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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汪吉湟的故事(4) 惡霸的飯店灰飛煙滅

14 汪吉湟的故事(4) 惡霸的飯店灰飛煙滅

汪雞換把文件放到桌子上,不慌不忙地說:「各位,好像是跑題了吧?我沒有讓大家討論是否要解決問題,而是讓大家彙報昨天下午的工作的呀……好了,大家抓緊時間彙報吧。」
「四狗兄弟,」雞換心平氣和地說,「你別這麼說,我這也是工作!過去我養羊你賣羊肉是工作。今天我讓你拆除違章建築,也是工作。」
土管員小程賭氣地說:「讓他自己去!」小蘇他們也嘟嘟囔囔不動。雞換髮火了:「快去!」
「哎喲!汪鎮長,這當上鎮長才幾天呀,就翻臉不認人了。」她又扭動起了屁股。
雞換說:「小程、小蘇、小文,你們幾個把四狗抬到醫院去治傷,其他人繼續干。」
喲喲喲!是汪鎮長呀,快請,到雅座,到……汪死狗的老婆扭動著大屁股。風騷十足地迎了過來,一股刺鼻的劣質香水味鑽進汪雞換等人的鼻子,他們本能地用手擺了擺,想扇掉這女人帶過來的騷味道。
汪雞換說:「當家婆,我們不是來吃飯的,叫四狗出來,有工作要談。」汪死狗老婆用肘子扛了汪雞換一下,陳幹事一下子橫在了中間:「幹啥,幹啥?離我們鎮長遠一點。」幾個年輕人也附和:「就是,就是。」汪死狗老婆雙手叉腰說:「喲,我當是哪個,是你呀,你是個啥球東西?汪鎮長跟我家可是比親戚還親呀,……你算老幾?」
死狗沖雞換他們的背影吐了口唾沫說:「老子就是不搬!」
幹部們站起來目送著汪雞換出去了,這才跟著走出了會議室。這跟平時開會,鎮長最後一個出會議室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大多數幹部們九-九-藏-書從這個小小的變化中感覺到了汪雞換這個農民副鎮長的分量。
「你罵誰?」陳幹事發火了,幾個年輕人也圍上來了:「你說話乾淨點!」
陳幹事氣得舉起了拳頭,雞換把陳幹事的手抓住,仍然平靜地說:「四狗,我們走了,下挂面不調鹽有鹽(言)在先,搬與不搬是你自己的事情。六點鐘準時推房子是鐵板上釘釘不能更改的。」
雞換微微一笑說:「于主任,把窗子開一下,熱死了。」于主任就去開窗戶。50多歲的老陳幹事說:「汪鎮長,有權不用,過期作廢。現在你主持鎮上的工作,按三月份鎮黨委、鎮政府下發的文件精神,強制執行、強行拆除的期限已經超過了三天時間。只要你汪鎮長一聲令下,我們幾個老頭子絕不含糊,我第一個敢去拆!」
「我就不拆!看你能把老子怎麼樣?」汪死狗捅著牙縫從裡屋里走了出來:「汪雞換,你別欺人太甚!你敢動老子的店一下,我叫你橫著出這個店門!」
李四說:這下可把大禍惹下了,那汪死狗是幹啥的,會饒了他?
推土機在人們的歡呼聲中、掌聲中轟隆隆隆工作起來了,隨著灰塵的飛揚,這座豪華的「汪四全羊館」頃刻之間夷為了平地……
汪雞換一把推開陳幹事說:「快讓四狗出來,我們真有工作要談。」
就像大將軍的將令一樣,汪庄鎮從東到西全動起來了。房屋頂上站滿了忙忙碌碌拆頂、抽椽梁的人,塵土在整個鎮子上飛揚著。人們在塵土中看著、說笑著,一個個汗流滿面,任揚起的塵土在衣裳上落著。有人讚歎說:這在汪九-九-藏-書庄鎮是開天闢地頭一回呀!
下午五點鐘,汪庄鎮激動人心的時刻終於來到了。
時間剛到六點,雞換沖于主任、小王發號施令:開始!
汪雞換帶著陳幹事、文眼鏡、小蘇、小程等親自來做汪死狗的工作。他們走出政府大門,橫穿馬路走進了馬路邊上這家突兀、豪華的嚴重違章的「汪四全羊館」。
林業站的文眼鏡、經委的幹事小蘇、司法所的小王等年輕人都紛紛發言,說要想把文件執行下去,非在汪死狗的身上開刀不可。
代代鎮長上任的第三天早上八點鐘,在政府會議室里舉行了全體幹部會議。汪雞換穿一件灰白色短袖T恤衫,端坐在過去只有鎮長、書記才能坐的位置上。辦公室主任見大家都到齊了,對代代鎮長說:鎮長,人到齊了。
林業站李站長說:「老陳呀老陳,你這老傢伙盡出歪點子,你是土擁到脖子上的人了,可人家汪鎮長才提拔上來,連正都未轉哩。你不上進,人家還要上進哩。你憨狗哄石獅子,不是明擺著壞汪鎮長的前程嗎?弄不成,弄不成……我說汪鎮長啊,還是睜一眼閉一眼的好!」
雞換說:「那好,小程,把文件給一份……對,你來給他說,讓他在下午六點前把你們這個店拆除,不然的話,鎮上要強行拆除!」
見他們抬走了死狗,雞換小聲問司法所小王:「推土機來了沒?」小王說:來了,于主任在招呼呢。雞換看看表說:「過十分鐘后開過來,從珍珍米粥店門口往西推,全推倒!」小王點點頭,走了。
老陳幹事接上說:「據我知道,大家下去的結read.99csw.com果都和老王彙報的一樣。他們不執行文件的原因就是因為『汪四全羊館』。從街東頭到街西頭,人人都一句話:有本事把汪死狗的全羊館拆掉,我們連個屁都不放,就拆!」
「他呀,來了個小車接走了。」
老王幹事狠狠抽了一口煙說:「好吧,我先說一哈,我和小田走了兩家商店。鎮上限期拆除違章門店的通知他們都收到了,他們就像商量好了似的,誰家都不執行。」
老王幹事說:「彙報啥哩么,好我的汪鎮長,你不嫌潑煩我們還嫌潑煩哩。這清除違章建築喊了五六年了吧,沒有調走的老幫子們,像老陳幹事、老李都知道。這些年是年年下文件,年年喊拆除,把誰的拆掉了?雷聲大,雨點小,一個也拆不了。喊叫得越凶,違章的越多。再喊叫,蘭新國道都沒有辦法通車了。沒事幹了,不如抓大頭吃一頓,比這有意義。」
王麻子接上說:照你這麼說,就讓汪死狗這些狗日的沒了王法,讓共產黨的鎮長給這些人當小大娃子?
雞換不理死狗的茬,拉著氣憤難平的陳幹事大步跨出了店門。大家紛紛說:「這傢伙太狂妄了,不治治是不行了。」
張三說:這汪雞換還真行,幾任鎮長為之頭疼的事,他就這麼解決了。
汪雞換又一次帶著陳幹事他們走進了「汪四全羊館」。他一聲令下,話很平靜但力量很大,鎮住了死狗請來鬧事的人。陳幹事們就開始搬起值錢的東西來了:電冰廂、冷櫃、彩電、音響等。最初,汪死狗兩口子東攔這個西擋那個,見實在不行,汪死狗的死狗勁上來了,他瘋了似的從灶房裡拿起九九藏書了一把剁肉刀,雙手舉著沖了出來,嘴巴嗚嗚嗚叫著,氣瘋了的樣子。因為陳幹事乾的最起勁,這刀就直朝老陳的頭上砍來。而老陳是一無所知,他正背對死狗指揮著人們抬一台電動機。眼看著那剁肉刀就要砍在老陳的頭上了,汪雞換撥開人群一個箭步衝上去,一把推開了汪死狗,剁肉刀刷一下,擦過老陳的頭皮飛插到了一邊的圓桌上,汪四狗則一個狗吃屎重重地跌了出去,兩顆門牙磕在了抬出來的壓面機上,不見影子了。汪死狗鼻子嘴碰得血肉模糊,頭上也流下了血。
汪雞換說:「于主任和司法所的小王馬上去縣城聯繫一台推土機,下午五點鐘以前到政府待命。文件不學了,大家帶上文件到各違章現場去學習,最後一次通知違章者,下午六點前搬不了的,鎮上統一推平,損失自負。」
陳幹事厲聲打斷了死狗的髒話:「你給誰當老子?」
「你說得倒輕巧!」汪四狗把牙縫裡捅出來的肉「呸」一聲吐在了地上說:「讓我拆,這麼多東西我搬哪裡去?我偏不搬,你把老子囫圇吃上扁巴哈來(拉下來)」
鎮上大部分違章建築的主人都暗暗做好了準備,把請來拆房的人都藏了起來,看「汪四全羊館」這面的動靜。他們手心裏也捏著一把汗。當碰得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死狗從店裡被抬出來的時候,他們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看來這次的鎮政府是下定決心了。當推土機的隆隆聲伴著揚起的塵土變成轟隆轟隆的聲音時,他們撒開腳丫子就跑到了自家的店裡:快!快!趕緊拆!
兩位老同志的發言在會場上引起了反響,大多數幹部同九_九_藏_書意陳幹事的意見,堂堂一個鎮政府,連個街道都弄不齊整,年年打雷,年年不下雨,照這樣下去,黨委政府的威信何在,尊嚴何在?也有人同意老李的意見,這麼大的事,幾任鎮長都未解決的問題,你汪鎮長也解決不了,最好等於代鎮長考察回來再定。
死狗惡狠狠扔下牙籤撲了過來:「我就給你,你這個老慫!」
李四說:鎮子就得像個鎮子,鎮長就得像個鎮長!
死狗女人撲上去,大哭著喊了起來。
今天的天實在是太熱了,毒毒的日頭爺掛在西邊的天上,就是不想下去。旺四全羊館門口扎滿了人,戴草帽、穿白汗褂、穿花衣裳的是農民;戴涼帽、穿白襯衣、穿裙子的是鎮上上班的、經商的幹部、商人。人們里三層外三層地圍著,像開交流會唱大戲一樣。東來西去的大小汽車喇叭嘀嘀嗒嗒響個不停,搖下窗玻璃的窗口上伸出一個個腦袋來,好奇地探詢著:「這裏究竟是怎麼了……」
老陳幹事第一個鼓掌,緊接著大家都鼓掌。陳幹事說:「好呀,汪鎮長,不管下午六點能不能解決問題,就沖你這句話,這幾句好多年了會上沒有聽到過的話,我就是今天退休了也值。鎮長,說實話,昨天我沒去,是讓年輕人去的。今天我跟著你,『汪四全羊館』這個違章建築,我老頭子第一個動手拆。」
雞換丟下手裡的文件,掃視了一下會場說:「今天開會我們主要解決一個問題。首先請各位彙報一下昨天下午布置的工作,然後再學習一份文件,最後安排今兒個下午的工作。」
汪雞換說:「散會!」
這個說:汪庄鎮多少年來,第一次這麼大的氣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