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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找個比我大的女人啊！」
透喝了口啤酒，說道：「學校啊，應該能畢業。」
自己這麼說的時候，根本沒想到耕二竟能和同學的母親交往。現在想來，透實在低估了耕二那異於常人的行動力。
「說點什麼吧。」
付完賬，她又微笑著說：
「你真了不起啊！」
「哦。」
「還有，校園後面有個地方，開滿了地榆。」
「只是玩玩倒也罷了，被甩了可別尋死覓活喲。」
「我以前念的那所小學，校舍後面開著繡球花。」
詩史目不轉睛地盯著透，說道：
「對。是從英國進的貨，我最初就希望可以給男人用。我們店裡大多是女顧客，但她們可以買去送給男人當禮物呀，所以我決定進一批。應該很適合你。」
當然，透和詩史之間並沒有金錢交易。被拿來與援|助|交|際相提並論，透很不服氣。只是這種論調和事實相距太遠，他懶得爭辯。
店內開始熱鬧起來。插在大花瓶里的花，彷彿在嘲笑形單影隻的小島透。
耕二肩上背著卡其色背包，一邊穿過自動檢票口一邊說：
透出生於一九八○年三月。父母在他上小學那年離婚了。此後他一直和母親生活在一起。
從什麼時候開始？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進入了這種連食慾都忘了的狀態？
「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主。」
「下次時間寬裕些的時候，一起吃個飯吧。」
耕二每次都在員工休息室吃晚飯。同一棟樓里，有家與他打工的檯球廳屬於同一家公司的餐廳，可以送餐。檯球廳平時有六位員工，都穿著白襯衣搭配黑西褲的制服，連女孩也不例外。由利曾經誇讚過那身制服，說很適合他。就因為這句話，耕二不再相信由利的品位。他覺得自己更適合穿牛仔褲。
「不知道。」
「我再打電話給你。」
「什麼都行。比如學校的事情，正在讀的書，還有你現在在想什麼。」
他放下鑰匙出門，順手拿了把彎了一根傘骨
九-九-藏-書的塑料傘。
耕二說完，點上一根煙。
和詩史也是通過母親認識的。
電話終於響起時，已經五點多了。
詩史說著，視線轉向琳琅滿目的酒櫃。
「吉田的媽媽怎麼樣？」
「現在正在想的事是……」
詩史於是把店名和地址告訴他，好像又忽然想起了什麼，問：
其實本來沒有這個意思，但是沒想到，這件事卻讓耕二來了興緻。
香皂送到后，有一段時間，詩史一直沒有聯繫過他。
簡單是最重要的。
「對不起，這麼晚才打電話。」詩史低聲說，「能出來嗎？」
「普普通通啦。」
「香皂？」
大學二年級的生活很無聊，近來透很少去上課。只有一件事讓他覺得麻煩，就是越沒勁的科目，老師的考勤反而越嚴格。他放了一張Hi-Posi樂團的CD，一邊聽著甜膩輕快又帶點濕意的歌聲，一邊眺望著窗外被雨淋濕的小區和東京塔。
雖然說著這樣的話，可她自己卻有手機。手機上還掛著絲線編的吊墜，色澤如夜空般墨藍。
打完卡，和白班的同事交了班。看看窗外，對面大樓的霓虹燈被雨淋濕了，更加耀眼地閃爍著。
「這是我的朋友。」
耕二現在的生活完全以打工為中心。課自然還是去上，但每天晚上和周末都在打工。他的父母還健在，每月也寄來充足的生活費，應該說他的學生生活是富足的。但他覺得零花錢總是多多益善。況且在檯球廳做服務生很輕鬆，收入也不錯。
「說什麼？」
「嗯。」
「沒有。」
還以為可以和她共進晚餐呢。
詩史把凳子轉過來，身體微微前傾。她穿著一件白色的粗針毛衣，搭配灰色短褲。
「還不錯吧，挺漂亮的。」
「不錯嘛，你的交往對象居然是個成年人。」
「是因為沒有一個人單獨走過吧？」
現在是下午四點，詩史很快會打電話來吧，透想。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從什麼時候起，自read.99csw.com己開始這樣期待那個人的電話？
「喜歡地榆嗎？」
耕二這樣說道：
「不走。」
想和你上床。
「想什麼呢。那樣顯得多沒品位。」
「你們學校大嗎？」
父親這樣教育他。
「人家不過是貪戀你年輕的肉體罷了。」
「可是，你能喝酒嗎？」
「晚上好！」
十一月，坐JR去打工的路上，耕二總要睡上半小時。他最擅長無論在哪兒都可以安然入睡，臨下車又能及時醒來。耕二十分信任自己的身體，更不用說頭腦了。
那天，他說想買個手機，詩史聽了面露不悅。
那個時候的電話，真的是打給母親的嗎？透想。
雖然這麼說，耕二還是馬上起身，為這個特立獨行、只愛好曲藝節目的朋友做了碗炒飯，還把冰箱里的雞湯拿出來解凍，一併端了過去。
只有去年在社團集訓時認識的由利是個例外，所以至今仍在交往。她為人和善，一直在游泳，身材保持得不錯。
她給母親打電話的那天，如果母親在，或許就不會和她有這樣的關係了。
沒有興緻喝剩下的啤酒了，透茫然地環顧四周，看見牆上的黑板寫著牛排三明治的字樣，才意識到自己已是飢腸轆轆。
她有一雙大眼睛，嘴巴也很大，臉頰透出異國風情。
母親這樣向透介紹詩史。那是兩年前，透十七歲的時候。
「哦，真遺憾，我剛巧來這附近，想一起喝一杯呢。」
「可是大學校園裡有什麼植物，卻想不起來了。一點都想不起來。奇怪吧？」
「嗯，還好。可是前幾天去看了看，已經枯萎了。」
「陽子，原來你兒子這麼大了！」
幾天後，香皂寄到了。橢圓形的乳白色小香皂有一股梨子的味道。
詩史跳下吧台凳，看了看手錶，喃喃自語：
詩史說完，快步走出門口。
「一旦決定了什麼，就要付諸行動。」
「竟然有老頭子被她們玩得團團轉。」
詩史無聲地嫣然一笑。
這棟公ｈttps://rｅａｄ•９９csｗ.ｃｏｍ寓建在綠草如茵的高地上，透從小就住在這裏。
是。透記得自己回答時的聲調，不知怎的帶著一種不快。
「你好。」
那時，得知透的母親不在，她有些落寞地說。
「還好嗎？」
橋本發出了似乎是發自內心的讚歎。
詩史說。她那骨感的手腕上，戴著一塊奢華的勞力士手錶。
「我想不會。」透說。
兩人又要了第二杯酒，默默地啜飲。
耕二回答，隨後又補充道，只剩些米飯了。他常常蒸很多米飯，放在冰箱里。
「最近沒怎麼看書。」
耕二覺得模特那份工作收入很好。當時在街頭，那個畫家直接上來和他搭訕。對方是個瘦削的老頭，說如果耕二能到他在吉祥寺的家裡去，就每小時付一萬日元。老頭畫了大量的人體素描，讓耕二進賬三十六萬日元，他只需要抱著膝蓋坐在那兒而已。更划算的是老頭愛吃肉食，時不時請他去吃牛排。
詩史低下頭，用指尖輕輕觸著玻璃杯中的冰。
當時耕二這樣問，那會兒真應該阻止他。
透繼續老實地說下去。
「是啊，可能是這樣。」
現在七點半。她肯定是和丈夫約好八點在某家餐廳見面。透得出結論。
「你和媽媽住在一起，錢是不用自己操心了，可是不煩嗎？」
又接著說：
自己的人生，就是從那時開始像果凍一樣凝固了。緩慢地、悄然地，變成沒有味道的果凍，早已無心顧及耕二的事。
世上最寂寞的景色，應該就是被雨濡濕的東京塔。
透懷念起往日還在用敬語和詩史說話的時光。
兩個星期沒見過詩史了。透面向前方，「嗯」了一聲，用全身去感受左側的她，觸手可及的她。
「你兒子有一張富有音樂感的面孔哦。」
那次見面的時候，透還沒有和女人交往的經歷，詩史卻已經結婚了。她沒有孩子，但擁有自己的店，還有自由。
兩年前。
一直以來，他成績優良，輕而易舉就踏入了國立大學hｔｔｐｓ://rｅaｄ•99ｃｓw•com。但問題並不在這裏。
詩史轉過頭來，臉上的妝容很自然。
「真是難以置信！」
詩史身材修長，有一頭濃密的黑髮，那天穿著白襯衣搭配藏青色裙子。
「陽子在嗎？」
大學里那些女孩子，為什麼看上去總是那麼愚鈍？耕二聽著從窗外排水管滴答而落的雨聲，黯然地陷入沉思。最難接受的是她們的身體一點魅力也沒有，要麼瘦得像火柴棍，要麼臃腫得像皮球，總之讓人無法忍受。
「那我走了。去打工了。」
「是嘛。」
透回答「不大」，又補充說：「還是比高中大的。」
橋本向來不拘小節，耕二非常欣賞這一點。他換好衣服，往頭髮上抹了髮膠，戴上手錶。
電話中的聲音總是那樣謹慎。
剛說完，電話就掛斷了。透手裡依然拿著話筒，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怎麼這個時間就餓了？沒到飯點就吃東西，會變胖哦。」
「雨還在下嗎？」
「是你自己編的？」
「太好了。」
他今年暑假在游泳館做巡視員的時候，和邂逅的女孩留下過兩次美好的回憶，所以覺得打工其實很有趣。而且只要願意找，短期工到處都有。他做過關於修路工程的民意調查，洗過盤子，給畫工欠佳的畫家當過裸體模特……
透和耕二上的是同一所高中，那是東京屈指可數的好學校。他們的成績都很不錯。這也是兩人唯一的共同之處。
詩史的話語中有發自內心的喜悅。
透偶然問起。詩史回答說怎麼可能，是店裡的女孩編的。她說的店在代官山，有點奇怪，裏面銷售傢具和衣服，甚至還有餐具。聽說是一家精品店。不久前，透甚至看到店裡竟然擺著狗項圈和狗糧，很是詫異。那些東西都非常昂貴。透覺得詩史店裡的一切都很貴。詩史小姐擁有一切，比如金錢、自己的店，還有丈夫。
詩史和自己之間發生的事，恐怕沒有人可以理解。
芙拉尼的門大而厚重。店內越往深處走越狹長，右側是吧九_九_藏_書台。透進去的時候，詩史已經坐在那裡喝伏特加了。她喜歡喝一點烈性酒。
不久前，耕二這樣問過他。
「你還不走？」
「小學？夠遙遠的啊！」
「在想什麼？」
當時社會上剛好流行女高中生援|助|交|際。透所在的高中女生少，而且多數比較正派。可是走到街上，就能看見很多女高中生都穿著超短裙，粗壯的腿上套著只會顯得更肥碩的長筒襪。
「有一種香皂，非常適合你。」
「什麼都沒想。」
透簡短地回答。
「這雨下個沒完，真讓人有點煩啊。」說完，她把凳子轉回原位。透在她旁邊坐下，要了杯啤酒。
耕二問邊看電視邊吃炒飯的橋本。
透不太明白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但沒有追問。
耕二認為，看一個人頭腦是否聰明，就要看他有沒有行動力。
透的聲音里聽得出一絲忌妒，他也不清楚是為什麼。但詩史似乎沒有察覺，毫無芥蒂地承認了。
他說話素來不著調，此時又嘆了口氣，大言不慚地說：
「那麼在芙拉尼見。」
為何總是這樣呢？從小時候開始，每當看到被雨濡濕的東京塔，就會莫名地感傷，胸口彷彿也有種壓抑的感覺。
是透告訴他大齡女人的魅力的。透是他高中時的朋友，也是他唯一看得上眼的朋友。那時候，耕二幾乎覺得所有人都是蠢蛋。
「肚子好餓啊。」正躺著看電視的橋本說，「有沒有方便麵之類的東西？」
四點十五分。電話還沒有響起。透百無聊賴地喝著已經變溫的咖啡。他喜歡速溶咖啡，覺得比滴濾式咖啡更適合自己的個性。他喜歡那淡薄的香氣，而且沖泡起來也簡單。
「是高中生？」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詩史這樣說。
「如果叫你出來陪我，會被陽子責怪吧？」
「我該走了。」詩史喝完伏特加，說，「能見到你真好。」
「當然，你媽媽和一般的媽媽不太一樣，住在一起或許沒什麼不好。」
小島透穿著白襯衫和運動短褲，喝著速溶咖啡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