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陳書記。」于江波轉身對金安說：「金秘書長，立即通知武警支隊和公安人員封鎖大平銀礦。在省上的事故調查組未到之前，市上和大平方面組織聯合調查組。你們現在就可以工作了。注意：要仔細、全面，要徹底、乾淨，不留死角，不放過任何一點可尋找的地方。同時，其他的工作也同步進行。去吧。」

「陳小剛同志！」李司長有了那麼一點點不高興：「你們都別說了。這人證物證俱在，于江波是賴不掉的。」

陳小剛握住了梁艷芳的手說：「你受委屈了！亂彈琴，于江波要是再敢對你無禮，你找我，我收拾他！」

「我們程市長是『楚輝』公司的策劃者，我姐也是楚輝公司的參与者。讓他們也說說吧。」

馬玉炳副書記說：「陳書記，我們應該尊重李司長的意見。」

李司長說：「陳書記，是這樣。我把于江波的事給部里做了彙報，部里的意思是，他們馬上給中紀委有關部門溝通一下，讓我們考查組代表中紀委會同省紀委把這事核實清楚。」

馬玉炳副書記強壓著怒放的心花，嘴角邊又一次露出了一絲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看得懂的那種不易讓旁人察覺的微笑。馬玉炳看看無動於衷的陳小剛，在心裏又一次說，你陳小剛也有今天？

「不！」陳小剛揮揮手說：「事出有因，我們在座的門外的同志全都參加。」

「什麼？」馬玉炳副書記眼睛瞪得溜圓：「捐哪個學校了？」

馬玉炳巴不得先辦于江波的案子，把于江波關進去了，這未來中共隴原省委書記的位子他還有點希望。同時，他想讓陳小剛在中央考查組的面前下不來台。

于江波的話，引得陳小剛和李司長大笑起來。

程忠傑接著說：「這個公司多虧了于江波書記的愛人——梁艷芳同志。因為，最早出這個點子的不是別人，就是梁艷芳同志。她說，這樣既保住了于江波書記的清白，還讓于書記少得罪些人，因為你老是拒收一些無關緊要的禮品，也會得罪人的。這也就是這幾年有人告于江波書記的原因之一。另外，人家心裏不平衡呀！就像蘭強這樣的幹部，他送了你一百萬元，而你于書記卻絲毫也不知情，還是該幹什麼就幹什麼，不提拔人家，不為人家辦事。你想人家不告你的狀，告誰的狀？當然了，我程忠傑也收到了蘭強的一筆賄款。據我知道，這是蘭強想當市長而送的禮金。因為，傳聞于書記要去省里，書記或者是市長總得有人干吧。至於說是環球集團某某的捐款，全是無稽之談。因此，我建議省里對蘭強進行『雙規』。讓其說明這一百多萬元是怎麼來的？另外，我要說明的是，我任市長以前，沒有人送過什麼重禮，當市長后rｅad.９９ｃsw.ｃoｍ收的禮金全在楚輝公司的賬上，我和于書記請求省上派員徹底清查。同時，我也藉此機會向于夫人表示深深的謝意。是你，梁艷芳同志，讓我們經受住了金錢的誘惑和考驗！」

「什麼？」于江波急了：「你啥時收的？」

在往會議室走時，于江波徵求陳書記的意見：「陳書記，這次事故基本上是清楚的。我看，調查工作我們明天開始，今晚先把整個礦區控制起來，以免不必要的問題出現。」

陳小剛看著馬玉炳背影對汪強說：「趕快電話通知，讓你手下馬上對蘭強進行雙規，別讓他跑了，簡直是亂彈琴！」

「到了。」梁艷芳站起來答道。

就在這個時候，馬玉炳副書記悄悄地溜出了會場。

「收到了，一分不少。」梁艷芳答道。

「你收到這一百萬元了沒有？」

于江波感動得熱淚盈眶，他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向妻子，把妻子摟在了懷裡，在她耳邊輕輕的說了聲：「謝謝你。」

「亂彈琴！馬玉炳同志呀，你笑得有點早了！」陳小剛書記心平氣和地說：「笑到最後的才是英雄好漢。」

李司長也握住了于江波的手：「于江波同志，你讓我受了一次深刻的教育。」

于江波又看馬玉炳時，馬玉炳深沉中透露出一股幸災樂禍的神色。

「陳書記，可真是出大事兒了。」

汪強打完電話后，會議繼續進行。先是李司長代表中組部講話，而後是陳小剛書記講話。陳小剛揮舞著手，講了「楚輝」這個新生事物，又講了行賄受賄，請客送禮等這樣一些醜惡現象是可以根除的……

「好吧，李司長，那我現在就告訴你，于江波是清白的！蘭強送到他家的這一百萬元，他早就捐給希望工程了！」

省委書記的講話被一陣又一陣的掌聲打斷……

陳小剛書記、李司長帶頭鼓掌，全場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程忠傑站起來向梁艷芳鞠了一躬。

「還是先辦案吧。」李司長又重複了一遍這句話。

他知道，這次事件中，馬玉炳肯定扮演了一個不那麼光彩的角色。

「好嘛，名揚全國的優秀企業楚輝公司原來有這樣的背景，這在中國恐怕也是一個獨創！」李司長饒有興味地說：「程市長，你就介紹一下吧。我看得出來，于江波書記可能不明真相吧？是不是呀？」

「亂彈琴！這麼大的案子，居然瞞著不報！這麼說，大平縣的班子全爛了？」

李司長見於江波把工作交代完了，才說：「于江波同志，請！」

「根據證人蘭強同志的證言，是他把錢作峰的這一百萬元交到于江波妻子梁艷芳的手上的。梁艷芳到了沒有？」

「公司要運轉，要發工資，要上稅，這些費用呢，主要以門市部的九*九*藏*書零售收入為主。門市部所售商品，尤其是煙酒，全是禮品。這就是煙草局講楚輝賣煙不到他那裡進煙的原因，我想，今天以後，我們這個公司就該解散了。」

「程市長，快說說吧。」

「這……」李司長問：「陳書記，有這個必要嗎？」

「是嗎？」馬玉炳又一次大笑起來：「你陳小剛同志再有本事，也不能把這件事壓下去吧？」

滿堂掌聲。

李司長說：「陳書記，也是我不讓你說呀！……」

「啊……」李司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兩名武警跑步、立正，守在了會議室的門口。

于江波請陳書記一行坐下后，服務員一一給客人泡上了茶。

「有。李司長，你放心，我們還是懂點辦案程序的。」

陳小剛見馬玉炳把多年深藏不露的東西，今天在大庭廣眾之下抖摟了出來，很是興奮。他說：「簡直是亂彈琴！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呀。你就如此自信？于江波同志能收了這一百萬？」

沒有掌聲，整個會議室沒有一點兒聲音。于江波的臉上洋溢著喜氣，一小部分人也在興高采烈之中。可大部分人都伸長了脖子，彷彿在聽一個神話。他們一個個在用眼神問：這是真的嗎？

「是呀，陳書記，這麼大的事，我睡不著呀。」

司馬克說：「陳書記，給你彙報……」

只有馬玉炳副書記，臉變成了豬肝，蒜頭鼻上兩個大大的鼻孔在呼呼地抽|動著，看得見的氣體從那裡噴出，一下一下，有節奏地運動著……

「我笑呀，」馬玉炳用手捅捅蒜頭鼻子不無得意地說：「我以為于江波是神仙，真沒有想到，他也是個凡夫俗子啊！他也會收人家錢，而且收的還不少，收了一百萬元。就是這樣一個人，我們中有人還推薦他當省委書記！我笑的是，陳小剛同志，你也有看錯人的時候！」

陳小剛還未來得及解釋「事出有因」，省委副書記馬玉炳和省紀委書記司馬克進來了。陳小剛說：「老馬，你也來了？」

「是的。李司長！」于江波朗聲回答說：「這全是程市長和梁天，還有我妻子梁艷芳搞的鬼，害得我出了好幾身冷汗。」

于江波正看得津津有味，門鈴響了一遍又一遍。

「好！」陳小剛說：「就按中紀委的意思辦吧。不過，李司長，這個案子是事出有因哪！」

「陳書記，這可是對於江波實行雙規，辦這種案子，不需要大地方，我看這裏都嫌大呢！」

于江波把初步掌握的大平銀礦重大事故的基本情況，向省委書記做了彙報。「據毛二升的初步交代，這次事故死亡二百三十一人，失蹤一百一十六人。他們之所以瞞著不報，我估計大平縣委、縣政府兩套班子的主要領導全有受賄嫌疑。」

「梁天同志ｈｔｔｐｓ://ｒeaｄ•99ｃｓw.coｍ，你繼續講。」李司長歉意地朝陳小剛、于江波點點頭后對梁天說。

陳小剛說：「亂彈琴！司馬書記，我已知道了，你不用彙報了。……李司長，這個事故死二百三十一人、失蹤一百一十六人，是一起非常嚴重的惡性|事故。于江波同志的意思是先下鄉落實一下真實情況，然後派武警、公安封礦。之後再審查他的問題，同時清理事故現場、尋找失蹤人員。」

正說著，李司長的電話響了。李司長沖陳小剛說：「對不起，是部里的電話，我接一下。」

中組部李司長傳達了中央的指示精神，他說這個決定也經過了中共隴原省委的認可，省委書記陳小剛同志、副書記馬玉炳同志還親自參与。這足以證明，中共隴原省委對這一問題的重視。

又是一片掌聲。

陳小剛書記的「亂彈琴」，在任何情況下都可以喊出去。誰都知道，在不同的事件上、不同的人面前他都要喊的。有時候，是褒義的，也有時是貶義的。現在從他嘴裏喊的「亂彈琴」，既是對於江波一塵不染的讚賞，也是對程忠傑一番苦心的肯定。

「亂彈琴！這毛二升是狗膽包天，還敢軟禁市委書記，還敢對一個市委書記下手……亂彈琴！你這也是自討苦吃！」省委書記顯然對他的這位下屬很滿意。

李司長合上電話說：「陳書記，中紀委授權考查組代表中紀委指導中共隴原省紀委辦案，具體的問題，中紀委已打電話給司馬克書記了。你看這事……」

他放下文稿，出來打開了房門。是省委陳書記、程忠傑市長和省紀委的同志到了，忙說：「請，陳書記。」

他們這是怎麼了？于江波又發現梁天手裡提一個大包，裏面裝的不知是什麼東西。看梁天的臉時，這傢伙頭仰起看著天花板，沒有要看看他的意思。他又看妻子梁艷芳，見妻子又回到了從前那個樣子，久違了的那種眼神，關心鼓勵他的眼神，信任他的那種眼神，還有他最熟悉的那種眼神，一股腦兒朝他這邊飛泄過來。他想，她今天這是怎麼了？

陳小剛說：「那好，我們到大一點的地方去，這裏太擁擠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還沒有等梁艷芳說話，省委副書記馬玉炳一改往日的深沉，大聲狂笑起來。笑得一些不明真相的人有點毛骨悚然的感覺。

李司長說：「陳書記，給你彙報一下。」

梁艷芳在李司長說到于江波將「一百萬元據為己有」時，要站起來反駁，程忠傑朝她做了一個強有力的往下壓的手勢，意思是：少安毋躁！等一會兒！這兩個人的動作和手勢除陳小剛看到了外，其餘在場的人全都沒有發現。

怪不得陳小剛親自來了，難怪于江波的老婆、小舅子都來了，原來他們這是九_九_藏_書早已搗鼓好的，只瞞著他馬玉炳一個人。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又敗在陳小剛的手下了！這個老奸巨猾的老傢伙！和以往的失敗不同的是，他這次敗得很慘很慘。他很想馬上離開會議室，可又礙於骨子裡的那種不甘心。他要聽個究竟，了解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見馬玉炳也支持陳小剛的意見，李司長只好同意了。李司長只是心裏在嘀咕：這個省委書記，現在是調查、談話、取證，不是審判，幹嗎讓這麼多的人都參加？參加就參加，事實也是清楚的，看你陳小剛還能有什麼新招數？

陳小剛點頭讓李司長接電話。在李司長接電話的時候，陳小剛想：事已至此，就讓這位李司長也受受教育吧。讓事實說明，中共隴原省委推薦的省委書記人選是過硬的。

馬玉炳的嘴角邊掛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好呀，人越多你陳小剛越難堪。我何不來個順水推舟呢。想到這裏，他說：「李司長，就按陳書記說的辦吧。」

陳小剛徵求李司長的意見：「這裏發生了重大惡性|事故，我們是先搞調研，還是先辦案？」

正說著，中組部李司長、中共隴原省委組織部長杜鑫和金州市的金安一行全到了。

我們瞞著于書記搞了這樣一個公司，還做假賬瞞過了方方面面的檢查。楚輝公司的第一個宗旨就是廣收『賄賂』，只要你送，就收，然後登記造冊，再以捐贈的名義建設希望小學。幾年來，于書記和我本人及市委其他領導收到的各種名目的賄金有一千三百五十萬元，共建設『楚輝』希望小學二十七所，這就是『楚輝賺錢學校花』的來歷。

於是，大家在賓館經理的指引下，來到了一個中型會議室。

「真危險呀，」程忠傑接著說：「于書記。你突然關了機，跟你聯繫不上，我估摸著你這裏可能出了問題。」

「還是先辦案吧。」李司長說。

程忠傑不慌不忙地說：「眾所周知，因為金州這地方過去遺留下來的問題較多。尤其在幹部提拔問題上，好多人的觀念是：不送錢送物就得不到提拔。要想提拔，必須得用人民幣鋪路。當然了，在現在的金州市，這些東西已經成了歷史。同時，作為一種社會現象，我們只能一步一步來改變它。可是，我們這位於江波同志就想一口吃成個胖子，一杴挖個井出來。拿他的觀點就是，既然是醜惡現象，我們就堅決地與這種行為劃清界限。還有，我們吃著人民的，拿著人民的，就得為人民辦事。不錯，我也想做個兩袖清風的好乾部。可是，人家既不求你辦事，也不求你提拔，就是一點人之常情。拎了兩瓶酒、兩條煙，你不收行不行。我說不行，于書記偏說行。這樣，我倆就在這個問題上首先出現了分歧。緊接著，于夫九_九_藏_書人也向我告狀，說他們的于江波六親不認，把她的親戚朋友都得罪光了。也在這個問題上和于書記產生了矛盾。在這個時候，我也在這不起眼的煙酒里發現了新問題，裏面不是煙、不是酒，全是錢。于夫人梁艷芳同志也發現了在她瞞著于書記收下的煙酒里有錢。于夫人很害怕，問我怎麼辦？我想，這既不能交紀委也不能退回去。這咋個退法？有些煙酒已經記不清是誰送的了。再說，弄得不好，要是讓于江波書記知道了，那可不得了。於是乎……」

「簡直是亂彈琴！」陳小剛問于江波：「出啥事兒了？如此的如臨大敵！」

「梁天同志，請你把這件事證實一下吧。」

「亂彈琴！我也是剛剛在路上才聽程忠傑同志講的。對不起了，李司長，沒給你說清楚。」

于江波首先走進了會議室，大家都依次進入了會議室。趕得早不如趕得巧，梁艷芳和梁天姐弟倆也趕到了。于江波見梁艷芳微笑著朝他點了一下頭，滿腹狐疑地坐在了一把椅子上。他望望程忠傑市長，程忠傑也向他微笑著點頭；看陳小剛書記時，陳小剛也朝他微微點了一下頭。

于江波又簡要他向省委書記彙報了他這次微服私訪的遭遇。

李司長笑過後說：「我這才明白陳小剛書記讓我們先搞調研的話意來。」

陳小剛書記緩緩地站起來，走向了于江波，他握住了于江波的手說：「亂彈琴么！不過，我也要謝謝你！」

梁天站起來大聲說：「各位領導！我們這個公司為什麼叫楚輝公司呢？處賄，處理賄賂的錢和物品。楚輝是『處賄』的諧音。我們楚輝公司捐款修建的楚輝希望小學有二十七所，于江波同志收蘭強的一百萬元建了其中的一所。那就是金州市湯縣的第二所『楚輝』希望小學！」

「是的，陳書記。」

陳小剛皺了皺眉頭說：「亂彈琴！馬玉炳同志，你咋這樣笑呀？」

「亂彈琴！你目前還是市委書記，誰也沒有停止你的工作，你快點下達命令吧。」

「亂彈琴！」陳書記笑笑說：「你是中央領導嘛！」

李司長清了清嗓子說：「這是一起重大的受賄案，于江波同志涉嫌受賄一百萬元！中央為什麼很重視這個問題，因為于江波同志曾被中央確定為中共隴原省委書記的候選人之一。好了，我們閑話休提，書歸正傳。……于江波在任中共金州市委書記期間，將環球集團副總經理錢作峰轉交給大平縣的捐款一百萬元據為己有。證人是中共金州市委副書記、金州市市中區區委書記蘭強同志！」

「於是乎，你就策劃讓梁天註冊了這樣一個楚輝公司？簡直是亂彈琴！」

其實馬玉炳在心裏說，你不是要提于江波當省委書記嗎？馬玉炳在心裏冷笑了一下，看你姓陳的今天如何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