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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眉抄拾遺あおまゆしょうそのあと 寫生帖隨想

青眉抄拾遺
あおまゆしょうそのあと

寫生帖隨想

我們經常摹寫先生的那些畫。每月十五日舉辦一回研究會,每年的春四月、秋十月還有大會。集會會場就在圓山的牡丹田,那時,我們總和百年先生的畫塾一起合併舉辦,畫塾的前輩們在會場里坐成一排。有時候,鈴木派的人也獨自舉辦演講會,齋藤松洲、天野松雲等技藝高超的人站在最前面,口角唾液橫飛地為大家演講「美術的未來」「不得失去幫助」之類的演講主題。
昭和七年
那時不像現在有汽車,當然也沒有電車。我們就各自帶好便當,穿著后結草鞋,約好凌晨四點左右一塊兒出發去往鞍馬或宇治田原附近。寫生帖上,有我認認真真畫下的宇治田原附近的農家房舍、溪流,也有梅園小姐在少女時代織毛衣的身影。

松年先生的畫塾收九-九-藏-書了幾名女弟子,在這幾個女生里,我和中井梅園小姐關係最要好。二見文耕小姐是香嶠先生畫塾的學生,她之後改叫小坡,再後來改姓伊藤。我就和這位小坡小姐、六人部暉峰小姐,還有景年先生畫塾的小栗何等六個年齡輩分不分上下的人,每個月組織一次近郊的寫生之旅。

我的圖畫日記中,最早的一張畫畫於十三歲左右的少女時代。拙劣線條甚至讓人目不忍視,卻滲透出幼時習畫的點點滴滴記憶,讓我無限眷戀。與自己稚拙的寫生和摹寫並列的是一幅筆力純熟的畫作,仔細一看,認出是松年先生的畫,果不其然畫旁邊還有先生的題字「模仿《日出新聞》插畫的筆法」之類。
不知不覺間,寫寫畫畫的寫生帖到今天已經累計多達幾百冊了。一冊寫生帖里既有寫生又有縮圖,雜然https://read•99csw•com混排。不過時而翻翻這些東西,一些意想不到的寫生、縮圖出現在眼前,那些被遺忘的往昔歲月被隨之喚起,那些早已褪色的記憶又重新煥發光彩。對我而言,新舊寫生帖都成了令人感懷的圖畫日記。
蝴蝶髻是普遍的髮型,年輕一點的人還會修剪出劉海來。年紀再小的流行梳福髻,七八歲到十一二歲之間的少女則是稚子髻。
先生也穿上洋裝與弟子一起去郊外。但外出寫生主要的帶頭人是內畑曉園、八田青翠、千種草雲等人,我後來也經常跟他們一起去畫畫。有一次從鞍馬走到貴船了,大約是在鞍馬當地,我正在畫農家馬和大原女的時候,剛入畫塾不久的橋本關雪說:「我騎上馬給大家瞧瞧,大家畫一畫。」她就立刻躍上馬背,還說,大家看,就是這麼騎馬哦,美男子的樣子如何如何之類。她又讓馬馱著自己來來回回地走動。我把當時的場景記錄在寫生帖里。看來從那時起,關雪小姐就是四方形臉了。https://read.99csw.com
我的寫生帖充滿了整個生涯的所有回憶。

年輕時,大家穿的和服都很素淡。我現在還留著十三四歲的和服,就算到了這把年紀了也會把它穿在身上,一點都會不讓人覺得奇怪。從前就是如此流行素凈淡雅的物件。頭上梳著蝴蝶髻,劉海略短一些,領口帶有黑縐綢。這便是當時町娘普遍的穿著打扮的風格。與和服的淡雅不同,腰帶則選用上好的布料,如帶紅點的友禪、棉麻的鹿子。
read.99csw.com說起自畫像,恐怕沒有能比得上這張十六歲畫下的畫了。那時,我對著鏡子摹寫,看一眼鏡子畫一筆、再看一眼鏡子再畫一筆。這張畫紙上還畫著我洗頭髮和大笑的樣子。
棲鳳先生從歐洲歸來的兩三年後,大阪舉辦了博覽會。當時,先生的參展作品是羅馬古城真景。我記得大概在那年前後,棲鳳先生的畫塾頻繁組織學生去近郊寫生。
稍微時尚一點的少女會梳束髮。在江戶子髮髻的基礎上,前面留下劉海,後面再用網包住三組圓形髻。還有人穿著彩色毛線織成的開襟衫。
松年先生經常讓我磨墨。他說,男孩子磨的糙墨不能用,女孩子磨的細墨好用。所以我經常為先生磨墨。他的大書桌上有一盞台式煤油燈,桌邊的書架上放著捲成紙筒的畫。先生在一張一張的紙上揮毫一番,左手放在胸口上,右手嗖嗖地舞動筆桿。他畫到一定程度就停下九_九_藏_書手,把畫紙捲起來砰的一下拋到一旁,再繼續畫下一幅。他每天晚上都這麼作畫。

寫生和縮圖是當時畫徒必學的兩門課,偶爾碰到要參加什麼畫展,我們都習慣先給老師看一看自己的作圖。所以,我的寫生帖中混雜著無盡的縮圖和寫生。以前常去博物館摹寫藏品,我畫的有唐畫山水、應舉花鳥圖等,所以不只是畫人物圖。明治三十年舉辦了全國繪畫共進會,小堀鞆音先生參展的作品《櫻町中納言答歌圖》,橫四尺、縱三尺左右,畫中的公主坐在挺身而立的中納言腳邊。我在寫生帖中畫上全圖和人物的部分特寫。回憶至此,我翻開下一頁,上面則畫著年幼的松篁一點點向前爬行的模樣,還有他喝牛奶以及坐在嬰兒車裡的樣子。剛想著真是畫了不少松篁的畫呢。又看到一張畫里,出現了幾幅梳著西瓜頭的阿園(棲鳳先生的千金)在七八歲時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