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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夜半郵差

第十章 夜半郵差

特麗絲倒吸了一口氣,她能聽到車裡傳出來的搖滾樂的聲音。一隻蒼白的手從車窗里伸出來拉開郵箱門,另一隻手把幾封信放在裏面。車窗里露出郵差的臉,眼睛向這邊張望,好像知道特麗絲就在這裏,其實這是絕對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在黑暗中看到窗帘間的縫隙。他臉上浮現出笑容,那是狡猾的、墮落的微笑,像是在承諾著什麼特麗絲根本不願去想的事情,這種事情讓她渾身發僵。
杜戈撲哧一聲笑起來。「好,那咱們看什麼?《愛神》還是《重音男子》?」
夜很靜,但是可以更靜一些。在蟋蟀那悅耳的卿卿聲和偶爾傳來的鳥叫聲中還有一種聲音,這聲音不是自然界的聲音,它低沉,轟轟作響,時斷時續,越來越近。
樓下的兩個人都笑了。杜戈覺得特麗絲的胳膊勾住了他的腰。她把丈夫拉近,在他唇邊吻了一下。「等他睡著了再說,」她低聲許諾著。
特麗絲捅了他肩膀一下,「小點兒聲,別讓他聽見。」
「得,今天什麼也幹不了。」她把餐具放好后又問道,「是洗個澡還是擦一吧?」
「不了,我要睡覺了。」
「8點半就睡?」
「空心面是本店裡最好的東西了,」父親說。
「什麼?」
「我還沒睡呢,」樓上的比利喊道。「別干讓你們臉紅的事兒。」
「可以下樓來和我們一起圍著蠟燭看看書嘛九九藏書,」杜戈打趣地說。
郵差的那輛紅色汽車在房前的路上停了下來。
夜一片寂靜,就連蟋蟀也不再鳴叫了。她眼睜睜地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又進入夢鄉。
「我剛才說咱們看點兒大家都沒意見的東西,」她望著兒子的背影大聲說。
「又沒別的事兒可於。」
她把窗帘放下來,扶著桌子站了、一會兒。她回到卧室,爬上床鑽進被子。杜戈身體暖暖的,而且顯得那麼強健,她又找回了安全感。
比利咽了一口,做了個鬼臉。
「快下來吧,已經開始了。」
她遞過去一條毛巾。
她醒來時渾身大汗,頭髮和枕頭也濕了。她蜷縮在丈夫身邊,手臂緊緊抱住他。
演到伍迪剛走進克里斯托弗·沃肯的房間來探討夜間開車的時候,屋子裡的燈變暗,滅了,電視沒了圖像。
「看到了吧?」特麗絲從桌子上拿起錄像目錄,最後說道,「就看《安妮大廳》吧,我好久沒看了。」
比利在樓上大聲嘲笑地說了一句什麼。
「納爾遜家沒斷電。」
「我給他們打電話個問問……」
「很驚險。我們同這個世界斷開了,就我們自己。也是很有意思的,是不是?」
從野外回來后,杜戈給霍華德打過電話,但他既不在家裡,也不在郵局。如果在的話,那就是他不接電話。杜戈讓電話響了15聲才掛上。「要是郵政局九-九-藏-書知道了這個情況,那個郵差就得被解僱。」他對特麗絲這麼說。「毀掉他人信件是違反聯邦法的,他沒準兒還得進監獄呢。」
特麗絲走進客廳,拉緊的窗帘間有一道縫隙,她彎腰趴在那裡向外張望。誰會在這個時刻驅車到這裏來呢?肯定不是納爾遜或塔克或別的鄰居。她把窗帘拉開了一點兒。
這時她才發現自己一直屏著呼吸,不敢喘氣。她閉上雙眼,深深吸了一口氣,看著車沿著砂石路開走了,她徹底放鬆了。
他把她強|奸了。
電影很好笑而且也有針對性,杜戈為選了這樣的喜劇片而感到高興異常。這也能使他忘掉身邊正在發生的事情。
她夢到了那個郵差。
「而且浪漫,」她加了一句,把一支蠟燭放在窗台上,就朝杜戈湊過來。
「電視比電影好看,」比利回了一句。
是汽車馬達聲。
特麗絲點起蠟燭,把蠟燭放在蠟燭台里,杜戈朝窗前摸過去。「又沒有下大雨,怎麼會停電呢?真是不可思議。」他說著拉開窗帘,看看夜色中街那頭的鄰居家。
郵差又揮了一下手,朝她粗俗地咧嘴笑了笑,然後開車駛進黑暗,引擎的聲音消失在遠方。
特麗絲笑了。「有人搗亂吶。」
「我看電視,」比利邁著沉重的步伐一面向樓上走,一面說。
「不錯,」杜戈站起身走到書櫃前。他歪著頭在錄像帶read•99csw•com盒脊上察看片名,最後終於找到了《安妮大廳》的帶子。這個帶子上還有兩部恐怖片《永難忘懷》和《被焚祭品》,《安妮大廳》夾在中間,他得先往前走走帶子。
她覺得聽到了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汽車聲,那是郵差的車,車正向樹林駛去。
「停電了。」特麗絲說著站起身摸索著。她進了廚房又從放雜物的抽屜里摸出一個手電筒,還有一包火柴和兩支蠟燭。「你不下來嗎?」她朝樓上喊道。
他希望郵差進監獄。
「沒聲兒吧?」看到杜戈走回來,特麗絲問道。
他們撿了幾封信帶了回來。他們本來想找找他們的信,但卻沒有發現,後來就撿了幾封寄給認識的人的信。這幾封信還在汽車裡,他打算把這作為證據給霍華德看看。
不管是常規電視台還是有線台,這天晚上都沒什麼可看的,收拾完餐具他們決定放個錄像帶看看。「這個我們大家都不會反對,」特麗絲說道。
郵差走進屋,咧著嘴猙獰地笑著。
「對健康最有好處的就是這東西,」母親說。
「擦擦算了,」他疲倦地說道。
半夜裡,特麗絲醒了。杜戈睡在她身邊,均勻地呼吸著,低聲打著鼾。她輕手輕腳,小心翼翼地把身上蓋的東西掀開,雙腿從床上挪下來。她看了看梳妝台上的石英鍾,3點15分。昨晚兩人親熱之後她穿上了內褲和睡衣,現在她又https://read.99csw.com披上了一件長袍,慢慢向盥洗室走去。她向來覺得在家裡一|絲|不|掛地走來走去很不舒服。月亮很圓,月光像街燈一樣從浴盆上方並不透明的窗戶透進來,把小小的盥洗室弄得有了些亮光。她小便完便進了廚房,去找點兒什麼喝的。
比利已經懶得應聲了。
郵差前來送信,但他沒在郵箱那裡停下來而是把車開上汽車道,來到房門前。
吃完晚飯,杜戈想給霍華德掛個電話。拿起話筒,可是沒有聲音,撥號時也沒有動靜。他按了按叉簧,還是沒有聲音。「電話壞了,你們給別人打過電話嗎?」
她想不再看他,讓他也看不到自己,但又不敢讓對方發現窗帘在動,於是便死死地站這那裡,一動也不動。雖然她只有一隻眼和右臉頰貼在窄窄的縫隙處,但她非常敏感,感覺到自己幾乎是赤身裸體。一彎腰,長袍就拱上去露出了內褲,她覺得很窘迫,很丟人,好像手|淫時被人當場抓住。
「最後一次是你要給霍華德打電話,那以後就沒人動過。」特麗絲一邊收拾桌子,一邊說。「我去看看卧室里的電話。」他說著走進卧室。電話放在床頭小桌上,他拿起話筒,也沒有聲音。他重重地在小桌上敲了一下話筒,耳朵湊上去聽一聽,還是沒有聲音。「見鬼,」他嘟囔著,嘭的一聲把話筒掛上了。他明天得去郵局,還有電話局。他望著塑料質地九_九_藏_書的白電話機,他很討厭同電話局打交道。每次去,他都看到四五個員工弔兒郎當地混著,還同接線員套近乎。讓他們到家裡來看看毛病出在哪兒,最少得等上三天,也不管毛病大小,更不管你有多急。
杜戈點點頭,「沒聲兒。」
在下午剩下的時間里杜戈想給霍華德打電話,想看點書,想聽收音機,想著手蓋儲藏室,但是,他心緒不寧,似乎無法安定下來干成一件事。
「我能聽見,」比利在樓上大聲說。
他沒有穿褲子。
「電話沒聲,」杜戈提醒道。
他覺得自己看見了樹葉間透出的鄰家燈火。「太奇怪了。」
「聽到沒有,『電視比電影好看』?」特麗絲說。「咱們同兒子不定在什麼地方矛盾挺大的。」
從窗口望出去,她看到郵差下了車。他臉上堆滿笑容。她在房子里到處跑,找杜戈,哪怕比利也行,卧室、盥洗室、閣樓上,哪兒也看不到他們的影子。整個房子里就她一人。她想從後門逃出去,但門怎麼也打不開。她聽到身後傳來郵差的腳步聲,他穿過客廳,來到廚房。她跑進卧室,想關上門,再拿什麼東西擋住,可那裡根本就沒有門。
那天晚上他們吃的是空心面。比利嫌是家裡做的,菜之類的東西也是自家園子里的,不好吃。抱怨歸抱怨,飯他還是吃了,只不過提了條建議,「下次再吃這些東西,能不能也像別人家那樣吃回菜燉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