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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沒有受邀參加的人當然會不爽。
「這個要看——」瑟萊斯特開始解釋。
簡笑了幾聲，瑪德琳發現自己忍不住想再逗她笑。
「真的啦！」
西婭：迎新日那天，簡來接基吉的時候醉醺醺的，從這點就能看出她是怎樣的人，對吧？年輕的單親媽媽，一大早就喝酒，口中還不停嚼著口香糖，給人的第一印象很差，我只說到這裏。
「我也是。」瑟萊斯特附和。
她客氣地對那個女生微笑，但那個女生整個人一縮，彷彿瑟萊斯特不是對她微笑，而是冷笑。噢，她沒有做錯表情吧？是微笑沒錯吧？
祖母一定會說她該來杯金湯力。只是，什麼是金湯力？
簡永遠也不會忘記這一天，因為她不知輕重地挑釁了命運。「我不會捲入校園派系鬥爭。」她說得斬釘截鐵，天神一定聽到了，而且不喜歡她的態度，認為她太自以為是。
「當然是我贏，」瑪德琳說，「我爭取到團體折扣，所有學生都去了，而且中場休息時間家長可以得到香檳半價的優惠，大家都很開心。」
「就是她。」
「家長圈裡有爸爸嗎？」簡打開一包口香糖，偷偷往嘴裏塞了一片，彷彿那是什麼非法違禁品，她似乎對口香糖上癮，雖然其實看不出來她在嚼。她發問時目光有些閃躲，沒有直視瑪德琳的眼睛——難道她希望和單親爸爸交往？
「學校有一套辨別程序，」瑪德琳說，「而且他們可以上特殊課程，得到特殊『機會』。他們雖然和同學們一起上課，但好像作業比較難，有時候學校會請專業老師來，他們就會離班去上課，因為那些家長不希望小孩在課堂上無聊，乾等著同學趕上進度。我可以理解，我只是有點……唉，舉個例子吧，去年我和雷娜塔就發生了一點小衝突。」
「好啦，姐妹們，認真聽我說明校園派系，」她小心翼翼將水晶杯放回盒子里，「從金波波頭開始，她們的地位最高。」
「嗨！」簡打招呼，她的臉泛紅，彷彿將臉洗得太用力那種紅。她嚼著口香糖，下https://read.99csw.com頜的動作非常輕微，似乎不想被人發現。
不過，事後瑪德琳也有些懷疑，那次的判斷確實有一點點失誤。不是因為她們喝醉了，她們沒醉，而是因為她們三個一路笑著走進學校（瑪德琳不想在車上等，她想看克洛伊走出教室的樣子，所以她扶著兩個朋友的臂彎，跛著腳進學校），製造出濃濃的派對氣氛。
她以獨特的倉皇動作在超大草編包中一陣翻找，然後拿出一瓶伯蘭爵香檳：「總不能送了香檳杯卻沒香檳吧？」
瑟萊斯特翻了個白眼：「給我一杯。」
邦妮：真是的，根本沒有人喝醉！她們只是在藍色藍調吃了香檳早餐，慶祝瑪德琳四十歲生日，她們只是有點嘻嘻哈哈，至少我是這麼聽說的。我們沒參加迎新日，因為那天我們全家去拜倫灣進行家庭療愈靜修，那是一次非常不可思議的心靈體驗，我可以告訴你網址。
「噢，說到這個，」瑟萊斯特說，「我差點忘記把香檳給你，我有沒有——噢，在這裏。」
她差點說出「感謝老天你這麼有錢，好姐妹」，但她及時將話吞回去。如果只有她們兩個，她就會毫不顧忌地說出來，但因為簡在場，所以不太方便。她是年輕的單親媽媽，經濟並不寬裕，在她面前談錢太失禮，這點禮貌她還懂。她在心裏嘲笑丈夫，因為他老愛提醒她犯了哪些社交大忌。
大家都希望擁有財富與美貌，然而真正擁有的人卻假裝他們只是平凡人。噢，這個世界真古怪。
「等著瞧吧。」天神說著往後一靠，準備笑看她的苦難。
喬納森：我完全沒發現，斯圖和我在聊板球。
瑟萊斯特送的生日禮物是一套愛爾蘭Waterford高級水晶香檳杯。
簡放聲大笑，又悄悄嚼著口香糖。她好像邊喝咖啡邊嚼口香糖，真奇特。
哈珀：瑪德琳、瑟萊斯特和簡三個人是一夥的，從第一天就很清楚。她們到學校的時候互相摟摟抱抱，簡直像十二歲小女生。我們和瑪德琳認識很久九-九-藏-書了，我們三家都有比較大的孩子，他們幼兒園的時候是同學，但她沒有邀請我們參加聚會。不過，在那天晚上我和雷娜塔去「芮米餐廳」（那時候芮米餐廳還沒爆紅，現在全悉尼的人都知道這家店了），享用最美味餐點的時候，我對雷娜塔說我一點也不在乎。
「那麼雷娜塔也是金波波頭嗎？」簡問。
瑪德琳的女伴在椅子上轉過身，她的棕發往後梳，綁成非常緊的馬尾，感覺好像很痛，一般只有女兵或女警才會梳這種髮型。
「該不會是傑吉·蒙哥馬利吧？」瑟萊斯特問。
「我們很可能永遠見不到她，全職上班的媽媽很難有空參与學校活動。還有誰是全職上班媽媽？噢，雷娜塔也是，她在金融界工作，好像是權證或者——股票選擇權之類的，我不太懂，真的有這種東西嗎？她也可能是分析師，應該沒錯，她是分析師。我好幾次請她說明工作內容，但都忘記聽。可想而知，她的兩個孩子也是天才。」
「金波波頭統治校園，加入親市會的媽媽們都得染金髮、剪成波波頭，」瑪德琳用手比畫出髮型，「這是不成文的規定。」
瑟萊斯特快走到桌邊時才發現瑪德琳的腿架在椅子上。「瑪德琳，你怎麼了？」
「會。」瑟萊斯特說。
「校園派系？」簡蹙起眉，舉起雙手用力拉馬尾，彷彿想弄得更緊，「我不會捲入校園派系鬥爭。」
「抱歉，」瑪德琳確實有些內疚，「我只是想說得好玩一點，都是腳踝扭傷害的。不鬧了，這間學校其實非常好，每個人都非常非常好，大家都會過得非常非常好，交到非常非常好的新朋友。」
「這是簡，九_九_藏_書」瑪德琳說，「她在馬路邊救起我，我為了拯救年輕的生命而扭傷腳。簡，這是瑟萊斯特。」
「噢，老天，我愛死了，美極了。」瑪德琳小心翼翼地從盒中拿出一個杯子，舉高對著光欣賞，杯身上有一排排精緻的小月亮。「這一定很貴吧？」
「雷娜塔在忙碌的董事會行程中找到空當，要求老師特別為天才兒童舉辦一次校外教學，帶他們去看劇場演出。我是『畢利威半島劇場』的營銷經理，所以，我就聽到消息啦。」
「這些所謂的天才兒童，他們有經過測驗，還是有怎樣的程序嗎？」簡問。
瑟萊斯特原本期待和瑪德琳輕鬆共度上午時光，現在不得不調整心情，她做了個深呼吸。最近她發現自己走進人群時會變得很奇怪，她不記得該如何自處，她發現自己不斷想著：我會不會笑得太大聲？有沒有忘記笑？同樣的話是不是已經說過了？
為什麼大家都那麼謹慎避免提及瑟萊斯特的財富？有錢又不是什麼丟臉的怪病。瑟萊斯特的容貌也是，陌生人經常以鬼祟的眼神看她，就像看缺手斷腳的人那樣，每當瑪德琳說起瑟萊斯特有多漂亮，她的響應總是很尷尬，好像美貌很可恥。她總會說：「小聲點啦。」然後四處張望，生怕有人聽見。
「最後當然是她贏了。」瑟萊斯特笑嘻嘻說。
「我應該可以喝一小口，」簡說，「我的酒量很差。」
「我想想……」瑪德琳說，「噢，有，哈珀。她是最典型的金波波頭，她加入親市會，而且她的女兒天賦非常高，只是對堅果輕微過敏，她站在時代潮流的尖端，真幸運。」
「不行啦，」瑟萊斯特說，「你瘋了嗎？現在還太早，不能喝酒，而且再過兩個小時就得去接小孩了，香檳也不冰。」
「瑪德琳熱愛衝突。」瑟萊斯特告訴簡。
「嗨，壽星！」瑟萊斯特高聲說。
她對她們揮手，從桌椅間穿梭而過。她們還沒有發現她，兩人聊得很專心。她可以清楚看見那個女生的側臉，她太年輕，不可能有上幼兒園的小孩，她一定是保姆或互惠生。歐洲人嗎？不太會說英文？難怪她的坐姿有點僵硬、緊張，好像必須集中精神。這一點也不奇怪，她很可能和學校完全無關。瑪德琳悠遊于幾十個互相重疊的社交圈之間，既結交到一輩子的好友，也惹上了一輩子的仇敵，後者可能比較多。瑪德琳不畏衝突，被激怒的時候特別亢奮。ｒeａd•９9ｃｓｗ.ｃoｍ
「才沒有呢。」瑟萊斯特說。
「這個嘛，她們的出發點很好，」瑪德琳說，「她們的出發點非常非常好。她們就好像……嗯，該怎麼形容呢？她們就像完美媽媽，她們對家長的身份有強烈使命感，就像宗教狂熱般，她們是原教旨主義派媽媽。」
「香檳早餐！」瑪德琳說，「關鍵在於怎麼包裝它，我們來喝香檳配柳橙汁，每人半杯！反正還有兩個多小時。簡，你要加入嗎？」
不知道為什麼，她和瑪德琳獨處時就沒這問題。只有她們倆的時候，她的人格才得以保持完整，因為她和瑪德琳認識很久了。
瑪德琳抓著瓶頸舉起酒瓶，忽然冒出個好主意：「我們開來喝！」
「瑪德琳，留著下次喝吧。」瑟萊斯特說。
瑟萊斯特推開藍色藍調的玻璃門，一眼就看到了瑪德琳，同桌還有一個瘦瘦小小的年輕女生，穿著藍色牛仔裙和單調的白色V領T恤，她不認識那個女生。她瞬間感覺到強烈的失望，瑪德琳明明說只約了她一個。
「我知道，」瑪德琳很清楚她是故意誇大，因為她太想逗簡笑，「我想想還有誰……凱蘿·奎格利，她愛乾淨到了神經質的程度，她總是拿著一瓶噴霧消毒劑在教室跑進跑出。」
「我輾轉聽說今年的幼ｒｅad•9９ｃsｗ•cｏｍ兒園家長里，至少有一個主夫爸爸，」瑪德琳說，「他太太是大公司的高層大人物，叫傑吉什麼來著，好像是一家銀行的執行長。」
梅莉薩：別說出去是我講的，不過瑪德琳·麥肯齊顯然喝得很醉，那天早上她還摔倒扭傷腳踝。
「我不想知道答案，」瑪德琳打斷她的話，「重點是，她老愛把董事會掛在嘴上，不可能超過五分鐘不提到，就像西婭·康寧根不可能超過五分鐘不提到她有四個小孩。我這樣說會很刻薄嗎？」
「老天爺。」瑟萊斯特低喃。
格雷姆：我覺得你查錯方向了，雖然早餐喝香檳有點不智，但不至於引發謀殺與暴動，你說呢？
「幼兒園媽媽們之中有金波波頭嗎？」簡問。
「不，不是，她是職業婦女，家裡有全職保姆，她好像剛從法國『進口』了一個，她喜歡歐洲的玩意兒。雷娜塔沒時間來學校，每次和她說話，她總是剛開完董事會，不然就是開完董事會正要回家，不然就是準備去開董事會。這些董事也太常開會了吧？」
「看得出來，你看起來體重只有十公斤。我最喜歡酒量差的人，這樣我就可以多喝一點。」
沒有不適合喝香檳的時候！這一向是瑪德琳的座右銘。
瑟萊斯特坐下，瑪德琳說：「簡是新的幼兒園媽媽，和你一樣，所以我有責任讓你們充分了解畢利威國小的校園派系。姐妹們，校園可是地雷區啊，真正的地雷區。」
「瑪德琳，別這樣，小孩對堅果過敏一點也不幸運。」瑟萊斯特說。
薩曼莎：那天我要上班，斯圖帶莉莉去參加迎新日，他告訴我有幾位媽媽早餐喝了香檳。我說：「贊啊，她們叫什麼名字？感覺和我是同道中人。」
「那些媽媽是好人嗎？」瑟萊斯特問，「還是最好敬而遠之？」
「金波波頭？」瑟萊斯特聚精會神，彷彿等一下要小考。
「可是今天是瑪德琳節耶，」瑪德琳可憐兮兮地說，「我還受傷了。」
瑪德琳看到瑟萊斯特，臉龐立刻亮起來。瑪德琳最棒的一點就是這個，看到她的時候總是這麼開心，彷彿全世界最想見的人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