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問題？測試一下不就好了。」

「知道了，那你去做吧。還有，」水原看著富山說，「你也去跟佃談談授權專利的事。能做到嗎？」

「你怎麼想？」

富山一下子說不出話了。

「本部長？是佃的事情嗎？」

富山咬緊牙關，緊抿嘴唇。財前則一臉看不上他的模樣，轉開了視線。

聽完部下的開場白，剛來到公司、正把東西從公文包里掏出來的財前停下了動作。

「老實說，我吃了一驚。」

「恕我直言，研發日程我都向您報告了。」富山忍不住說了一句，這是他頭一次就這件事進行反駁，「部長同意了那個日程，結果被人搶先一步。這也是因為佃的專利經過了式樣變更這個特殊手續……」

富山露出微笑。這可是報復財前的千載難逢的機會。

可是，責任幹嗎全都推到我一個人身上，專利研發慢人一步，身為管理者的財前部長難道不是也有責任嗎？

「我看他是真心想這麼做，可我一點都理解不了。」水原一臉為難地抱起了胳膊，「佃製作所不同意向我們授權專利，這讓我很意外，但我更無法理解的是，財前君為什麼不顧公司的方針，非要提出如此特立獨行的辦法。」

走在高管樓層里，富山難以抑制得意的笑容。不過，他的輕聲自語只被腳下厚重的地毯吸收，沒有傳到任何人耳中。

水原點點頭說：「那財前君為什麼要說那種話？我記得他家以前在川崎開htｔｐｓ://ｒｅａｄ•99ｃｓｗ.com過公司，會不會跟佃製作所有個人關係啊？」

「非常抱歉。」富山先深深低下頭道了歉，他知道這一切都起因於自己在專利開發項目上慢人一步，感覺水原是在向他問罪。然而——

水原上來就直擊核心。

「您叫我嗎？」

「說句實話，我不太贊成這件事。」水原說道。

財前的話裡帶著一絲怒氣。

「聽本部長的語氣，他好像不太贊成零部件外包。」

富山心驚肉跳地給出了一個很委婉的回答。他看不出水原到底想幹什麼。

「只不過，有件事我很在意。」他把來之前想好的故事說了出來，「我聽財前部長的語氣，感覺他一開始就有可以外包零部件生產的想法了。」

「總之，是因為有必要我才這樣做的。你就把這當成通往勝利的必要條件吧。而且，」財前又回頭看向富山，並指著他的鼻子說，「你也是搞技術的，不要一上來就否定別人，先測試了佃的產品再說。」

「財前部長對佃製作所的技術實力有很高評價。他到大田區參觀了那家公司的研究部門后，突然就變成這樣了，所以我也很困惑。」

「他讓我跟部長從技術層面就零部件供應好好談談。只不過，本部長個人還是傾向於收購專利，最不濟也要簽訂授權合同。」

「我不知道佃是怎麼說的，反正不經過測試什麼都不好說。我覺得財前部長應該也不會完全聽https://read.99csw.com信佃說的話吧。」

水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這正是富山想看到的。早上在財前那裡受到的屈辱漸漸消失了。走著瞧吧。

對著聽筒說出這句話時，他感覺到自己的表情已扭曲得不像樣子。去了就是挨批吧，他帶著這個預感，拖著像灌了鉛一樣沉重的腳步走向高管樓層。

「收購專利沒戲。」財前肯定地說，「佃那邊堅持要供應零部件，所以授權也很困難。不過，如果在審核品質和交貨系統后以不達標的理由明確拒絕，那還可以談談。屆時他們應該也會以授權專利為目標，坐上談判桌吧。」

「明白了。」

「語氣？」財前皺起了眉，「語氣是什麼意思？本部長說什麼了？你具體講講。」

水原能懷疑到這個份上，一定是對財前的提案感到非常疑惑，看來必須謹慎選擇自己在這件事上的立場，富山如此想。

度過難抑興奮的一夜，第二天早上不到九點，富山就敲響了部長辦公室的門。

當天下午，富山約了水原本部長見面，向他彙報了跟財前面談的結果。擰緊眉頭露出困惑的表情，這是富山早已練就的看家本領。

水原是那種平時不會輕易流露感情的人，不過，他現在明顯滿臉的不高興，糟蹋了一張難得的帝國紳士臉。

「當然可以。我看財前部長目前也碰到瓶頸了，換個人去交涉說不定能得到好結果。」

「你跟財前君說說吧，在測試前，這件事還ｈtｔps://read.9９csw•ｃｏｍ需要再考慮考慮。最好能買下專利，如果不能，就簽授權合同。我認為財前君的報告缺乏技術方面的觀點，你應該能在這方面深入談一談吧。談好之後，直接寫份報告給我。」

富山的心中漸漸裝滿了怨恨。這種事我當然知道，他想。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實在很抱歉，我已經極力勸說了，沒想到財前部長的決心格外堅定。」

「別總讓我說同樣的話。」財前眼中冒出怒火，「事情都到這一步了，你還不趕緊去開發新的閥門系統，好讓水原本部長高興？你能做到嗎？」

「不用道歉了。」水原說，「我在問你，身為一名技術人員，你對零部件外包這件事怎麼看。想必你也聽說過佃製作所那個公司的事吧，到底是什麼情況？」

「失禮了。」

沒等財前開口，富山就拉過辦公桌前的圓凳坐了下來。

「這是怎麼回事？」

「我的意思是，有做測試的必要嗎？」

晚上七點多，富山被水原叫了過去。

「你給我好好聽著，這裏不是學校。」財前盯著下屬的眼睛說，「誰批准了，手續是否完整，這種東西跟狗屎一樣毫無意義。因為被人搶先一步我們才沒申請到專利，這個事實擺在面前，什麼借口都不管用。這裡是公司，而且我們從事的可是宇宙航空事業。這個行業里的一切都瞬息萬變，你覺得按照程序走就行的思想能管用嗎？」

被秘書領進本部長辦公室后，只見水原https://read.99csw.com本部長一言不發地指著沙發，並向他走了過來。

「昨天本部長把我叫過去了。」

「這個我不敢斷言。」

「不測試，我怎麼回復佃？」財前反問，「聽好了，專利在人家手上，而且那不是個好欺負的對手，不能無視他們的意願，把我們的想法強加上去。而且再說了，要是你的研發速度快一點，我就不用去跟他們交涉這種事了。」

當秘書聯繫他，說本部長叫他過去一下時，富山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兒，胃都絞成了一團。

這件事竟向著令人愉快的方向發展了，專利申請失敗后，富山的地位就變得岌岌可危，這可能是挽回名譽的好機會。

「財前君剛才向我彙報了閥門系統生產外包一事，你怎麼想？」

當然，富山料定測試結果將是「不合格」。

「也就是說，他被佃巧言說服了？」

富山也流露出一絲平時一直壓抑著的感情，並用上了辯駁的語氣。他已經知道了水原本部長的意思，心裏有底了。

「不清楚。」

財前的直覺很准，他把公文包放到桌子邊，落了座。

「我馬上過去。」

「你想說這些都不怪你？」

「我們跟佃製作所的交涉一直都是財前部長負責，老實說，我也不知道實際情況到底怎麼樣。雖然我並不知道佃為什麼提出把零部件外包給他們的提案，但如果想要拒絕的話，應該是可以拒絕掉的。」

富山心裏已笑開了花，表面卻一本正經地行了個禮，退出了水原的辦公室。九*九*藏*書

富山一言不發地點點頭表示贊同。

「可是，真的探討零部件外包，會不會——」

富山擺出難以理解的表情說著，突然認為這是個大好的機會。如果水原把自己叫來是因為他對財前失去了信任，那隻要跟水原打好關係，就有可能提高自己的聲望。

「能讓我對他們製作的零部件做一些測試嗎？」富山表現出與在財前面前完全相反的態度，「身為搞技術的人，還沒確認對方的品質就予以拒絕，那也太沒道理了。要是測試結果不佳，相信財前部長和佃製作所都不會再堅持了。」

「現在是后財前時代啦。」

留下這句委婉的說辭后，富山離開了本部長室。

財前冷冷的目光射向富山。

有的上司就是會把責任都推給下屬，功勞自己獨攬，財前就是其中的典型。

一直待在這傢伙底下，我總有一天會身敗名裂，富山心中清楚地認識到這一點，開門見山地問：「水原本部長不同意讓他們製作樣品，部長您要違反他的意願，執意做測試嗎？」

「其實我也有同感。」富山充分發揮見機行事的本領，認為此時應該馬上贊同上司的看法，「我們跟佃製作所還沒有合作經驗，上來就把核心零部件發給他們製造，未免太冒險了。」

諷刺的是，財前說的這番話，傍晚時富山自己也在水原面前說了一遍。

富山緊張得難以呼吸，很想把脖子上的領帶扯松。水原靠近后他更是喘不過氣來，什麼都做不了。

水原似乎有了點興趣，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