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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預言匕首的死亡影像

第四十一章 預言匕首的死亡影像

匕首表面變暗了。小笛把它插回鞘中,試著讓自己的手不要顫抖。她希望波西是對的,希望尼克仍然活著。另一方面,她並沒看出這個影像在哪個方面能聯繫到那個溺水房間的幻象。也許巨人們舉杯慶祝的是她、波西和伊阿宋將統統死掉。
從昨晚他們離開海格力斯之柱時,伊阿宋就顯得心煩意亂。小笛不會怪他。作為老大哥,大力神海格力斯讓人失望透頂,而老河神阿刻羅俄斯又說了些關於朱庇特孩子們的不好聽的話。
小笛笑起來。伊阿宋迄今為止殺了那麼多魔獸,拯救了世界那麼多次,但想象他為駕照考試絞盡腦汁還真是好笑。她想象他坐在一輛老林肯車的方向盤后,車前貼著實習車牌,副駕駛座還坐著個暴躁的駕校老師來替他緊急剎車。
小笛想要調整到最好的狀態。
「你看匕首的時候,」海治教練說,「看看能不能查到最近的棒球比分。義大利人覺得棒球一文不值。」
小笛注視著豐饒之角。她不知道阿刻羅俄斯有沒有開始習慣他完全沒有角的狀況。她希望如此。當然,他試圖殺他們,不過小笛仍然對這位老河神感到抱歉。她不明白為什麼一個這麼孤單、沮喪的人會長著一隻能冒出菠蘿和生日蛋糕的角。是不是因為豐饒之角把他心中所有美好的東西都抽幹了?也許現在角沒了后,阿刻羅俄斯終於可以享有一些幸福並且把它們保留給自己。
伊阿宋靠近並吻了她。羅馬午後的色彩突然變得格外鮮明,好像整個世界瞬間被調成了高清模式。
海治教練輕蔑地嘟噥道:「只不過是兩個巨人。如果你們想要,我可以拿下他們。」
當她和伊阿宋在甲板上踱步時,兩人都聽到了海治教練正在大唱《老麥克唐納有個農場》(歌詞里所有的動物都被改成了武器)后,他們倆決定去公園裡野餐。
「不算是綁架,說實話,」波西說,「read•99csw.com不過我有一種很壞的預感……」他深深吸了口氣,好像他正在努力讓自己不要崩潰,「不管怎麼說,她……她就那麼去了。也許我不該讓她去,但是……」
「我們算什麼,小孩?」伊阿宋問。
「他們正在偵察這塊地域,」伊阿宋猜測道,「討論入侵步驟。」
她停住了。波西·傑克遜正朝他們跑來,小笛從他的臉上看出,他帶來的是壞消息。
「好吧,」他說,「不過如果有任何巨人跑來這裏……」
伊阿宋思考著她的話。小笛不是很確定他是不是接受她的說法,但是她很高興他能信任她。她喜歡他有點自我懷疑的時候。他並沒有次次都成功,也並不是在每一次事情出問題的時候就覺得整個宇宙都欠他——不像是她最近見到的另一位天空之子。
「我們可以輪流來做英雄。」她提議道。
「海格力斯是個渾蛋,」他說著,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我絕對不會變成那個樣子。但如果不是你帶頭,我不會有勇氣站出來面對他。那一刻你是英雄。」
小笛不想強迫他來慶祝,如果他自己本不打算慶祝的話。
視野開始放大。石板地面的一邊,一段台階顯露出來,通往一扇帶掛鎖的現代鐵門。匕首的影像放大,直接穿過那道門,隨著螺旋形的樓梯井向下,然後進入一間黑暗、圓柱形的房間,看起來像是一個穀倉的內部。
半羊人的眼睛睜大了。沒有一個混血半神會離開自己的武器,但小笛已經受夠所有這些邪惡的影像了。她寧可不要任何預言,更願意直接面對自己的死亡。
「還有這個。」小笛解下克陶普垂斯,把它交到海治教練手裡。
「我配不上你。」
小笛咬住嘴唇。她最不想做的事就是從克陶普垂斯匕首上面看到更多的可怕影像。
「最晚三點。」伊阿宋說。
「伊阿宋!」
小笛並不想九-九-藏-書要看這個。她努力讓自己集中注意力。光線的漣漪劃過匕首表面。她看見了廢墟——一些倒塌的牆,一根立柱,覆蓋著苔蘚和乾枯藤蔓的石板地面——所有這些都在一片長滿野草的山坡上,當中星星點點地矗立著一些憔悴的樹木。
這句話把小笛拉回了現實。「我一直在想」這句話從你自己的男朋友口中說出來聽起來挺嚇人的。
他們在池塘邊的一棵柳樹下鋪開毯子。小笛把豐饒之角倒了倒,從裏面倒出一整頓飯——包得整整齊齊的三明治、罐裝飲料、新鮮水果,還有一個(不知出於何種原因出現的)帶紫色奶油的生日蛋糕,上面已經插好了蠟燭。
她撿起那把刀。刀柄摸起來比平常還要冷。
「嗯,教練,」伊阿宋說,「這是個很棒的提議,不過我們需要有人來掌船——或者有羊來掌船。隨便。」
「嗯。好吧。別耽擱太久,否則我會帶著燃燒的弩炮去找你們的。」
「是啊。」伊阿宋儘力保持著嚴肅,「雷奧總是說你是他的主心骨。你可以告訴他們我們去了哪裡,讓他們開船來舊廣場找我們。」
小笛看了看船舵上的時間。她沒有意識到已經這麼晚了。「現在是下午兩點。我們說過在三點時會合。」
「那就是朋友存在的意義。我們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力量。合在一起,就能夠把事情圓滿解決。」
「想什麼?」她問。
她蹙起眉頭:「今天有誰過生日嗎?」
「所以,」她催促說,「吹滅你的蠟燭吧。」
「隨你怎麼炸掉他們。」伊阿宋說。
「我們太晚了。」伊阿宋說。
「當黃金之劍克律薩俄耳襲來的時候我就是這麼感覺的,」伊阿宋說,「這場旅途中的大多數時間我都在被敲暈,什麼忙也沒幫上。」
「怎麼了?」伊阿宋問,「它正要顯示什麼東西呢。」
她也一直在想阿刻羅俄斯的建議:如果你們能成九_九_藏_書功到達羅馬,那個洪水的故事會幫上你的忙。她知道他說的是哪個故事。她只是不明白那個故事能幫上什麼忙。
海治哼了一聲:「小孩是指那些小羊羔。它們是很可愛,但還要履行它們的社交價值。你們絕對不是小孩。」
事就這麼定了。海治嚴厲地點點頭,準備完成他那份任務。
他點點頭:「哦,天哪。我可以拿駕照了。」
伊阿宋看起來不太舒服,但他沒有否認:「現在在這支七人的隊伍之中……我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我不太習慣作為,嗯,一群實力相當的人們中的一個。我感覺自己失敗了。」
他海綠色的雙眼懇求地望著她,像頭需要幫助的可愛小海豹。小笛想不出為什麼安娜貝絲每次都能跟這個傢伙爭執並且佔得上風。
「我剛才就在那兒,」波西說,「在古羅馬廣場。」
她強迫自己看著匕首。她看見兩個穿著角鬥士鎧甲的巨人坐在超大號的執政官椅子上,互相用金色的高腳杯祝酒,就好像他們剛剛贏得了什麼重要戰役。在他們之間,放著一隻很大的銅罐。影像繼續放大。銅罐中,尼克·德·安吉洛正縮成一團,一動不動,所有的石榴種子都吃完了。
小笛在她的話里用了點魅惑語,這也許不太好,但波西現在必須集中注意力。如果他們捲入戰鬥,安娜貝絲不會想要他因為為她分心而受傷。
她的魅惑語不會起作用。她把看到過這間圓形房間影像的事保密了太久,現在發現根本沒法說出來。她有種可怕的感覺,感到告訴波西和伊阿宋真相是沒法改變任何事情的。她沒法改變將要發生的事。
他們聚集在甲板上,好讓海治教練也聽到整個故事。在波西說完的時候,小笛仍然無法相信。
「朱庇特營地,」他說,「這麼多年我一直在那裡受訓。我總是被要求與他人合作,組隊工作。我曾認為自己知道那是怎麼回事。但實際上read.99csw.com我總是領導者。即使在我小時候……」
「我們等不及了。」波西堅持道。
「不分手,」他保證說,「我也許有時會頭腦發昏,但我還沒有那麼蠢。」
「好吧。」她嘆息著拔出匕首。
「還有,那張地圖顯示的是長島。」波西說。
伊阿宋瑟縮了一下:「我本來沒打算要說的。」
「我們該等等其他人,」她說,「黑茲爾、弗蘭克和雷奧應該快要回來了。」
海治勉勉強強地同意了:「待在我能看見的地方。」
「拜託,」波西說,「再試試看。」
「你不得不這麼做,」小笛說,「你知道她必須獨自去。而且,安娜貝絲既堅強又聰明。她會沒事的。」
「不,」波西說,「不,我不相信。也許他只是進入深眠來爭取時間。我們必須抓緊。」
「好的,」她說,「現在,蛋糕——」
波西皺起眉頭:「小笛,尼克快要死了。我們必須找到他。更別提羅馬也快要被毀滅了。」
小笛猛地扔下匕首。
「十六歲?」她問道。
他的肩膀放鬆了一點:「也許你是對的。不管怎麼說,格利高里——我是說台伯河河神台伯里努斯——說我們能救尼克的時間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少。黑茲爾他們還沒回來?」
「七月第一天,」小笛說,「是初一日。」
「那如果我不知道什麼事是該做的呢?」
「所以,安娜貝絲被人用一台速可達小摩托綁架了,」她總結道,「騎車的是電影明星格利高里·派克和奧黛麗·赫本。」
波西握住半羊人的手臂:「黑茲爾他們需要你在這裏。當他們回來的時候,他們會需要你來領導。你是他們的主心骨。」
「是的。」伊阿宋勉強笑了一下,「羅馬人認為這很吉利——以尤里烏斯·凱撒命名的月份的第一天。朱諾的聖日。喲嗬。」
「你不許這麼說。」
「為什麼不?」
波西指著小笛的匕首:「台伯里努斯說你可以找到尼克的所九*九*藏*書在地,通過……你知道,那個。」
「朱庇特的兒子,」小笛說,「軍團中最強大的孩子。你那時可是明星。」
「用這柄匕首盯著我們點,」她建議道,「還有,你可以查看棒球比分。」
「噓。」小笛研究著銅匕首。微光閃爍著。她看見一個滿是羅馬混血半神的公寓頂層。有十二個人圍坐在餐桌邊,屋大維正在說話並指著一張大地圖。蕾娜在窗邊踱步,向下注視著中央公園。
「拜託,」她責備道,「身為英雄,並不意味著你必須是無敵的,而只是意味著,你必須有足夠的勇氣挺身而出,做那些該做的事情。」
「不行。」他們異口同聲地說。
小笛不知道那會是什麼感覺——連你自己的出生日期都不知道。伊阿宋在兩歲大的時候就被交給母狼神魯帕撫養了。他從來不知道誰是他的人類母親。直到去年冬天他才與他姐姐重聚。
「這裡有太多的事情要忙,」他說,「而且老實說……在上個月之前,我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什麼時候。還是上次去羅馬營地的時候,塔莉亞告訴了我。」
小笛握住他的手:「你並沒有失敗。」
海治皺著眉頭:「然後讓你們三個人把所有的樂趣都獨佔?」
「我試試,」她說,「這把匕首並不總是顯示我想看的東西。實際上,它從沒給我看過我想看的。」
「那些煩人的遊客呢?」
小笛感覺整艘船好像又回到了海上,正在她腳下搖晃。「我們不能去那兒。」
伊阿宋照做了。小笛不知道他是不是許了願——希望他和小笛都能活著完成任務然後永遠在一起。她決定不去問他。她不想破壞這個願望,更完全不想知道他是不是許了別的什麼願。
「這可不妙,」伊阿宋低聲說,「他們已經在曼哈頓安置了一個前線基地。」
「那是分手台詞。除非你是想和我分手……」
伊阿宋把一根熄滅的蠟燭從他的蛋糕里拔|出|來:「我一直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