「不僅如此。」財前冷冷反駁了富山不充分的回答，「對方可能還會提出巨額賠償要求。一旦演變成那種局面，佃製作所根本招架不住。先是京浜機械撤單，然後中島工業又把他們給告了，現在佃製作所恐怕是拼了命地想籌錢吧。」

帝國重工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部長級別的大人物，向來都是等下屬完成交涉之後才到「下界」去露露臉。財前現在直接忽略了這個順序，可見他的危機感已經到達臨界值，顧不上那許多做派了。

「別管他批不批准了。」財前語氣強硬，還瞪了富山一眼，「現在我們眼前只剩下一條路，那就是想辦法把專利搞到手。要是能花點小錢從佃製作所那兒把專利買過來，我們就還能收復失地。對那種城鎮中小企業來說，氫發動機的閥門系統毫無價值。我是不知道佃製作所申請那種專利想幹什麼，不過從他們的角度來看，這個專利的唯一用處應該就是賣掉了。」

佃航平的簡歷上確實寫著這樣的內容。

富山繼續彙報。

富山說出了心中疑慮。

富山面露驚訝，但ｒeａd•9９ｃsw.coｍ很快恢復了正常表情。財前是認真的。

「宇宙科學開發機構的前研究人員成了公司社長？」

「只能停止銷售那款發動機了吧。」

如果遵照藤間社長核心技術自有化的方針，被人搶先一步的技術就應該立刻放棄，重新開發代替技術。可是這一行動需要耗費的時間和金錢都太多了。

「是的。」報告書上詳細介紹了佃航平這個經營者從宇宙科學開發機構退出，到繼承家業的過程。

「你能趕上自有化嗎？」

「一下子問我開什麼價……」富山不知如何回答，「這個專利如此重要，應該不會便宜賣吧。」

這個星塵計劃的初期階段有個必須達成的目標，那就是研發出更為穩定的新型發動機。要是在這個階段就被別的公司搶了先，顏面丟盡還是小事，整個計劃的執行都會出現問題。

「賽壬啊……我記得是有這麼個發動機。」財前用力靠到椅背上說，「應該是將近十年前發射失敗那次的發動機。原來他就是那個發動機的開發者啊……」他喃喃道九*九*藏*書，「從設計上看，那是一款極具創新性的發動機。要是當年發射成功，日本的火箭技術早就在那時站到世界頂峰了。」

「你約個時間，我親自到那邊去。」

財前想，既然對手是那樣的角色，也就說得通了。與此同時他也感慨，此人竟獨自研發出了這麼不得了的東西。算下來，佃製作所用不及帝國重工幾分之一的低成本，成功研發出了氫發動機閥門系統這種最尖端的技術。

「這家公司一直穩紮穩打，只是最近捲入了一場官司……」

公司社長藤間秀樹已經在各種場合上大肆宣傳，聲稱明年要將星塵計劃升格為下一個長期經營的重點項目。這個項目獲得社長青睞，若能成功，負責人將會平步青雲，然而一旦失敗，付出的代價也將無比巨大。

「我絕對不會批准項目日程改動。」這是宇宙事業部部長安野健彥的態度，「要是被外人知道我們在發動機開發上落後于中小企業，藤間社長可就面上無光了！一個搞不好，客戶還可能會說下回發射直接用阿麗亞娜吧。」

財前的情況判斷九-九-藏-書能力在公司內部早有盛名。現在，財前正在發揮他那超群的洞察力，僅憑手頭這點資料，就把對方看了個透。

果不其然，已經有消息稱，藤間聽聞這次的專利事件后，對財前的頂頭上司、本部長水原重治大發雷霆。

富山彷彿胃痛一般，臉上一直掛著陰鬱的表情。

「對手不好惹啊。」

「真的嗎？」財前坐在椅子上提出疑問，「佃製作所不是成被告了嗎，而且對方起訴的技術涉及佃製作所的主力發動機產品。要是這場官司敗訴，會怎麼樣？他們那款產品恐怕連研發成本都沒收回來吧。」

「有可能。」財前一臉嚴肅地看著富山，「這次的失敗使我們部門的信用嚴重下滑，畢竟投資了近百億日元開發的發動機，卻在核心技術上栽了跟頭。照這樣下去，整個星塵計劃都可能沒有前途。開發日程拖延，極有可能直接導致社會評價下降。」

「可是部長，自有化方針該怎麼辦？」富山難以掩飾驚訝，忍不住問道。

一個星期後的某天下午，富山捧著資料來找財前彙報了。

「藤間社長會批准九_九_藏_書嗎？」

事態緊迫，富山短促地回答完，繃著臉走出了部長室。

每次想到那時的光景，財前就感到心情異常沉重。水原「含笑斬人」的名聲在外，而財前又跟了他這麼多年，自然知道那詭異的安靜意味著什麼。

「如果你是佃，會開什麼價賣掉這個專利？」

「我馬上去約。」

阿麗亞娜是歐洲的運載火箭。現在，宇宙事業已經進入國際化競爭時期，就算是日本企業，也有可能向廉價又安全的外國火箭製造商發出訂單。

不過水原並沒有原樣照搬藤間的怒火，而是語氣平和地對財前說：「社長很生氣啊，要是不想辦法解決，那就麻煩了。」

「部長您要親自出馬？」

時間已是十月下旬，整整一個星期，他們都忙於內部調整。

分析人士一開始只是冷笑著聽他暢談，可是在看到公布財報時正式發表的星塵計劃概要后，他們全都變了臉色。該計劃投資金額高達千億日元，考慮到後續發展，預計金額更是驚人。

要用新型氫發動機將大型商用火箭成功送上太空，成為宇宙航空領域引領世界的先鋒企https://read.99csw.com業——這就是藤間四處吹噓的話。藤間其人野心極盛，甚至有傳聞說他盯上了日本經濟團體聯合會主席的寶座，因此他做起事來格外激進。

被財前反問，富山無言以對。

「可是，這家公司已經開了將近三十年啊。他是第二代社長嗎？」

專利申請失敗一事無從辯解，這對一直走在順利升遷道路上的財前來說，成了意想不到的考驗。

財前毫不遮掩地說出感想，把報告書往桌上一扔。突然問了一句。

財前心裏惦記著他跟安野的對話，看完報告書後突然抬起頭問富山。

財前揚起眉毛，在報告書上找到相關內容，發現了中島工業這幾個字，頓時眉毛又擰成了一團。

「信用調查課提交了佃製作所的調查資料。」

「您說得對。」

富山用力咽了口唾沫。

「專利研發被人搶先一步，這個事實已經無法改變。」財前又說，「照這樣下去，整個計劃都會嚴重落後。為了挽回頹勢，現在只能請上頭放棄自有化方針了。我們要收購佃製作所的專利。」

「官司？」

「從這個情況來判斷，我們可以狠狠砍價，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