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可以把你送過去把車停在路上等著，你就可以……」

她的聲音有氣無力地停止了。

特麗絲一下車馬上就覺察到出了問題。這裏的氣氛變了，絕對變了。四下里一點兒動靜也沒有，連鳥叫蟲鳴也聽不到，就好像有什麼看不見的能隔絕聲音的東西把這裏嚴嚴地罩住了。房子里好像沒有人，好像被人遺棄了，其實從外表看，看不出有什麼變化。她渾身顫抖著，她很清楚，死神正在艾琳這所房子周圍徘徊著。這個念頭剛一出現，她趕緊就想辦法不讓它停在腦子裡。自己又犯傻了，又迷信了。

特麗絲的心臟和著恐懼怦怦亂跳。她應當以最快的速度跑出去，開車去警察局，帶個警察回來，而她最不應該做的事情就是一個人來探查究竟。她不由自主地走進了廚房，地上到處是鍋碗瓢盆和打碎的瓷器，她踮起腳尖邁過這些東西朝檯子九*九*藏*書走過去。檯子上放著一塊自家做的麵包，麵包已經長出了塊塊綠毛。窗台上的花卉由於沒人管長得亂七八糟，又因為沒有水最後乾枯死掉了。廚房裡瀰漫著香料、藥草和腐敗氣味。

「行，」特麗絲說道。

「你為什麼不叫警察去看看呢？艾琳是個身體虛弱的老太太，就跟他們說你覺得她腳下一滑摔在澡盤裡了，他們肯定就去了。」

「艾琳家。我挺為她擔心的。我打過幾次電話，但始終沒人接，霍比出事兒以後……」聲音低了下去，她根本沒有必要再說什麼了。

杜戈從口袋裡掏出鑰匙。「我和你一起去。」

「艾琳！」

他掛上電話，這時他覺得特麗絲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頭。他轉過身。特麗絲上身穿著短衫，下面是牛仔褲，皮包斜挎在肩上。「鑰匙在你這兒嗎？」她問道。

裏面還是沒有動靜，肯九九藏書定是出事了。她用力敲起來，按著門鈴高喊，「艾琳！」

兩人的目光相遇了。從丈夫的眼神里特麗絲看到了關心和憂慮。「現在外面很危險。」

杜戈真想自己把這討厭的東西安上去，前面再掛上一張畫著窗戶的大畫。

「你去哪兒？」

特麗絲想移開目光，但卻做不到，兩眼緊緊地盯著血紅血紅的浴盆。

沒有回應。

吃完早飯，杜戈打了好幾個電話找人換窗戶。哈蒙送來了玻璃，可卻找不到安玻璃的人。如果霍比沒死，他知道怎麼弄這個窗戶，可杜戈本人卻試也不想試一下。

「我知道，我會注意的。」

「艾琳！」

也許郵差在裏面。

她強迫自己從砂土路橫穿過去來到門前。她透過花邊窗帘向屋裡打量，裏面沒有動靜。

要是郵差幹掉了她怎麼辦？

「車子快沒油了，跑一趟還是沒有問題，不要去買，九_九_藏_書以後我買。」

他惴惴不安地望著妻子上了車，開上路，在樹林間穿行直奔鎮里。

除了那些不做不可的簡單家務外，別的體力活兒他就是個外行。蓋儲藏室是個例子，設計是他自己于的，每一步要注意什麼一清二楚，但安玻璃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從電話簿上查到幾個干零活兒的人的號碼，有兩個人電話通了卻沒人接，有一個不接這種活兒，願意乾的倒是有一個，開價150美元，而且還得等兩個星期才行。

特麗絲繼續向前走。她走進卧室，床上的枕頭被撕開了，羽毛到處都是，還是不見朋友的蹤影。那個大衣櫥也砸了，她在衣櫥門的破鏡子里看到了自己那蒼白的臉上帶著的焦慮神情，才真正意識到自己被嚇成什麼樣了。

她敲著門，「艾琳。」

「艾琳！」特麗絲使勁轉動著門把手，把手像往常一樣轉不動。她心裏很不踏實hｔtｐｓ://ｒｅａｄ•99ｃsｗ•ｃｏｍ，繞到後門，地上的野草把腳腕割得生疼。後門沒上鎖，她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門。

瓷磚地面上到處都是撕碎的棕色包裝紙，解開的繩子和敞開的箱子。

這不是什麼好兆頭，艾琳的後門總是上鎖的。

她又朝盥洗室走去。

特麗絲睜大眼睛看著這位朋友。她的皮膚被水泡得一點顏色也沒有了，顯然已經死去多日了。她的眼睛並沒有閉上，而是死死地望著什麼，下半身被凝住的血水遮住了。在她身體周圍漂著亡夫的頭、手和四肢，這些又被水泡漲，毫無血色。

她該走了，起碼也應該拿起話筒報警了，可還是一個勁兒地朝前走，得先看看別的房間再說。如果艾琳不在別的房間里，就一定在那個小屋裡，真是那樣她就報警。

沒有回應。

沒有回應。

他又打了幾個電話，最後再次同那個願意來的人通了話。但他的價碼已經漲到175美元了九*九*藏*書，顯然這是對他竟敢到別處聯繫找別人幹活兒的一種懲罰。

她又走進客廳。她一眼看到的是古董傢具上的裝飾物被剝了下來，電視機被翻倒了，地毯上到處都是碎片，看到這些她心裏明白了艾琳不在家。

「不行，」特麗絲說著在丈夫的臉上親了一下。「20分鐘就回來。」

要是真的這位老太太摔倒了，砸碎了什麼東西，自己站不起來了怎麼辦？要是突然心臟病發作或中風了怎麼辦？

「我看還是我一人去更好。她現在什麼人也不想見，見不見我都是個問題，你就和比利呆在家裡吧。」

「不要這樣，」特麗絲從他手裡拿過鑰匙，語氣很堅決。「別擔心，我能照料好自己。我就是去看看，然後就回來，時間長不了。」

艾琳躺在浴盆里，手腕切開了。

她又想起那個房間里的東西。「艾琳！」她又了一聲。

她喊著叫著，直到嗓子疼了才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