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醜聞
1
「是嗎，知道了。不過我們這邊也……」
椎名在酒局中途被叫回來，一臉怒容地回到位於新宿的總公司，等著他的是一本雜誌。
湧上胸口的不只有憤怒，還有焦慮。
「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跟編輯部聯繫了好幾次，可對方沒有撤稿的意思。」月島聲音沙啞地回答。
「快攔截下來！馬上！」椎名怒吼道。
是預定次日公開發售的《周刊波爾圖》樣刊。
這次換成一個比較年長的男人的聲音。
「這我們當然很清楚。」飯塚的回答格外冷靜，「可是，實際參与項目的人員做出了那樣的證詞，我們認為可信度很高，是帶著自信刊登那篇文章的。」
沒等飯塚說完，椎名就把聽筒用力砸了回去。
「怪我？」
「您聽我說，我們這邊是經過仔細取材、謹慎驗證之後才決定刊登的。並沒有刊登毫無根據的文章。」那邊的飯塚語氣意外的恭敬。
那麼，小西悟先生為何病情突變？
就算只是臆測，這種報道一登出來，勢必會給佐山製作所的社會信譽ｒｅad•99ｃｓｗ•cｏｍ帶來毀滅性的傷害。
月島的聲音已經如同隨時都要折斷的枯枝。
「你好，我是總編飯塚。」
「我也這麼說了，可對方堅稱有證明這一事實的自信。」
「您想想辦法吧，社長。」月島眼中也露出恐懼的神情，「這樣下去、這樣下去……」
三個月前，一名心力衰竭患者在亞洲醫科大學走向了生命的終點。去世患者名叫小西悟（享年四十歲），事發后，醫院給出的解釋是病情惡化，突然發作導致死亡。然而據患者父親小西學先生（七十四歲）說，患者一周前接受了該大學醫院剛剛開始臨床試驗的最新式人工心臟「核心」的移植手術，直到事發前一日都很有精神。
沒有回答。月島很緊張，定定地看著椎名。椎名覺得自己在跟一個戴著面具的人說話。突然，月島像被什麼附了身，開始瑟瑟發抖。
椎名用力捏著聽筒，咬緊了嘴唇。要是他早知道會有這樣的文章出來，或許就會同意麵談，那樣還有點應付過去的https://read.99csw.com可能性。可是，現在已經晚了。
「還不是怪你研發能力不足。是你提議把中里的設計圖拿給日本克萊恩的吧。自己做不出來，末了還擅自偽造數據，全都是你一個人做的事！你要怎麼賠我！」椎名指著月島的鼻子怒吼道，「月島，你給我負起責任來，是你毀了這一切！」
「你好，《周刊波爾圖》。」一個大咧咧的男人接了電話。
「閉嘴！」
「我已經跟您說了，本社認為文章有足夠的可信度。」飯塚重複道，「所以我們不會撤稿。」
椎名一把抓起旁邊的電話，馬上撥打了月島遞過來的便簽上的號碼。
月島像一個站在深淵旁的人，表情絕望。他眼眸顫動，顯然正在拚命尋找應付這個場面的主意。
「叫你們總編接電話！」椎名對他怒吼道，「我是佐山製作所的椎名。」
另一頭傳來模糊的聲音，隨後是轉接的音樂。
「我來打電話。」
「我都說了，你根本沒到我這兒來取材啊！」椎名在盛怒之下叫喊起來，「哪有人做事只做一半的，我要起訴你https://read.99csw.com！」
新銳人工心臟「核心」存在重大問題
「你說的證據不就只有證詞嗎？我告訴你，那都是痛恨我的人瞎編的話。我們沒有偽造數據，你馬上給我撤了這篇文章！」
「我？」
「哪裡仔細取材了？你們什麼時候到我們這兒來取材了？」椎名咬著牙說，「就憑那種半吊子的取材寫出這種玩意兒，你知道普通公司會受到什麼影響嗎？什麼事關人命！大話說盡，你們一篇文章會讓公司和員工的人生都被毀掉。你到底知不知道？」
「您那邊不是拒絕採訪了嘛，我是聽咲間女士這麼說的。她說向貴公司提了好幾次採訪請求，可貴公司完全不理睬。」
過了一會兒，椎名喘著粗氣，瞪著布滿血絲的眼睛，對站在旁邊摒住呼吸的研發部經理說：「這件事沒問題吧，能矇混過去吧？」
「我是佐山製作所的椎名。你們的樣刊我看了，那種毫無根據的報道會給我們造成很大麻煩，馬上九-九-藏-書給我撤稿。」
「還不是都怪你！」
這是一篇長達四頁的報道，執筆者是咲間倫子。
椎名脫口而出的話讓月島定住了。
「這本雜誌上要刊登這篇報道。」
「畜生！」
「這也太胡來了！」椎名震怒，「她跟我們談過嗎？我們是拒絕了採訪，可是她沒有採訪一方當事人就編造了這樣的報道。我們會採取行動的，你就這樣跟編輯部說，這東西就是純粹胡扯。開什麼玩笑！我要起訴她誹謗。」
月島震顫地翻開，大號字標題赫然跳了出來。
日本克萊恩拒不接受採訪。不過佐山製作所相關人員A對記者說：「這是事關人命的醫療器械，竟然有人隱瞞事實，偽造數據，繼續進行臨床試驗。如果縱容這種事發生，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要白白送命。」道出了內部檢舉的決心。隨後，A將最關鍵的實驗數據以及與研發相關的不正當行徑全部透露給了記者……
椎名雙手撐在桌上，氣憤地咬緊了牙關。
屆時，他們跟帝國重工的交易，還有跟日本克萊恩的合作，全都要化作泡影了。
他ｒｅａd.９９cｓｗ•ｃoｍ大罵一聲，將桌子上的東西都掃到了地上。
可是——月島沒有回答他，重重的沉默朝兩人壓了下來。
「就說是錯誤怎麼樣？」過了一會兒，椎名說，「就說我們不是故意偽造的，只是一時搞錯了，怎麼樣？」
「就是那個四處打探的女人。」
我絕對要撐過去，他對自己說，我才不是……我才不是因為這點事就完蛋的人。
學先生無法接受院方的解釋，再三要求醫院展開調查，然而醫院堅稱沒有調查的必要，拒絕了學先生的要求。可就在此時，與亞洲醫科大學共同研發人工心髒的日本克萊恩公司下包企業佐山製作所，疑似偽造實驗數據。
「如果只是雜誌鬧，或許我們能堅持否認。可是，一旦警方開始調查，應該很難再隱瞞了。」
「為什麼是我？」月島喃喃道，「是我的責任嗎？這不全是社長的指示……」
月島臉上的表情從震驚變為假笑，接著漸漸扭曲。
「喂，月島……」
「你這是假新聞！」椎名對著話筒大吼道，「是雜誌的霸道行徑！我絕對會起訴你的，給我做好準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