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金屋藏嬌
三
「市長人選最終定下的是程忠……」
小奶奶指著孫女說：「丫丫，我把丫丫交給你，你給找個乾的，讓多少賺個三十五十的，下頭還有兩個學生呢，現如今念書錢多，實實兒沒個法子……」
「上過，上到初一不上了。」
祁貴又撥了個號，等了一會兒通了。他說：「馬書記，你好，我祁貴。」
祁貴說：「要不這樣，我們一個管一個，你那點工資管兩個有問題。」
「金風？這名起得好，上過學沒有？」
東山的日頭背西山，
祁貴突然間抓住了楊小平的手，他說：「好！好！唱得好！」我祁貴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我祁貴有老百姓的擁護，有那麼一大批親手提拔的科級以上幹部做後盾，他于波、程忠肯定是奈何不了我的。對！要挺起腰杆子來跟他們鬥爭。還有，省里還有不少領導支持著我祁貴，呂黃秋這張王牌還在我手裡握著。他們花了呂黃秋那麼多錢，還不在關鍵時刻保護我？……
「共產黨的形象是被這幫我們共產黨內部的人給糟蹋壞了，再這樣下去，還怎麼得了？我這次從省里回來，就專抓一抓這吃喝風的事，再不抓，這跟國民黨還有什麼兩樣，再不認真對待這個問題，就有亡黨亡國的危險呀！」
祁貴說：「小奶奶，你放心，我馬上給你辦這事兒。」祁貴說著就用手機撥了一個號碼：「喂，是柳經理，對，是我，你現在在哪裡？……還在學校，我讓我司機去接你，對，有事。」
祁貴一聽，忙從炕上下來讓大娘坐在了炕沿上。他說：「小奶奶，有啥話，你給我說吧，我是祁百年的貴兒呀。」
後邊的話祁貴沒聽清，他只聽到市長是程忠九九藏書，他的精神徹底崩潰了，手機掉到了腳下。楊小平拾起手機，小心地合上翻蓋，裝進了祁貴的手包里。
小奶奶竟哭了，她一下子跪到了地上：「恩人……」
小奶奶說：「娃呀，我知道，你是有出息的人啊，小奶奶有件事兒想求你幫襯一下。」
「祁書記雖然調到市裡了，可是祁書記的好作風留下來了，至今沒有丟，下鄉帶乾糧這個優良傳統，我們一直在保持著。」女縣委書記王瓊說的是發自肺腑的實在話。
司機掉轉車頭，順著色彩斑斕的夜路奔上了到新城的大道。
口外比口裡更壞；
楊小季：「……」
楊小平捋捋頭髮，用手托起了腮，唱道：
「好，好。」祁貴洗耳恭聽。
死了還不如一條狗，
祁貴走出了祁福家的書房門，院子里圍滿了鄉親們。
祁貴轉頭看了一眼著急的楊小平，他說：「小平，你唱吧，大聲一點。」
討飯要饃上口外，
正在大家說笑著吃飯的時候，一個衣衫襤褸的大娘，領著個十七八歲的姑娘進來了，祁福介紹說：「這是我小爺爺家的小奶奶，這丫頭是她的孫女兒，她媽為打架喝農藥死了，她爹被判了刑。……」
到外頭沒個好穿戴，
小奶奶握著祁貴的手，激動地流出了淚，她說：「好人，好人呀！金風，快來給你的恩人磕頭……」
祁書記大口大口吃了起來，他說：「城裡的大魚大肉吃膩了，偶爾吃一頓家鄉的飯，比吃龍肉海菜還香呢。」
「看你說的，」祁貴說：「我本身就是農村人吆，就是到了九*九*藏*書省城九龍、首都北京，我也愛吃咱們家鄉的飯。」
祁支書說：「你過去在我們鄉上、縣上工作，下鄉總是自己帶著乾糧，後來到了市上偶爾也下鄉，不是吃行面拉條子就是吃山藥米拌湯，今天又要吃轉百刀，你這個市委書記是越當越跟我們農村人近了。」
「就這樣定了。」祁貴毋庸置疑地說道。
祁貴的車走遠了，鄉親們還在向遠去的車招著手，這情景把女書記王瓊、村支書祁福、校長楊小季等人都感動了……
祁貴激動的心情無法平靜下來，他或抱拳或招手向鄉親們告別。女書記說：「鄉親們，祁書記還要趕到省里去開會，你們讓他走吧，祁書記他很忙呀！」
祁貴撥了個電話，說：「喂，你好。請問馬書記在家嗎？……噢，他到哪裡去了？好好，我打手機。」
小奶奶接上說：「還不是為錢，她爹想把她嫁出去，可這丫頭死犟，說啥都不嫁，別看她識字不多，心強著呢，聽說你來了說啥也要讓我帶她來呢。」
打完電話，祁貴讓司機馬上去接城建開發公司柳經理，見司機出門了，他又問：「叫什麼名字？」
柳經理和司機進來了，祁貴把祁金風的事兒交待了一遍，爾後特意把每月給老人寄100元的事又交待了一遍。柳經理愉快地答應了。
馬副書記說：「老祁呀，省里你就別來了，我電話上告訴你吧。」
現在首要的事兒是要爭取主動！祁貴險些喊出聲來。他讓小平把手機遞給了他，他撥通了市紀委副書記的電話，他命令道：「通知全體紀委幹部，包括各區縣。市紀委常委一個都不準缺席。晚上十點半準時開會。」
「祁書記，」司機打斷了他的思路，九九藏書「去馬書記家，還是去賓館？」
楊小平歌里的寓意很清楚，越是艱難越要生存下去，越困難越要挺起腰杆子來！
楊校長說：「祁書記，這兩個孩子的學費我來出，你就放心吧，我一定辦好這事。」
一年裡三百六十天，
祁福證明說：「沒錯，縣裡、鎮上的幹部來我們村上，從不殺雞宰羊，老百姓都念叨你呢，說你為老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兒吶。」
祁貴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一百元的鈔票，他說：「小奶奶，這錢你先拿著，我讓柳經理每月給你把金風的工資寄100塊來，零花錢就夠了，兩個孩子上學的費用我包了，楊校長，你記住這事。」
骨頭砸開了熬油；
楊小平說：「我們已經吃了。」
……
祁貴急忙說：「別、別，論起輩分來，我們是平輩，別聽奶奶的。」
實可憐，肚子里沒飽過一天。
一路上，祁貴的心情很沉重，連楊小平的涼州花兒他都不想聽。沙平的鄉親們對他的那份尊敬、那份情感，使他想起了曾經擁有過的輝煌。有好些時間未到沙平他曾經資助過的那五個大學生的家去了，如果要去了，老百姓熱愛他的程度恐怕不亞於沙平村吧。是什麼時候開始和老百姓的關係淡了？他記不大清楚了。他似乎有個預感，這次的市長候選人絕對不是他。下鄉之前，辛銀給他打過一個電話，辛銀告訴他，告他祁貴的信省委收到了不少，中央批轉下來的信也落在了陳剛的手裡。陳剛會派人來查嗎？……
在家裡揭不開鍋蓋。
「大名叫什麼？」祁貴又問。
九_九_藏_書支書祁福端著油潑辣辣子、蒜拌茄子、山藥片片子走了進來，他說：「祁書記，這都是自家地里種的，你湊合著吃罷。」
秘書提醒說：「祁書記，還要去省里，這時間……」
祁福說：「成縣有個順口溜，『嘀嘀一聲喇叭響，來了一群共產黨，羊掉頭、驢掉球，牛的卵泡子都不留』。說的就是上面的幹部下鄉大吃大喝的事兒。」
罷下了官家的稅收。
「丫丫。」那姑娘怯怯的聲音。
她握住祁貴的手問：「我們上哪？」
在晚上的反腐倡廉專題工作會議上，祁貴大談特談了反腐工作的重要性。還義憤填膺地列舉了近期查處的大大小小的貪官們走向犯罪道路的事例。說實在話，參加會議的全體人員，都被祁貴講話的氣度所打動。他們紛紛在心裏猜測，或許祁貴又要往上升了。不然，他為啥要在深更半夜開這樣一個會呢？
祁貴忙扶起了大娘，他說：「小奶奶，你這樣是折小輩的壽呀。快起來，沒事兒，這事兒我和楊校長、柳經理給你辦了。」
「小奶奶，你說吧，我一定幫。」祁貴說。
「大名，叫祁金風。」
祁貴的車趕到省城九龍時，天已經黑下來了。
按祁副書記下鄉吃飯的慣例，他和女縣委書記王瓊被安排到了堂哥、村支書祁福的家裡吃轉百刀拌面。
祁貴向鄉親們抱抱拳，懷著複雜的心情走出了庄門。庄門上還有不少人。儘管祁貴不認識他們，可祁貴從他們的眼神里讀懂了人們的意思：人們沒有把他祁貴當外人。
轉百刀拌面，就是手工擀的面，分幾層摞起來，用刀切成均勻的三角形形狀的麵條，拌上用山藥丁丁、白菜、粉條等做成的臊子，再拌上油潑https://read.99csw.com辣子，是一種西北地區農村常吃的麵食。
祁貴知道這些事後，專程從市裡來湯縣和湯縣的領導們座談了半天時間，做出了相應的招商引資接待規定，後來的實踐證明，這些規定是行之有效的。新城的其他縣，與湯縣在招待費上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三伏天，脊背上曬下的肉卷；
祁貴感動地說：「父老鄉親們，謝謝你們來看我！」
皮肉剮幹了剮骨頭，
正說著，楊小平和哥哥楊小季走了進來，祁貴抓著楊小季的手說：「楊校長，我們沙平村的未來就托負在你的身上了。」
是的，在湯縣，就是因為他祁貴的原因，老百姓的負擔是全市最低的，幹群關係在全市乃至全省來講那是最好的，不過，這也曾帶來過不少負作用。你比如有幾起商家投資建廠和國家投資的事兒，就是因為沒有很好地招待人家而擱淺了。
「為什麼？」
祁貴有氣無力地說：「回去，到……到新城。」
「說得好！」祁貴說：「還沒有吃飯吧，一起吃祁支書家的轉百刀吧。」
秘書急忙把祁書記的話記到了本本上。
楊小季說：「祁書記，我會認真做好工作的。不是你資助我上大學，哪有我的今天呀，我一定像你一樣，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做一個人民的好校長。」
祁貴看一下手錶說：「對了，我還要往九龍趕呢。小奶奶下次再來看你吧。」
鄉親們呼啦啦的圍了過來，祁貴和幾位老爺爺老奶奶抓抓手，這一刻，他想起了戰爭年代的那種軍民魚水關係。他忍住將要奪眶而出的淚水，說：「父老們，鄉親們，請回吧，我還會來的……」
「噢，」祁貴說：「我先打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