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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山上說寒山 四

天台山上說寒山

行江青草合,入塞紅塵起。
拋絕紅塵境,常游好閱書。
一般的人,內心往往是不堅定的,儘管社會生活一再地折磨他,他仍然不能捨棄,甚至逆來順受。這些人,沒有自己的世界,也就是說失去了自我。尊嚴、人格、天真與自由,對於他們來說,變成了遙遠而又陌生的概念。心靈任人宰割,最終導致自欺欺人,把屈辱當作幸福,不求性靈,只求苟安。
緣遭他輩責,剩被自妻疏。
少小帶經鋤,本將兄共居。九_九_藏_書
國以人為本,猶如樹因地。
這首詩可視作是寒山對世俗生活的抗訴。家庭是避難的港灣,親情是歸鄉的小路。然而,兄弟反目,妻子不容,讓寒山真正嘗到了國破家亡的苦楚。哀莫大於心死,在三十而立的年齡,寒山的生命歷程產生了逆轉。
林幽偏聚鳥,溪闊本藏魚。
呼之回面視,況復不相識。
誰能借斗水,活取轍中魚。
但寒山畢九九藏書竟屬於那種「不得志而逃于禪」的落魄書生。儘管隱居天台山並皈依佛,對隱居前俗世生活的回憶仍不免激起他感情的漣漪。
出生三十年,嘗游千萬里。
昨夜夢還家,見婦機中織。
茅棟野人居,門前車馬疏。
應是別多年,鬢毛非舊色。
煉藥空求仙,讀書兼詠史。
駐梭若有思,擎梭似無力。九*九*藏*書
今日歸寒山,枕流兼洗耳。
夢中還鄉探視妻子,苦捱度日的妻子已經不認識他了。這種凄涼真是難與人言!除了國家的頻年戰亂而導致仕途無望,兄弟與妻子的不容,也是寒山出家的原因:
一個耕讀自娛的鄉村知識分子,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若不是安史之亂,我懷疑寒山是否捨得出家。
中國傳統士人的憂患意識,並沒有在他心中消磨殆盡。對於一個紅塵中人,拋開利祿功名,最折磨人的,莫過於國事和家事。寒山雖然採取了決絕的態度,但仍不免有夢魂牽繞的時候:
看得出,年輕的寒山有著強烈的遊俠習氣,並且像李白read.99csw.com那樣迷戀于道教。求仙煉藥,壯遊萬里。這樣的舉動,必然是拋家不顧,不但不能養家,還得家中供應他的川資。這就導致他的親情疏遠,最終不得不棄家出走。
決陂以取魚,是求一期利。
山果攜兒摘,皋田共婦鋤。
不得露其根,枝枯子先墜。
雖然絕意仕途,寒山身處幽岩,有時仍不免系國於心:
家中何所有,唯有一床書。
失去自我的生活是悲哀的,但僅僅知道自我的位置仍然不夠https://read.99csw•com。英國著名的哲學家羅素說人與生俱來就有三大敵人:自然、他人與自我。我認為,這三大敵人中最難戰勝的便是「自我」。明代王陽明說過「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也是同一個道理。《尚書》說「自作孽,不可活」,更是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問題的根本。芸芸眾生,每一個人都有一個「心賊」,它如影隨形陪侍著你,偷走你的善良和天真,讓你成為慾望的奴隸,而漸漸忘卻自己存在的理由。一個人既成了迷途不返的浪子,那他就再也不可能在名、利之外,找到另一種超越自我的生活空間。
地厚樹扶疏,地薄樹憔悴。
回憶家中的田園生活,他寫道:
關於三十歲之前的生活,寒山在另一首詩中有所表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