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到底明不明白啊？」他有點煩躁地歪著頭問。

的場突然短促地笑了一聲。

「我也希望如此。」財前看了一眼時鐘，「的場在公司，您要跟他打聲招呼嗎？」

的場半張著嘴，左右晃動下巴，思考了一會兒，問道：「貴公司的營業額是多少？我想知道您的公司有沒有能力加入我們的項目。」

就算他反對大型火箭發射項目，可這次的新項目是另一碼事。

佃只能用沉默來回應這過分辛辣的直言。

「您可能聽說了，這次的新項目由我出任總指揮。不管財前有何意圖，既然由我來指揮，就要按照我的方式推進。我會儘快將其完善，在務農機器人這塊領域搶佔先機，獲取最大利益。您明白嗎，佃先生？」

的場的回應讓佃接不下話。

「上次在北海道真是承您關照了。」財前一走進會客室就沖佃低下了頭，「要是沒有佃先生，說不定還是無法說服野木教授。謝謝您。」

「很遺憾，目前還沒有來往。」佃回答道，「九*九*藏*書我們常年從事小型發動機的研發和製造，如果有機會，希望能與貴公司合作。」

佃聽說的場以前在機械事業部干出過不少成績。

「跟機械事業部有來往嗎？」

「是這個項目的負責人變更了。」

「我們沒有小型發動機的需求呢。我也沒搞過這種瑣碎的東西。」

「您就是佃製作所的負責人嗎？您好，我是的場。」

「這事也說不清是好是壞。本來我可以自由發揮的，現在預算雖然多了，但我的行動也相應地受到了限制。」

的場聲音洪亮，佃與他面對面一站，感覺對方身高大約有一米八五。

他一進門就低下頭。

「這也沒什麼的吧……」佃不知道財前在為什麼發愁，「項目被升格，不是證明上面看好它的未來發展潛力嗎？既然預算都增加了，那就是大好事啊。請問總負責人換成哪位了？」

這話裡帶著刺，已經不能用不拘小節來掩飾了。若說開門見山，也是過於不客氣了。寥寥幾句九*九*藏*書對話，就讓佃看清了的場俊一的為人。

「不，我會以項目立案人和總主持的身份負責一線實務，不過項目被董事會升格為董事直轄項目了。」

「沒錯。」

「那真是恭喜了。」

帝國重工里有各種各樣的人，出人頭地的並不一定就是人格優秀的。在佃看來，反倒是正低頭道歉的財前更像是當領導的料。

佃知道的場與財前曾經是上司和下屬的關係，而且走得比較近，便這樣說道。

「這是我們的主力產品。」

這是重量級企業的驕傲，還是對弱小企業的蔑視？他的話讓人難以分辨，坐在旁邊的財前也微微皺起了眉。

沒必要這時候再審查他們的財務狀況——他話里的深意是這樣的。

佃馬上說道：「讓這個新項目成功不就是最好的宣傳嗎？有了下任社長候選人的場先生當後盾，帝國重工內外的相關人員肯定也會另眼相看，這是好事啊。」

佃吃了一驚。

財前頓了頓，才回答道：「是董事的場俊一九九藏書。」

「真是失禮了，請您不要介意，還像以前一樣跟我們合作。」

在財前看來，相當於被人按住了腦袋吧。雖說如此，他肯定也不會當著佃的面說的場不好。

對話越來越不友好，佃暗自吸了口氣。

「閥門系統的供貨商，之前為我們供給火箭發動機的零部件。」財前在旁邊介紹道。

「我去把他叫來，請稍等。」

的場換上嚴肅的口吻，並向佃投來強勢的目光，接著說道：「任何事情，表面上的說辭根本不重要，關鍵是實績。只有拿出成績來才算有本事，我就是這麼過來的，您明白吧？」

佃在沙發上落座，發現財前臉上帶著前所未有的疲憊表情。新項目剛獲批，想必他正忙得不可開交吧。

的場拈起桌上的名片，細細看過之後又扔了回去。

「原來如此，有經驗啊。」

佃馬上進入了正題。

「的場先生，」財前實在看不下去，在旁幫腔，「佃先生跟宇宙航空部合作了很多年。」

隨後他朝佃揮了揮手，起身九_九_藏_書走出了房間。財前則慌忙追了上去。

「我是佃。這次有幸參与如此優秀的項目，真是萬分感謝。請您多多關照。」

此時，佃總算理解了財前這含糊的態度意味著什麼。

「如果方便的話，那就麻煩您了。」

「對了，您說情況有變是怎麼回事？」

聽到升格二字，佃就認為是件好事，可是財前卻一臉不高興。

「財前先生要離開這個項目了？」

「宇宙航空部？」的場語帶嘲諷，目光銳利了幾分，「所以宇宙航空部不行啊。」

「您生產過農機發動機嗎？」他問。

的場俊一是帝國重工下期社長候選人中的頭號種子。不僅如此，的場還對現任社長藤間秀樹推進的星辰計劃，即大型火箭發射項目，採取了全面否定的態度。

這已經不能用嘴毒來形容了，的場以明確的評價給那個部門打上了失敗的標籤。

「的場……」佃忍不住抬起頭看著財前，「的場先生就是那位……」

「上來就是當頭一棒，好給自己立威嗎？好在我不是機九-九-藏-書械事業部的合作商。」佃真的被氣到了，一臉不高興地說。

「我之前還想拿八咫鴉來宣傳大型火箭發射項目，但現在事情變得有點奇怪。」

「可是，一碼事歸一碼事不是嗎？」

財前出去不到五分鐘就回來了。一個目光銳利的高個子在他之前走進了會客室，此人身穿銀灰色高檔西裝，搭配亮藍色領帶，白襯衫的袖口露出了佃也認識牌子的高端機械手錶。

「佃先生，真是對不起。」

現場氣氛有些尷尬，的場放下一句「算了」，轉向財前道：「如果還有下次合作的話，你再著重強調一下吧。」

佃坐回到沙發上，的場馬上問了一句：「那個，佃先生是……」

佃一個人留在會客室里，無可奈何地嘆了一聲「這人怎麼回事啊」，心中翻湧的怒火無處發泄。

財前很快就回來了。

「其實他平時很禮貌的，就是不知為何，認定了對待供貨商就要採取這種態度。」

「不用謝，我認為他是被財前先生的熱情打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