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磨磨蹭蹭地走到門口，我立即跟著他，一個勁兒直反胃。

「不錯，」菲利普點點頭，「好極了。這樣我們有了一整天的時間，可以事先預演一下。」我們星期五去沙漠上練習了射擊。

「他沒有來。」10點半時喬說。

我以為自己會感到難受，但是恰恰相反，我的感覺卻十分良好，簡直好極了。我掃了一眼那個矮個兒的傢伙，發現他抱著腿躺在地板上，尖聲尖氣地哀求我們燒了他。他腿上流出的鮮血已經將一大片白色的地毯染成了紅色。皮用步槍頂著他的腦袋，居高臨下地望著他。

房間終於變成一片死寂。

我們開槍射擊了。

「吉姆，那個將要成為新市長的被冷落者。」

亢奮的情緒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代之而起的是憎惡和恐懼的感覺。我們幹了些什麼？我遇到了詹姆斯的目光，他臉上的表情就是我的鏡像，我從中看到了自己。

「別開槍！」他瘋狂地尖叫著，「不！不！不！不！——」

我瞄準了秀子。他玩命般地在會議室里東躲西藏，妄圖奪路而逃。我想象自己正站在射擊館里進行射擊訓練，他就像射擊軌道前方的一隻標靶，正在前後左右地來回躲閃著，我用自動步槍瞄準了目標，跟蹤幾秒鐘之後，狠狠扣動了扳機。第一顆子彈打中了他的胳膊，第二顆打中了身體的側面，此時他已經倒在地板上痛苦地哀號起來。我又對準他的腦袋瞄了一下，最後扣動了扳機，鮮血夾雜著腦漿進出了禿子的頭顱，他完全靜止不動了。

我們走進黑暗的接待室，通往辦公室的門慢慢地打開了。

星期六那read.99csw.com天我們很早就醒了。我們對於這次行動的具體細節仍然感到模糊不清，菲利普也許知道我們應該怎樣除掉那些有錢有勢的傢伙，但是他沒有把詳細計劃告訴我們，大家仍然不知道要幹些什麼。焦慮不安的心情使我們無心睡懶覺。

雪茄煙哈哈大笑起來，「真風趣，不過我不明白那究竟是什麼意思？」

今年的新年正好是星期六，菲利普讓喬在星期六之前給哈靈頓打個電話，先確定一下開會的日期。哈靈頓不想在星期六開會，因為他要在家看球賽，但是喬說要麼星期六開，要麼就不再開了，富翁們最後同意了。

在一陣亂鬨哄的尖叫和槍擊之後，突然降臨的寧靜使人感到毛骨諫然，顯得極不真實。我的耳朵被槍聲震得嗡嗡作響，房間里仍然籠罩著一片煙霧，地板上布滿了斑斑血跡，空氣中瀰漫著嗆人的火藥味兒、金屬味兒以及糞便的臭氣。

「等一等。」喬清了清嗓子。

有的傢伙根本看不到我們，我們把自己當成隱形人，站在一邊旁若無人地觀看著。

「我有一個問題。」瑪利用手扶著車門搖了搖頭。她的車就在我們前面，她坐在喬的身邊。她昨晚跟喬過了夜。

「什麼？」

「你聽好了，我們是平民恐怖分子。」

喬點了點頭。

「這得由你自己來告訴我。」

「好極了，」菲利普說，「你們已經知道計劃了。我們現在進去，把事情了結一下。」

「我真的幹不了！難道你不相信嗎？」

「你先進去，」菲利普耳語著，「把槍別在皮帶上，千萬要藏好。」九_九_藏_書

「怎麼？」

菲利普舉起手槍，扣動了扳機。

「『他們』？」菲利普嘲弄地說。

菲利普看著她，最後點了點頭，「好吧，」他嘆了一口氣，「你在車上等我們。」

菲利普點了點頭。

但我畢竟想了。

沙漠之城的生意往來在聖誕節和新年之間的這個星期里並沒有中止，我們利用這個機會搜集了有關對手的情況。喬告訴我們那些富翁是什麼人，在什麼地方辦公。我們花了一個星期時間，反覆出入新落成的商業大樓，尋找著對手的足跡。

房間里所有的目光都從喬身上轉向了我們幾個人，「這些傢伙是誰？」禿子問。叼雪茄的人走過來，斜著眼睛仔細地將我審視了一番，又看著史蒂夫和朱尼亞，最後看著皮，「他們來了這麼多人，一大幫。」

由於太緊張，我的手心不停地出汗，握著槍的那隻手直打滑。

雪茄煙尖叫著倒下，殷紅的鮮血從胸腔上的傷口向外噴射。

「那意思就是說，我要在你身上鑽個眼兒，你這個自大狂。」

「霍西市長！」辦公室里傳來了喊聲。

也許他們真的想。

他們發現有人偷窺時顯得驚慌失措，甚至怒不可遏。

「現在就走！」

「你他媽的以為你是什麼人，可以隨隨便便地毀了我們的假期？你認為我們不會給你點兒教訓嗎？我不知道你那隻愚蠢透頂的腦瓜里鑽進了什麼東西，顯然你已經忘了你是誰，我們是誰，究竟誰說了算。」

我強忍著噁心飛快地奔出了走廊，翻腸倒肚地吐了個一乾二淨。

菲利普笑眯眯地說，「沒問題，他歸你了。」他用目光掃視hｔtpｓ://ｒeaｄ.９９csｗ•cｏｍ著每個人，「大家都準備好了嗎？」

喬看著血跡斑斑的辦公室，「我們是不是應該——」

喬把最後一顆子彈射進了哈靈頓那隻早已僵硬的軀體中。

我們躡手躡腳地向辦公室走去，武器已經處於發射狀態。

「我當然不是指我們。」

「決不會。我還想聽聽他們對你說些什麼。」

我又想道，有些事情似乎脫離了正常的軌道。

按照我們的計劃，喬先上樓跟哈靈頓等人周旋，其他人在11點鐘進入哈靈頓的辦公室。我們趕在9點之前就來到了商業大樓，坐在汽車裡等待著。那個叼雪茄的人在10點左右首先出現了。10點半剛過，3個富翁都到齊了。

進入大樓之後，唐和比爾把守南側的樓梯口，湯米和蒂姆把守北口，保羅和約翰把守在大堂的電梯口，其他人全部上了樓。

甚至連蒂姆也去了。

「你以為我們是誰？」

「快去！」菲利普低聲地說。

謎底在早餐桌上揭曉了。

菲利普轉過身，惱怒地注視著她，「你怎麼啦？」

我的情緒仍然十分高漲，我想再找個什麼人試試自己的槍法，但是所有的目標已經被其他人消滅乾淨了。

在短短一秒鐘的時間里，出現了一副令人作嘔而又驚異的畫面，慘不忍睹的傷口處露出了一些發亮的人體器官和組織，鮮血像一股噴泉般從裏面涌了出來。雪茄煙開始在地板上瘋狂地扭動起來，地毯上、褲子上、皮鞋上，以及痛苦而又嚇人的身體上，到處濺滿了鮮血。

「誰？」菲利普問他。

在電視機正在轉播的玫瑰大遊行的背景音樂襯托下，菲利普為我們精心設計ｈｔtｐｓ://ｒeａｄ•９９ｃsw•com、勾畫了這次行動中每個人的工作安排。既然這是一次恐怖行動，又經過了精心策劃和周密部署，就一定不能出任何差錯，必須保證一舉成功。

「可是你曾經參加過家庭樂園的——」

這時電梯門打開了，我們已經到了五樓。所有的燈都關掉了，只有幾隻隱藏在天花板壁凹里的熒光燈照亮了長長的走廊。

他對她露出了一絲笑容，「行，只要你能對付得了。」

她臉色蒼白，「我……我完成不了這個任務。我沒法下手。」

「我希望由我來處置哈靈頓。最好把這傢伙交給我。」

我暗自思忖著，我為什麼要卷進這次行動中？這事究竟是怎麼發生的？我從心底感到，我正在做一件必須做或者應該做的事，但是我同時又覺得，這事兒有些不對頭。也許我根本就不應該來；我不應該想著殺人。

那些站在銀行和大公司入口處的保安們對我們視而不見，我們輕而易舉地從他們身邊經過，溜進商業大樓，隨意進入任何一間辦公室。有些房間上了鎖，有些卻沒有，這些房間里正在進行著各種交易、收受著各種賄賂，秘書在跟老闆偷情，辦公桌上放著妻子、女兒照片的總裁在跟年輕的女僱員通姦。

「把他們消滅掉。」菲利普冷漠地下了命令。

喬掛掉了電話，「他問我辭職的事情想好了沒有，」他說，「我告訴他說，我們開會正是為了解決此事。」

「你指望他能怎麼樣？實際上他根本沒有權力，他只不過是個傀儡罷了。」菲利普打開車門，走出了汽車，示意其他幾輛車裡的恐怖分子全部下車，每個人手裡拿著左輪手槍、機關槍和自read.99csw.com動步槍等武器魚貫而出。

「我說的是真話。我真的不行。」從表情來看，她似乎快要爆發了。

喬惶恐不安地轉向我們，「你們不會扔下我不管吧？」

「哈靈頓是我的。」喬又悄悄地重複了一遍。

皮拉動了槍機，矮個兒的腦袋開了花，變成了一隻紅白相間的混合體。

我開始考慮我和其他平庸的人到底為什麼平庸。難道平庸的人都想殺人嗎？

「遵命，頭兒。」

全體成員都去了。

「胡說八道。」菲利普說。

然而沒有找到那幾個富翁。毫無疑問，他們這個星期在跟自己的家人共度聖誕假期。他們真夠走運的，因為我們每次來訪都是全副武裝，隨時準備結束他們的性命。

我們幾個人圍在門口，藏進了黑影中。喬走進辦公室時哈靈頓站了起來。他看上去塊頭更大、更具威脅力了，他的黑色剪影緊靠著那隻俯瞰沙漠全景的窗口，他開口說話時，聲音里透著緊張、強硬的語氣，明顯在壓抑著憤怒的情緒，「你這臭狗屎。」他說。

我抱著一杯自動步槍，目光緊盯著電梯上方閃爍的數字。

「他說了算，因為他是這裏的市長。」菲利普走出陰影，一步跨進房間，拔出了左輪手槍。我們幾個人緊緊跟在他的身後。

「我們走吧，」菲利普簡短地說，「必須儘快離開，現在就走！」

她幾乎很難察覺地微笑了一下，「你們離開這裏時讓我開車，好嗎？」

他又把全體成員掃視了一遍，「還有誰想臨陣逃脫嗎？」他的目光在我臉上凝固了片刻，又轉向蒂姆，最後看著詹姆斯。我們都搖了搖頭，「好極了，」他說，「現在我們就去跟那些雜種們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