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大亮了，太陽照在白茫茫的雪地上，楊四小姐眯起了眼睛，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時她看見四面八方都是穿灰色軍裝的士兵，士兵手裡端著槍，正一步步向山頭逼近。楊四小姐還看見，馮森提著雙槍走在最前面。

李廣泰小聲地說：我知道馮森是不會饒過我的。

不知什麼時候，李廣泰套了一匹馬站在楊四小姐的身後，他看見了漫山遍野的九_九_藏_書士兵和手提雙槍的馮森。

馮森又走近楊四小姐，此時的楊四小姐已合上了眼睛，她的樣子很安詳。馮森啞著聲音說：我不能要鬍子睡過的女人。

楊四小姐回了一下頭，她看見李廣泰睜著眼睛，白著臉，在慢慢向後倒下去。

馮森越來越近了，馮森這時舉起了槍。

李廣泰牽著馬也迎著馮森走去，他說過要送楊四小姐下山，他九_九_藏_書不能食言。

李廣泰似自言自語地說：好人難做呀。

楊四小姐似受了驚嚇似的向馮森跑去，她張開臂膀，樣子似要飛起來，她一邊跑一邊喊：馮森，馮森……

楊四小姐似乎沒有聽見李廣泰的話，她獨自迎著馮森走去，她要告訴馮森：李廣泰沒把她怎麼樣，她還是他的女人。

馮森越過楊四小姐，來到李廣泰身旁，李廣泰死不瞑目的眼read.99csw.com睛迷迷瞪瞪地望著天空。馮森把槍插在腰間，他踢了一腳李廣泰，哼了聲說：敢劫我的鏢，剛碰我的女人，我是誰！

李廣泰醉酒似的從地上站起來，知道他和楊四小姐的緣分盡了，他守著楊四小姐想了一夜，似乎把什麼都想透了，又似乎越想越糊塗。

槍又響了一次。

他有氣無力地沖楊四小姐說：我送你下山吧。

楊四小姐突然停止了跑九-九-藏-書動，她似一隻被剪斷翅膀的鳥，軟軟地落在地上。

槍就響了。

李廣泰似乎笑了一下才又說：楊四小姐，你上馬吧，到山下還有好長一截路呢。

馮森走近楊四小姐，楊四小姐依舊睜著那雙美麗的眼睛，她繼續地說：馮森……我活是……馮家的人……死……是馮家的……鬼……

楊四小姐沒說什麼，她洗了臉，又梳了頭。此時她覺得一身輕鬆，其實她早就想好九-九-藏-書了，要是李廣泰把她怎麼樣，她決不活著下山的，或弔死在樹上，或撞死在樹上，總之，她不能對不起馮森。李廣泰並沒有把她怎麼樣，她要下山，回到奉天城裡，回到馮森的身邊為馮家生兒育女過生活，她看也沒看李廣泰一眼，便走出了小屋。

馮森站在山頂，他抬起頭，看見了一團灰濛濛的冬日，正在一點點地越過當頂，有兩滴眼淚凝在馮森的眼角，卻久久沒有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