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站起來，將展示如何計算出十五億日元的依據推到伊丹和末長面前。

末長沒有馬上回答，走了一會兒才低下頭說：「可以試試，都不好說。」但看他的樣子，似乎很困難。

「伊丹先生，咱們沒什麼選擇啊。」

伊丹茫然地重複了一遍，聲音被行駛的汽車排氣聲蓋了過去。

田村·大川法律事務所位於丸之內，會客室里裝飾有觀葉植物和一幅伊丹都知道的印象派畫作。畫應該是複製品，不過看看房間里高級的裝潢，也會忍不住猜測那可能是真跡。

伊丹呆立在原地，末長又鄭重地問了一句：「伊丹先生，您能籌到資金嗎？無論是銀行貸款還是第三方出資都行，總之，只要有錢，就能撐過這個難關。至於怎麼償還，只能過後再想了。」

「請問兩位看過我們發出的信函了嗎？」中川態度假惺惺的，輪番看看伊丹和末長，「兩位怎麼想？」

「可是，十五億……我們為研發這個變速器，也累計九九藏書花了不少錢。目前銀行貸款越來越多，這麼大一筆錢，想湊齊真的很難。」

「您怎麼能說是報復呢？」中川像是很受傷地說，「這個價格是根據變速器單價和總生產台數計算出來的，是很合理的應該向專利持有廠商支付的授權費。煩請貴公司支付這筆費用，同時在今後的生產中持續支付專利費。這是唯一的解決方法。」

「就算希望渺茫，也請您向他們提一下。」伊丹進一步請求道。

「您是說這是一個威脅嗎？只要好好交涉，他們的態度就會軟化？」

伊丹猛地抬起頭，凝視著中川。

「現階段說這個……也太急了吧。」末長有點慌了，「請讓我們拿回去商量一下。」

「這也……有點太高了。」末長彷彿聽到了一個不友好的玩笑，強裝笑臉回應道，「您說的金額，幽靈傳動無力支付。而且，這明顯是同行報復性的開價吧？」

末長有點措手不及，看向旁邊的伊丹，請他表態九_九_藏_書。

中川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看著青山從旁邊遞過來的資料繼續道：「幽靈傳動的『T2』變速器目前使用在愛知汽車的好幾款緊湊型家用車上，由於是量產車型，已經有大量成品，這是關鍵……」中川笑眯眯地放慢了語速，「但若沒有我們的委託人持有專利的副變速器結構，『T2』變速器就無法成型。在此基礎上，我們算了一下凱馬機械應該獲得的授權費——約為十五億日元。」

可是他的努力成了徒勞，最終他只得默默地把資料放回桌上。

「只能想辦法付錢，或是打官司，二者選一了。」末長說道。

「您什麼時候能給答覆呢？」中川冷冷地問，「我們希望儘快得到答覆，兩周可以嗎？」

末長筆直向前走著，側臉顯得死氣沉沉，彷彿已經筋疲力盡。

「伊丹社長，您的心情我很理解。」中川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但凱馬機械在知識產權交涉上從未做過讓步，這也是美ｈｔｔｐｓ://reａd•99ｃｓｗ.cｏｍ國母公司的意向。而且，侵權方是貴公司啊，請您不要忘了這一點，好好檢討檢討。」

「如果打官司，有希望爭取到減額嗎？」

離開律所大樓后，伊丹焦急地嘟囔了一句。

「幽靈傳動很想支付專利使用費。另外您這邊的計算依據我看過了，其中百分之十的比率實在太高，能請您適當降低嗎？這麼高我們實在支付不了。」

「兩位的決斷很明智。」

「真是的，這下怎麼辦？」

「不行啊。凱馬機械對其他公司也一律收取十個百分點的專利使用費。」中川壞笑著搖了搖頭，「這一點委託人再三交代過。如果因為公司規模小就給打折，我們委託人的知識產權戰略不就被架空了嗎？為了保持競爭力，凱馬機械是不可能同意這個要求的。」

「能麻煩您跟凱馬機械商量商量，多少降低一點嗎？」伊丹說，「哪怕只是降低目前這筆侵權費也可以，今後我們可以支付更高的費用。這樣如ｒｅad•９９csw•coｍ何？」

「老實說，我很吃驚。」末長如實答道，「畢竟『T2』是四年前發布的產品，我們這麼久都沒意識到專利侵權的事實，收到信后可謂晴天霹靂。首先我想說的是，幽靈傳動沒有與您的委託人相抗爭的意思，而是希望通過商談尋找解決途徑。如果凱馬機械有什麼具體意向，我們很想聽聽。」

聽了伊丹的猜測，末長悲涼地搖搖頭。

「把我們，搞破產……」

冬日柔和的陽光傾灑在街道上，行人熙來攘往，似乎唯獨這兩人的頭上籠罩著一層陰雲。

末長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同情地說：「經營公司久了，誰都可能遇到這種危機，關鍵看能不能撐過去。此時正是社長您咬緊牙關的時刻啊。」

「勞煩各位親自前來，快請坐吧。」

伊丹咬著嘴唇，抬頭看向眩目的藍天。這時，末長停下腳步，一本正經地看著伊丹。

「這筆費用您無論如何都要支付，如果支付不了，那我們只能法庭見了。」

「啊不，至九九藏書少一個月吧。」

中川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擺出思考的模樣。

伊丹不知如何回答，低下頭想了好一會兒才擠出一句：「我會想想的。」

「這隻是我的推測。」末長先聲明了一句，繼續道，「凱馬機械可能認為成長勢頭正猛的貴公司是潛在的敵人，雖然你們現在的規模還不大，但將來可能成為威脅，所以他們想趁早斬草除根。」

他的態度雖然有禮，主張卻像一把尖刀，且毫不退讓。

「伊丹先生，其實這種話我不太想說……但這一看就是對手的策略，那個中川律師看準了貴公司拿不出這筆錢。」

末長開始認真看資料，試圖找到商討的餘地。

中川律師請伊丹和末長兩人落座后，自己在大桌子的另一端優雅地坐了下來。年輕一點的青山賢吾律師在他旁邊坐下，把整整一捧資料放在自己面前，看來他是負責此案的副手。

「中川……不，凱馬機械的目的應該是把幽靈傳動搞破產。」

中川說完看了一眼手錶，馬上結束了這次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