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哇！」張珍珍媽說，「你當鎮長，我和珍珍就沒有人敢欺負了。你好好去上班吧，羊就交給珍珍吧，反正店裡的生意也讓汪死狗攪黃了。」

從這天起，汪四狗成了汪死狗，鎮上的人都這麼叫他。

過去他總是親自動手干，今天他讓手下人干，自個兒倒背著手在鎮上的國道邊上擺起了八字步兒。

新調來的于代鎮長也親自給他談了話：小汪呀，你先乾著，干出些成績來，鎮上就給你轉正、轉戶口。到那時你就和我們一樣是國家幹部了……

張珍珍媽見女婿來了，就滿臉堆出笑來說：喲喲喲！是雞換哪，快坐哈，坐哈（坐下），珍珍，給你雞換哥舀米湯、端饃饃。

珍珍說：「就怕養不好。」

……

幾句話又說紅了珍珍的臉。她不言語了。

媽說：「傻丫頭，有你雞換哥哩，怕啥哩，和鎮上門對門，就讓你雞換哥搬到店裡住，吃飯也方便。」

珍珍搶過話頭說：「是真的？……那羊怎麼辦哩？……還有去鎮上做啥工作，計生專干還是土地專干？」

這是件大事，還沒有給珍珍娘倆說過呢https://read.99csw.com，今天就去說給她們吧。他這樣想著，繼續在平展展的國道上蹓躂著，不管東來西去呼嘯而過的大車小車，只是認真地瞅著路兩邊的鋪面。

是鎮上規劃欠妥呢還是有別的原因，這路邊的鋪面像雁翅膀形狀，參差不齊，最裡邊的舊鋪面最多，都離公路有二十幾步的樣子。可日怪的是新修的、很闊氣的鋪面卻堂而皇之的擺在了離國道邊邊不遠的地方，耽誤了後邊商戶的生意不說，給人的印象是這個鎮子太爛臟，亂七八糟，著實子沒個看相。你看那汪四狗的汪四全羊館，居然擺在了國道邊邊上。

汪雞換最後一次給汪四全羊館送來了羊肉。

汪雞換又浪回到了汪四全羊館門口，見羊肉卸完了，就打發走了師傅和拖拉機，拐到了與汪四全羊館后牆平行的珍珍米粥店。小店被汪四全羊館后牆上排出來的臭水污染得蔫頭耷腦、灰不溜秋的。他就突然間義憤填膺起來，這汪四狗真不是東西，怎麼欺負到我汪雞換的頭上來了，你明明知道珍珍米粥店的張珍珍是九-九-藏-書我未過門的媳婦子呀。

珍珍端上了熱氣騰騰的小米湯、兩個饅頭和兩碟小菜。他沖珍珍笑笑，就大口大口吃起來。

「副鎮長？」珍珍說，「喲，還牛起來了么，戶口辦不辦？」

三天前，鎮黨委、鎮政府派人來給他談話，說汪雞換養羊致富不忘眾鄉親，在他的帶動下，鎮上的養羊業一躍而居全縣第一。為了表彰他的業績，決定提拔他為鎮上的科技副鎮長。

媽說：「傻丫頭，你眼裡只有雞換，你當我是傻子呀……再說，人家現在是鎮長了，你不高興我還高興呢！」

雞換說：「戶口暫時不辦，說是先干，干出點成績來，就轉正轉戶口。」

珍珍不管媽的埋怨，快人快語：「聽說又來了個新鎮長？」

雞換說：「就這麼定了，飯我來吃，就睡在鎮政府吧，兩間房子呢，寬敞得很。」

雞換說：「我就是和你們商量來的，你們要是同意，就這麼定了。」

汪四狗笑罵道：「你說卡（說一下），這驢孫，你一個邊外的旋風、圈圈外的鬼，吃多了脹住了怎麼的，管老子的閑事作啥？有球本事了你https://read.99csw.com也來蓋一個，我看看。……」

張家母女說干就干，趕到雞換到鎮上上班時，訂合同、租農具廠、接羊、買飼料等工作全做完了。珍珍就讓媽看店，自己和幾個幫手幹了起來。珍珍是個很要強的姑娘，自從死狗欺負她們娘倆的那天起，她就下定決心想干一件大事情，可一直沒有機會。一提起這事來，雞換就勸她別著急，火候到了，你幹啥也就自然而然了，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

一次他給汪四狗的全羊館送羊肉，拖拉機連個停的地方都沒有，就罵汪四狗：「四狗！你真真箇個死狗一條，再往前蓋一哈（下），不蓋到路上幹啥哩？」

聽到這話，汪雞換很驚訝。大概是祖墳上冒熱氣了吧，汪家祖祖輩輩沒有人做過個官，從天上突然掉下個官來，哪還有不當的道理？這樣一想，一個農民一步登天當鎮長也就順理成章了。他說了兩個字：能行。

張珍珍媽絮絮叨叨起了汪四狗的不是：「真讓你給說對了，就是條死狗。你還不能說他，一說你猜這條狗說什麼來著？他說，我又沒有把店蓋到你的前九九藏書頭，有屄球本事你往前修呀，修到大路中間，我也不管球你。你說說，這叫什麼話？狗仗人勢，不就仗著他姐夫是原先的鎮長嗎！他這麼欺負我們，怎麼辦哩么？」

雞換走後，珍珍說：「媽，你怎麼不和我說說就讓他來這裏住？」

現如今，我是鎮上的副鎮長了，看我怎麼收拾你這個壞孫。這時候，他又生起自己的氣來了，怎麼這些年來還天天給他送羊肉？汪雞換呀汪雞換，你真是個沒有一點點情況的個二百五呀！他這麼罵著自個兒踏進了珍珍米粥店的門。

你說日怪不日怪。他一邊軋著馬路一邊自言自語：今天怎麼越看越覺謀著這街道沒有從前齊整了呢？他想，過去是養羊專業戶，不關心國家大事，你鎮上的街道整不整齊，管球我屁事？今天這是怎麼了，咸吃蘿蔔淡操心！

租農具廠時，年租金才花了五千元，那麼大個院子，幾十間房子。這也難怪，農具廠是大集體時修建的，已經停了十幾年了。與其讓閑放著，不如租出去，多少也能收入幾個租金吧。合同剛簽完沒兩天，汪死狗也來租，他要每年掏五萬元租金。農九-九-藏-書具廠廠長說，掏五萬元也是白搭，已經租給人家了，十年不變的合同也簽了，沒治了。

雞換說：「我看麻纏，新來的于鎮長是老鎮長的朋友，還會護著這條狗的。不過，瞎子有三皇爺保著哩，總有我們出氣的時候呢，過兩天，我就去鎮上上班了。」

雞換說：「大羊全殺了賣肉，小羊和母羊準備交給你。我思謀好了，你出面把米粥店後面的農具廠租哈，雇上幾個人養，我工作之餘幫你……職務嗎，說出來你會嚇一跳的，科技副鎮長。」

看著汪死狗灰溜溜的樣子，她就解氣，也更加佩服雞換，他每做一件事都很有遠見哩！

如今，是火候到了吧，他當上了副鎮長，過兩年轉正了就是國家幹部了，自己還能跟上他噹噹城裡人呢。她想：這事應該是八九不離十了，二百隻羊是五六萬塊錢呢，說了句話就交過來了。如果他沒有把自己看成是他的人，這麼多的錢能說給就給她嗎？她就操心起這二百隻羊來了。她知道出氣的東西不好養，她決心要養好，不僅僅是為了她自己，也是為了她的心上人。

珍珍一聽紅了臉，就轉過臉去看別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