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個可能。」喀戎皺了皺眉，「慶幸的是你沒有被殺死。她們的魅惑力……但凡遇到她們的男性混血者，幾乎都會被迷惑住心智，最後成為她們腹中的美餐。」

泰森心有餘悸地囁嚅道：「他又長蹄子又長腳的，而且羊毛撩得我鼻子怪痒痒的。」

「別亂講。」安娜貝絲輕拍她的肩頭，「他會沒事的，茱妮弗。」

我幾次逗安娜貝絲說話，但她根本不答理我，看她臉上的表情，就像我揍了她家的長輩似的。經過一番艱苦卓絕的努力，我好歹知道了她在魔獸聚居的舊金山市住了一個春天；聖誕節后，她曾兩次回到營地，至於原因嘛，她卻不肯說（這令我感到有些窩火，因為我都不知道她竟然在紐約）；還有，她對尼克·德·安吉洛的下落也不清楚。

我驚詫地看著她，就好像聽見她剛才在說「我要吃一隻臭烘烘的大靴子」。我瞪著眼睛問：「你找她幹什麼？」

安娜貝絲站在圈外，旁邊是克拉麗絲和一個我不認識的女孩兒。喀戎馱著我走過去。

咚的一聲響從我的左方傳來。六個野餐桌大小的木箱子堆放在那裡，此時正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歐拉芮夫人警覺地抬起頭，然後跳了過去。

「好大的裂縫。」圍著餐桌坐下后，泰森說，「發生地震了？」

晚飯前，我帶著泰森回到劍擊場。昆圖斯見有人來，表現得十分熱情。雖然他不肯透露木箱子里到底裝的什麼，但教了我幾手劍術。這個昆圖斯在劍術上確實造詣非凡。他就像一位象棋大師在布棋局——你根本看不出他每個動作的用意，但這些表面上毫無意義的招式一經組合，立刻便發出超強的攻擊力，導致最後你總是以咽喉被劍指著而收場。

這才是正常的營地生活嘛，我就喜歡這樣。晚飯時間，所有的營員都依其所屬的神族排成隊列進入餐廳。大部分營員都沒有留意入口處大理石地板上的足有十尺長的裂紋，但我卻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我承認說：「要不是芮秋，我也難逃這一劫。」

「這種遊戲的確太幼稚了，主人。」附和的聲音從火堆旁響起，但我看不清說話的人是誰。

格洛弗結結巴巴地說：「可……可這都真的呀，賽勒訥斯。」

那一晚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聽著海浪一下一下地拍打著海岸，樹林中不時傳出貓頭鷹的梟鳴和魔獸的低吼。我睜大了眼睛就是不敢入睡，因為害怕自己會再做噩夢。

我壓低嗓門說：「這條裂縫是尼克·德·安吉洛弄出來的。他是我們去年冬天帶回來的一個小混血。在一次探秘行動中，他……呃，他請我照顧他的姐姐，但我沒能做到。於是他把姐姐的死歸罪到我的頭上。」

「格洛弗！」左邊的一位元老打斷格洛弗的闡述，呵斥說，「你真的以為我們會相信這些鬼話！」

尼克不想讓鬼魂看見他的臉，於是側過了頭。我恰好看得分明，只見一滴眼淚順著他的臉頰流下。他說：「你有什麼計劃嗎？」

「你……你是混血者？」我吃了一驚，因為我還從沒見過一個上了年紀的混血者。

我問：「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她說：「格洛弗在營地。我們今天就能見到他。」

我回頭看了眼睡在上鋪的泰森，聽他呼嚕打得震天響，顯然睡得正香。

昆圖斯笑了笑，說：「不是所有的混血者都會出現在可怕的預言里。因此有些還是能活到成年的。」

剛邁進圓形廣場，我的心臟忽然間幾乎停跳了。廣場中央，一條體型巨大的地獄犬正背對著我趴在地上。

打完電話，我和安娜貝絲都沉默良久。我們從高速公路上下來，拐進一條鄉間小路，經過許多蘋果園、釀酒廠和農莊。

接下來的對打中，他加重了攻勢，逼得我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是啊，哦……最近出了許多事，就連狄奧尼索斯都忙得脫不開身。他外出拜訪幾位老朋友，確保他們不會投靠敵人那一邊。我只能告訴你這麼多。」

「神秘？」喀戎介面說，「看不透？」

格洛弗懇求說：「我只要再多一點點時間而已。」

我們一起到貝肯道夫那裡坐了一會兒，泰森把他學到的製作魔法武器的技能略微進行了展示。他打造的雙刃戰斧，速度快質量好，就連貝肯道夫都讚不絕口。

我和安娜貝絲一起無語。

水池裡唯一的金幣已經被我用了。我摸了摸睡衣口袋，然後又跑到床頭櫃去翻找零錢。然而彩虹視屏已經消失了，屋裡又陷入黑暗。

經過兩個夏季的奪旗比賽后，我以為對這一帶的樹林已經了如指掌了，但喀戎帶我走的這一條路卻陌生得很。穿過一條柳樹林蔭道，經過一處小瀑布，最後來到一片鮮花遍地的林間空地。

他這句話倒著實有幾分人情練達的味道，我幾乎無法把眼前的他和那個孩子氣十足的小獨眼巨人聯繫起來。按照預言所示，「三巨頭」的孩子們當中，下一個年滿十六歲的將是奧林匹斯神界生死存亡的關鍵。大多數人都認為我就是那個孩子。但是，如果我未滿十六歲時就夭折了，眾人的目光自然會轉移到尼克身上。

我聽了大感奇怪。泰森是誰？他可是面對噴火魔牛、深海魔獸和食人族巨人時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主兒啊！「你怎麼會害怕格洛弗呢？」

狄奧尼索斯不在營地是我一天當中得到的最好的消息。因為他酒後戲弄山林仙子，被宙斯神罰下凡間，擔任混血營的營長。為此他耿耿於懷，於是就拿我們這些營員泄憤。沒有他的混血營，這個夏天應該會好過許多。但從另一個角度看，如果狄奧尼索斯真的拍屁股走人，為了應對泰坦巨人的危險而四處招兵買馬，這說明現在的局勢的確不容樂觀了。

我說：「這是只地獄犬，錯不了！」

沒有什麼能比大清早就得乘著計程車趕長途更令人掃興了，更何況車裡還坐著一個怒容滿面的女孩兒。難熬啊！

上次我見到這條龍的時候，他只有六尺長，如今卻九*九*藏*書長了足有一倍，身子也和旁邊的大松樹一般粗。在他頭頂上方的枝頭上懸挂著金羊毛，營地的防護魔法就是由金羊毛來推動的。從守衛龍安逸的樣子來看，目前營地運轉良好。

「波西！」泰森驚喜地叫著，扔掉手中的掃帚朝我奔過來。看著這位身材巨大、穿著碎花圍裙和橡膠手套的獨眼巨人如一座小山般壓過來，我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想必是聽到我到達的消息后他便急匆匆地從射擊場趕過來，所以弓和箭袋還背在身上。因為夏天天熱，他特意把捲毛剪短了，四條腿上沾滿了泥土和雜草。

我向昆圖斯道了個別，又瞅了一眼歐拉芮夫人，見它正在撕咬假人的腿。

格洛弗欣喜地說：「謝謝各位元老！」

我說：「不過，我們先得把內務檢查應付過去再說。我們應該……」

喀戎沉吟說：「通常實力強大的魔獸都有這個本領。凱莉沒有死，波西。她逃走了。哼，就連女魔怪們都動起來了，這可不是好事情。」

我聽了心裏一陣不舒服，問：「格洛弗怎麼樣？」

「我已經把靈魂奉上了！」

她撿起一塊石頭，朝湖面打了個水漂。「那是克拉麗絲找出的一個方法。這件事上我也出了點兒力。不過，這個辦法太危險了，尤其是對格洛弗。」

「殺！」我暴喝一聲，衝過去舉劍朝地獄犬的後背劈過去。

安娜貝絲說：「我們一直在合計一些事情。晚些我再去找你。」

喀戎臉色陰沉地說：「在他的聽證會上。偶蹄族元老會會議正在舉行，這次會議的結果將決定格洛弗的命運。」

「什麼聽證會？」

一群半羊人在草叢間席地而坐，圍成圓圈。格洛弗坐在中間，對面是三個玫瑰花編織而成的王座，上面分別坐著三個年老體胖的半羊人。看樣子，他們應該就是偶蹄族元老會了。

「他在尋找潘神的事情上有什麼進展沒有？」

水霧中泛起波紋，一條大河的景象出現在眼前。河面上大霧瀰漫，河岸是漆黑嶙峋的火山岩石。一個小男孩兒在岸邊生起篝火，火焰發出藍瑩瑩的詭異光芒。火光的掩映下，我看清了小男孩兒的臉——是尼克。他正往篝火里添加紙片。我認得那些紙片是他在神話遊戲中所用到的交易卡片。

「六個月了。」賽勒訥斯繼續說，「我們一直對你容忍有加，格洛弗。我們授予你搜尋者執照，讓你周遊四方。我們在等你拿回可靠的事實依據，來證明你荒謬可笑的宣稱。你在外面跑了六個月，可曾有什麼發現嗎？」

泰森咕噥說：「我害怕山羊男孩兒。」

我正想問那個「一些」是什麼的時候，喀戎踩著蹄聲來到了劍擊場。「波西，你在這兒啊！」

「嗨，波西。」傷心的格洛弗甚至忘記了和我握手，「會議的結果還不錯，是嗎？」

泰森樂不可支地說：「看見那些海馬駒兒了嗎？我把它們掛在天花板上了！」

克拉麗絲的棕色頭髮向後梳起，用一塊迷彩手帕裹住。或許是經常鍛煉的緣故，她的膚色變深了一些。

司機皺起眉頭，說：「這附近荒無人煙的，小姐。你真想在這裏下車嗎？」

「可是，先生，我……我不能沒有搜尋者執照啊。我這一生都……」

賽勒訥斯舉起一隻手。喀戎斜過身去對那三位元老說了幾句話。三位元老的臉色很不好看。他們低聲爭論起來。最後不知喀戎又說了些什麼，賽勒訥斯嘆了口氣，不情願地點點頭。

他宣布說：「格洛弗，我們決定再給你一次機會。」

克拉麗絲陰沉著臉說：「你還有另一個法子。」

「你們在合計什麼？」

這時，畫面忽然產生波動，尼克的圖像消失了。只聽那個女子的聲音提示：「如繼續接收下一個五分鐘的信息，請投入一枚德拉克馬金幣。」

喀戎點點頭：「沒想到居然是一個凡人救了你。不管怎樣，我們欠她一份人情。至於艾婆薩說的關於營地遇襲的事情，我們必須進一步商議。現在我們先去樹林里，格洛弗在那兒等著你呢。」

茱妮弗搖頭說：「不，不，格洛弗，我不會讓你那麼做的。」

尼克只有十歲左右，但卻顯出一種與年齡不相匹配的深沉。他的頭髮長可及肩，眼眸漆黑深邃，原本黃褐色的皮膚如今卻多少有些蒼白。他穿著破爛的黑色牛仔褲和多處磨損的飛行員夾克。他的臉色陰鬱，眼神桀驁不馴，看起來就像一個街頭小混混。

泰森問：「你還好嗎？沒有被魔獸吃了？」

「不是用你的靈魂換。」鬼魂說，「你的父親要你的靈魂沒用。一來無法搜集，二來也不忍心讓你死去。我所說的靈魂是那種使用欺騙的手段來躲避死亡的人的靈魂。」

「封好嘴巴。」泰森答應說，「就像封住地板上的裂縫一樣。」

我說：「你說得一點都不錯。所以……」

「你知道關於我的預言嗎？」

「您請便，喀戎老師。」

忽然，我身後有人驚嘆道：「天啊！」

他搓了搓手指，將系帶拉回來蓋住脖子上的印記。那絕對不是刺青，而是一塊被燙傷的傷疤，貌似他被人燒了一個烙印。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平日里好勇鬥狠的克拉麗絲居然制止別人打架。而且，她和安娜貝絲本來看彼此都不順眼，此時卻貌似合作得還不錯。

我告訴他事情要一件一件地辦，這個暑假肯定樂趣多多。泰森對每件事都表現出高漲的熱情，在他的感染下，微笑也不知不覺地爬上了我的臉龐。

計程車載著我們穿行在北岸的樹林里，直到一排低矮的山脈出現在視線內。安娜貝絲讓司機把車停在山腳下。

尼克凝視火焰，沉聲說：「為什麼我連召喚她都不成？我好想和她說說話。她會……她會幫我的。」

尼克還活著，並且正努力將姐姐從地獄中救出來。我心裏隱隱感覺到那個鬼魂想用誰的靈魂作交易——用欺騙的手段躲避死亡，復讎。

「哇噢，姑娘！」昆圖斯說，「別碰那些箱子。」九*九*藏*書說著，他抓起銅盾充當飛盤，引逗芮歐拉夫人回來。

鬼魂說：「幫你的人是我。難道不是我救了你很多次嗎？難道不是我領著你走出迷宮，並且教會你使用自己的力量嗎？你到底還想不想為你的姐姐報仇了？」

格洛弗似乎正在向他們敘述什麼事，兩隻手不安地揉搓著衣角。或許是半羊人的年齡比人類長得慢的緣故，格洛弗的樣子看上去和我去年冬天見到他時沒有太大的變化。不過，他的臉上也開始長出了粉刺，頭上的小角略微長了一點，剛好冒出鬈髮。我忽然發現自己的個子已經比他高了。

我問：「箱子里是什麼東西？」

有個東西晃動了一下。起初我以為是火光投影的緣故，後來才發現那是形態似人的一股藍煙，一團黑影。正眼看他時，什麼也看不到。只有側過頭用眼角餘光去瞅，才能看到他的形態，原來是一縷鬼魂。

從貝肯道夫那裡出來后，我們又去湖邊找安娜貝絲玩耍。泰森的到來令安娜貝絲十分高興，但她仍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地往樹林那邊瞅。這也難怪，會議結束后格洛弗就不知躲到哪裡去了。我知道他心情很糟，因為尋找潘神可以說是他的人生目標。為了這同一個夢想，他的父親和叔叔都已失蹤了多年。去年冬天，格洛弗在腦海里聽到了一個聲音：「我等你。」他堅信這是潘神的聲音，但這種事顯然虛無縹緲，根本無從著手。如果這時再被元老會弔銷了搜尋者執照，格洛弗只怕會立刻崩潰。

走遠后，我小聲對喀戎說：「昆圖斯看上去有點兒……」

泰森皺眉說：「所以他就在地上弄出了條裂縫？」

喀戎點點頭，說：「他是混血者中的佼佼者，優秀的劍手。我只希望你能明白……」

看見我到來，她瞪了我一眼，嘀咕說：「小無賴。」我心裏頓時一寬，知道她現在心情不錯。因為平時她都是用拳頭來向我打招呼的。

我靜靜地站著，不敢走開，心裏生出疑問：如果不是他發送的這條彩虹信息，那會是誰呢？

我握了握他的手，感覺像握到了一塊粗砂紙。

尼克又朝火里扔了一張卡片，喃喃說：「全是垃圾。真不敢相信我以前竟然喜愛這些東西。」

鬼魂說：「我說的不是謀殺，而是復讎，是替天行道。」

這對我是個難題：因為在波塞冬族的舍區里住宿的只有我一個人，而且我這個人也不怎麼講究整潔。負責打掃衛生的鷹身女妖們只在暑假的最後一天才來舍區清理一次，因此，屋子裡的衛生是我在寒假離開時什麼樣，現在還是什麼樣：糖紙和零食袋子散落在床上，奪旗比賽時穿的盔甲七零八落地扔了一地。

泰森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那是掌管死人的神靈。」

安娜貝絲和我徒步走到山頂。只見那條年輕的守衛龍正盤在大松樹上打盹。聽到我們的腳步聲，守衛龍抬起深銅色的頭，任由安娜貝絲在他的下巴上輕輕撫摸，鼻孔像茶壺一樣向外噝噝地噴著熱氣，兩隻鬥雞眼充滿了愉悅的光芒。

因此，聽到要進行內務檢查，我就像屁股著了火似的沖向舍區。舍區里建有十二個木屋——每一個木屋都代表了一位希臘主神——呈U字形排列。得墨忒耳族的營員正興高采烈地大掃除，窗台上擺滿了花盆。只需要打個響指，金銀花藤便自動纏繞上門廳，茉莉花鋪滿屋頂，這簡直是欺負人嘛。有這種魔法，得墨忒耳族根本就不用擔心排名靠後。赫爾墨斯族的營員們則慌亂成一團，急忙把臟衣服臭襪子塞到床底下。這些混血也夠邋遢的，不過我比他們強不了多少。

「泰森，宿舍里看起來……太神奇了！」

「在哪兒等我？」

她搖了搖頭。我就知道這個話題能觸動她。安娜貝絲曾經很崇拜盧克，他是赫爾墨斯族的前任輔導員，後來背叛營地加入到泰坦巨人克洛諾斯那一邊。儘管安娜貝絲嘴上不承認，但我知道她對盧克仍舊余情未了。去年冬天在塔梅爾佩斯山的一場大戰中，盧克從數十米高的懸崖上落下，居然僥倖逃生。據我目前所知，他現在正乘著他那艘裝滿魔獸的輪船週遊世界呢。克洛諾斯也在他的船上休養生息，一點點地恢復肉體，等待機會捲土重來。借用神之子的行話，我們管這個叫「麻煩」。

安娜貝絲撅起小嘴說：「我遲些再告訴你，波西。現在還是先回宿舍吧，內務檢查開始了。」

我的目光在屋子裡轉了一圈，這才發現泰森剛才並沒有閑著。地板掃好了，床鋪好了，屋角處的海水噴泉被擦得鋥光瓦亮。窗台上，泰森擺了幾個盛著海水的花瓶，裏面是他特意從海底採集的幾種奇光異彩的植物。論視覺效果，得墨忒耳族與之相比簡直就是小兒科。

打造戰斧的時候，泰森把一年來的情況說了一遍。當他談起獨眼巨人的匠爐和波塞冬的宮殿時，眼睛都發亮了。不過他也說起一些不如意的事情。泰坦時代曾經統治海域的上古神靈們開始向我的父親宣戰。到泰森離開時，大西洋已經是戰火連連。聽到這個消息，我心急如焚，恨不能馬上過去參戰。不過泰森說父親囑咐我們兩個務必留在營地。

「這根本不是一回事。」

低頭俯瞰，混血營洋溢著平和的氣息——綠草茵茵，樹木繁茂，白色的希臘式建築煥然一新。那座被我們稱為「大堂」的四層農舍巍然矗立在草莓田的中央。北邊的長島灣在陽光下波光粼粼。

「好吧。」

安娜貝絲說：「塔梅爾佩斯山上仍然魔獸橫行，我不敢太過靠近。不過我覺得盧克不在山上。如果他在上面，我會有感覺的。」

「我把劍挪開，但你保證不趁機殺我，行嗎？」

茱妮弗憤憤地說：「這些老古董https://read.99csw.com！唉，格洛弗，他們不知道你是多麼的努力啊！」

我抱怨說：「連聲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左邊的一名元老厲聲呵斥：「放肆！」

整個下午，泰森都和我在一起廝混。早上被兩個魔鬼拉拉隊長襲擊后，能過一個這麼輕鬆的下午，什麼煩惱都忘記了。

「你是誰？」

「彩虹仙子，幫我接通……」我忽然想起這是接收信息，於是改口說，「呃，把信息接通進來吧。」

我問：「盧克有什麼消息嗎？」

他撲了過來，我橫劍封擋。

我看著泰森，內心的感激無以言表。

昆圖斯說：「你們年輕人需要更多磨鍊。我小時候，混血營可不像現在這麼稀鬆。」

那劍手急忙說：「它是歐拉芮夫人，不傷人的。」

我看過去，見木箱子的側面標著幾個大字。因為閱讀障礙症，我花了好幾分鐘才認出來那幾個字是：

「你看，連一個零件兒都沒少。」我向他展示了一下手腳齊全的身體，泰森高興地拍起巴掌。

尼克喃喃說：「我失敗了。她再也回不來了。」

我抽空仔細打量了這個劍手一番。他大約五十歲左右，健壯的身材，灰白色的短髮，修剪整齊的鬍鬚，顯得頗為精神。他穿著黑色的登山褲，橘紅色的營地T恤衫外面套了一件精銅護胸甲。在他的脖頸下有一塊青斑，可能是胎記，或者是刺青。還沒等我進一步看清楚，他拉了一下戰甲系帶，就把青斑遮住了。

阿瑞斯族的克拉麗絲是我的死對頭。她卑鄙無恥、忘恩負義、欺負弱小。時不時地，她會找上門來修理我一頓，就差把我打成肉醬了。除了剛才我提到的那些外，克拉麗絲為人還算不錯。

「多少聽說過一些。」

我問：「她們在那兒幹什麼？就為等我嗎？」

那隻地獄犬立刻豎起耳朵。「汪！」

說著，他挺劍疾刺，我向旁邊跨了一步。這時，他肩膀上的系帶向下滑落，我頓時看清了他脖子上的那塊印記——那是一塊紫色的斑痕，而且圖案頗為規則——是一隻收攏了翅膀的鳥，像是鵪鶉什麼的。

「什麼都沒有！」居中的那位元老喝道，「你什麼都沒發現！」

泰森說：「又是關係到那個預言吧。泰坦巨人們若是知道有尼克這麼個人，肯定會大作文章。」

波塞冬族的宿舍在男生區的最後一個。它是由掛滿貝殼的灰色海岩砌成的，看起來活像個碉堡。唯一的好處就是窗戶朝向大海，因此經常能夠享受到海風的吹拂。

我們走進山谷，發現暑期訓練已經如火如荼地開展起來了。大部分的營員早在上個星期便已到達，相比起來，我倒是一個落後分子了。半羊人們在草莓田裡演奏樂曲，用叢林魔法使植物加速生長。營員們正在上騎術課，騎著天馬在樹林上空折衝往返。濃煙從匠爐中滾滾而出，只聽叮叮咣咣的一片打鐵聲，那是藝術品與工具之族的孩子們在為自己打造兵器。雅典娜族和得墨忒耳族的營員們則繞著跑道進行戰車比賽。獨木舟湖裡，一些孩子乘著一艘古希臘式戰船，正在和一條橘紅色的巨型海蟒奮勇搏鬥。營地內，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噢。」我看見歐拉芮夫人將假人的盾牌連帶著胳膊撕扯下來，像玩飛盤一般噙在嘴裏甩來甩去。我忽然想起了什麼，急忙問：「等一等。你說狄先生不在？」

安娜貝絲看著我，用口形對我說：「格洛弗的女朋友。」

「歐拉芮夫人」立刻撲了過去，狠命地咬假人的頭盔。

我原以為他會轉頭看見我，然後跳起來指著我的鼻子大罵是我害死了他的姐姐，但他卻似乎並有注意到我。

只見天花板上懸挂著一群用精銅製作的海馬迷你雕塑，看上去就像在空氣中遊動一般。我瞅著泰森的巨手，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出如此精巧的工藝品的。我的目光朝床鋪那邊瞥了一下，居然看見我的盾牌掛在牆上。

鬼魂說：「這件事確實很棘手。不過也不是全無辦法。」

我睜著眼睛，看著上方的床板發怔。忽然，屋子裡多了一抹奇異的光彩，原來是海水噴泉在發光。

走在營地里，遇到相識的朋友我便打個招呼。大堂的車道上，赫爾墨斯族的斯偷爾兄弟（康納和特拉維斯）正趴在一輛越野車上，手持兩根電線對碰，想要通過短路的方式啟動車輛。阿芙洛狄忒族的首席輔導員騎著一匹天馬從上方經過，揮手向我致意。我找了半天，也沒看見格洛弗的影子。於是，我信步走到了劍擊場。平時我心情不好的時候，我經常來這裏找個對手比比劍，舒緩一下情緒。這麼做或許是為了從我的強項中獲取一些心理安慰吧。

「多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

這兩條綜合起來，我知道尼克就要找上門了。

對於魔獸來說，根本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死亡。最終——也許幾個星期，幾個月或者幾年之後——凱莉會在地獄中從一團噁心兮兮的混沌形態重新恢複原形。但這一個過程漫長而艱難，因此魔獸們臨被消滅前總要反抗一番。問題是：凱莉真的被消滅了嗎？

我發誓，這是我見過的地獄犬中個頭最大的一個。在我十二歲時，差點被一條犀牛般大小的地獄犬殺死。可是眼前的這一條竟然比坦克的體積還要大。這麼大個頭的地獄犬，居然能躲過營地的魔法防護，想到這裏便令人產生陣陣寒意。而且，這頭地獄犬神態安閑，就像是卧在自個兒家裡一樣，一邊對著一個假人的腦袋撕咬，一邊嘴裏還發出愜意的嗚嗚聲。儘管它沒有注意到我，但我知道自己稍有動作，它便會立刻驚覺。現在找人幫忙是不可能了。於是，我緩緩拿出激流筆，拔開筆帽。

我問安娜貝絲：「克拉麗絲曾提到『別的辦法』，那指什麼？」

我說：「呃，好吧。」但我不明白箱子上為什麼要標註「人身傷亡」的字樣。

他拍了兩下手，一群端著各種蔬菜、水果、罐頭和其他山羊美食的山林仙子從樹林中走出。read.99csw.com本來圍成圓圈而坐的半羊人們頓時如餓虎撲食般沖了過去。格洛弗灰心喪氣地朝我們走來，退色的藍T恤衫上印著一個半羊人的圖案。

劍手誇讚道：「好姑娘。」伸出沒有持劍的那隻手一把抓住假人的后領，甩到了露天看台上，對地獄犬說：「抓回來！抓回來！」

我們這邊打得激烈，泰森在那邊和歐拉芮夫人也玩得熱鬧。他們為了一面銅盾在地上扭打。泰森還把假人扔出去，然後叫歐拉芮夫人追回來。太陽落山時，昆圖斯的額頭上乾乾的，一滴汗也沒出，真是奇怪。我和泰森卻都是大汗淋漓，身上黏糊糊的。於是我們去痛痛快快地沖了個澡，準備吃晚飯。

「你好，珀琉斯。」安娜貝絲說，「沒有什麼異常情況吧？」

我看著芮秋寫在我手上的電話號碼，心裏湧起一股給她打電話的衝動。或許她能幫我想明白艾婆薩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呢——火燒營地，囚禁我的朋友們。還有，凱莉怎麼會炸成了一團火焰呢？

「是啊。」

「這不是流言，是真的！」

尼克臉色一沉：「這種話我以後不想聽第二遍。你這是讓我去謀殺啊！」

喀戎說：「馬隆，耐心點嘛。」

鬼魂乾笑兩聲，說：「等你再長几歲，就不會這麼看了。」

屋內，噴泉汩汩；屋外，浪濤嘩嘩。我失落地站在原地。

安娜貝絲用手指輕撫著陶珠項鏈。每次她做出這個動作的時候，都表明她有所擔心。

「可是，萊尼爾斯……」

「嗨，大個子！」我說，「噢，小心我的肋骨。肋骨啊！」

但她沒有多解釋，只是簡單地說了句：「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經過阿芙洛狄忒族的時候，只見賽勒娜一邊往外走，一邊審視捲軸上所列的檢查項目。我在心裏狠狠腹誹了幾句。賽勒娜人不錯，只是絕對有潔癖，讓她檢查內務，別人還活不活了？她喜歡漂亮的事物，可我瞅瞅自己，覺得怎麼著自己也同「漂亮」兩個字不沾邊呀。想到這裏，我眼前幾乎浮現出自己在廚房裡辛辛苦苦擦地板的慘狀，連胳膊都沉得抬不起來了。

馬隆聲色俱厲地說：「耐心點！哼，就是因為太耐心了，才會坐在這裏聽他胡說八道。裝模作樣，好像自然之神真的會和……和他講話似的。」

我看懂了她想說的話，卻覺得有些荒唐。格洛弗有女朋友了？我仔細看了茱妮弗幾眼，發現她的耳朵尖尖，眼睛並沒有因為哭泣而發紅，而是淺綠色的。原來她是一位樹精靈。

山林仙子躲在樹后看著我們經過。林中的陰影處隱隱可見一些龐大的軀體，那都是專門為營員們進行實戰演練而關押的魔獸。

聽到自己的名字，那隻地獄犬又叫了一聲。我聽出它的聲音里並沒有憤怒，而是興奮。它用鼻子將那個被咬得稀巴爛的假人推給我面前的劍手。

我從被窩裡爬出來，輕手輕腳地走過去。一團團的蒸汽從熱海水表面冒起，月光從窗戶照進來，在霧氣中形成一條彩虹。接著，一個悅耳動聽的女子聲音從水霧中傳出：「請投入一枚德拉克馬金幣。」

賽勒娜正站在門口，手裡拿著捲軸。她走進屋內迅速轉了一圈，然後詫異地看著我：「呃，我本來沒料到是這個樣子。你竟然把屋子打掃得這麼漂亮，波西。我記住啦。」

沿著箱子的底線印有一行小字：小心打開。三G農場對於貨物的毀損或人身傷亡概不負責。

安娜貝絲說：「我要找克拉麗絲談談。」

「這是個紀念。」他撿起地上的劍，強笑道，「咱們還接著比嗎？」

尼克面朝河水。河對岸霧蒙蒙的，透著一股陰森的氣氛。我認出那裡是地獄，隨即知道眼前的這條大河正是環繞地獄的冥河。

茱妮弗氣得俏臉通紅，就要衝過去打架。安娜貝絲和克拉麗絲急忙抓住她。克拉麗絲沉聲說：「現在打不是時候，小姑娘。等開完會再說。」

昆圖斯將銅盾遠遠扔出去，歐拉芮夫人懶洋洋地過去追趕。

喀戎因為要趕時間，所以讓我騎在他的背上。經過宿舍的時候，我朝餐廳瞥了一眼——餐廳採用古希臘式的露天風格，建立在一處小山上，可俯瞰大海。去年夏天以來，這還是我頭一次再看見它。重回故地，不由得勾起心底里那段不愉快的回憶。

安娜貝絲瞅向樹林，說：「我去跟喀戎說一聲，就說你回來了。他想在聽證會開始前和你談談。」

那個叫賽勒訥斯的元老轉頭對另外兩個同伴低聲交談起來。喀戎慢跑到前面，和三位元老站在一起。我這才想起喀戎是元老會的榮譽會員。坦白地說，那三個老半羊人的模樣實在令人不敢恭維。看見他們，我立刻聯想起兒童愛畜動物園裡的山羊——肥大的肚子，昏昏欲睡的神情，昏花的眼睛只看得見身邊的同類。我不明白格洛弗為什麼會緊張。

我說：「我叫波西·傑克遜。很抱歉，剛才差點傷到你的……你是怎麼，呃……」

鬼魂說：「可以進行靈魂交易。以靈魂換取靈魂。」

格洛弗面如死灰。「我……我好好想想。可我們連一點頭緒都沒有啊。」

「你不用稱呼我『老師』。」雖然喀戎嘴上這麼說，仍掩飾不住內心的竊喜，「跟我來，波西。我有話對你說。」

抬眼一看，安娜貝絲已經朝射擊場小跑而去，連頭都不回一下。

「你補好它了！」

「我……我想是吧。整個春季我都在找他。安娜貝絲也在找，但都一無所獲。泰森，這件事別告訴別人，好嗎？如果被人發現他是哈迪斯的兒子，他就處境危險了。就連喀戎你都不能讓他知道。」

我邊打邊問：「你是不是專攻劍術啊？」

「哈，是的。」鬼魂暗暗竊喜，「前面的路不會輕鬆。我們必須開始……」

剛才說話的人沒有做聲。

不過，這裏仍然有些不大對頭。空氣里隱含著一絲緊張的意味，彷彿整座大山都在屏住呼吸，給人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是啊。」

九-九-藏-書「這招不錯。」他對我說，「可是你的防守偏低了點兒。」

「誤會！快住手！」他連聲叫道。

「沒錯。」我把發生在古德中學的那場大戰說了一遍，以及凱莉如何爆炸成了一團火焰。

「弄一隻地獄犬當寵物的，對嗎？說來話長，為了得到它，我在鬼門關轉了好幾趟，其間還廢了一些假人。哦，對了，我是營地新任的劍術教員。狄先生不在，我就過來給喀戎幫把手。」

也不知他想到了什麼，忽然止住了口：「先說重要的吧，波西。安娜貝絲告訴我說你遇到了艾婆薩。」

我衝進宿舍，如果抓緊時間，說不定能把內務整理成赫爾墨斯族的標準呢。一進門，赫然看見我的弟弟泰森正在掃地。

「元老會現在休會。」賽勒訥斯宣布，「現在，請大家盡情享用豐盛的午宴吧！」

我脫口問道：「你脖子上的是什麼？」這個問題很唐突，但我有閱讀障礙症，說話向來不經大腦。

去年冬天與獅身蝎尾魔的一場大戰中，我的盾牌遭到嚴重損毀。可是它現在再次完好無損，就連一絲裂紋都沒有。

「汪！」地獄犬的叫聲之大，連廣場都為之微微顫抖。

安娜貝絲挽著的那個女孩兒好像在哭泣。她嬌小的身材外穿了一件長裙，黃褐色的頭髮梳成小綹，模樣精靈般美麗。

「歐拉芮夫人是我的寵物。」他解釋說，「我總不能讓你把劍插在它的背上吧，是嗎？它可能會受到驚嚇的。」

遠處，號角聲隱隱傳來。

那女孩兒用手帕抹著眼角，抽泣說：「格洛弗這次完了。」

鬼魂說話的語氣令我回想起在學校里的一位同學。那個無賴總是慫恿別的同學去幹壞事，例如偷學校里的實驗器材，破壞教師們的車子等等。許多同學都為此被學校嚴重處分，他卻一點事也沒有。

劍手乾笑了幾聲。

我們混血者能夠在夢中獲得某種信息。夢裡的情景撲朔迷離，通常是正發生在朋友或敵人身上的事。但有時我們也能夠看到過去或未來。當我睡在營地的時候，所做的夢尤其生動，就像真實發生的一樣。

我搖了搖頭：「不是地震。」

這個秘密只有我、安娜貝絲和格洛弗知道，我拿不準是否該告訴泰森。但是當我看著他那隻大眼睛時，卻又不忍心對他隱瞞真相。

前往布魯克林的路上，我用安娜貝絲的手機給家裡打了一個電話。一般情況下，混血盡量避免使用手機，因為無線電信號會把我們的聲音向周圍散發出去，這就好比向魔獸們發出了邀請函：「我在這裏！快來吃我吧！」不過這個電話的確很重要。我在家裡的語音電話上留了一條信息，把我在古德中學發生的事解釋了一通；然後告訴她無須擔心，我打算在營地住一陣子，等事態冷卻后再說。我還請她向保羅·布勞菲斯轉達我的歉意。

「這麼說，尼克現在走了？」

賽勒訥斯拽了拽肚皮上的黃色球衣，正襟危坐后，開口說：「格洛弗，六個月以來——六個月了——一直不斷地有流言傳出，說你聽到了潘神講話。」

他把劍插回劍鞘，伸出一隻手，說：「我叫昆圖斯。」

我縱身後退，想都沒有多想，反手揮劍，直接朝阻擋我的那名劍手削了過去。揮出劍后，才注意到那名劍手一頭灰發，穿著希臘式戰甲。他輕鬆地擋開我的攻擊。

我說：「當時我們遭到幾個骷髏武士的襲擊。尼克大叫著讓他們離開，接著地板就裂開了，把骷髏武士們全都吞了進去。尼克……」我環顧四下，見沒有人聽我們的談話，於是繼續說，「尼克是冥王哈迪斯的兒子。」

昆圖斯的招式有些散亂，我瞅准破綻，重重砸在他的劍柄上。他的劍頓時脫手而飛。

我使足力氣才沒被他的熊抱擠成肉餅。他將我放下，咧開大嘴呵呵傻笑，那隻棕色的大眼睛充滿了激動的神色。他的牙還是那麼黃，頭髮也蓬亂。碎花圍裙下是一身破爛的牛仔褲和法蘭絨襯衫。就是這麼個醜陋的大個子，在我的眼睛里卻顯得無比親切。自從他去海底在獨眼巨人匠爐廠那裡工作后，我們快有一年沒見面了。

當的一聲巨響。橫空里忽然伸過來一柄劍，擋住了我的殺招。

我以前從未接收過彩虹信息，頓感有點手足無措。一瞥眼看見池底的一枚金幣，於是伸手進水中撈出來，將其投進水霧中。金幣一眨眼間便消失了。

「就多一個星期，格洛弗。期限屆滿之日，如果你仍然不能拿出可靠的證據，我看就給你換份工作好啦。一份能發揮你演戲天分的工作，例如木偶表演，或者跳踢踏舞。」

本來嘛，我剛回到營地，連屁股都沒碰到椅子就開展內務檢查，實在對我不公平。但這種事我說了也不算，頂多腹誹兩句罷了。每天下午，都會有一名高級輔導員在營區里轉悠，手裡拿著的捲軸上列著必要的檢查項目。獲得第一名的宿舍能夠優先享受洗澡水，這種情況下，就能自始至終洗到熱水。最後一名的宿舍則要在晚餐后打掃廚房。

他躲開我的當頭豎劈，回答：「我會的可不止一項。」

「大海外面也有許多壞蛋。」泰森說，「我們能把他們全都炸成稀巴爛。」

「萬歲！」他說，「現在我們能一起吃花生醬三明治，騎海馬駒兒玩啦！我們還能一起和魔獸打仗，一起看安娜貝絲，還有，一起把東西炸成稀巴爛！」

「什麼？可是，先生！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不可能有進展啊！」

尼克的眼中閃過一道凌厲的目光，他命令說：「說來聽聽。」

「我想你已經認識了我們的新教員。」喀戎刻意使用輕鬆的語調，但他的眼神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安，「昆圖斯，我能和波西單獨談談嗎？」

說著，她沖我眨了眨眼睛，轉身離去。

昆圖斯說：「專門為明天晚上的訓練準備的一些小玩意兒。你會喜歡的。」

「是的，謝謝您。」安娜貝絲遞給他一疊鈔票。司機接了錢，自然也就不再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