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二章 暴風雨前平靜的三年 日本式的綏靖政策

第二章 暴風雨前平靜的三年

日本式的綏靖政策

至於蘇俄,在目前看來,日本正試圖與其保持和睦。就東京觀察到的形勢而言,雙方現在都不想打仗,日本或滿洲都沒有進行臨戰準備的跡象。至少目前,我們只需擔心發生非常嚴重的邊境事件。廣田已著手逐一處理中東鐵路、日元和盧布兌換率、漁業糾紛、邊界等各種問題,顯然是真心希望了結這些懸案,但進展遲緩,也不見得有加快的可能。
您在信中說:「人們有清楚的印象:日本在滿洲的目標既已大部達到,所以它現在正試圖盡量平息各方面對它的反感。」這實際上正是廣田出任外相所承擔的特定任務。於是,用日本報刊目前流行的話來說,廣田先生的「國防外交」便代替了內田伯爵的「絕望外交」。
機密
這幾個月來,廣田一直都在做工作,主要是為日本同中、蘇、英、美的關係打下一個友善的基礎。我也深信他確有此意。報刊排外主義的緩和,顯然是他插手的結果;重新努力逐個解決日蘇間的懸案,說明是他在發揮作用;在他和我的談話中,這點表現得更突出:他總是熱心於探索一切可能改善美日關係的途徑。有些人覺得他是個真正的自由主義者,是小村和加藤之後最有才能的外相。九九藏書
東京,1934年5月17日
日本「在東亞的使命和任務」就是表達日本自信負有「天命」的詞句之一,任何一屆日本政府,倘欲保持日本的國聯成員國身份,就要甘冒否認這種「天命」的危險。而如果日本確定無疑會退出國聯及國聯的各種活動,那又自必帶來這樣的結果:日本再也無法利用國聯來作為在列強間縱橫捭闔的工具了。
然而,許多人則認為廣田的溫和不過是一種手法和策略,實質上並不溫和。的確,在去年如果不保證支持日本的大陸冒險事業,不深信日本有「維持東亞和平的使命」,他就無法上台。從這裏正可以看出日本根深蒂固的、與溫和相反的一面。日本政府目前正在力求擺脫國際上孤立的危險境地,但在骨子裡每個日本人,無論在朝在野,仍舊堅決地認為他們的國家一定要實現其久已抱定的野心,即稱霸東亞。
廣田推行其和解政策,已顯示了力量和才能。他是今年9月上任的,那時群眾情緒正逐漸九_九_藏_書恢復正常。外務省咄咄逼人的發言人白鳥已被攆走。內田伯爵辭職,此事本身就是對軍部勢力的一個打擊。幾周內又開了有重大意義的「五相會議」,會上廣田在與荒木交鋒時據理力爭,據信已獲得了荒木不干涉外交政策的保證。隨後在1月間,軍國主義的「大祭司」荒木本人,也自知其對陸軍許下的諾言無法實現,終於辭職了。
上述各點也表明了當今「老人內閣」所面臨的問題的性質。齋藤政府可以說是在試圖繼續踩剎車。此外,內閣雖已渡過了最近幾次政治危機,但一次比一次吃力,所以它又是在搶時間。究竟是讓國民的明智與見識儘快重新顯現出來呢,還是等不到溫和勢力佔上風政府就被拖垮了?現在,不顧多方面的不滿繼續支撐政府的只有天皇御前那些開明的、超黨派的謀臣。要是他們在最近的將來失敗了,繼任的政府幾乎必然會更加反動。為日本真正的國家利益著想,他們必須盡量堅持下去。不管怎麼說,當年掌握政權、使日本躋身於世界列強之林的那代人再也不會接管今日的政治事業了。我們早晚會嚴重關切這樣的問題:新一代人能否勝利完成國家勢必承擔的艱巨任務,因為美國和日本在遠東的政策將會發生直接衝突,除非有人竭力扭轉航向。
「我們是因為我們的主張被列強否決,才不得不宣布退出我們與之密切合作過這麼多年的國際聯盟。不過,為了能夠完成我們在東亞的使命和任務,這一步驟也是https://read•99csw.com日本必定要採取的。」
格魯先生致美國駐瑞士日內瓦領事普倫蒂斯·B.吉爾伯特(Prentiss B. Gilbet)函
7月3日,齋藤首相的內閣辭職,以岡田海軍大將為首的新內閣接任。
在結束這封信時,我要提到來函所述當前日本方面在日內瓦提出的意見,即希望仍能參与國聯的一些機構,作為換取日本合作的條件,否則日本便廢除與國聯有關的一切條約。既然我在東京寫信,那根據我在這裏的暗中觀察,首先我倒懷疑日本所謂的合作到底有多大價值(麻醉品控制之類的社會問題除外),因為日本在遠東的目標是具有獨佔性的;其次,我懷疑廢除與國聯有關的一切條約是否就會造成一種讓日本廣大人民深惡痛絕的局面,至於說接受日本的保留意見,在技術上和政治上都難免有困難,如此東京會認為這就找到了似乎可信的理由而在明年不退出國聯。對此,我也不敢置信。關於read.99csw.com國聯的事,日本早已下了破釜沉舟的決心。日本政府已再三表示,日本退出國聯是因雙方意見有根本分歧,乃勢在必行。僅在兩周前,外相——即便他是現已明確表態的調和派的先鋒——還公開說:
4月5日來信收到,謝謝。遵囑謹將眼下政局,特別是日本對待國際合作的態度略加概述,也會談到日本志在稱霸東亞的基本政策。
您十分忠實的格魯
吉爾伯特先生台鑒:
正是出於這個緣故,除了嘴上的友誼之外,日本政府發現它很難向世界求得一點真正的友誼。人們都不免疑心,有很多人甚至可以說絕大多數人都打心底里認為,日本參与各種條約,承擔各種國際義務,只是在帝國的道路上設置重重障礙。當然也有通情達理之士,如在御前有影響的老一輩政治家西園寺、牧野等人,對這些近乎蠻橫的觀點,並不是毫無保留地贊同,但他們都是老人了,不能指望他們能對政局發揮長久的約束力。日本在每陣擴張浪潮過去之後,往往有一段鞏固成果的時期。目前,這段時期對國家最為有利,但由於國民總以為目標已經在望,所以不肯承認這一點,這種情緒是顯而易見的。
此外,在公開言論中,國會、公眾輿論都對龐大的軍事預算表示震驚,並出現批評陸軍的傾向,認為他們不該讓整個國家陷於不必要而又危險的動蕩狀態。商人和資本家也希望維持出口貿易的平穩狀態。
蘇聯計劃參九*九*藏*書加國聯的傳聞在此並沒有引起多大注意。雖然出現過一些把此步驟解釋為蘇聯旨在保障國家安全的評論。但日本人明白蘇聯人進入國聯將會加強國聯在遠東的影響,但這種可能性極小,看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引起什麼嚴重的憂懼。順便一提,蘇聯大使最近告訴我,他沒有理由相信蘇俄即將加入國聯,但將來會怎麼樣他就不知道了。
至於蘇日間訂立互不侵犯條約的問題,廣田說過,他的政策是先消除兩國間具體的爭端,然後才考慮訂立一般性條約的問題。據信,有個很強勢的少數派——顯然是陸軍——反對訂立此種條約;目前國民心理正趨於正常,如果無視這個少數派,這種趨向就有倒退的危險。在消除這些具體爭端以後才訂立條約,少數派就沒有什麼正當理由再繼續反對了。
向您致以私人的問候。
這使人立刻想起那個非常有名的、因外國援助中國而宣布日本將採取何種政策的天羽聲明,這就表明了廣田為日本爭取朋友的願望同這個國家的基本目標之間是互不相容的。一方面,聲明已經給廣田的睦鄰政策造成極為尷尬的局面;另一方面,卻沒有任何人,甚至沒有任何政府官員站出來否認這個聲明代表真正的國策。碰巧天羽聲明的原稿本是發給日本駐外使節的訓令,它的公開發表並沒有經外相同意。這是事實,但這個細節無關宏旨。日本一向表示堅決反對《九國公約》的宗旨和意圖,反對國際聯盟給予中國國際(和西方的)援助,他們任何話都能說得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