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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裂的圖像:以及避暑地的心血來潮 11

分裂的圖像:以及避暑地的心血來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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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認識這個人……你全都……由加里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實際上,由加里就像貧血了似的。等回過神來,她發現自己正靠在慌慌張張湊過來的觀月身上。
「等一下。」觀月的聲音里又隱約散發著怒氣,「你的邏輯很奇怪哦。根據你的理論,X從二樓溜進房子這件事本身就很不自然,那也就是說,主動提出到二樓過夜的由加里應該不可能是X的同謀。這才是正常的邏輯吧。千曉學長的推理是搞錯因果關係了吧?不對,你這已經是在挑撥是非了!」
對啊,我怎麼現在才發現呢?這根本就是自相矛盾嘛。由加里不禁自嘲。「要是別人提出來的就算了,我自己提議要睡在那樣的房間。確實怎麼想怎麼不自然。」
「背叛?」
「我提前告訴過他一定要從二樓背面的窗戶進來。為了能在他爬進來時刺中他,我一定要佔據離那裡最近的位置才行。」
由加里閉上了眼睛。真的……這個人真的什麼都知道。什麼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為了接應X,野呂小姐其實沒有必要待在二樓,只要事先把二樓窗戶的鎖打開就好了。不對,既然有野呂小姐這個內應,那X根本就沒有必要從二樓溜進房子,野呂小姐可以打開房子里任何一扇窗戶的鎖。X只需算準大家都睡著的時候,從客房或者飯廳的窗戶溜進房子就可以了。他甚至可以正大光明地從大門進來,根本不會有什麼阻礙。也就是說,X從一開始就不需要梯子這種搬運起來相當費勁的工具,直接從一樓溜進去就好了。」
「沒錯。」由加里似乎已經陶醉在這種真相一層一層被揭露開的爽快|感覺之中了。「你說得一點兒都沒錯。」
「……謝謝。」
「保護嗎?」觀月誇張地笑了起來,「別開玩笑了,嶋崎先生自己明明就是跟蹤狂啊。」
「你看起來可一點兒都不像沒事的樣子。」
「其實,事情沒那麼簡單。」
「也就是九九藏書說,野呂小姐有非在二樓過夜不可的理由。」
「剛才也說過了,野呂小姐……」千曉一邊打手勢向店員道歉,一邊低聲地向觀月解釋,「是X潛入『小假日』的內應。準確地說,野呂小姐只是假意充當X的內應而已。雖然不知道X的目的是什麼,不過我想大概跟錢有關吧。雖然因為參加合宿的成員都是女生,X可能也抱有其他不純的想法,不過,加上負責做飯的早栗小姐,一開始參加合宿計劃的共有六個人,X就算有那種想法也很難實現。他的目的應該還是錢吧。比方說,先劫持其中的一個人,把這個人當作人質威脅其他人,再把其他人都綁起來。而他最先劫持的那個人,就是和他事先串通好的野呂小姐。控制住其他人之後,X再和野呂小姐一起把她們身上的現金和銀行卡洗劫一空。一開始的計劃大概是這樣的吧?」
「指路……」觀月怯怯地看羽迫身後的由加里。她雖然還不能完全理解千曉的話,但已經漸漸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鳩里小姐當時的提議也在野呂小姐的意料之外。而且由此引發的連鎖反應把鯨伏小姐、蓮實小姐甚至是我本人都引上了二樓。結果,雖然蓮實小姐和我回到了樓下……」
「但是,由加里,」觀月漸漸找回了平時的冷靜,「你知道那天夜裡X會去『小假日』的對吧?看到是他的來電,你應該會第一時間意識到這和入侵計劃有關才對啊。」
「沒關係。」由加里反而露出了一個爽朗的笑容,「我沒事。」
看著由加里的觀月此時仍是滿面愁容慘淡,隨時都會哭出來的表情。由加里覺得實在對不起這個朋友,只好儘力擠出一個微笑。
「他的計劃是有不確定性的。雖然他也說過『大小姐們肯定會很快厭煩,所以要早點動手,最好第一個晚上就干』這種話。但是因為他和上司有約,所以也沒個准。所以,為了https://read•99csw•com保證他能順利溜進房子,我每晚都要把二樓窗戶的鎖打開。我們還約定只在發生緊急情況的時候聯繫對方,而第一天晚上又什麼都沒有發生,所以第二天凌晨看到那通未接來電的時候,我才沒怎麼特別留意。」
所以,由加里二十三號早上打電話給壹成的時候,並不知道他已經執行過入侵『小假日』的計劃並以失敗告終了。她想當然地認為第一天晚上壹成被上司約了出去,脫不開身,做夢都沒有想到正是他殺死了嶋崎先生。
「沒錯。相反,她想趁此機會對X進行決定性的背叛。」
「她到底想做什麼啊?!」觀月大發脾氣,店裡頓時沒有了人聲,「倒是給我解釋一下啊。」
「所以野呂小姐才必須一個人待在二樓。如果嶋崎先生沒有出來添亂,事情都按野呂小姐的計劃發展的話。X就會按照她的指示架好梯子從二樓進入房子。野呂小姐則假裝接應他,趁其不備用隨身攜帶的小刀把他刺死。之後再大吵大鬧地叫醒樓下的人,向他們解釋說自己受到了強盜的威脅,在正當防衛的時候不小心刺死了強盜,以表明自己的無辜。」
「其實野呂小姐,」高瀨找準時機接過了匠仔的話頭,「從一開始就不打算幫助X執行這個計劃。」
「那都是因為驚訝。我沒想到千曉學長竟然把一切都看穿了。」
觀月愣愣地盯著由加里,她大概是聽了千曉的話后才第一次注意到了由加里當時不自然的舉動。
「沒錯。野呂小姐說過,你去年冬天差點被一個男人襲擊。因為那件事,你變得非常小心,甚至隨身帶著防身用的小刀。但是,這樣的你卻主動提出要一個人到二樓的超大開間過夜,這實在是太奇怪了。如果真的很小心的話,你應該會要求和某個朋友一起住在樓下的客房才對。」
「你,」千曉有些猶豫地把目光從觀月移到由加里身上,「你當時計九*九*藏*書劃要殺掉X,沒錯吧?」
聽說了「小假日」合宿計劃之後,壹成表現出了不同尋常的興趣。但這種興趣和由加里無關,而完全針對她那幾個零花錢多到沒處花的朋友。在消費信貸那裡欠了不少債務,眼下正為錢發愁的壹成同意讓由加里參加合宿,不過,作為交換,他強迫由加里加入了他的搶劫計劃。他早就知道由加里不敢忤逆自己,真是個不知廉恥的男人。
「不用那麼驚訝,跟蹤狂這類人主觀上往往是很純情的。他們相信自己的感情沒有一點瑕疵,所以當對方沒有積極回應時,他們就會遷怒對方。其中的極端分子甚至會因此殺人,而且一點罪惡感都沒有。因為他們覺得這是對踐踏自己一片真心的背叛者的報復。」
「我聽說你們的銀行賬戶密碼都是生日日期,就事先把你們的生日日期都告訴他了。」
「就是因為她這麼做,X才會信任野呂小姐。所以,X才會毫不懷疑地聽從由加里那個一般人想想就會覺得奇怪的指示,特地把梯子搬過來準備從二樓溜進房子。不過其實……」
「根據野呂小姐的指示,X在二十二日深夜,準確地說應該是二十三日凌晨熄燈后,把梯子架到了二樓背面窗戶的外側。」千曉代替由加里繼續說明,「但是,他恰好在那裡碰到了追隨伊井谷秀子小姐前往『小假日』的嶋崎先生。嶋崎先生看到正準備從二樓溜進『小假日』的X時,會怎麼想呢?我們只有靠想象了,不過我想嶋崎先生多半會認為X是一名會對秀子小姐不利的暴徒,所以自己有責任保護秀子小姐吧。」
「啊,」由加里深深為千曉奔放的想象力所折服。他到底是怎麼知道這些細節的呢?難道他知道二十三號凌晨打電話給自己的壹成就是那位X嗎?「說起來,凌晨的時候手機里的確有一通未接來電。因為沒接到,我也就不去管它了。沒想到是這麼重要的事啊。」
「你說得對。九*九*藏*書本來梯子這個證物應該不會讓人聯想到內應。不過在這次的案子里,還有其他必須考慮的因素……」
「所以,你果然……」千曉的嘆息聲也染上了一絲疲憊,「你果然想那麼做啊。我之前還一直不敢相信。」
「嶋崎先生單方面地認為自己有保護秀子小姐的義務,這種使命感促使他對X採取行動。另一邊,X搬梯子的時候兩隻手都騰不出空來,所以那時候用來威脅女孩們的武器——應該就是那把蘭博刀了——還放在車子里。他也有可能是回車裡拿搶劫時需要用到的變裝道具了。總之,回到車裡的時候,他大概又打了個電話給野呂小姐確認窗戶的鎖是不是已經都打開了。」
「野呂小姐事先確實和X商量好了潛入房子的計劃。她跟X說自己會先打開二樓窗戶的鎖,在二樓接應。所以X才會特地把梯子運過來。但是,這個計劃本身就解釋不通了。」
「那個理由就是,」觀月保持半蹲的姿勢摟著由加里,「把X帶到『小假日』里……嗎?」
「提議到二樓過夜的人是你哦,野呂小姐。當然了,如果是別人的話,還可以解釋成是一時的心血來潮。但野呂小姐這麼提議就顯得相當奇怪了。」
「真的是這樣嗎?」
「沒事吧?」
「啊!」觀月驚呼一聲,「原來是這樣啊。所以由加里你當時才會那麼執著地要求睡在背面窗戶的那一側,甚至用上了月光太亮這種奇怪的理由。」
「你居然……」觀月低聲呻|吟,「由加里,你居然連這種事都……」
「解釋不通?」
「這些人真是一廂情願啊。」
「當然了,他們也可能有什麼必須分開行動的理由。但是,更符合常理的推論應該是:他們兩個並不是同伴,X獨自製定了僅由他一個人執行的入侵計劃。我們先把嶋崎先生放在一邊,具體分析一下X的行動吧。」千曉特意停頓了一下,像是在期待著有人能出來質疑自己。「我認為,X和嶋https://read.99csw•com崎先生之間根本沒有聯繫,他有自己的行動計劃,但是,他並非單獨行動。X也有同謀,只不過這個同謀不是嶋崎先生。準確地說,為X指路的是『小假日』內部的人。所以他才會在了解了房子的內部情況之後,特地把梯子運過去。」
「這、這是什麼意思?」觀月來回看看千曉和由加里,有一種自己已經被排除在事件之外的感覺。她的聲音逐漸變得歇斯底里。「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那天的晚餐……由加里總算想起來了。看到半熟的牛排,平常的自己肯定會歡呼雀躍,那個時候卻被把刀子染紅的脂肪噁心得不行。那肯定是因為她已經在腦海中多次地演練過刺殺岡本壹成的行動了。因為擔心那把小刀殺不死一個如此高大的男人,她還練習過把刀刺入壹成身體后不斷扭動刀柄的動作。難道那個時候千曉學長已經看穿自己的心理了?由加里一方面覺得絕無可能,一方面又不敢完全否定。
「我就直說了吧,這位給X指路的內應,野呂小姐,應該就是你吧?」
「我當時,」由加里終於主動說起了當時的想法,「覺得為了證明我只是正當防衛,需要觀月她們給我作證。但是我不想給大家添麻煩,萬一有誰因此受傷就不好了。所以我才想把他引到沒有人的二樓,在那裡殺了他,我就是這麼考慮的。所以觀月提出要在二樓陪我的時候,我真的懵了。不過二樓那麼大,我想如果我能離背面的窗戶近一點的話,也許還可以繼續我的計劃……」
「等一等。但是,」觀月仍舊旁若無人地緊緊抱著由加里,「但是那天晚上由加里並不是一個人,我和美嘉也睡在二樓。」
「別說了,匠仔。」高瀨穩健的聲線里隱約有一絲威嚴,「野呂小姐臉色都發青了,今晚就先說到這兒吧。」
「嗯。」由加里渾身發軟,但卻一點都不覺得難受,甚至感覺頓時輕鬆了不少。「為什麼……千曉學長,你是怎麼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