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最好由第三方專家來組成。」一頭銀髮的國井說，「要帶著被罵得狗血淋頭的準備去做，不然更有可能遭到大眾的批判。」

理事長谷原博隆的話聽起來既像提問，也像非難。

貴船低下頭，但心中翻滾的並非反省，而是滿滿的後悔。

「不，絕對沒有那種事。一村君只是按照我的指導，展開了人工心髒的研究。」

「竟然鬧出偽造數據這種事來，日本克萊恩要負所有責任！這麼一搞，以前的努力全都白費了！」

他激動地站起來，怒視著眼前的兩個人。

他想靠這個人工心臟登上世界醫療領域的最前端。如今臨床試驗重新開始，又能向實用化邁進一步——結果他剛剛放下心來，就爆出了這麼大的醜聞。

「那個，老師……」鈴木誠惶誠恐地說，「這次的事情不能怪老師，老師您只ｒeａｄ•99csｗ.com是善意的第三方，此事完完全全是我們的責任，我們會想辦法彌補，所以請給我們一點時間。」

會議室內回蕩起沉重的嘆息聲。

貴船凝視著久坂，彷彿要判斷他的話是真是假。可是片刻之後，那張宛如阿修羅的兇狠面相就變成白板一塊，如同丟了魂，連感情都消失得一乾二淨。

「說得倒好聽。世界上到處都有這種人，明明鬧出了無可挽回的事，明明已經無計可施，還要誇下海口說會想辦法。只有像你們這種毫無緊張感的人，才會被這種話哄騙。我們醫生啊，一旦失敗，就是死人的大事，人死了還能活過來嗎？給你一點時間，你能讓死人活過來嗎？既然如此，那你們就讓死去的那個叫小西悟的患者活過來啊！」

「這麼一來你之前的判斷也就沒有說服九-九-藏-書力了吧，不能將這一切歸結為卷田醫生的責任了吧？」谷原翻著資料說，「連調查都不做就下定論，是不是操之過急了？」

「實在是對不起。」這次開口道歉的人是鈴木，「這件事對我們來說也是晴天霹靂，實在是無顏面對。昨天那個報道一出來，公司就組建了調查委員會，目前正在積極調查事情經過。」

「我聽說這個人工心髒的基本創意和設計都是一村老師搞的，對吧？內部一直有傳聞說您把學生的主意搶過來當成自己的功勞。您說句老實話，事實究竟是怎樣的？」

「我得知情況后立刻詢問了日本克萊恩。」

接納第三方，對醫院這個組織來說可謂屈辱。而造成屈辱的原因就是貴船。

「是的，當然。」貴船沮喪地說。

貴船忙著解釋，趁空瞥了一眼坐在圓桌斜右側的醫院九-九-藏-書院長永野。只見他看著桌上的資料，聽著貴船的辯解，一臉令人憎恨的默然表情。

「聽說那邊堅決否認。」貴船在緊急召開的理事會上拚命辯解道。

「向佐山製作所以及椎名社長發出製造委託的是日本克萊恩，所以……」

沒有回答。貴船一動不動。

貴船頹然倒在椅子上，像斷了線的木偶，獃滯地癱在那裡。

「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真是太對不起了。」

「言歸正傳。這個告發給本校帶來了重大影響，貴船老師，您對此應該有足夠的認識吧？」

「如果你們有那個本事，就把我的升遷之路再鋪回去啊。如果你們能把打碎的玻璃恢複原狀，那就試試啊。」

「聽說是什麼意思啊？」死纏爛打的人是理事駒形，「貴船老師您難道沒有確認過嗎？」

「你現在還能斷言那次事件只是意外九九藏書嗎？」

「不，我絕不可能做那種事。」

貴船此時已五臟俱焚。

當兩人臉上顯露出困惑之色時，貴船猛地瞪大了赤紅的眼睛，露出了陰慘的笑容。

「非常抱歉。」

「怎、怎麼可能。」久坂驚恐地瞪大眼睛，用力搖頭，「我們也是受害者啊。老師，這是真的。」

「當時沒想到竟然有偽造數據這種事。」貴船感到胃裡一陣絞痛，「若是使用了不合標準的零部件，那也無法排除機械故障的可能性。」

「我想問老師一個問題，您沒有做出偽造數據的指示吧？事態若發展下去，很可能引來這樣的猜疑啊。」

久坂雙手撐在桌子上，整個身子都伏了下去。同樣在旁邊低頭謝罪的白髮高個子男人，是日本克萊恩的社長鈴木健士郎。

在這個會議剛開場時，顧問律師國井就說過，報道中提到的死者家屬可能會追ｈｔtｐs://reaｄ•9９cｓｗ.cｏm訴賠償。

「我聽說，這個人工心髒的主意本來就不是貴船老師您自己想出來的啊。」

緊急理事會過後，貴船的罵聲傳到了房間外。

憤怒與絕望，焦躁與羞恥——感情的怒濤在胸中翻湧，耗盡了他最後一絲精力。

「久坂，」貴船憤怒地對縮在鈴木旁邊的久坂直呼其名，「你真的不知道嗎？要是你早就知道，現在就老實說出來。」

貴船的額頭上已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駒形的話讓貴船驚得繃緊了身體。他聽誰說的？貴船看了一眼凝視著自己的駒形，但對方臉上沒有透露出一絲線索。

一通泄憤過後，貴船就再也沒說一個字。

他突然很亢奮，最後那句話已近乎號叫。貴船頭髮凌亂、唾沫橫飛，彷彿換上了第二人格。

谷原疲憊地嘆了口氣，轉向旁邊的顧問律師，又問：「是不是應該組建一個校內調查委員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