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濃重的霧氣，地面上的森林依稀可見。突然，一座山峰驟然聳立在前方。雷奧急忙向上拉方向桿，直升機擦著樹梢飛過。

伊阿宋剛一踏過門檻便打了個踉蹌。

「但我們把它們交給埃俄羅斯了啊！」小笛不解地說。

赫拉喝道：「快把我放出來！」

赫拉在石籠內焦躁地走來走去，用希臘語罵罵咧咧。「動動腦子，雷奧·瓦爾迪茲。我選中你是因為看中了你的聰明才智。女神一旦被困，就算具有一身神力也無法使用。你的父親就曾設計將我困在一把金椅子上。我百般懇求，而且還為把他逐下奧林匹斯山的事道歉，他這才放了我。」

雷奧跳進池子，走到石籠旁：「我該叫你萜婭還是赫拉呢？看來你遇到小難題了？」

「這麼說，你就像他的肥料了。」雷奧說。

狼殿呈一個U字形。伊阿宋一進到這裏，便彷彿輕車熟路般地領著大家穿過兩翼進入中心院落里。院子里有一個乾涸的池子，正如伊阿宋描述過的夢中見到的情景，池內有兩根岩石和藤蔓纏裹而成的石柱。

「住嘴！」塔莉亞怒斥道，「千萬年來，你簡直是宙斯每個子女的剋星。你竟然派了一群令人作嘔的牛，哼，就在我的朋友安娜貝絲——」

他搖晃著站起來，看見一個世界上最大的雪球——由冰雪和泥土夾雜形成的一個車庫大小的雪球——已經把那架貝爾412型直升機壓成了一塊鐵餅。

伊阿宋撓了撓頭說：「雷奧，你知道怎麼放她出來嗎？」

「還有萊卡翁的那群臭狼。」塔莉亞抹掉鼻子上的冰粒，「再加上風暴精靈——」

「嗨，」伊阿宋插言道，「塔莉亞——姐姐——我知道她做得不對。但現在說什麼都沒用，快去援助你的狩獵者們吧。」

果然，整個山谷內喊殺聲一片。由於大雪和濃霧的緣故，他們看不清具體情況，但戰九*九*藏*書鬥似乎是圍著狼殿打起來的。

雷奧、伊阿宋和小笛隨著她走進那個破敗的莊園里。

雷奧也搞不明白。但這股暴風雨似乎具有了一絲意念，瘋狂的意念——彷彿要刮碎他們一般。

「的確。」赫拉說，「普非良是他們同類中最強大的巨人。蓋婭要想讓他重生，就需要海量的神力——也就是我的神力。這幾個星期以來，我的神力幾乎被抽取一空，都被用來為他塑造身體。」

「還活著。」雷奧心有餘悸地說，「我們這下可欠人家姑娘一架直升機了。」

「她膽敢對我不敬！」

「這個地方……」伊阿宋搖搖頭，「對不起……我忽然感覺這裏很熟悉。」

女神瞪了他一眼，但雷奧根本不在意。這個老太婆是摧毀他生活的禍首，冷言嘲諷她幾句算是客氣的。

「她在哪兒？」伊阿宋問。

塔莉亞緊咬牙關：「好吧，看在你的分上，伊阿宋。不過我仍然認為她不值得我們救。」

直升機飛到了一個小山谷上空，山谷中央隱約可以看到一座大殿樣的建築。雷奧駕駛直升機徑直飛了過去。谷內到處都是火光，不時傳來樹木折斷的噼啪聲。

「真噁心。」小笛說。

幾個人剛跳出飛機，就聽見轟的一聲，雷奧一跤坐在地上。

「很公平啊。」雷奧說。

塔莉亞走上前去，面帶厭惡地說：「雷奧，我們試過好多方法都不行。不過也許是我沒有盡心吧，若讓我說，乾脆就讓她待在裏面得了。」

赫拉狠狠地盯著他說：「在你小的時候我就開始關注你，因為我知道你會在此時此地助我脫困。如果有人能找到打破這個牢籠的方法，那個人就是你，雷奧。」

「嗨！」雷奧急忙扶住，「怎麼回事？」

「這麼說你來過這裏。」小笛說。

「快出去！」雷奧驚叫道。

「那是意外！」

「想開玩笑儘管開吧read.99csw.com。」赫拉急促地說，「不過一旦太陽落山，一切都將無可挽回。普非良重生後會給我兩個選擇：要麼做他的妻子，要麼做土地的養料。既然我不可能嫁給他，我們便都會被消滅。當我們死亡后，蓋婭將會醒來。」

雷奧皺眉看著對面的石柱：「難道我們不能炸掉它嗎？」

「誰乾的？」伊阿宋厲聲喝道，身上電光遊走，「我要親手殺了你！」

「是冰凍暴風雨嗎？」小笛在發動機和大風的嘈雜聲中大聲喊道，「索諾馬竟然有這麼冷嗎？」

「你還搶走了我的弟弟！」塔莉亞激動地叫嚷，「就在此地，你毀了我們的生活。我們真該讓蓋婭好好收拾你！」

塔莉亞說：「具體我不清楚。不過這些魔獸們都難纏得很，剛被我們殺死就能立刻重新凝聚身體。起先我們佔領了狼殿，把守衛們嚇了一跳，直接送他們去了地獄深淵。但隨後就刮來了這場怪異的暴風雪，魔獸們開始進行輪番攻擊，將我們包圍在中間。我不知道誰領導了這次襲擊，不過這似乎是早有預謀的。任何來營救赫拉的人都難以活著回去。」

「在裏面。」塔莉亞說，「我們本來要救她，但不知道怎麼才能打開那籠子。再有幾分鐘太陽就要落山了，赫拉認為到那時普非良將會重生。還有，大部分的魔獸到了夜裡就會變得更強壯。如果我們不能立刻救出赫拉……」

「別忘了埃俄羅斯也想沖我們下手。」雷奧提醒她，「我看他和蓋婭是一夥的。」

「在那裡！」伊阿宋喊道。

塔莉亞轉身跳出池子飛奔離去。

起先雷奧還以為撲面而來的碎石群會把直升機的擋風玻璃砸個稀巴爛，但進去之後才發現那一團團灰濛濛的東西竟然都是凍雨。

一聲女孩兒的嬌笑從魔獸們身後響起，笑聲清亮而冰冷。那女孩兒從濃霧中走出九_九_藏_書來，身上穿著雪白的長裙，黑色的長發上戴了一個銀色皇冠。她面含微笑，那雙深棕色的眼睛曾令初到魁北克省的雷奧心醉神迷。

赫拉交叉雙臂抱在胸前，誇張地嘆了口氣：「別把我當成機器一樣檢查，雷奧·瓦爾迪茲。快放我出去！」

塔莉亞皺眉說：「我倒不知道這件事。魯帕是誰？」

在他們身後，傑克·倫敦的精心之作巍然矗立，儘管經過了大火的洗禮，但雷奧依然能從那一片殘磚爛瓦中看出整個建築是木頭和磚石混合搭建而成。霧氣和冰雪中，這個地方透著一種蒼涼和衰敗的氣息。

「我可以，但你們不行。」赫拉說，「那需要摧毀一座大山的力量。」

不需要她把話說完大家也明白她的意思。

赫拉說：「伊阿宋，那是正在出生的巨人族之王。」

小笛指著南方說：「那裡有戰鬥。」旋即皺了皺眉頭，「不……周圍都在打仗。」

塔莉亞從濃霧中沖了出來，手裡持著長弓，但背後的箭囊卻幾乎空了。她朝著這邊剛跑了幾步，忽然一個六臂土妖也從霧氣中跳出來，雙手各舉著一根大棒向她打過去。

「但這又不是機器。這個牢籠就像蓋婭從地下伸出的手臂……」忽然，預言中的一句話從雷奧的腦海里閃過：飛鴿破籠，匠爐開牢。「等一等，我有主意了。小笛，我需要你的幫助，而且我們還需要一些時間。」

「我們都來過。」塔莉亞臉色深沉地說，「伊阿宋還是孩子的時候，媽媽就是把他丟在了這裏，還騙我說他死了。」

「我不是你的守護者。」伊阿宋說，「我來幫你只是因為你偷走了我的記憶，而且你比蓋婭還算好些。說到蓋婭，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伊阿宋！」一個女孩兒的聲音叫道。

伊阿宋立刻醒來，搖搖晃晃地走到雷奧和小笛後面，扶著他們的靠背站穩，大聲說：「我九*九*藏*書們就快到了。」

其中一根石柱較大，足有七八米高。透過石柱的柵欄，雷奧看見裏面的人被齊腰埋在土裡。不，不是埋——而是正從土裡往外長。

冰雪女神凱奧蒽沖雷奧冷冷一笑：「赫菲斯托斯的兒子，你說你們需要時間？只怕時間是你現在唯一得不到的工具了。」

他朝另外一個石籠點了下頭。雷奧瞅了一眼，發覺那個籠子似乎又大了幾分。

塔莉亞像以往一樣裝出不假辭色的樣子。她上前擁抱了一下伊阿宋，沖小笛一點頭，說：「還好你們來得及時。我手下的狩獵者們已經把狼殿圍住了，但支持不了多久。」

「塔莉亞！」伊阿宋情急之下就要衝上去，雷奧和小笛急忙拉住。雷奧眼見變成冰人的塔莉亞剛一落到地上，周圍的地面便立刻結了一層寒冰，於是生怕伊阿宋碰觸到她后也被凍結住。

「我不知道，」雷奧強作鎮定地說，「況且，她是女神啊，為什麼不自己出來呢？」

雷奧不滿地看著赫拉：「令人作嘔的牛？」

「其實我們今天已經做過了。」伊阿宋嘟囔說。

雷奧把飛機停在距離大殿幾十米遠的地方后熄滅引擎。他剛鬆了一口氣，猛然看見迷霧中一團黑糊糊的東西飛了過來。

「射得真准。」雷奧搭訕說。

「攻擊你們的是土妖？」伊阿宋問。

「她遵照赫拉的指示，把我交給了魯帕。」伊阿宋喃喃說。

她的容貌和雷奧記憶中的相比並沒有太大改變：黑色的頭髮外裹著頭巾，穿著黑寡婦裝，臉上爬滿了皺紋，兩眼金光四射。

此時的赫拉不再是充滿威嚴的女神，而是一個普通的老太婆。

氣溫驟然急劇降低，雷奧的嘴唇上結了一層薄冰，呵出的氣都凝成了白霧。狼殿的四壁蒙上了白霜。風暴精靈們衝進狼殿內，這一次他們化作了駿馬，烏雲形成的身體中時不時有霹靂閃耀。一些風暴精靈的身上九*九*藏*書還扎著銀色的剪枝。跟在他們身後的是紅眼群狼和六臂土妖。

「你還讓一個雕像砸在我的腿上。」

「你沒事吧？」伊阿宋和小笛急忙跑過來。他們的身上沾滿了雪和泥，但並沒有受傷。

「那些問題還是留待以後再問吧。」雷奧說，「快帶我們去找赫拉。」

池塘的另一邊，另一根石柱較矮，藤蔓交織得也稀疏些。每一根藤條都是電話線一樣粗細。雷奧認出站在裏面的人正是萜婭·凱麗達。

一隻狼拖著一個冰人的腿走上前，張開嘴將那個冰人撂在地上。眾人看得分明，那個冰人是一個女孩兒，頭髮短短的，臉上仍保留著驚駭的表情。

塔莉亞單膝跪在地上，緩緩站起。走到那團爛泥中拔出射出的銀箭插回到箭囊。「這可是我最後一支箭了。」她恨恨地踢了踢那堆泥土，「該死的土妖。」

一聲爆炸令整棟建築為之震顫。一團蘑菇雲衝天而起，雪片和冰粒隨著衝擊波撲面而來。

「當心後面！」雷奧大叫。塔莉亞似乎已有察覺，縱身一躍，速度驟然加快，同時在空中轉身回射，嗖的一聲，一道銀光瞬間隱沒在土妖的眉間。土妖頓時融化成一團爛泥。

「把心思都放在這個籠子上。」赫拉呵斥道，「伊阿宋，你比你姐姐明智。看來你這個守護者我選對了。」

「噢，塔莉亞·格雷斯。」女神說，「我出去後會讓你後悔生在這個世界上。」

小笛拔出匕首，伊阿宋從雪地里抓起一塊木板。雷奧伸手到空間腰帶里隨手一掏，拿出一盒口香糖來。他左右瞅了瞅，見似乎沒人注意，於是趕緊放了回去。然後又抓了把鐵鎚出來。

雷奧忙著操控方向，顧不上和他搭話。也不知為何，直升機忽然變得沒那麼容易駕駛了，整個機身都在風雨中震顫。或許這架直升機在設計的時候就沒有考慮過冰凍天氣吧，任憑雷奧如何操作，它仍在不斷下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