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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太監代表大清國閱兵(2)

十、太監代表大清國閱兵(2)

"嗯,是這樣。"慈禧太后想想辦海軍必竟是件大事,可別出什麼亂子,因此上又問:"依你看,北洋海軍的實力到底如何?不可欺瞞,知道嗎?"
北洋衙門現在還有款子嗎?"
"醇王爺,北洋海軍是否如李鴻章所奏?"慈禧太后笑著問。
"中堂,這麼多魚雷艇,咱家還是頭一次看到,太精彩了!"
慈禧太后就喜歡別人給他戴高帽子,不過這會她關心的是李鴻章是否能夠她擠點銀子,所以聽醇親王很起勁的說完,只淡漠地說了句:"他能如此懂得規矩,就算他的造化。好了,你下去歇著吧。"
"這……"李鴻章沒想到這點底細也讓李蓮英摸了去,一時不知該如何答對,"總管,北洋衙門確實在滙豐銀行有筆款子。不過這是準備用來買船的,三個月後船就到,如果到時拿不出錢,那可就……"
"是的,應該修。"李鴻章滿腹狐疑道。
"談過了。辦法是有幾個,不過一時還不宜明示",醇親王答道:"海防新捐,限期將到,臣想應該展限些日子。現在直隸的報捐者甚是踴躍,對北洋的入款,大有關係。"
"我朝家法,嚴馭宦寺。世祖宮中立鐵牌,更億萬年,昭為法守。聖母垂簾,安得海假採辦出京,立置重典。皇上登極,張得喜等情罪尤重,謫配為奴。是以紉紀肅然,罔敢恣肆。今夏巡閱海軍之役,太監李蓮英隨至天津,道路嘩傳,士庶皆愕,意深宮或別有不得已之苦衷,匪外廷所喻。然宗藩至戚,閱軍大典,而令刑餘之輩廁乎其間,其將何以詰戎兵崇體制。況作于涼,其弊猶貪,唐之監軍,豈其本意,積漸者然也。聖朝法制修明,萬無慮此。而涓涓弗塞,流弊難言,杜漸防微,亦宜垂意。從古閹宦,巧于逢迎而昧於大義,引援黨類,播弄語言,使宮闈之內,疑惑漸生,而彼得受其小忠小信之為。皇上明目達聰,豈跬步之地而或敢受欺。顧事每或於細微,情易溺於近習,待御僕從,匲非正人,辨之宜早辨也。"
聽到這裏,李鴻章頓生戒心,莫不成又把主意打到我這來了?於是急忙說:"這事應該由戶部負責才是。"
"只有五條。"
"奴才不敢,依奴才看,實力非同凡響,這下如果……如果還有誰敢欺負咱大清,定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說葡萄酒活血,是不是?"
李鴻章當即遣派一艘快艇,追上鎮遠艦,傳達命令。時間不長,只見鎮遠艦上紅、藍二旗交叉三揮,打出旗語。剎那間,首尾銜接的一條"長蛇",漸化為"人"字形,鎮遠艦居中,左右各六艦,以雙龍入海之勢向黃金山駛來,鳴炮致敬。
那恭順小心、謹守本分的樣子,直看得眾人無不咋舌稱奇,深感意外。在他們想象中,李蓮英即便不是法門寺中的劉瑾,也該是連環套中的染九公。畿輔的不少官員,曾親眼目睹過安德海當年經通州、過天津、沿運河南下的那種氣派,兩者相比,更使人難以相信李蓮英是慈禧太後面前說一不二的大總管。
李蓮英的權勢威風,本就炙手可熱,做了內廷總管,爬上了自己夢寐以求的寶座,更是躊躇滿志、鼻孔朝天了。誰料想就在這個時候,那個曾經給他送過"賀辭"的御史朱一新卻上了道奏摺……
朱一新坐在桌前,兩眼凝視著桌上那微弱的燭光,沉思了許久,方開口說道:"夫人,你的心思我懂,但此事干係甚大,我不能熟視無睹。你也略讀詩書,唐代宦官監軍所造成的禍患你難道不知道嗎?你難道忍心看著我大清社稷,就這樣喪送在一個奴才手裡嗎?"
"老佛爺您就放心吧,足夠了,即使真的應付不過來,過陣子再買也不遲呀。與其讓他們把錢存在銀行里,倒不如老佛爺您先用著。"
"老爺,"朱夫人痛哭流涕道,"朝中那麼多王公大臣,都三緘其口,為什麼偏偏您一定要這樣做呢。"
"是由誰指揮呢?"
演武台搭在旅順港口左面的黃金山上。黃金山三面環水,一端連著陸地,其上坦蕩如砥,演武台就搭在山前臨水之處,站在台上,俯視那一望無盡的海面,真讓人有海闊天空,心曠神怡之感,且不說是觀看海軍操練,僅只站在台上把酒臨風一番,便已是莫大的享受。
"這還不快!"李鴻章無限感慨道:"英、法等國賣給咱的這些船其實都早已落伍了,如若太后還能撥些款子,重新購進更好的艦船,那比這還要快得多呢。"
"這……"周馥猶豫了一下,說道:"外國銀行都有他們國家的公使管轄,太后的懿旨行不到那兒。"
"回總管的話,那家洋行都可以買,不過咱們總是買滙豐銀行的。"
"怎麼這等重要的事都不清楚?"慈禧太后看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於是轉了個話題,"蓮英這次與你出去怎麼樣?有沒有什麼不守規矩的地方?你可九九藏書不得欺瞞!"
"中堂實乃天下第一重臣驍將,我一定把水師盛況如實向老佛爺稟報。"李蓮英不冷不熱地說道:"不過我聽說北洋衙門還有筆款子存在滙豐洋行,中堂您看這事是不是也向老佛爺說說?"
醇親王定眼望去,只見不知什麼時候,海面上已再次出現五十隻靶船。
朱一新答道:"防患於未然。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後悔都來不及!"
"你知道就是了。回去跟太后回奏,海軍辦得不錯!很值得在這上頭花錢。"醇王又道,"旅順北洋的門戶,守護得極嚴,請太後放心。"
"回太后的話,李中堂所言不虛,我北洋海軍確已初具規模,依臣看來,戰鬥力不弱,陸軍官兵驍勇善戰,一改往日疏懶遲緩的狀態;水師官兵確實了得,實戰演習,彈無虛發。不過……"說到這裏,醇親王猶豫了一下,"海面遼闊,現在的艦隻遠不能應付過來,應該加速購買新艦,方是上策。"
"朱御史,有什麼事就說吧。"慈禧太后冷冷地說道。
"你還怎樣?莫忘了!這大清朝是我作主,不是你!退下去!"
"事雖未興,但不可不加以提防。"
"那還了得,再快了人怎麼受的了呀?"李蓮英張著大嘴問道。
周馥是奉了李鴻章的命令,想來探探口風,巴結還來不及,哪敢就坐?忙連聲說道:"卑職不敢,卑職不敢。卑職早聞總管大名,如雷貫耳,只是無緣拜會,今日特來向總管問安。這點東西,是卑職的一點心意,請總管笑納。"
不過就他那點本事,怎是李蓮英的對手?提到購船經費,終於讓李蓮英問出花樣來了。
"快,快快有請。"
"王爺、總管,現在是單炮實射,您們順著方陣左前排第一隻靶船看,一隻只地打。"
然後漏洞已經出現,李蓮英豈肯輕易放過,只聽他接著說道:"怎的?周大人不想說與咱家聽嗎?既是如此,那就算了吧。"說著臉便沉了下來。
"老佛爺,這朱御史也太大胆了,奴才替老佛爺您做事,他也敢說三道四,依奴才看,不如讓他去吧。"
自從李蓮英走後,慈禧太后可真是望眼欲穿。這日聞得醇親王一行回京,急忙召見。
"好,太好了。"
"北洋的安危,不僅直接關係到京師的安全,而且與咱大清江山社稷有莫大關係。海軍是國家的海軍,所以臣想辦海軍應由各主量力籌措,由海軍衙門統籌運用。"
藍色的海洋波濤洶湧,天水相連,海風習習。第二天一早,李蓮英便忙開了,又是端水,又是送飯,有條不紊。直看得醇親王內心佩服不已,怪不得太后少不得他這麼一個人!
聽得醇親王不來,可把個李蓮英高興壞了,連忙詢問李鴻章是不是現在開始檢閱。李鴻章因為醇親王未來,本想取消這次檢閱,可一看李蓮英那副樣子,又不好說什麼,只得吩咐開始檢閱。
朱一新默默地退了出去。可把個李蓮英恨得咬牙切齒,心想咱家還沒找你算帳呢,你倒先找上咱家了,那好吧,就讓你知道一下咱家的厲害!
建設海軍乃當前第一要務,老佛爺能不知曉?現在您就先解解急,到時老佛爺一定會再給您撥款了的。"
"我懂得這些。只是我心裏……"說到這裏,朱夫人禁不住淚流滿面。
"總管,我這兒每年預撥多少銀子,實到多少,想必您也有個耳聞。我這實在緊張,您能不能向太后給美言幾句?"
"既是如此,何不存在咱的錢號錢莊里,圖個啥呢?"
"周大人,咱跟外國人買船,也是付給現銀嗎?"
"由旗艦指揮,今天鎮遠艦是旗艦。"
醇親王接過紙筆,情緒激動地一揮而就:
看慈禧太后頗感興趣,李蓮英更是帶勁了,接著說道:
不等慈禧太后動問,醇親王便大讚李蓮英如何安份守己,知分寸;尤其是謝絕外客,苞苴不入,那種操守,著實可靠,因此大小衙門的官員,對他不僅佩服,而且敬重,都說這是皇太後知人善任,法度嚴明,所以派出去的太監,才會如此守法盡禮。
只有李鴻章因為他如此,反而格外重視,急忙找個空召來周馥等人,說道:"我與你們說過,此人不比安德海,要小心提防。現在看來,越有深不可測的樣子,你們想想,該如何摸摸他的底才好。"
黃金山頂炮台閱南北洋戰艦合操海門習戰邁昆明,駭浪驚濤互攪縈。
只聽一聲令下,首先是海口東西兩面山上炮台的幾十門大炮一齊開火,參差交叉,織成一道激烈的火網,封鎖住入口的海道。接著只見南北洋十多艘戰艦東西兩面排開,頭尾南北炮口直對靶船開火,剎那間,火光、硝煙、轟響,海面騰起滔天巨浪,來犯之"敵艦"粉碎殆盡,如碎屑激蕩在洶湧浪中、滔滔海上。
"老佛爺的意思,是想修修清漪園。只是現在缺錢使……"
"起來吧,瞧你那傻乎乎的樣。"看著李蓮https://read.99csw.com英那副受寵若驚的樣子,慈禧太后忍不住笑出了聲,"如果不是劉總管識趣,你還不定要等多長日子呢。"
"這是為什麼呢?莫非與滙豐銀行買,可以給咱少算一點兒?"
"行了!你也是奉太后旨意出來的,何必還講這些禮數!"
"這老狐狸挺狡猾的。派了個什麼叫周馥的,是天津海關道,來奴才這探虛實。他哪是奴才的對手?三言兩語就讓奴才給套了出來。喔,對了!聽那周馥說,這銀子一旦存在外國銀行里,就沒辦法查了,連老佛爺您的懿旨都不行,奴才想這裏面更是有鬼。"
回到行轅,李蓮英依舊興奮不已,索性讓人搬個椅子,坐在院中細細回味起來。太精彩了,如果是真刀真槍打,那可就更帶勁了,想來老佛爺也沒見過如此場面,回后一定細細講於她聽。一想到慈禧太后,李蓮英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使命,這麼多天了,還沒機會,如果這樣下去回去可怎麼向老佛爺交待呀?唉,王爺也真是的,精力這麼充沛,就不能給咱家點機會。
"回總管的話,白天打旗聯絡,叫旗語,晚上則用燈號。"
"朱御史,是不是覺得你是個言官,就敢如此放肆了?"
"總管,天津海關道周馥周大人求見。"一個小太監這時上前說道。
第二天,原定檢閱魚雷艇打靶。李蓮英由於昨晚太過興奮,起來已是日頭東升,慌忙穿好衣服直奔演武台,誰知到那一看,醇親王還未到,不由得納悶。
"中堂,王爺今……,"
周馥哪有膽子得罪他?頓時騎虎難下,思索良久,方答道:"總管息怒,卑職說來就是。洋人做買賣,最看重主顧,不論誰的銀子存在他那裡,不但靠得住,而且有人去查,他們也不會透露出來的。"
"當然行,當然行!"
這劉總管是誰呀?他姓劉名多生,自幼由於家貧入宮作了太監,為人極是本份,守法盡禮,因此一步步由侍從太監、首領太監升至內廷總管。雖說做了內廷總管,可劉多生依舊安份守己,沒有絲毫驕縱之氣,平日里對太后盡職盡責,對小太監們極盡關懷。慈禧太后雖說一心想讓李蓮英做總管太監,可怎好無緣無故地將這個安份守己、入宮三十多年的劉多生免掉?正在這個當兒,誰想劉多生目睹慈禧太后對李蓮英格外寵愛,擔心自己一旦失寵,前景不妙,便以年歲大了為理由,奏請慈禧太后出宮,去白雲觀做道人。慈禧太后正愁沒法子,一看他自己奏請出宮,自然是即刻准奏。
第二天一大早,朱一新便拜別妻兒,毅然進宮而來。慈禧太後用過早膳,正在那擺弄她那些香氣撲鼻的花兒,聽得朱一新進宮求見,臉頓時便拉了下來。
"太精彩了!"醇親王看后,雖說心有餘悸,也忍不住誇了句。
"原來如此,真沒想到這裏邊還有這麼大的學問。"說到這裏,李蓮英連打了幾個哈欠。
"沒看出來周大人還見識挺廣的!不知到哪去買啊?"
唐朝宦官監軍之禍,前明"鎮守太監"之非,都給人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李蓮英天津閱兵,本已使得京城沸沸揚揚,誰想一回來,竟又當上了內廷總管。此舉怎能不引起朝野志士仁人的重視?一時間,議論紛紛,人們莫不擔心慈禧太後會走唐、明復轍,開太監監軍之例。御史朱一新,耳濡目染,更是憂心忡忡。適值山東、山西、四川、福建等省相繼發生水災,遂決定冒生命之險,上疏慈禧太后,遇災修省。
"禹庭"李鴻章轉臉向北洋水師大將、天津鎮總兵丁汝昌說:"你給李總管說說。"
於是,演武台前旗杆上一面金黃大旗,冉冉升起;待升至頂端,只見海面上激起一條條白色的浪花,魚雷艇如水蛇似地,竄了出去。只聽隆隆巨響,硝煙迷漫。盞茶功夫,炮停煙消,海面上浮滿了散碎的木片什物。
"夫人,不要難過了。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清,如果真有這麼一天,我亦無所悔!到時,你帶著雲兒回老家去,不要因而傷心……"
"周大人太客氣了。"李蓮英說著接過東西,"咱家只不過是服侍老佛爺的一個奴才罷了,將來老無所養,死也對不起父母生身之恩吶。對了,這是……。!
看著他那樣子,慈禧太后忍不住又笑了起來,說道:"你急什麼,別忘了,他是言官,不是輕易就能殺得了的,弄不好又會惹出大麻煩來。"
星羅勢扼關山險,機捩功從掌握成。
言官不是不能殺,但殺言官乃亡國之象,不到萬不得已,慈禧太后怎肯做這種傻事,平白為自己添許多麻煩?當下說道:"放心吧,這事自有我與你作主,不會虧著你的。"
待得醇親王一退出,慈禧太后便迫不急待地問李蓮英:
"太監總是太監,沒有不喜歡戴高帽子的。"周馥很起勁地說,"我們吹他、捧他,不信他不受用"。
終於到了檢閱海軍的日子。這一日陽光煦暖,海面上風平浪靜。一大早,醇親王便身穿黃行裝,上罩五爪金龍四團石青褂,頭戴三眼花翎寶石頂九-九-藏-書的涼帽,坐上紅色灑金的大轎,在震耳欲聾的號炮和樂聲中與李蓮英等人來到了演武台。
"中堂儘管放心。"李蓮英一聽李鴻章鬆了口,胸有成竹地說道:"您想想,這清漪園是當年乾隆爺操練水師的地方,依山傍水,地勢雄偉,我們在此建個京師水操學堂,一來操練海海軍,二來孝敬老佛爺,這一舉兩得、順理成章的事情,誰能說出個不字來呢?恐怕到那時候,中堂您更要加官進爵了。"說完,李蓮笑哈哈地笑起來。
"這是法國領事送與中堂的葡萄酒,卑職有幸得了幾瓶,特來送與總管,實在是不成敬意。"
慈禧太后那管什麼艦隻多少,這會她滿臉子都是錢的事,聽了醇親王的話,於是問:"照你這次去看的情形,將來還得要有大把銀子花下去了。怎麼樣籌款,你跟李鴻章談過沒有?"
打一儆百,殺雞給猴看,這點道理誰能不懂?懿旨一下,朝野上下再也無人敢多說什麼,直把個李蓮英高興得大言不慚道:"天津海口觀兵之行,乃吾之名利兩獲也,而御史朱一新卻弄了個癩蛤蟆過門坎,磕屁股搶臉,被革職回籍。"
"行了!你忘了你是去做什麼的?儘是說些廢話!"
"老佛爺,王爺所說句句屬實。"接著,李蓮英便繪聲繪色的描繪起操練的情形,他本來就口才好,善於講故事,再經過一番添油加醋,直將那操練的場面描述得栩栩如生,活靈活現。他是越說越有勁,可慈禧太后卻越聽越不耐煩,終於忍不住開了口:
一炬灰飛騰赤壁,八方雷徹裂淪瀛。
一想到慈禧太后,醇親王立刻便生警覺,因而提高聲音說道:"蓮英,歇著吧!你也是李中堂的客人,不必為我費神。"
"現在的艦隻是不是夠用了?"慈禧太后依舊不放心地問。
再三勸阻,李蓮英方歇手,但卻依舊守著他的規矩,悄悄肅立在門口;見到李鴻章也照樣請安,一點都沒了往日作威作富的樣子。醇親王看了,心裏直納悶,這是怎麼回事?莫非平日里傳言有假不成?
能得到王爺的稱讚可不容易呀!李鴻章見狀,急忙令人取來紙筆,說道:"王爺,您就盡興提首詩吧?"
一聽這話,李蓮英不由得心花怒放,北洋果然還存有款子,這可好辦多了。於是又不動聲色的問道:"外國銀行的利息怎麼樣?想來比咱們的銀號錢莊要高點吧,不然也不會存它那去。"
"朝政如此,實在讓人痛心。我身為言官,就當恪盡職守,怎能於他人相比?你不要再說了!時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去吧。"
聽了這話,李蓮英才彷彿明白了。誰知不一會兒,又想問,忽然看見坐在旁邊的醇親王正瞅著自己,李蓮英急忙止住,以為醇親王心有不滿之意。其實醇親王和李蓮英一樣,都是門外漢,根本不懂得海軍操練一事,但他好歹是總理海軍事務大臣,如果問這事,豈不惹人笑話?正好李蓮英替他開了口,誰知剛有了點興趣,李蓮英卻打住了,於是說道:"我看現在的陣法好象是一字長蛇陣,鴻章,既然蓮英感興趣,你就傳令讓改為二龍搶珠陣法吧。"
"王爺咋晚偶感風寒,今日不能前來。"
絕頂開顏還太息,天心未厭失人情。
"我說的是操練。"
"其實也沒什麼事。"李蓮英輕鬆說道,"皇上現在也大了,老佛爺準備撤簾歸政,按祖上的規矩,應該修個園子,奉養老佛爺。中堂,您說是嗎?"
"好,太好了!奴才從未見過這麼好的詩。"李蓮英忙迭不連聲道。
"言官、言官,難道言官就殺不得了?"李蓮英小聲嘀咕道。
"臣的意思是……"
什麼?內廷總管?李蓮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獃獃地站在那愣了半天,方緩過神來,急忙趴在地上,磕頭如搗蒜般說道:"奴才謝過老佛爺!奴才謝過老佛爺!"
"這……",這可把丁汝昌給難住了,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李鴻章見狀,忙說道:"今天自然是由王爺指揮了。"
隨後,轉臉向依舊有點飄飄然的李蓮英問道:"蓮英,你覺著怎麼樣啊?"
於垂簾以來,救災恤民,有加無已至意,全無體會,然如何補救民艱,亦無建白,徒以虛誕之辭,希圖聳聽,一加詰問,自知詞窮,輒以書生迂拘,強為解免。是其才識執廖謬,實不足勝獻替之任。"
"至朝政或有闕遣,乃臣工確有過失,均著就本事立時論奏,倘於後挾私臆測,附會災祥,除原奏不準行外,定必加懲處,以為妄言者戒。"
李鴻章明知此舉乃皮里抽筋,釜底抽薪,不是建軍大計,但這是慈禧太后的主意,豈敢違抗?只好順水推舟,默許了下來。
李蓮英忍不住說道。
"是,卑職一定儘力。"
果然,第二天一早,慈禧太后就降旨:將都察院左都御史朱一新革職回籍,永不啟用。內稱:"朱一新所奏如僅止李蓮英一人之事,無論如何誣枉,斷不因宮監而加罪言宮,九*九*藏*書惟該御史既料及內侍隨行系深宮體恤之意,何以又目為朝廷過舉?且當時並不陳奏,迨事過數月,忽牽引水災,砌詞妄瀆。
"卑職周馥給總管請安。"
"老佛爺息怒",李蓮英這才緩過神來,依舊笑著說道,"老佛爺交待下的事,奴才怎敢忘了?奴才都已辦妥了!"
"臣知此乃太后眷注體恤之意,臣所謂苦衷亦即指此。但這李蓮英素來依仗太后恩寵,為所欲為,此舉實乃助其氣焰,臣恐唐代宦官監軍復見於我朝,因此奏請太后,不得不加以提防。"說完,朱一新用眼瞅了瞅李蓮英,只見李蓮英正兩眼冒火,惡狠狠地盯著自己,心中不由一陣喜悅,原來你也有急的時候,氣死你!
聽了這話,可把朱一新給氣壞了,但又不敢多說什麼,只得說道:"太后誤解臣的意思了,臣……"
"奉旨去查難道都不行嗎?"
晚飯過後,旅順已經在望,碼頭上燈籠火把不計其數,宛若白晝一般。旅順守將、四川提督宋慶,身穿黃馬褂,頭戴雙眼花翎,率領著屬下將官,早早已在道旁跪接。如此壯觀之場面,李蓮英不由得有點飄飄然了,站在醇親王身後,儼然一副欽差大臣的樣子。可惜的是時候不早,醇親王下令一切繁文褥節,概行均免。
"既有摺子呈上,何不經過軍機處?以後記著點!蓮英,遞上來。"
"喔,回王爺話,奴才覺著真是精彩紛呈、彈無虛發。"
李鴻章無限感慨道:"這魚雷艇乃破敵的利器!海面遼闊,如想防護南北角,就得要上百條方夠用,只是如今經費緊張,買不起呀!還請總管回去後向太后多多美言幾句才是。"
"什麼?"李蓮英聽后目瞪口呆,"只有五條呀,看上去倒像有幾十條似的。"
"那旗艦又由誰指揮呢?"李蓮英打破砂鍋問到底。
"李總管,鳥疾飛魚遊走,都比火車、輪船還要快呢,人家西洋早就研製加速設備,讓火車、輪船越來越快,他們都能受得了,咱們難道就不行嗎?"
"臣不敢欺瞞太后。蓮英這次與臣出去,行為舉止,實在是臣始料未及的。"
"不至於那麼嚴重吧?"
"御史可以風聞奏事,但亦須有些根據,豈能說風就是雨?朱御史,我聽說蓮英成親時你還給送了賀辭,難道還不解氣?莫不成要公報私仇嗎?"
望著那滿眼淚水、默默離去的妻子,朱一新再也控制不住,淚水如泉涌般流了出來……
一句話說到慈禧太后的心坎里。對呀,與其這樣,我何不先用著,過陣子再撥給他不就在了。看著她那貼己的奴才,慈禧太後會心地笑了。蓮英,這次出去你辦的不錯,應該好好獎賞一下。從明天起,你就是咱大清朝的內廷總管了。"
"對了!這種酒養顏活血,藥性王道,常服自有效驗。總管每日服侍太后,從早到晚。總要有龍馬精神才能對付得下來。所以……"
頓時只見十幾艘軍艦戰旗飄揚,成一條線,一艘艘鳴著汽笛、劈波斬浪而來,身著灰藍色軍裝的北洋海軍官兵整齊地肅立在甲板上。當經演武台時,各艦禮炮齊鳴二十一響,向兩位欽差大臣表示敬意。如此威武壯觀之場面,李蓮英平生可還是第一次見到。看著那飛弛而去的軍艦,忍不住向李鴻章說道:"李中堂,這麼快呀!當年李太白如果是乘此疾下,該有萬里江陵一日還之說了!"
"好吧,等將來正式建軍的時候,分諭各省照辦就是了。
第二天早上,一行人登上一艘巨大的巡洋艦,劈波斬浪,返回天津行轅。歇息幾日,便打道回京。臨回前,李鴻章又背著醇親王見了一回李蓮英,將兩個嵌在水晶球內的指南針托給慈禧太后帶回去。又送了五萬兩銀子與李蓮英,求他在慈禧太後面前多多美言。公事私事一齊辦,李蓮英自然心花怒放,不過帶著回京怎成?當下便託人在天津備置磚瓦木料,運回故里,營造莊園。
聽了李蓮英的誇獎,周馥便口沒遮攔了,很起勁地說道:
打狗還得先看看主人,你也不看看他是誰的奴才,竟敢如此放肆?慈禧太后不由得勃然大怒。
"不敢?我看你的膽子夠大的了!說,這苦衷二字指的是什麼?"慈禧太后冷笑道。
說著李蓮英便將周馥拉著坐下。寒暄幾句,李蓮英便轉入正題,先是問北洋衙門聘請洋人的薪水,接下來問到北洋所收"海防捐"的實數,談來談去就是不離錢字。周馥不由得生了戒心,小心地敷衍著。
接著開始操演陣法,十多條船前進後退,左右轉彎,行動如一,頗為壯觀,直看得李蓮英眼花撩亂,連聲稱好。讚賞之餘,不免困惑,忍不住又開了口:"中堂,海面如此遼闊,這麼多的船隻,是如何指揮的呀,竟能如此整齊統一?"
"洋人做買賣,一切照合同辦事,比較靠得住。還有……"話到口邊,周馥不由得打住。
"老佛爺交代過的,讓奴才侍候王爺。"李蓮英笑著說,"就是老佛爺不交代,奴才不也該在這侍候嗎?"
"臣九九藏書有疏上呈。"
"蓮英沿途小心伺應,與府中隨往太監無異,絕無絲毫干預外事之舉,又怎麼談得上重蹈唐朝監軍之禍?"
咱家與他平日里素無交往,他來幹什麼?對呀,我何不從他這先探探底細。想到這裏,只見李蓮英一拍大腳,喊道:
未等他話說完,慈禧太后已迫不急待地開了口:"我朝廷優禮近支親藩,宮廷太監賁送往來,系屬常有之事。這些你不知道嗎?此次醇王爺巡閱洋麵,迥非尋常可比,特派蓮英隨行服侍,又有何錯?"
"這麼說李鴻章是答應了?"
周馥奉命來探底細,沒想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倒讓李蓮英探得許多消息,正想開口再問,誰料李蓮英來了這麼一手,當下只好說道:"時候不早了,總管早些安歇,卑職告退了。"
"不是,要買了英鎊匯去方可。"
"談何容易!"李鴻章搖頭說道,"你不可過於自信。他遠涉風濤,還委屈戴個六品頂戴,必有所求。難道醇親王爺沒人侍候,太后特意派他來照料?不會的!你盡量找機會跟他接近,想法子摸摸底。"
"唉喲,周大人呀,快快請坐。"
"臣不大清楚。"醇親王謹慎答道。
"好,太好了!"李蓮英被這場面深深地吸引住了,忍不住連聲稱讚。倒是把個醇親王看得心驚肉跳,也難怪,自小生長王府,哪見過這種陣仗?直到李鴻章遞上望遠鏡,方大夢初醒。
"臣斗膽亦不敢。"
"是的。剛開始他還直哭窮,說什麼沒銀了,連軍艦都買不起,哪來得銀子修園子?不過奴才一將他的老底端出來,他就束手就擒了,原來北洋衙門在那什麼滙豐銀行里還存著筆款子呢!"
一年就給我這麼點錢,還要挪用呀!這海軍到底還建設不建設了?李鴻章一聽又要從自己這裏要錢,不由得急了:
"奴才知曉,奴才一定如實回奏。"
摺子已被淚水浸得褶皺不平,但這些毫絲未引起慈禧太后的同情、重視,相反,她的臉色愈加難看了……
對呀,我何不趁此機會將老佛爺的意思說與他呢。想到這裏,李蓮英向左右瞅了幾眼。李鴻章見狀,知有話說,連忙摒退左右,問道:"總管,不知太后這次有什麼吩咐?"
"不是這樣!鎊價是一律的,逐日行情不同,是高是低,要看外國電報來掛牌。"周馥答說,"至於專買滙豐洋行的,是因為海軍經費存在它那生息。"
"老爺,此舉萬萬不可呀,上次惹的禍難道不夠大嗎?"朱夫人憂心如焚道。
又是一聲令下。嘭!一聲巨響一道硝煙騰起,左首第一隻靶船應聲粉碎。剎時海面激蕩、起伏不已,其餘的靶船飄蕩不已。按說下面的靶射當然不容易,誰想隨著又一聲令下,嘭、嘭、蟛,四十九聲炮響,依次騰起四十九股巨浪,剩餘的靶船一隻一隻依次粉碎,真是彈無虛發。
"可以,這些你看著辦就是了。除了戶部籌劃的法子外,你覺著還有什麼可行的生財之道?"慈禧太後接著問。
李鴻章唯恐慈禧太後來個劉備借荊州——只借不還,苦思良久,勉強又找了個理由:"為太后修造清漪園,鴻章現應效力,只是人言可畏如之奈何?"
慈禧太后此舉無疑給李蓮英干預朝政、玩弄權術開了方便之門。從此,李蓮英更是鼻孔朝天了,把持朝政,為所欲為;私賣官爵,中飽私囊。朝中大員、外省督撫,為保其高官厚祿,無不仰其鼻息。舉凡朝綱國政,無不與聞、無不參預。無論是親王、國公這類貴族,還是大學士、軍機大臣這類高官,處理政事,總要得看看他的臉色方可。權勢之大,與明末大閹魏忠賢相去無幾,被人呼之為"九千歲"。
"好,改日再會。"說著李蓮英便將那周馥送出了門。
海面上十多艘軍艦一字排開,有北洋海軍的定遠、鎮遠、濟遠三鐵甲船;超勇、揚威兩條快船;以及屬於南洋水師,由福建船政局製造的開濟、南琛、南瑞等戰船。隨著李鴻章一聲令下,會操開始。
沒等他話說完,李蓮英已開了口:"中堂只管放心就是了。
"那他……"
周馥剛才話一出口,心裏就後悔不已,不該將北洋實情說出來。這會看李蓮英又問起,立刻學了個乖,不肯透露確數:"也不見得,而且存的是活期,比定期的還低。"
"他出宮做道人了。"
"這事是該戶部管,"李蓮英笑笑說道:"只是戶部現在手頭也緊,老佛爺的意思是,看您能不能給擠點,等過陣子再補上。"
"蓮英,快說!這次去情況究竟如何?"
"你是怎麼知道的?"慈禧太后饒有興趣地問。
這下來便是最重要的一個節目:"轟船"。為了應付這次檢閱,北洋衙門特地從輪船招商局低價買來一些舊船,作為靶船,桅杆特高,上懸五顏六色的旗子。此外還有大小不等,飄浮在海面的許多目標,遠遠望去,如一片片小小的樹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