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二節
「這位是梁小姐，我們店裡的第一位客人。」關老闆替我作了引介。
「是啊，因為我們計劃要生孩子了，要多運動鍛鍊體力，不然怕以後會沒體力帶小孩。」關太太說。
我說過她的手很美，那天，我牽了一個晚上。她沒有拒絕我牽住她，她只說，那是一種熟悉的感覺。
「是啊，關老闆在說他的故事給我聽。」我說。
很對不起，儘管你要我別黃牛，要我不能唬爛，我還是放你鴿子了。
對不起，阿智，我真的撐不下去，這過渡期里的每一秒都像我的一年，我每一年每一年都在痛苦的深淵里呻|吟著，卻沒有人發現。
「你好，」我站了起來，「關太太好漂亮啊。」我說。
熟悉的感覺，是啊，熟悉的感覺。當我拿著打火機拚命地把背包里的煙火全都放完的時候，她那熟悉的側臉，一直一直映在那煙火的背後。如果她看見的煙火背景是天空，那麼我看見的背景就是她熟悉的側臉了。九*九*藏*書
「你們在聊什麼？聊到這麼晚？」關太太問關老闆說。
如果可以的話，幫我一件事。李心蕊說過，如果可以擁有一間咖啡館，那是多美好的事啊。你能幫我開一間嗎？開在哪裡都沒關係，只要別賣太甜的卡布其諾就好。
「我在說故事。」
「再不生，她就要變高齡產婦了，都已經三十了。」關老闆說。
「啊！對不起！」關老闆轉過頭來，「我忘了跟你介紹了，這是我太太。」
關太太瞪了關老闆一眼，「那你們聊，我去跑步了。」關太太向我揮揮手，然後走出店門。
從來，我就不認為我是個脆弱的人，就算我是別人外遇的結果下生出來的孩子，我也一點都不覺得這有什麼好可憐的。我很高興我跟媽媽一樣姓關，我很高興我是讓外婆帶大的，我很高興關閔綠三個字是外婆取的。九-九-藏-書
「謝謝你的誇獎，她聽到會很開心。」
「呵呵呵呵呵，」關老闆笑了一笑，「你想太多了，梁小姐，那天放煙火沒放出其他的火花，不過煙火炫爛，倒是讓李心蕊很開心。」
「雞婆啊你！」關太太又打了關老闆一下，「誰叫你把我的年紀說出來的？」
那天夜裡，我在佈滿煙火的夜空底下，看見李心蕊最美麗的樣子了。
別告訴我的外婆，如果她問起我去哪裡了，你幫我扯個謊吧。說我出國念書了，不會回來了。
關太太聽見我這麼說，她轉頭看了關先生一眼，然後皺了一下眉頭。
「這讓我不得不去猜測，那天放煙火是不是放出什麼其他的火花了呢？」
只見關太太在關老闆的肩頭拍了一下，關老闆笑了一笑。
你也有熟悉的側臉，你知道嗎？阿智。
「嗯，我要向你說抱歉。」
我走路的時候痛，我爬樓梯的時候痛，我睡覺的時候痛，我吃飯的時候痛，我看書的時候痛，我發獃的時候痛，甚至，我呼吸的時候都一樣在痛。https://read.99csw.com
「真的嗎？那先恭喜你們了，準備當爸爸媽媽了。」
關老闆搖搖頭，「不是。」他笑著說。
你曾經對我說過，那是一個過渡期，忍過去，撐過去，咬著牙再難過都要渡過。
這一個月的時間，每過一秒鐘，我的心裏就讀著一秒鐘，時間慢得讓我無法呼吸，那痛苦的感覺每秒鐘都要刺我好幾十回。
「關老闆，你太太真的很漂亮耶。」我說。
而且，我更高興有你這個朋友。
但我當時真的想問你，如果我撐不過去，有別的方法嗎？
「你要去晨跑了？今天怎麼這麼早？」關老闆對著那個女孩子說。
「那我就很好奇李九九藏書心蕊到底有多漂亮了。」
因為有你這個朋友，所以我才不脆弱，我才會不停地砥礪自己，阿智這麼勇敢，我必須跟他一樣。
「所以關太太不是李心蕊啰？」
已經有一個禮拜沒看見你了，我很想念你，你知道嗎？
這封信，什麼時候會被人發現，我不知道，不過，應該會跟我的屍體一起被發現吧。我果然就是個脆弱的人。
「關太太有晨跑的習慣？」我問。
這時咖啡館走進來一個女孩子，年紀看起來比我稍微大了一點。她走進來的時候我有點嚇一跳，因為牆上的時鐘指著四點五十分，而且這是凌晨。
那張紙，其實是一封信，上面寫著：
「呵呵呵，」關老闆又笑了一笑，「梁小姐，故事說到這，我必須先向你說聲抱歉，然後才能再把剩下的故事說完。」
阿智，我最好的朋友：
阿智，對不起，不要怪我放你鴿子，如果佛家的來世之說真有其事的話，我在來世等你，我們再一起長大，一起念書，一起遊戲，一起追女孩子。九-九-藏-書
「你好。」關太太向我點點頭。
這封信，請你冷靜的看完，看完之後，請你不要告訴我的外婆。
關閔綠
「為什麼？」我非常好奇的問。
我想，除了你之外，沒有人比你更了解我了。不管是我的身世，我的家庭，我的個性，甚至於我的愛情。所以你一定可以了解，我失去了李心蕊有多痛苦，我失去了我媽媽又有多痛苦。
只見關老闆站了起來，走向吧台，拿了一張紙，然後走到我旁邊遞給我。
「就算我沒說，高齡產婦四個字也等於說了吧。」關老闆有點無辜的講。
「因為你沒回家呀！我醒過來看見你不在，嚇了我一跳，趕快過來店裡看看你是不是還在這裏。」那個女孩子說。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