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進說：「過了這個河壩，就到下常河了。」

陳剛學著下常河的土話說：「沒麻搭，坐你的麵包車去吧。」

王瓊說：「有了，鄉村幹部先帶頭，我也帶頭，我首先在我弟弟的責任田裡種，做出個樣子來，帶動全村人一起種。」

「上下常河？」王瓊有點吃驚：「書記，下常河那地方你們這高級車可是去不了哪！」

于波對陳剛說：「老袁病了也到點了，是該休息了，她呢，是常務副書記……」

王瓊說：「給我倒一點吧。」

「說說看，怎麼調整？」

「丫丫，」陳剛驚呼了一聲愣在了那裡，他怎麼能想到這個女縣委書記會是和他一個鍋里攪過勺子的王家丫丫。

王瓊說：「沒辦法，一是泉水越來越少，二是下常河在全市的最邊緣，地形還低，不合算。」

「是啊！你走省城的那年，我才15歲。那時候真不懂事，要是現在，我就到省里去找你。」

「找我有什麼用呢？」陳剛笑著說，「沒找我你照樣出息。」

王大進說：「陳書記、于書記大概不知道，我們王書記可是真正的實幹家。新城市過去冬天吃不上蔬菜，王書記就發動農民種大棚菜，現在全縣60%以上的農戶種大棚蔬菜，新城市一半以上的菜都是我們湯縣供應的。我們的蔬菜還發到了省城呢。」

陳剛說：「迷信是要用事實來打破的。如果有人種蔬菜成功了，大家見接受了新事物的人不但沒有死，還發了財，這是最有說服力的。」

于波有點意外：「你在常河鄉政府？那好，你等著我們，我們馬上就到。」

「有結果了嗎？」陳書記問。

于波活動了一下頸椎說：「王瓊，說不定你還認識陳書記呢，35年前，ｈtｔｐｓ://rｅad.99csｗ.ｃｏｍ陳書記在下常河勞動改造過呢。」

陳剛說：「看到你進步這麼大，我真高興。我沒有記錯的話，你今年50歲了吧？」

于波呵呵呵笑了：「這就是吉人自有天相，你看看，這檯面包車還是新車呢！」

陳剛說：「亂彈琴！……先到鄉政府再說吧，或許王瓊坐的是吉普車呢。」

于波關上手機說：「陳書記，要不這樣，我們調整一下行程。」

王瓊說：「陳書記，是副書記，于書記還沒有提升我為書記呢！」

「小李，王書記的手機號碼是多少？」于波問秘書李玉。李玉馬上把王瓊的手機號碼告訴了于波。于波很快撥通了王瓊的手機：「王書記，你在什麼地方？」一個女聲傳了過來，「你是哪位？」于波活動了一下頸椎說：「我是于波。」那邊的女聲馬上說：「噢，是于書記呀，我在常河鄉政府。請問，有什麼指示？」

「陳書記，這個村子幾年前我多次去辦過案子。給我影響最深的是那條難行的土路，遇上下雨天，任憑你是什麼樣的車，都沒有辦法走。後來，我讓市交通局把那條路修成了石子路，好走多了，也平順多了。」

「是呀，陳書記去過下常河嗎？」

在一台七座的旅行車上，陳剛給秘書交代說：打電話給省委辦公廳，請劉省長代表我去參加明天在北京舉行的會議。我這兩天暫不回省城了，原定的行程變更，直到在新城開完這次全省公安英模大會為止。秘書答應著就到旅行車的後邊打電話去了。

「可以。」陳書記點頭同意了。

王瓊說：「不瞞你陳書記，這個鄉要不是下常河拖後腿，早就進小康鄉了。說起下常河來，https://read.99csw.com還是我的出生地呢，可惜，那是個窮得一羊皮拉不起柴花子的地方。」

于波活動了一下頸椎說：「我記得下常河的群眾還特迷信，沒錢買化肥，倒有錢修廟、敬神，王書記，現在還這樣嗎？」

陳剛說：「于波，你這位王書記可是領導有方呀，看看這常河鄉，省里的錦旗還拿了不少呢！」

在場的常河鄉鄉長王大進說：「沒麻搭，我立即派車。可是司機……哎，于書記，讓你的司機開上去，怎麼樣啊？我這裏還沒有司機呢。」

陳剛對王瓊說：「你還真有出息，這是我決然想不到的。」王瓊說，「多虧了你教我學文化，不然的話，我絕對上不了市農校。上完了農校，我才轉了正。轉正後，我當過鄉婦聯主任、縣婦聯副主任、副鄉長、鄉長、副縣長，去年被提為副書記。」

「你是下常河人？」陳剛驚訝的問。

王瓊是一位40多歲的女縣委書記，很精幹、很漂亮。35年前陳剛在下常河村勞動改造時，就住在她家裡。陳剛返回省城后，他們就失去了聯繫。陳剛說啥也不會想到，35年前他給教過文化的小丫頭會出息成了湯縣的縣委書記。這是后話。

「好！這樣好。」陳書記說，「當幹部的首先就得帶頭。哎，小王，下常河的泉水沒辦法往上引嗎？」

于波活動了一下頸椎說：「王鄉長，有酒嗎？」

進到辦公室后，王大進張羅著殺了兩個大西瓜：「嘗一嘗，這是我們鄉自己種的西瓜。」說完他就出去了。

于波說：「真是封建迷信害死人。你們的這件事，我回頭讓《新城日報》和電視台派記者來，在報上、廣播上、電視上討論討論，引導老百姓自覺接納新ｈtｔpｓ://ｒeａd•９9csｗ•com的東西。」

「出發！」

經于波介紹后，陳剛說，想不到我們的縣委書記還是個女將呢，不簡單。

陳剛笑著說：「真是亂彈琴，堂堂一級鄉政府，連個司機都沒有？」

「陳書記，是不是給縣裡說一聲，讓王瓊書記也一塊去？」

王瓊吃驚的說：「天啊！陳書記還會說我們常河的話呀！這麵包車可不是我的，是常河鄉政府的，剛接回來要跑客運呢。」

王大進說：「不成，先進屋裡。我得去找鑰匙。」

下午，陳剛、于波等一行的車隊開上了去引水工程工地的道路。

省委書記和縣委書記的對話，引起了一陣笑聲。

陳剛看著路邊這個破敗的村子說：「湯縣有一個特窮困的村子，我們是不是路過去一趟啊？」

「我是王家的丫丫，你就是住在我們家裡呀。」

王瓊笑著說：「好。」

「怎麼不記得？」陳剛接過王大進遞過來的紅茶飲礦泉水，打開喝了一口說：「說那個張寡婦有鬼魂纏身，不能到她家去，真是亂彈琴！你呢，還偏要去，去一次讓你媽打一次，一次把你的屁股都打腫了，呵呵。」

「哦……」

「不過陳書記，我們這台旅行車的地盤太低，根本就去不了下常河村。」

陳書記驚訝的：「你？」

王瓊伸手請陳剛、于波一行：「各位領導，請。」

「好！好！」陳剛說：「王瓊，今天我們就去看你媽，怎麼樣？」

于波徵求王瓊的意見：「王書記，我們是不是就不進去了，我們直接上下常河村吧！」

「乾杯！」大家齊聲說。

「陳書記？」王瓊一陣驚喜，「陳書記，你，你是桑樹哥吧？」

哈哈哈……

王瓊說：「不種大棚菜就是迷信的原因。他們說，先https://read.99csw.com人傳下來讓你種麥子，你要種大棚菜，這樣胡鬧要死人的。」

王瓊擦去了眼淚說：「我媽媽好著哩，身體也不錯。她和我弟弟一起過，我弟弟也成家了，生了個男孩還不行，又生了個女孩。」

王瓊說：「說起這個下常河的迷信來，那是有點歷史了。陳書記，你還記得我小時候常去一個叫張寡婦的家裡的事情嗎？」

「是嗎？」陳書記高興地說：「沒想到當年的醜小鴨，今天變成了白天鵝。」

陳剛說：「沒關係的，如果今天去不了的話，我們就明天早晨去。那個村子很遠喲，要走好多土路的。我文革當中在那個村子里住過一段時間。」

王瓊哽咽著說，「你走後的第二年，他們把我爹拉出去斗，說是偷隊里的玉米養你這個壞分子。你知道的，我們隊里沒有地主富農、壞分子，我爹就被他們抓去當壞分子斗，被斗死了。」

王大進說：「陳書記，說出來嚇你一跳，我們王書記高興了喝一斤兩斤沒問題。過去當鄉長時，為跑貸款辦企業，她一個灌醉了三個行長！」

聽說下常河到了，陳剛的思緒很快就飛到了那個年代……

正說著，縣委書記王瓊帶著一幫子幹部大踏步的從鄉政府迎出來了。

「常河鄉下常河村。」陳剛若有所思：「幾十年沒有去過了，不知道這些年變成什麼樣子了？」

窄窄的鄉村柏油馬路很平坦，沒有多久車隊就到了常河鄉政府。正好，鄉政府院子里停一輛中巴車。陳剛看見中巴車樂了，「怎麼樣？于波，這中巴車不錯吧，我們就坐它去下常河吧。」

麵包車離開了鄉政府，開上了彎彎曲曲的沙石路。

王瓊彙報說：「那時候，全縣農民人均收入才200多元，現在靠種菜80%以上https://read.99csw.com的農民發了財，全縣農民的平均收入過了2000元，就我們那個下常河，還是窮。地少、水還不缺，那裡的泉水一年四季不斷。地少，就該種菜吧，沒有一家願意種。今天我下來就是和王鄉長商量這件事的。」

「可以。」

「你是？」陳剛也大吃了一驚。

陳書記說：「亂彈琴！我喝不了這麼多。」

于波接上說：「可以啊。不過，陳書記，那要耽誤事兒的，說不定今天就去不了工地了。」

于波、程忠全坐在陳剛書記的旁邊，見陳書記秘書打完電話了，大家的話題就自然而然的轉移到新城市的「引黃入新」引水工程上來了。不知不覺間，車隊已經到湯縣的常河鄉了。

于波活動了一下頸椎說：「三年前，我調省里時，王瓊是副縣長，她種大棚蔬菜已經是初見成效了。實踐證明，王書記的路子是正確的。」

「是嗎？」陳剛問王瓊。見王瓊點了一下頭，他給她倒進去了一半，另一半和大家碰了一下，喝了下去。

「我們出發吧。」陳剛說。

于波活動了一下頸椎問：「陳書記，那個村子叫什麼名字？」

王大進從柜子里取出了一瓶順王府曲酒遞了過來。于波打開蓋，倒了五杯。他首先端起一杯遞給了陳書記，又一杯遞給了王瓊，他說，「來呀，為陳書記和王書記的相逢乾杯！」

于波也笑了：「呵呵呵，我們的司機還正好開過中巴。那，咱們上車吧。」

陳剛說：「真沒想到，真是沒想到。小丫，你別哭。我進城后，亂彈琴！情況也是不好，1980年我才進了省委，可是工作忙，始終沒抽出時間來看你們。你媽她怎麼樣？」

陳剛馬上平靜下了情緒說：「你，你爹媽還好嗎？」

「我們先去常河鄉，明天一大早趕往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