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可是我不會遵守你的時間，巨人。」蕾娜傲然說道，「一個羅馬人是不會坐以待斃的。她認清了事情的本質，會用自己的方式去解決。」話音剛落，蕾娜就擲出了刀，正中巨人的胸膛。

蕾娜把披風拉到身前，然後向前一撲，正好覆蓋在炸彈箭上。她決心要保護黑傑克與其他飛馬，也希望能保護在船艙內睡覺的人。她不知道自己的身體能否承受這次爆炸，自己的披風是否可以抑制住火焰，但這是最好的機會來拯救她的朋友，並完成她的使命。

此時，破曉的光也已到來。

「這是為菲比、坎齊和所有被你殺的人報仇！」蕾娜朝他的耳朵咆哮，「你殺了那麼多女孩，就讓你死在一個女孩手上。」

這一次被俄里翁說中了，她再三向母親祈求……而招來的卻是殺氣騰騰的巨人，而不是乾脆的認可。

「戰爭……」蕾娜回頭看看岸邊，並沒有戰鬥的跡象。一艘希臘戰船在早潮中懶洋洋地浮動，山上只有綠色與和平。

俄里翁的白牙在他被毀的臉上露出：「我多麼想告訴你，她已經死了，因為我願意看見你臉上的痛苦。可據我所知你姐姐還活著，遺憾啊。塔莉亞·格雷斯和她惱人的狩獵者們也一樣。我承認她們讓我很吃驚，我為了避開她們被迫跳到海里，過去的幾天里我一直被傷痛折磨，愈合得也很慢。趁這段時間我做了一把新弓。不過執政官你別擔心，你會先死的。然後你珍貴的雕像會被一把大火化為灰燼。蓋婭崛起后，人類世界就會終結，我會找到你姐姐的。告訴她你死得有多痛苦，然後殺了她。」俄里翁邪惡地一笑，「所以一切都好。」

兩分三十一秒。

蕾娜的披風已經穿了很多年了，可它突然間就變了，把爆炸都吸收了九_九_藏_書。

弩炮打響了攻擊的第一炮。

她的心怦怦直跳，耳膜都快要被震裂了。她把力量輸送給黑傑克，試圖救活它，不能眼睜睜看著它死。

一定會的，蕾娜想。希望飛馬能知道她的目的，或許飛馬要獨自完成這個使命了。

巨人的微笑有些動搖：「你有種奇怪的幽默感，孩子。那你笑什麼呢？」

「你失敗了！」俄里翁拔出胸膛上蕾娜的刀后拋入了浪中，「我還活著！」

黑傑克呼哧呼哧喘著粗氣，腿不停地蹬著甲板。天空變成了粉紅色。海岸的風掀起了雅典娜·帕台農的偽裝網並捲走了它，然後翻飛過海峽。雅典娜·帕台農在清晨的光線中閃爍。這不禁讓蕾娜聯想到，如果它矗立在希臘營的山上時，會是多麼的美。

她想對女神說謝謝，可是卻發不出聲了。雕像的金光褪去了，蕾娜的耳鳴也消失了。然後她突然意識到俄里翁依然掙扎於水面，痛苦地咆哮著。

片刻間，她甚至認為羅馬人已經決定不攻擊了。

蕾娜往黑傑克的傷口上又灑了些藥水，纏上了繃帶。接著開始按壓，邊計數邊深呼吸。滲出的血似乎減少了些。最後她把獨角獸水滴進黑傑克嘴裏。

巨人雙膝蜷起並開始下沉。蕾娜抓著他，直到他不再掙扎而且身體化成了泡沫。他的機械眼也消失在了海浪里，弓箭也緩緩沉沒。

黑傑克的呼吸變得更吃力了。

俄里翁的左眼閃著光：「你在說廢話。一排炮火會炸碎你的寶貝希臘雕像，沒有盟友會幫助你。在你放棄了自己的軍團時，你的母親就放棄你了。」

「我是你的話就不會動，執政官！」

海拉依然活著，塔莉亞和狩獵者們依然在某處。但是只要蕾娜的任務失敗，這些就都無關緊要了。九*九*藏*書世界末日的太陽正在升起……

接受我的宙斯盾，蕾娜·拉米雷茲-阿雷拉諾。那個聲音說，今天，你已經證明了自己是個奧林匹斯英雄。

當她站起時，身體因恐懼和疲憊不停地顫抖，但黑傑克的命總算保住了。

黑傑克發出了抱怨的聲音，蕾娜發誓它一定是想說甜甜圈，她欣喜若狂。

蕾娜驚訝地盯著雅典娜·帕台農，雕像的身上閃出微弱的金光。

蕾娜召喚起自己的勇氣，飛馬需要她。珀伽索斯命名她為飛馬之友，那麼蕾娜不會讓它失望的。她現在沒工夫想世界末日了，只能把精力集中在旁邊的定時炸彈上。

權衡再三后，蕾娜用刀把傷口兩側劃開，取出箭時黑傑克叫得撕心裂肺。但箭是乾淨的，不帶刺。或許帶毒吧，但又沒辦法確認。先治好黑傑克再說吧。

她做到了。

之後一道橙色的光點亮了山頂，多條火痕像燃燒的手指一樣爬上雲霄。

「會爆炸的箭可是非常敏感的，」俄里翁得意地說，「只要上面有炸藥，最輕微的動作都會引爆它們。我可不想讓你失去生命里的最後四分鐘。」

黑傑克的嘴邊都是白沫，腿不停地抽搐，鮮血從身側的箭傷里流出來。

可惜啊，巨人的臉上依然掛著自命不凡的微笑。

四分零四秒。

蕾娜抓住巨人的弓來回搖擺，像個體操運動員一樣。然後落在巨人的後面，用雙腿鉗住了他的腰，把披風擰成繩子后又使勁勒住了俄里翁的脖子。

俄里翁在重創中掙扎，但絲毫沒有動搖蕾娜。雅典娜的力量注入了她的披風，柏洛娜賜予她力量與決心。兩個強大的女神支援蕾娜，但殺死巨人的任務她必須要自己完成。

起來。一個聲音在她腦海里響起。

俄里翁站在水面上，距離右舷九_九_藏_書五十英尺，一支箭搭在弓上。

不過……

蕾娜拉得更緊了。

俄里翁嘲笑她：「和敵人的雕像說話啊？沒用的，你的生命只剩下兩分鐘了。」

她在緊張中等待著死亡，當箭引爆的那一刻彷彿有千噸壓力落在她身上……但事實卻出乎她的預料。緊靠著她肋骨的爆炸僅僅是很輕的噗一聲，就像一個撐爆的氣球。她的披風溫暖得很不自然，並沒有火焰噴出。

事實上，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但她的手抓住了箭，認真地給黑傑克清洗傷口。如果箭上有刺，拔|出|來可能會造成更大的傷害。可如果有毒，她又要想辦法拔|出|來。也不能把箭穿透過去，因為它嵌在了飛馬身體的中心位置。還是把傷害降到最低吧。

蕾娜握緊了刀說：「柏洛娜給了我機會和希臘人創造和平，並提升羅馬的力量。我接受了這個機會。就算我死了，我也要誓死捍衛它。今日，我母親與我同在，她會賜予我她的力量。放箭吧，俄里翁！一切都不重要了。當我的刀飛出並刺穿你的心臟時，你也會死的。」

已經沒有時間享受打敗俄里翁的勝利感了。

蕾娜游向快艇。

俄里翁在掙扎中吼叫，蕾娜覺得這是她聽過的最美妙的聲音。

當蕾娜意識到天空有多亮時已經太遲了。雅典娜·帕台農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圭多和其他飛馬不耐煩地跑著甲板。

他本能地扔下了弓，抓住那閃爍的織物。可他的手指觸及織物時，卻開始起泡，還冒著蒸氣。刺鼻的酸霧從他的脖子冒出。

蕾娜的感官變得敏銳起來，飛馬緊張地圍著雅典娜·帕台農。已經接近破曉時分，風從海岸帶來草莓的清香。雕像就躺在蕾娜的旁邊，黑傑克戰慄喘息著——它還活著，但傷勢很嚴重。

她瞪著俄里翁說：reaｄ•9９ｃsｗ.ｃｏm「所以你這個嚴重受傷的醜八怪還沒有死。這意味著我需要一個神的幫忙才能殺死你。」

為什麼她還活著？

三分零一秒。

「柏洛娜已經回應了我的祈求，她不會為了我去打仗，也不能保證我會很輕鬆就勝利，只會給予我證明自己的機會。她給我派來了強大的敵人和潛在的盟友。」

一下子跳到俄里翁那麼遠的位置似乎不可能，但蕾娜感覺她的四肢多了一股巨大的力量。彷彿是她母親柏洛娜借給她的力量——像是這麼多年蕾娜借給他人的力量的回報。

「你嚇唬我啊！」俄里翁開始咆哮，「我都殺了幾百個像你這樣的女孩了——喜歡參与戰爭，假裝像巨人一樣強大！我不會讓你很快就死的，執政官。我要看著你活活被燒死，就像狩獵者們燒我一樣！」

「這會很疼，我的朋友。忍耐一下吧。」她對黑傑克說。

「你很快就會痊癒的，」她對黑傑克信誓旦旦地說，「我會從混血營那裡尋求幫助。」

「可她沒有，柏洛娜是司戰女神。她不像希臘女戰神厄倪俄那樣僅僅是大屠殺的化身。柏洛娜的神廟是羅馬人用來歡迎外國大使的地方。人們在那裡宣戰，但也在那裡商討和平條約——強大的力量才能保證長久的和平。」

蕾娜真的好想怒罵巨人一通，但她說出來的話卻驚人的平靜：「我姐姐怎麼樣了？」

透過蕾娜眼前狂怒與悲憤的陰霾，她注意到巨人臉上的新傷疤。與狩獵者們的戰鬥在他的胳膊和臉上留下了斑駁的灰色和粉色傷口，所以他看起來就像一個壓壞的桃子正在腐爛。他左邊的機械眼暗淡無光，頭髮已經被燒沒了，只留下了參差不齊的幾片。紅腫的鼻子是尼克彈在他臉上的弓弦造成的。俄里翁的狼狽樣讓蕾娜有了些許陰暗的滿足感。九九藏書

或許屋大維恢復理智了？又或許尼克和其他人已經設法戰勝了軍團？

「諸神保佑，諸神保佑。」蕾娜喃喃自語。

蕾娜的腳下，箭上綁的計時器顯示為四分二十二秒。

俄里翁咯咯笑了：「可悲啊，你們羅馬人從來不擅長召喚諸神援助。我認為他們並不在意你們，對不對？」

他拉開了弓並射了出去，可看起來卻是慢動作。蕾娜把披風擋在了面前。箭撞在披風上就碎了，她沖向欄杆一躍而起向巨人跳去。

恍惚中，蕾娜站了起來。煙霧從披風的邊緣滲出。她發現披風的紫色面料變得有些不同，好像變成了帝國黃金絲織成的東西，閃閃發光。她腳下的那片甲板已經被燒沒了一塊，成了個木炭圓圈。但是她的披風沒有被燒焦。

蕾娜翻遍了菲比給她的行囊，拿出藥水給黑傑克擦拭傷口。她把獨角獸水倒在她的銀折刀的刀刃上。

蕾娜撲哧笑了：「對啊，俄里翁。」

宙斯盾……蕾娜回想自己多年的研究，「宙斯盾」這個詞並不僅適用於雅典娜的護盾，也意味著女神的披風。根據傳說，雅典娜有時會把自己的披風剪成碎片，然後撒在她神廟中的雕像或是被她選中的英雄們身上，用來庇護他們。

俄里翁站在波浪中一動不動，他集中注意力，那隻完好的眼睛閃出琥珀色的光。

三分五十四秒。

她的頭朝雅典娜·帕台農側傾：「我的女神，護送你是我的榮幸。」

蕾娜放手了，她對這個戰利品不感興趣——因為她不想讓巨人的任何一部分繼續留存。就像父親的狂躁症，以及她過去所有憤怒的幽靈們，俄里翁也不能教她什麼，理應被忘記。

黑傑克噴了口氣，彷彿在說：說些我不知道的吧。

蕾娜忘記了時間……飛馬的脈搏更強更穩定了，眼神清澈了，呼吸也順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