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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大鬧法庭

第二十一章 大鬧法庭

我感到他們一點兒不像恐怖分子。菲利普也許是最狂熱的,但他看上去也不夠兇狠,不像是一名真正的恐怖主義者。他們就像一群假裝成恐怖分子的孩子在鬧著玩。
「我說過,我們會逐漸將我們的事業發展壯大,最後擴大為一場大規模的運動。」
我順著他的目光掃視著這個房間。自從裝修以來,我還是第一次發現它的確不錯。
由於緊張和難為情,我不由自主地低下頭,看著雙手。這時我才發現,在我指關節的招皺及指甲縫裡滿是幹了的血跡,我意識到我仍然身著小丑的服裝。
在此之前,我從來沒有加入過任何組織,我為發現了自己的同類而感到格外興奮,在邀請他們進來時我高興得合不上嘴。8個人全都擠進了我的小客廳里。
「我們真的是恐怖分子嗎?」我問道,「我們是不是也要從事殺人、搶劫、破壞、綁架等恐怖行動?」
我們好像生來就認識一樣,大家都不把我當成新來的成員,我自己也不覺得陌生,立即被同化了。和這些朋友們在一起,我感到非常自在。
「我們不需要工作,」史蒂夫說,「我們是恐怖分子。」
其他人點頭表示同意,沒有人打斷他。
我對這樣的談話感到不舒服。我不覺得自己是被挑選來干一件事,也不覺得上帝為了別的目的而選中了我們十個人,我只是感覺到冥冥之中有一種力量在引導著我們,一種意志在指揮我們行動。這種感覺使我煩躁不安。
第二天早上,他們7點一刻就來到了我家,全體在門外等候。我剛剛衝過澡,穿著浴農打開了門。我很高興見到他們,昨天夜裡我整夜輾轉反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有產生懷疑,為什麼搖身一變就成了一名恐怖分子。然而當我看到他們時,所有的疑慮頓時煙消雲散。我註定是他們中的一員,這就是原因。
菲利普原來打算和史蒂夫一起走,但是穿過馬路朝史蒂夫的豐田車走去時,他又突然改變了主意,「你跟我們一起去好嗎?」
「對不起,」她說,「我——」她突然止住,又說,「現在可以點菜了嗎?」
菲利普十分滿足地笑著,坐到了椅子上,「我們將變成名人。」
菲利普笑了笑,雙臂搭在史蒂夫和詹姆斯的肩膀上,「別急,夥伴們!我們會設想出其他方案來的。」
「他們會以藐視法庭罪把我們抓起來的。」我低聲說。
「吃屎去吧!」我使勁大叫著,和其他人一樣,聲音里充滿了憤怒。以前我從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在惹我生氣,現在才發現我已經可以憤怒了。我痛恨命運,痛恨這個世界,痛恨每一個使我變成這樣的東西。長期以來的不滿與失望突然在此時此刻得以發泄出來。
「王八蛋!畜生!」
「是的。」
「我們究竟要達到什麼樣的目的呢?」
我點點頭,挨著他坐下。我早就餓了,早飯和中飯我都沒吃,而所發生的一切……我太激動了,胃口因此而別地好。我發現自從我們進來之後,便沒有一位女招待注意九九藏書過我們。
大家都陷入了沉默。甚至連菲利普也顯得無所適從。
「王八蛋!」巴斯又喊了起來。
不,不只是朋友。
我已經在今天早上殺了人,又跟一群自稱是恐怖分子的陌生人在外面呆了一個下午,我早已把自己當作他們中的一員了,並認為參加他們的活動是天經地義的事。
我回憶起過去那些漫長的周末和枯燥的假期,我曾經一直是那些人中的一員。我看了看我的夥伴們,我知道他們也跟我一樣。
深吸了一口氣后,我終於喊了出來:「去死吧!」
「可是我們究竟是什麼人?」
我注視著史蒂夫,但他立即轉身看著菲利普。所有的人都看著菲利普。
當然沒有問題。
他笑著繼續說,「我們比任何人都擁有更多的自由。許多人認為,他們的職務非常重要,他們很在意自己的工作。他們真糊塗。例如有的售貨員生了孩子之後立即回到工作崗位,因為她們覺得自己的工作如此重要,貢獻如此巨大,假如沒有了她們,地球將停止轉動。可事實上他們只不過是大機器里的一顆螺絲釘。如果他們辭職或者去世了,立刻就會有人替換他們的位置,絲毫沒有任何區別。
「我們是一群被冷落的人。」巴斯說。
菲利普是對的。這是一個打破舊式格局的機會。雖然餐桌邊的每一個人看上去都既善良又友好,但他們都曾經殺過人。
對於平民而言的恐怖主義者。
「我們究竟想幹什麼呢?」
「你問我們在幹什麼,」菲利普繼續說,「我們在哪裡工作,這正是問題的所在。許多人需要用工作來表明自己的身份,如果沒有了工作,他就等於沒有了身份。他們除了工作以外什麼也不知道,需要從工作中獲得生活的目標和滿足感。但是我們可以想象,一份秘書的工作能得到多少滿足感呢?只要有充足的時間,我們可以做任何凡是能夠想象得到的任何事情!很多人不理解生活的意義,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活在世上,也不願意去想它。但我們跟他們不同,我們不能像他們一樣操勞一生,忙碌到死。我們要生活!」
「從來沒有嗎?」
「看我的眼色行事。」菲利普說。
他們都微笑著站起來,熱情洋溢地跟我握手祝賀。那位老人名叫巴斯,以前是個看門的。那4位年輕人是約翰、詹姆斯、史蒂夫和湯姆。約翰和湯姆在與菲利普認識之前都在連鎖店工作。詹姆斯曾經是報社的發行部經理。史蒂夫是一家臨時代理機構的職員。比利和唐都在30歲左右,曾經是中層管理人員,比利在奧蘭治縣,唐曾在一家私人投資公司工作。另一位30多歲的人名叫皮,曾經是一個建築工人。
法庭里又來了一些其他交通違規者及其家屬。書記員念了一串名字之後,一名法警走進法庭,接著是尊敬的塞爾威法官大人。他宣布開始審理第一個案件,於是一個警察帶著一個流著駭人的長發絡的黑人走了進來,那個黑人自稱是計程車司機,介read.99csw.com紹完自己就開始交代他違規轉彎的情形。
我向菲利普點點頭,表示贊成他那慷慨激昂的演說。
大家就像市道會上的忠實信徒般熱情洋溢地點頭表示贊同,我也感覺到體內有一股自豪感在升騰。但同時我又有些懷疑,難道我們的心中都有一個烏托邦式的理想?
「婊子!」巴斯邊走邊回過頭道。
我仍有一個問題不明白,我沒有提問,他們也沒有告訴我。
接著是短暫的沉默。
「是命運。」湯姆和約翰隨聲附和著。
這是個很有吸引力的概念,菲利普曾經為此反覆思考過。
所有的目光又一次轉向了菲利普。
「這就是我們之所以感到幸福的原因。人們無視我們的存在,認為我們微不足道,因而使我們有機會去做更重要的事情。」
但是為什麼我並沒有不好的感覺呢?
我們是兄弟。
「我們是與眾不同的人。」菲利普說。
大家對他的信賴使他十分欣慰和自豪。他挺直了胸膛,身子稍稍傾斜著,胳膊肘撐在桌子上,就像反對派領袖向部下發布動員令一樣,表情神秘而又充滿激|情地開始發言。他說我們就像一群復讎天使,我們飽受那些名聲顯赫、健康聰明的大人物歧視和虐待,我們懂得被冷落的滋味。正因為我們受到的不公正待遇、我們所受到的壓迫、我們看到的社會陰暗面,我們才清楚地知道自己應該幹什麼。他說他已經想好了怎樣干,只要我們有組織、有計劃,我們就會給社會帶來巨大的變化。
「好了,」菲利普笑著說,「我知道一切對你太陌生了。你想知道什麼儘管問,我可以向你詳細介紹。」
法官及其他工作人員向這邊掃了一眼。法庭里的觀眾坐得很分散,我們周圍只有我們幾個人和一對西班牙夫婦。
我絲毫不感到內疚。除了剛開始稍稍有些憂慮之外,我對我所做的事一點兒也不感到內疚,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我想知道這到底是為什麼。我甚至嘗試著分析其中的原因。當我小的時候大人就告訴我,殺人是不對的,我也這樣相信,任何人都沒有權利剝奪另一個人的生命,那是一種邪惡的事情。
「請坐!」菲利普拉出一張椅子,看著我說,「你餓嗎?想吃點兒什麼?」
「這些夠嗎?」我問。
「這就是我向你們提起的那個人,」菲利普向他們介紹我說,「我一直在培養他,他今天終於幹掉了他的上司,成為了我們中的一員。」
「恐怖分子?那是什麼意思?你們都做些什麼?像一個社團一樣住在一起,還是隔一周聚一次?」
「我們到底子什麼呢?」我問道,「我是說作為恐怖分子,我們要做些什麼?」
服務員送來了主菜和飲料,我狠吞虎咽地吃了起來,人們的話題也從由我引起的討論回到了日常瑣事上。
我忽然想起來,雖然他們已經告訴我他們以前曾干過什麼,但誰也沒說他們現在在幹什麼。我清了清嗓子,問道:「你們幹什麼工作?都在一起嗎?」
九-九-藏-書「就這麼辦。」我點點頭。
「工作?」巴斯笑道,「我們不工作。我們恨那玩意兒。」
我穿好衣服,梳理了頭髮,跟大家一起出發了。我們先去麥當勞吃了早餐,然後分別乘坐三部車行動。我、詹姆斯和菲利普坐進了菲利普的道奇車。
巴斯和湯姆喊道。
「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巴斯說。
「可是我們才剛剛開始啊。」史蒂夫不情願地說。
我是否真的看到過他們?
「好啊,」詹姆斯羡慕地說,「你這裏真不錯!」
我想,儘管我表面上反對殺人,但是內心深處仍然覺得斯圖爾該殺。可是我為什麼要這樣想呢?怎麼能認為一個人對下屬傲慢無理就該以死亡來懲罰呢?這並非出於理性的考慮,它只是一種本能的感覺,一種情感的反應。不管是因為菲利普頗具說服力的解釋,還是我自己的理性判斷,總之我很快便使自己相信,我的所作所為是無可非議的。也許這種行為是非法的,但它卻是合乎公正的,是正義之舉。
我認為不適用。我想正如菲利普所說,我是被造物主為了一定的目的派到這個世界上來的,我的平庸是一種福氣而不應該是痛苦;我的不為人知使我不必受世俗道德的約束。菲利普不止一次地告訴我,我是一個平凡而普通的人,但同時又是一個別的人,因為平庸的本能賦予我一些周圍人遠遠無法獲得的權利和自由。
這種概念對我適用嗎?
我放下手中的叉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們是什麼人呢?我們生來就是這樣,還是慢慢演變成現在這樣的?我們到底是一些什麼人?」我掃視了一圈,大家准也沒有看我,表情卻顯得很不自然。
菲利普看了看表,「天不早了,我們大家上路吧!」說完掏出20塊錢扔在桌子上。
我們都異常興奮,情緒高揚得就像要飄起來一樣。大家激動地聚在一起說笑,談論剛剛發生的事情,重複著自己喜歡的詩句,把應該想到卻沒有想到的事都一股腦說了出來。
「不會的,他們不會注意我們,」他又輕輕推了我一把,「快說吧!」
「你媽是個婊子!」我吼道,隨後回頭向菲利普得意地笑了笑。我的感覺好極了。
「我強|奸你妹妹!」我大聲喊道。
他當天就把我帶去,介紹給了其他幾位同夥。我當時仍在發愣,有點兒不知所措,任憑他跟我一起坐進了車裡,順著他指點的方向,驅車來到了奧蘭治的一家叫做丹尼的咖啡館。其他人都已經集合在那裡了,他們在餐廳裏面,用兩張餐桌拼成了一大張。
「這不是某一項工作,」菲利普開始說話,「恐怖分子不是說我們幹些什麼,而是指我們是一些什麼樣的人。」
沒有任何一個服務員和顧客注意他們的舉動。我進來時,發現除了菲利普之外還有8個人,是清一色的男性。其中4個人的年齡看上去跟我和菲利普差不多,大約20多歲,另外3個人估計30歲左右,還有一個老傢伙至少有65歲了。
菲利普打開他的帆布袋,read.99csw.com取出了幾盒雞蛋。
「塞爾威法官是個大傻瓜!」菲利普忽然大喊。
法官再次敲擊木錘,法警往我們這個方向看了又看,那對西班牙夫婦則不停地側著腦袋在我們周圍尋找,似乎想知道到底是誰在搗亂。
菲利普這時忽然明白了我的意思,「海!」他激動地說,「我們每個人都想到了這個詞兒,難道不是嗎?我們大家都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它,這是個準確的表達。」
「我知道,」我說了一半又停了下來,看著他,不知道怎麼說才好,「我是說,你怎麼會想到『被冷落』這個詞兒的,是誰告訴你的?」
「太好了!」菲利普高興地說,「試想,如果我們砸的是一場很重要的審判會,它必將引起所有媒體的關注,我們將會公開露面,新聞媒介還會對我們爭相報導。」
「你精神失常,你是畜生!」詹姆斯大叫。
我生來就是個恐怖主義者。
菲利普激動地點點頭,「我們正是要從一點一滴做起,將我們的事業逐漸發展壯大起來。雖然我們在一起的時間還不長,但我們已經破壞了一些國內知名度最高的公司或商店,其中包括一家麥當勞餐廳。最初我們只想打擊那些壓迫我們的傢伙,讓那些極力吹捧自己、貶低別人的所謂名人遭受一些損失;但是同時我又意識到,所謂恐怖組織只不過是一支游擊隊,它只能將公眾的注意力集中到某件事情上。個別行為決不會帶來永久性、待續性的變化,只能就某個具體問題引起公眾的注意。對於我們來說,恐怖分子這個詞也許有點兒言過其實。我們還從來沒爆炸過任何建築或劫持過任何飛機。」他說完笑了笑。
人都殺了,還有什麼顧慮呢?還能有什麼忌諱呢?我們已經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證明,我們不受任何社會規範的約束。
「不許喧嘩!」法官擊了一下鎚子,宣佈道。然後示意法警來到我們前面的欄杆邊。
我很快吃完了乳酪堡。兩個服務員拉上了百葉窗。我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已經3點多了。
「當然沒有問題。」我說。
「快!」菲利普邊說邊將盒子放在椅子上。
這些就是恐怖組織全體成員。
「可我不明白它究竟指的是什麼,」我說,「它是否真的代表著什麼?如果僅僅是巧合,就太令人奇怪了。」
「找們並沒有隱身術,」菲利普說,「我們只是被忽視和冷落,如果繼續呆下去,我們都會被抓住的。該撤退了。」說著走出了審判庭,我們跟在他的後面。
我挨個地看著他們。我在這裏找不到冷漠、懷疑和鄙視一切的優越感,我看到的只有同情和理解。他們都理解我所做的事情,理解我此刻的感覺。他們的表情都十分坦然。
我聽到法警罵罵咧咧地關上了法庭的大門。
她跟隨菲利普來到我們桌前。菲利普點了餡餅和咖啡,我要了乳酪堡、洋蔥圈和一大瓶可樂。其他人都吃過了,只要了一些飲料。
看著這些人,我忽然意識到究竟是什麼使我對菲利普印象如此深刻,是什麼使我覺得他看https://read.99csw•com起來很面熟。因為他跟我太相似了,這些人都跟我十分相似。當然這並不是指長相方面,比如說大家長著同樣的鼻子或者同樣顏色的頭髮;我們在表情以及姿勢方面確實有許多相似之處,一種很難界定的氣質將我們划為了同類。我一眼就看出,我們中間沒有少數民族,但這一點並不重要,我們之間的相似性遠比單純的種族關係深刻得多。
「我們準備幹什麼?」詹姆斯問。
「就是說,我們天生如此,」菲利普說,「我們註定就是恐怖分子。」
「你女兒是個婊子!」菲利普又喊了一聲,他用胳膊肘碰了碰我,又沖我擠擠眼,慫恿我說,「說啊,快點兒說啊!」
9點鐘才開庭,我們8點半就到了,來早了一步。菲利普從他的車箱里拿出一個很大的帆布袋,我們問他是什麼,他微笑著,沒有告訴我們。大家跟著菲利普進了大樓,來到了交通事故庭,在後面的被告和公眾席上就座。
這樣做究竟合法還是非法?
「我不知道。」他聳了聳肩。
「別擔心,」菲利普好像知道我在想什麼似的,走到餐廳中間,停在一個正要去廚房的又老又胖的女招待身邊,那個女招待差點兒撞到了他身上。她停下來看著他,一臉奇怪的表情,「能為我們提供服務嗎?」菲利普一邊大聲說話,一邊指著我們的桌子,那個服務員順著他的手指望去。
我感覺到我跟他們比跟其他人更相似。
那個在便利店偷啤酒的人是不是他們中的一個?
「下一步呢?」我們推開玻璃門走出大樓時史蒂夫問道。
最重要的是,我們都是被冷落的人。
或者只是希望在我們的有生之年真正躋身於某個組織,成為它的一名成員?
我挨個兒打量著這些受冷落的夥伴們。顯然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我的大腦已經接受了這一切,而感情卻滯后了一兩個節拍。我知道所發生的一切,卻不知道應該如何體驗它。我發現自己在盯著約翰和湯姆,或者湯姆和約翰,我分不出他們兩個人。我努力回憶,是否在辭去工作后在歐文大街上見到過他倆。
菲利普表現出一副超脫的樣子,沒有參加大家的議論。我似乎覺得他比其別人更深刻、更有思想。
「我們7點半去接你,行嗎?」菲利普說,「我們得先吃早飯。」
然後我就回家了。
「雜種!」
我激動得放聲大笑起來。
我們開始向法庭上扔雞蛋。有一隻打中了法警的帽子,剛剛擊落了,接著又是一隻飛到他的禿頭上。法官在一陣雞蛋炮的轟擊下抱頭鼠竄,我拿起一個向他砸去,準確地砸在他的胸口,黃色的蛋液在黑袍的襯托下閃閃發光。他只好匆匆宣布休庭,狼狽不堪地回到了辦公室。雞蛋很快便用完了,菲利普抓起了帆布袋,「好了,夥伴們,我們走!」
「沒有關係,即使不夠也不會有人注意。」菲利普笑了。
我們在停車場分手,說好第二天早上在聖安那市法院大樓前見面。菲利普說他想破壞美國司法系統,這次只是小試一番,以便知道是否奏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