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賬戶有沒有其他存入或提領狀況呢？」
「在這種狀態下參加遊行嗎？聽起來難度很高啊。」
草薙點了點頭，把咖啡一飲而盡，用右手握扁了空罐，咬著嘴唇。
「這是什麼？化妝遊行嗎？」
女刑警皺起了眉頭，小聲嘀咕說：「是不是……年金？」
草薙打算等這次的事件告一段落後和他聯絡看看，可以邊喝蘇打水兌高級威士忌，邊聽他聊聊在美國的生活，問題在於這起棘手的事件是否能夠順利解決。
「我也認為是這樣，當作她還活著，就可以領取她的年金。只有一個人會有這種企圖，除了蓮沼以外，應該不可能有人知道芳惠的帳戶和密碼。」
「他在菊野啊……」
「好，那妳告訴他，等我們回到東京就立刻去搜查總部。」
草薙睜開眼睛問：「誰聯絡妳？」
「我有一個朋友每年都會去看，據說規模越來越大，很值得一看。」
「對，首先在一樓的和室發現了第一具變成白骨的屍體，躺在燒焦的被子里。於是警察和消防人員又檢查了其他地方，在原本是地板下的地方，發現了第二具屍體。」
「找到了，就是這個，稱為菊野故事遊行。」
草蘿喝著罐裝咖啡，看著車窗外，但他看的其實是遙遠的過去。
內海熏拿出手機，說了聲：「不好意思」，然後起身走向通道，似乎有人打電話給她。
他完全無法接受，一次又一次看了判決內容。法官在判決中斷言，蓮沼和本橋優奈的死亡有關的嫌疑非常重大，但同時認為眾多間接證據都無法認定被告的殺意。除了在被告家中找到許多A片以外，沒有具體的證據證明兇手為了性侵而攻擊被害人，在遭到被害人抵抗而殺害她，這個說法缺乏說服力，因此遭到駁回。
「團隊賽？」
「那就是並木佐織嗎？」
草薙好久沒聽到這個名字了。湯川是他大學時代的朋友，目前是物理學家，具有出色的推理能力，曾經多次協助草薙辦案，但最後一次見到他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了。
「菊野市，雖然也在東京都內，但幾乎很少……不，是九_九_藏_書從來沒去過，所以也完全沒概念。」
「我猜想你會這麼說，所以已經這麼告訴他了。」內海熏輕鬆地回答，在他旁邊的座位坐了下來。
那倒是。草薙心想。
檢方對此如何採取行動成為矚目的焦點，但最後決定不向最高法院上訴。雖然檢方仔細分析了判決理由，但發現判決內容符合憲法和之前的判例精神，缺乏上訴的材料，草薙至今仍然清楚記得副檢察總長在記者會上時臉上的懊惱表情。
「其他地方也有很多類似的比賽，但他們決定要有自己的特色，所以採用團隊賽的方式。」
內海熏出示的圖像中有人扮成桃太郎，還有人穿著鬼怪的服裝。
「應該有，所以即使扣繳了公共事業費，存款也沒有見底。」
「沒錯。」
「報告中提到，兩具屍體是在不同的地方發現。」
「左鄰右舍似乎討論過這件事，說最近都沒有看到她，但並沒有成為深入討論的話題，可能大家都不想和她有什麼牽扯吧。」
「把並木佐織的屍體藏在垃圾屋的人應該就是蓮沼吧？」內海熏問。
草薙忍不住咂著嘴，「原來是這樣啊。」
「他去了美國，之後我就沒有再和他聯絡。」
「這麼可怕嗎？」
「好幾個人一起角色扮演，重現故事中的經典場景。比方說兩個人扮成浦島太郎和乙姬公主在吃飯，其他人就穿上鯛魚或是比目魚的服裝在旁邊跳舞。」
「沒想到垃圾屋有了可以隱藏屍體這個意想不到的利用價值——我猜八成是這樣。在靜岡縣警清查芳惠的銀行賬戶之前還無法下定論，但八成就是這麼一回事。」
「應該是，首先，蓮沼芳惠在六年前就死了，她的屍體躺在被子里，把並木佐織的屍體藏在那裡的人一定知道這件事。因為蓮沼芳惠死了三年都沒有人發現，所以兇手認為那裡是藏屍體的好地方，但是，那個人既然知道蓮沼芳惠死了，為什麼沒有報警？」
「這就是所謂的詐領年金。」
草薙問，年輕刑警點了點頭。
「呃，我來看一下，」內海熏繼續操作手機，「上面寫九-九-藏-書著原本是菊野商店街秋祭的遊行，後來邀請全國各地角色扮演愛好者來參加，請他們一起參加遊行，但又覺得光是這樣不好玩，所以開始舉辦競賽。」
如本橋誠二的預告，檢方提出了上訴，但法院在十個月後作出的判決再度令死者家屬感到絕望。
「應該需要發揮各種創意吧，好像有些參賽隊伍會用花車，還有使用大規模裝置時的規定之類的，規定得很詳細。」
「壞掉的家電、傢具和被子等所有的垃圾都堆滿房子周圍，還有許多捆在一起的報紙和書籍，我猜想應該是從哪裡的垃圾收集站撿回來的。」
「他在電子郵件中提到，菊野市建造了一個新的研究設施，他的研究重心也會暫時移去那裡，但並沒有說是哪方面的研究。」
「是啊。」
「目前正在確認。」上野回答。
「如果他是兇手，絕對會……」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內海熏問。
主文：被告無罪——
「並不是很清楚，雖然好像有遠親，但似乎沒有來往。她先生在二十五年前去世，然後如兩位所知，就只剩下獨生子蓮沼寬一是她唯一的家人，但正確地說，那並不是她的親生兒子，而是她先生帶來的兒子，所以她是蓮沼的繼母。」
草薙只知道菊野市位在東京西側，雖然開車曾經經過，但從來沒有下車實際走過。
這次有一個和十九年前相同的問題，那就是很難用遺棄屍體罪逮捕他，並木佐織是在三年兩個月前失蹤，遺棄屍體的時效已經過了。
「蓮沼也不是在這裏出生的吧？」
「股長，」草薙聽到內海熏在叫他，「你在休息嗎？」
當時那份強烈的挫敗感絲毫沒有淡薄，對剛分配到搜查一課的年輕刑警來說，那簡直是一件天翻地覆的大事。
「他這次也會使用相同的手法嗎？」
草薙點了點頭，這名後輩刑警果然聰明伶俐。
「都有按期支付，老婦人的銀行賬戶還在，都是從賬戶自動扣繳。因為沒有使用，所以只有基本費用，但自來水公司和電力公司的人也不可能因為這樣就上門察看。」
「岸谷主任打電話來，說菊野分局的副局長想要確認之後的偵查方針。」
「啊，對了。」內海熏收起手機的同時說：「教授現在應該在菊野吧？」
「遊行？」
「沒想到竟然還有這種竅門。」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因為當時還沒什麼人知道緘默權，嫌犯應該都覺得只要警察問話，就必須回答，沒想到蓮沼卻始終保持沉默，不要說是關於他的事，就連閑聊也都不回答，而且在審判期間也都一直是這種態度，雖然這麼說有點奇怪，但他的毅力實在令人驚訝。」
根據目前聽到的情況，可以認為第一具屍體，也就是蓮沼芳惠應該是在六年前自然死亡。大約三年後，有人把並木佐織的屍體藏在地板下。
草薙也已經了解這件事。
草蕪鬆了一口氣。既然是在半年之後，那就沒什麼問題，到時候偵查工作應該已經告一段落了。
「去年回國了，他的電子郵件就是告訴我這件事，我以為他也寄給你了。」
內海熏微微偏著頭。
上野聽了草薙的問題，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是喔。」
草薙聽著上野說話，回想起十九年前見到的蓮沼芳惠的臉。當時就覺得她這個人很古怪，之後似乎更加奇怪了，也許和她兒子遭到逮捕這件事有關。
「不知道。」上野偏著頭回答，「聽附近的鄰居說，從十年前開始變成這樣。她不和鄰居來往，即使別人投訴說垃圾很臭，她也完全不理人。公所的人曾經來過幾次，向她提議如果處理這些垃圾有困難，可以派人協助，但她說那些全都是她的財產，她不想丟掉，然後把公所的人趕走了。」
「我完全沒有想到會判無罪，難道只要保持緘默，就可以變無罪嗎？我難以接受，當然還要繼續上訴，希望檢方和警方一定要查明真相ｈｔｔｐs://read.99ｃｓｗ•cｏｍ。」
主任岸谷和其他人已經前往共同搜查總部，交換彼此手上掌握的線索。
「我看他只是懶惰吧，他目前在菊野幹什麼？」
「緘默……嗎？」
「也許他覺得我會告訴你，所以沒必要特地寫給你，因為他是個合理主義者。」
靜岡縣警已經訊問過蓮沼寬一，根據當時的筆錄，蓮沼主張和繼母已經好幾年沒見面，也沒有聯絡，他說不知道那間垃圾屋的事，那個家也和他完全沒有關係，當然也回答完全不知道屍體的事。和十九年前的完全緘默相比，雖然這一次回答了偵訊的內容，但還是不配合偵查。
草薙把咖啡的空罐放進前方的網袋后，確認後方的座位沒有人，把椅背稍微向後倒，輕輕閉上了眼睛。接下來是一場硬仗，能夠休息的時候就要抓緊時間休息，否則身體會撐不下去。
「我記得那裡的遊行很有名。」
內海熏眨了眨眼睛，用力點了點頭。
但他滿腦子都想著這起事件，根本睡不著。
他在前往共同搜查總部之前，先來向靜岡縣警打招呼，順便和內海熏一起來察看火災現場。
「沒有死……當作她還活著比較有利吧？」
「十九年前最大的疏失，就是以為只要以遺棄屍體的證據作為武器訊問，蓮沼就會招供。」草蘿繼續看著窗外說道，「但是，如果責怪當時指揮偵查工作的負責人，也未免太殘酷了，畢竟在冰箱中發現了屍體的痕迹，任何人都會覺得蓮沼百口莫辯吧？」
「妳剛才說，邀請全國各地的人來參加，有這麼多人嗎？」
「水電費等公共事業費有繳嗎？」
「教授？」
草薙雙手扠腰，再度打量著火災現場。
草薙也清楚記得判決出爐后，本橋優奈的父親誠二舉行記者會的情況。他在電視鏡頭前極力保持平靜，但努力克制的聲音和身體仍然因為憤怒而發抖。
「我之前也曾經多次路過這裏，如果不靠近，甚至不知道這裡是住家。」本地警局一名姓上野的刑警說，他負責帶路，帶草薙和內海熏來這裏。他應該不到三十五歲，體格看起來很有活力。
「對。」上野拿出一本read.99csw.com小型記事本，「蓮沼夫婦在三十五年前，從之前所住的濱松搬來這裏，當時蓮沼寬一就離家了。」
這當然並不是終點，相反地，只是起點而已。絕對不能重蹈十九年前的覆轍，必須查明蓮沼和並木佐織的死有什麼關係。
「聽說報名的隊伍太多，所以還先進行預選。參加的隊伍要先把自己拍的影片寄給執行委員會，然後從中挑選出參賽的隊伍。上面寫著去年收到了將近一百部影片，而且質量都很高，所以費了很多工夫進行篩選。」
上野送他們到靜岡車站后，他們搭新幹線前往東京。他和內海熏一起坐在自由席上，喝了一口罐裝咖啡。
「選出全日本角色扮演的冠軍嗎？」
「什麼時候舉辦？」
「我認為這個推理很有說服力，但首先必須證明是蓮沼把屍體藏在那裡。」
「沒錯，理由呢？妳認為有什麼理由？」
「關於蓮沼芳惠的人際關係，目前掌握了多少情況？」
內海熏利落地操作著手機。
那傢伙一定覺得即使寫了，別人也看不僅，草薙想起湯川用指尖推眼鏡的習慣動作。
如果想要以殺人罪逮捕他，需要準備哪些材料？在火災現場發現的人骨頭部凹陷，所以應該是用兇器用力敲打致死。如果搜索蓮沼的住處，可以發現兇器就太好了——
「十月。」
「是啊，這是首要任務。」
這裏看起來不像是燒毀的房子，而是垃圾焚燒場，而且是垃圾完全沒有分類的狀態，大量木材、金屬製品和塑料一起焚燒，當時一定冒出了漆黑的煙，同時產生了大量有毒氣體，草薙不由得想要同情參与滅火的消防隊員。
「湯川教授，帝都大學的湯川學教授。去年年底的時候，我曾經收到他的電子郵件。」
草薙看著火災現場，輕輕搖了搖頭，「難以想象這裏以前曾經是住家。」
「聽妳這麼說，規模應該很大。」
「我也有同感。」站在他身旁的內海董一說。
「我沒有收到，搞什麼啊，那傢伙真失禮。」
「聽說六年前開始，就沒有人見過蓮沼芳惠了，難道沒有人覺得奇怪嗎？」草薙問。
「年金呢？有沒有支付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