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們戰勝了恐懼與自卑，讓這座城市擁抱他們，引領他們，撫慰他們。

「呃，你要上哪兒去？」拉斯穆斯問道。

也許，渺小的個人只能像鬼火一般，亮起，轉瞬間燃燒殆盡，然後熄滅。

回到人之所以為人的真實面貌。

本傑明充耳不聞。

「有關係嗎？你上哪兒，我就上哪兒。」

她又將頭轉回窗外凜冽的冬夜，左腳不安地跺著地面，像小鳥掙扎的翅膀。

「你要走啦？我們一起走吧，這樣路上也有個伴。」

公寓里的七個男人又唱又笑，又是狂歡，又是鼓掌。最後，他們聲嘶力竭，扯開喉嚨高唱《平安夜》。保羅打開客廳窗戶，為立體音響插上擴音器，把尤希·波的歌聲調到最大，傳遍馬利亞廣場。九*九*藏*書

這些年來，他們真的燃燒殆盡了。他的朋友們燒得恐怕比他還凶。

本傑明發現拉斯穆斯有意告辭，連忙套上大衣和鞋子。

「他怎麼這麼狠心，連個電話都不打？」她絕望地低語著，轉頭面對丈夫，眼眶裡滿是焦慮，等著他回答。

哈拉德走進客廳，發現莎拉又站在窗戶旁邊，獃獃地向外望著。整個聖誕夜，她不斷重複這個動作，彷彿只要她至死不渝地站在那，就能望見來人。

賽爾波曾親身參与佔領衛生署的戰役，那一戰早已成為傳奇，有如一場「聖戰」。

幾年後，本傑明會回想起這段往事。

「好啦，現在你們都知道啦。」

他們據守正門台階，死命阻止職員進入辦公室，靜坐高唱道：「不管多麼渺小，人生不能沒有愛情！」他們拒絕妥協，直九-九-藏-書到秘書長芭布蘿·韋斯特宏恩親自出面，承諾有所作為，他們才結束包圍行動。

哈拉德站起身來指揮所有人，由於動作過大，整張椅子差點翻倒在地。

斯德哥爾摩的南島區，聖保羅街上，一間兩房公寓。

「呵呵，我就知道，要去傳教啦？」

耶穌和門徒彼得、雅各與他的兄弟約翰登上山頂，在他們面前變身。他的臉龐開始像太陽般閃閃發亮，他的外衣絢麗無比，一如星光。

雪絲汀與克莉絲汀娜活像兩隻老母雞，哈拉德對她們大獻殷勤時，她們就搔首弄姿地咯咯笑。

戴上帽子的哈拉德身材好像整個小了一號。他的聲音愉悅而興奮，心情顯然很好。

哈拉德不得不打圓場。

「今天是聖誕夜，他竟然連個電話都不打九九藏書……」

「莎士比亞，米開朗琪羅，詹姆士·狄恩，馬龍·白蘭度，瑞典國王格斯達夫五世、格斯達夫三世，還有克莉絲蒂娜女王，他們都是同性戀。呵呵！」

改變他們。

她的妹妹們頓時噤若寒蟬，大惑不解地瞧著她。

三年前，瑞典政府還將他們這一整群人視為病人。直到同性戀者反守為攻，佔據衛生署辦公室后，衛生署才在1979年心不甘情不願地將同性戀從法定疾病中除名。

保羅興緻勃勃地瞧著急切的本傑明，忍俊不禁，冷嘲熱諷起來。

他目瞪口呆地望著本傑明。本傑明急躁地在門口的鞋堆里翻找，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鞋子。然後，帶著不可一世的勝利表情起身，他舉起鞋子，示意自己已準備好上路。

「自由入座，各位！」

「她現在是怎ｒｅａｄ•９９ｃsw•ｃｏm麼回事？」

他甚至不讓拉斯穆斯有別的選擇。

但是，想要發光散熱、照亮大家的人，也必須承擔一切風險，甚至付出代價。

他們的歌聲，為1982年的解放戰爭畫上了句號。

他欠她一個答案。

他們高聲唱著，摻雜聖誕歌與飲酒歌的旋律，當然還有《絢麗的湖光與沙灘》，由保羅擔任指揮。可笑的是，他大聲高呼著「維克多·呂德貝是娘炮」的口號，甚至壓過整群人的歌聲。

「莎拉……」哈拉德嘆了口氣。

莎拉一語不發，起身離開廚房。

每個人都選擇和自己的出生地一刀兩斷，來到此地，在這座五光十色的大城市面前顯得手足無措，得到的九_九_藏_書僅有空洞的承諾：在這裏，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蛻變。

時間接近午夜2點。拉斯穆斯站在保羅家的玄關，穿上大衣，準備離去。他抱抱保羅，謝謝他邀請他來。保羅對著他的嘴來了個溫潤的熱吻，拉斯穆斯連忙用左手手背把嘴擦乾。保羅對此視而不見。

「好，各位先生女士！現在請移駕到客廳沙發，愛爾蘭百利甜酒在等著各位……」

裏面坐著七個男人，聲嘶力竭地唱著《娘娘腔之歌》，把娘娘腔們的舉手投足、言行舉止詮釋得淋漓盡致。

他們分別是來自南曼蘭省的保羅、耶姆特蘭的班特、博戶斯市的萊恩、斯德哥爾摩的本傑明、維姆蘭省的拉斯穆斯、北部郊區的拉許歐克，最後是跨越波羅的海，從芬蘭遠道而來的賽爾波。

可惜的是，克莉絲蒂娜女王畢竟是個女的，不適用「娘炮」的定義。不過管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