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好了。」財前回答。

身為總指揮，的場卻很少到現場。據佃所知，今天是他第二次親臨現場，上一次是「日本農業」那次。碰頭會和在農田裡的運行測試他都沒參加過。

「最新型？說得真好聽。」奧澤不屑一顧地說，「的場先生，我們竟然要靠這幫人生產的發動機和變速器，真是太可悲了。」

這幫人真熱血啊，佃心裏想著。

不一會兒她就回來了，彙報道：「他們說從東京過來的航班晚了三十分鐘，因此演示時間也要壓縮。」

的場走到帝國重工的工棚邊，站在「阿爾法一號」前。

「一想到我們被捲入了這種鬧劇，我就覺得很無奈……」山崎嘆著氣說。

此時他們才發現，已經比首相預計到達時間過去十多分鐘了。

對的場來說，務農機器人這個項目不過是他出人頭地的道具罷了。

毫無熱情，驕傲君臨。

那人是帝國重工製造部部長奧澤。

「我去跟市政府的人確認一下。」

伊丹，還有重田。旁邊圍了好幾名攝影師，恐怕又要做成電視新聞吧。媒體一直在關注「達爾文」，雖說日後社會可能會給出不同的評價，但目前，這就是社會的評價。

「好小啊。」他定定地看著那台拖拉機，發表感想，「我還是怎麼都無法接受現在這個，我覺得以前那個挺好。變成這樣，跟那玩意兒有什麼不同？」他朝另一邊的「達爾文」努了努嘴。

島津會這麼想，也是因為她在帝國重工研發變速器時曾有過許多九九藏書不甘。

「什麼樣的變速器？」的場背後的一個人詢問道。

輕部似乎想對他說點什麼，但看到野木臉上的決絕表情，便把話咽了回去。

「真他娘的討厭。」輕部罵道。「我們做了那麼多，竟然是幫那傢伙臉上貼金嗎？」

「不如去打聲招呼，順便罵上兩句吧。」

在場所有人馬上抱怨起來。

「我也是。」死板的立花也難得毅然說出宣言，「絕對要贏。為了野木老師，我們不贏不行。」

「你是……」

「社長，有點晚了啊。」山崎看著表說，「按理說浜畑首相這會兒該到了。」

「浜畑首相到了。」

五月一日，天氣晴朗，肥沃的土地一直延伸至與地平線相接，帶有初夏氣息的陽光灑在田野上。

野木的視線正對著他們旁邊的工棚。那裡是「達爾文」的工作站。

北見澤市在札幌以東約五十千米處，是個總人口十萬的小鎮。

「野木，你怎麼了？」

「準備好了嗎？」的場俊一問道。

「別去，不用了。」野木趕忙把他叫住，「謝謝你，輕部先生。」

「我覺得你們的設計太舊了，很不好用。」

「哼，既然島姐都這麼說了，那就這樣吧。」輕部揉著鼻子說。

「大小雖然差不多，但佃製作所的發動機和變速器性能都比『達爾文』上的優秀。」財前解釋道。

兩人對上了視線——但只是一瞬間。可能因為那邊的什麼人說了句笑話，戶川很快轉過去大笑起來，根本不在意野木和佃。

「社read.99csw.com會會給出評價，這個說法我很喜歡。太有道理了。」島津說著，又略顯寂寥地點了點頭。

一大早就忙了起來，搭工棚，搬器材，檢查運行路線和程序，準備好分發的資料和小冊子。一刻都閑不下來。正午過後，準備工作都已完成，只需等待首相到來。

佃皺眉看著那人，就在這時，戶川似乎感覺到了目光，朝這邊看過來。

但這次首相視察，對的場來說是總算盼來的清洗污名的好機會。

跟這些人一起工作，總會讓他感到由衷的高興。比如現在這一刻。

「該做的我們都做了，接下來只要相信自己的技術就好。」佃說完看向旁邊的野木，尋求贊同。然而他心中一驚，因為他看到了野木緊繃的側臉。

昨天下午，佃航平與北海道農業大學的野木一道抵達該市。而早在三天前，山崎和島津這些技術研發部的成員就已先行來到了這裏，與帝國重工的成員共同為首相視察做準備。

在旁邊聽著的輕部邁開了步子。

「但也要贏啊。」輕部突然說出振奮人心的話語，「我可不打算輸給『達爾文』。」

小個子，看起來不到四十歲，穿著深藍色的條紋西裝，系著誇張的領帶，正跟其他工作人員談笑風生。

聽到有人叫自己，佃收回目光，發現剛才去接的場的財前回來了。看到他身後的人，佃等人行了個禮。

「他們怎麼不早說啊。」

「還有三十分鐘。」山崎看著手錶確認了時間。這三天的戶九九藏書外工作讓他晒黑了不少，只聽他祈禱般喃喃道：「希望一切平安結束。」

「是專門為這台拖拉機研發的無級變速器。」財前回答。

又過了大約二十分鐘，市政府的人才過來通知他們。

這時佃聽到了輕微的引擎聲。只見一台紅色拖拉機在幾個男人的簇擁下，宛如花魁道中一般款款駛來。

「對技術員來說，那是最高勳章啊。」佃說，「說到底，最關鍵的不是內部鬥爭和宣傳手段，而是用產品說明一切。只有使用者認為自己需要這個、這個很好，產品才能生存下去。在這個意義上，我們應該關注的不是『達爾文』，而是全日本的農戶。眼下的這種敵對，只是媒體煽動的鬧劇罷了。」

通過不正當手段拿到研發資源后，紀新這家創業公司確實實現了飛躍。可那不過是逞一時之快。要讓研發資源不斷進化，不斷完善，像野木這種通過長年研究積累起來的知識和經驗不可或缺。戶川的公司有這些東西嗎？佃認為，雙方的拖拉機雖然乍一看差不多，都會動，但性能方面應該有很大的差距。

昨天傍晚，帝國重工的財前也到了，並在市內的一家酒店召開碰頭會兼壯行會。

「哦，我還以為是誰呢。」奧澤總算想起了她，失笑道，「聽說你離職了啊read.99csw.com，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碰到。不過也是，你很適合在我們公司的外包商待著。」

島津設計的變速器在帝國重工遭到了否定，但是後來被愛知汽車採用了，用在他們的小型車上，創造了紮實的成績。在公司內部得不到欣賞，甚至被趕出製造部，最終卻獲得了社會的好評。

只是他沒想到，這個道具因為「達爾文」的出現，反倒成了可能損害自身利益的「雙刃劍」。雜誌上刊登的醜聞，「日本農業」展會上的失敗，全是他通往社長寶座之路上的絆腳石，是令他痛恨不已的污點。

的場說完，無比憎惡地看了一眼拖拉機，毫無留戀地轉身離開了。

「沒錯，就是可悲。不過，這場悲劇可是藤間社長親自安排的，這就是人們所說的『老人為害』吧。最近社長插手過的事業，沒有一樣成了的。這次縮小尺寸的方案失敗了的話，也完全是藤間社長的誤判。」

「我們公司雖小，但能做出好東西。」島津說，「留在帝國重工卻等不到任何機會。現在能用這台最新型的變速器試探市場的反應，我感到很幸福。」

亞紀說完跑了出去。

奧澤猛地轉過身去，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野木一直在前進。

「這有什麼的。」島津絲毫不在意剛才這番對話，「不管往誰臉上貼金都無所謂。我們就是要做出好東西，讓農戶高興，這才是我們的目標。」

人群中有幾張熟悉的面孔。

首相今日會先在市內視察其他項目，預計于下午一點四十九_九_藏_書五分到演示現場，然後聽取北見澤市市長對ICT農業促進項目的介紹，約下午兩點開始觀看帝國重工與「達爾文」的演示，雙方各佔二十五分鐘。其後首相將趕往機場返回東京參加會議，活動日程非常緊湊。

而且是一幫好人。

「他把我近二十年的研究成果偷走了。」野木說，「不過，輕部先生，就算他偷走了那些研發資源，單靠那套程序也無法自由操控無人農機。如今又過去了六年，ICT領域的六年相當於普通產業的三十年，甚至五十年。被偷走的研發資源只適合六年前的環境，現在再看已十分老舊。你應該明白，為了適應現在的環境，我們製作了新的程序。而製作新程序需要對技術有非常深入的理解和非常豐富的經驗。他們能做出來嗎？很快所有人就都知道了。無人農機的使用者，甚至整個社會的評價會擺在他們面前。他們的評價才代表一切。」

「就是他偷走了野木老師的技術嗎？」

「是他。」野木說，「就是前面那個穿西裝的人，是紀新的戶川。」

員工們的心都團結在了一起。

「佃先生……」

「無級變速？」奧澤皺著眉，表現出否定的態度，「我們研發的變速器肯定比這東西穩定。只要尺寸小，就隨便什麼都行嗎？」

的場點了點頭，說道：「讓我看看拖拉機。」說完便朝無人農機「阿爾法一號」走了過去。

「佃製作所的島津。您應該記得我，我曾經在帝國重工的製造部待過。」

佃不動聲色地遠遠觀察起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