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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圈套辨身份,公寓被竊聽

第十章 圈套辨身份,公寓被竊聽

汪洪濤意外:「這怎麼是哄你呢?」
「我們不光看到了你在報紙上放的消息,還收到了陳偉奎送來的消息。」
他遞了錢將煙接過來,才問著:「打聽一下,這裡是不是有一家無針綉坊。」
「也許吧,不過,現在你的反應讓我可以相信你。」
沈放揪著的一顆心這會兒才總算是放了下來,一便跟著甩脫身上的束縛,心情這才算是平靜了下來。
可姚碧君卻依舊面無表情:「當然,你不是隨便跟人吃飯揮霍時間的人,有什麼想說的,就說吧。」
這會兒冷靜下來,他才覺得剛才那個舉動太冒失了。沒有計劃,沒有安排,沒有準備,那個鹽販子到底是不是共產黨,他跟組織是什麼程度的聯繫。一系列的問題在沈放的大腦里涌了出來,就這樣襲擊了汪洪濤是非常不明智的。
「裏面就他一個,你走前門,後門我盯著,別讓他跑了。」汪洪濤說的認真,似乎勢在必得,沈放這會兒還沒想出來法子,眉頭攥在了一起,十分憂慮。
沈柏年面色未改:「嗨,我當你是我女兒,叫沈林陪你去花園裡走走。」
沈林無奈,忽然間將腦袋一低,語氣也弱了下去:「我和我的上線失去了聯繫,而且負傷了昏迷了好幾個月,我沒別的辦法。」
汪洪濤精明會算計,打沈放第一天見他就了解了,這會兒他故意給沈放戴高帽子:「那當然,我給你送禮,你自然也會給我好處,我知道你不是坑朋友的人。」
「這次沒準真是能抓一窩,沈大處長,你怎麼謝我?」
那人將沈放反手綁著,用黑布套子套出腦袋扔在了一輛貨車裡。
「沒關係,你的出現是個問題,而我是解決這個問題的人,問題能解決就算是我死了也可以,因為組織會很快知道這個問題的嚴重性。」
他心緒正深陷著,突然敲門聲嚇得他身子隱隱一顫。
原來在這兒等著他呢。
姚碧君苦笑。
賣煙小販仔細想了想,可接著卻還是搖了搖頭:「沒聽說過。」
書房的牆壁上居然都是沈放的照片和各種資料,從1939年到1945年,每個時間點都有。沈林的目光最終落在刺殺加藤沈放倒在血泊中的那張照片上,看著牆上弟弟的資料,目光深邃。
此刻的沈放滿臉汗水,強忍著一切的不適把後門關好。看著倒在地上的兩個人,他有些不知所措。
不管沈放有怎麼樣的情緒,汪洪濤依舊很冷靜。
他腦袋裡混亂無比,舞台上,穆桂英也正和楊宗保打得熱烈,一面打著,一面還眉來眼去。
那邊正往外走著,這邊沈放又問:「盯上我多久了?」
「沒事,我不餓。」
沈林又搖了搖頭,往樓梯上走去,隨口應著:「不用了,我沒胃口。」
「不是要你報答我,也不需要你感激,說這些,是因為有太多人在破壞社會的秩序,只有抓住那些危害社會的人不管是蛀蟲還是顛覆者,人們的生活才能安定,社會才會穩固,你哥哥的冤案才不會再次出現,這也是當年我說服你加入中統的意義。」
沈放從車上下來,環顧四周,走進了衚衕。接著在衚衕內尋找著無針綉坊的招牌,許久未果,他瞧見衚衕內不遠處有一家賣煙的攤點,便湊了過去。
「怎麼樣,兄弟,今晚的好戲就是給你唱的,把這人抓回去,沒準能拎出一串共產黨來,你還不是大功一件。」
沈林點頭,一副十分篤定的模樣:「我的弟弟,我清楚,表面上似乎脾氣狂躁,但是內心還是非常柔軟的一個人,我相信你們是般配的。」
而且不僅僅如此。
他繼而又吩咐胡半丁:「去給碧君倒茶,女孩子喜歡喝花茶,沏壺茉莉香片。」
沈放更加焦慮,整個人顯得有些不耐煩:「我現在已經煩透了這樣的生活,煩透了這樣的環境,煩透了我每天要見的人,我不願意麵對我那個家,現在又被迫要跟人結婚,你能明白么?我只想去後方,我需要休息。」
沈放當即呆住了。
沈放現在還看不到答案。
他們兄弟兩個說話,似乎永遠都是這樣子。
這會兒想起來,從最初的一面開始,到目前為止,更像是一台一早便安排好的戲碼。
說著已經走了進來,汪洪濤回頭:「第二,來這兒更像你的作風。」
沈放釋然:「幸好陳偉奎被交換回去了。」
沈放不以為然:「你跟我說這個幹嘛,我又不是緝私隊的。」
看著汪洪濤一臉自信滿滿的樣子,沈放應付的笑著。
「哦,大哥觀察自家兄弟都那麼仔細。」
在旁邊牆上的掛鐘後面就是沈林派人安裝的竊聽器,不過沈放並沒有發現。
周全?要說周全,那還差一點。
沈放短短的時間內情緒大起大落,這會兒身心俱疲,聲音很小:「虧你想的周全。」
沈放很是沮喪,沈林已經提醒過,可自己居然還是沒看出這是個圈套,但這是要把他綁到哪兒?隨便送到軍統、中統,都算是立功了,可汪胖子到底要幹嘛?他還是搞不清楚。
「為什麼?」沈放眼睛里有淚光閃爍,說話時候變成了一股氣音。
「怕是會變的更不好。」
在前屋倒了杯水將葯咽了下去,隨即倒身睡在地面上。良久,他再一次睜開眼睛。眼前一切漸漸停止了搖晃,從模糊變回了清晰。
汪洪濤依舊冷冷地:「那就應該等待,安靜的等著組織出現!這是潛伏人員鐵的紀律。」九-九-藏-書
先是被田中猜測一番,接著又來了這一出,沈林忽然覺得他平日里給人留下的固有印象也未免太多了些。
沈林眉頭皺的很深,對於姚碧君的曲解叫他很不愉快。
說著他擺頭:「因為我會把你扔到江里餵魚。」
鹽販子應了聲,朝貨車駕駛室走去,洪濤想到什麼,也走了過去。
那頭動靜亂糟糟的,不過那人說話卻依舊畢恭畢敬。
賭場內正熱火朝天,眾人賭紅了眼。被汪洪濤領進屋裡來,沈放有些驚奇。
姚碧君立在門口四處張望了一番,沈林擺手朝她打招呼,她走過來坐在了沈林的對面,也不寒暄,直接問到:「約我出來想安排我做什麼。」
沈放扶住一邊的牆壁,勉強維持自己不倒下去。不過汪洪濤卻沒發現這些,他把人捆好,還踢了一腳。
沈放挪步在街頭走著,看到有賣包子的攤檔,剛要了兩個包子揣了起來。一輛汽車跟了過來,就在他身邊停下了,車窗內探出頭來的正是沈林。
這下汪洪濤才放下自己的槍,徹底笑了,不過他那表情甚是奇怪,因為笑大了後腦勺的傷口就會疼。
沈林說著掏出紙筆來,寫下了兩個電話號碼遞給姚碧君。
汪洪濤笑著朝他解釋道:「第一可以交代今晚你失蹤的去處,你哥哥明天必然會知道你一夜未歸。」
這一切都並非是主要的原因,他知道他自己的情況,他的身體隨時都有可能不聽使喚,暈倒、抽搐、痙攣。這些都決定了他很難再繼續他的情報工作。
「那又怎麼樣?」
晚上汪洪濤喊他去戲圓子聽戲,他想也沒想就答應了下來。

迷離間,汪洪濤那張胖臉出現在眼前,視線一直在調整,卻一直不是很清晰。可他卻知道此刻汪洪濤正用槍盯著他腦袋。
沈林切牛排的刀當下頓住了,他看著姚碧君:「要往前看,而且要相信我。」
汪洪濤還沒有罷休的意思,越說越來勁,沈放忽然間有些扛不住,聲嘶力竭地大喊著:「你體會過失去聯繫的狀況么?」
「看到我的消息了,還演今天的戲?你不信任我?」
不過他卻又好奇沈林為何這麼快就知道了,隨即反問:「你怎麼知道我一夜沒回來?」
沈放強作鎮定:「你接觸我,就是衝著我來的?」
這一瞬,四周有了些迴響,隨即重新恢復寧靜。
像是證據一樣,做戲就要做足了。
沈林上了樓,蘇靜婉看著沈林的背影有些不舍。胡半丁注意到了湊過來說:「蘇姑娘,你也早點去休息吧。」
「是我。我給你送點吃的。」
沈放掏出證件表明身份:「軍統,例行檢查。」
「我相信你做的出來。」
汪洪濤下手將沈放解開,語重心長地解釋著:「沈放同志,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你和組織失聯半年以上,這半年你都幹了什麼,發生了什麼我們都不知道。如果你有問題,貿然跟你接觸會給組織上帶來多大的損失?以我們的身份,必須隨時接受組織的考驗。」
沒過一會兒他便尋到了目標,一個穿灰布長衫的男子走了進來,坐在一邊的座位上。
「我要補個覺,不留你了。」
汪洪濤不知道的是,因為長久的失聯,一度讓沈放覺得自己被組織遺棄,他也想過要放棄。
「還要等一段時間。」汪洪濤搖搖頭。
這事情一下一下地轉變著,沈放腦袋有些回不過彎兒來。
沈林坐在最裡面的角落,目光望向門口的方向,心情複雜。沒一會兒之後,有侍應生拉開門,他瞧見走進來的人正是姚碧君。
那個提供消息的人會是誰呢?是組織看到了他的信息,要跟他聯繫。還是只是有個無聊的人響應了自己那個無聊的廣告?
汪洪濤賠笑:「換換口味對吧,老去夜總會也無聊不是。」
汪洪濤對一邊站著的鹽販子說著:「你把貨車開走吧。」
沈放呆住了,沒有繼續接話。一場爭辯就此結束。
餐廳里的燈光幽暗,氣氛曖昧,但是面前的這個人卻說著自己和另一個人的婚事。
他的步子穩健多了,再一次回到後面的時候,那兩人依然躺在原地。
他好不容易有些了希望,此刻又瀕臨失望,但還是不甘放棄。
「為什麼?」
沈放先是表現出不屑,一臉的不相信,噗嗤笑出了聲:「老兄,你哄誰呢?」
「你就是在日本人那兒待的時間太長了,國民政府什麼情況你是不明白了么?你想啊,我們緝私隊是隸屬警察廳,警察廳又隸屬內政部,內政部和中統什麼關係?這人我抓回去,中統馬上就能把人要走,這不是養了半天豬,讓別人宰了,我連油水都沾不著么?」
有音樂輕緩地柔曼地舒展在整個餐廳里,夕陽透過落地的玻璃窗,照了進來,整個西餐廳給人一種很安靜柔和的感覺。
姚碧君點了點頭,兩人朝大門口走去。
「好的,謝謝。」
他開著車行駛在街道上,速度不快且不時朝窗外看,直到看到榮慶衚衕的標誌,才把車停了下來。
汪洪濤這會兒屈身去解下那鹽販子的褲腰帶,接著將那人牢牢困住,也不抬眼瞧他,沒發現沈放眉間的焦慮:「怎麼,怕了?抓個把共黨對你是小菜吧?」
「怎麼想讓我同情你?記住,選擇了這樣的身份,就要承擔責任,我沒法給你同情,只能給你要求。」
姚碧君站了起來,沈柏年歪著身九_九_藏_書子順著她視線望過去,看見沈林后給他安排著事情:「喲,是沈林回來了,那正好,你陪陪碧君,我一個老人家,女孩子覺得悶。」
胡半丁笑臉相迎:「大少爺回來了。」
「你的雙面綉是沒人能綉好了,不過,我帶來了一些雙面綉,既然喜歡這玩意兒,就得裝得更像一些,你家裡還有一個兄弟也是干這行的,我可不希望你明天就暴露。」
「你是這裏的人么?」沈放疑惑。
沈林點了點頭,他又忙活著:「我給您準備吃的去。」
「這麼多年勾心鬥角的事兒干太多了,看看這個能靜靜心。家裡一幅給燒破了個洞,就再買了些。」
「此一時彼一時,現在已經不一樣了。人心是會變的。」
「我也不知道我還會做什麼,太多事情讓我沒有預料到了。」
沈林頓了頓,最後還是開了口:「那我現在希望你嫁給沈放,然後把他的一舉一動彙報給我,能做到么?」
沈林還準備接話,姚碧君卻打斷了他:「別說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會把這些都看成任務。」
沈放走過去接起電話,將酒杯子在面前晃蕩著,目光定定望著。
突然間電話響了起來。
前半句尚且沒什麼,可後半句叫她意外。

汪洪濤無所謂地聳聳肩道:「我有點冒險。不過這也是唯一能儘快試探你的辦法,因為你表現的太著急了。」
姚碧君目光複雜而又迷茫,雖然她並不知道這是對是錯,但是她願意聽沈林的。
不過是百步的距離,沈林車速緩慢地跟著,沈放走到公寓樓門口便準備進門去。
傍晚的時候,姚碧君到了沈宅,在胡半丁的引領下走進了客廳。
「您好,是沈放先生么。我是《今日晚報》的編輯,找了您好幾天了,您的電話一直沒有人接。」
沈放意外地抬頭,便聽見汪洪濤一字一頓地說:「春風綠江岸。」
無趣,沈放不再與他多說,直接扔出一個賭場的籌碼給沈林,臉上露出玩世不恭地笑容:「你的時間寶貴,別花在無謂的事情上,有功夫你還是查查南京的賭場吧,裏面的當官的可不少,而且是常客,他們玩的可都比我大多了。」
沈林被他這話逗笑:「怎麼,我約你出來就是一定有事么?」
沈柏年臉上笑意更深:「不麻煩,那茶給別人喝都是白糟蹋了,只有你喝,那才是對了味兒。」
沈放走到了賭博的桌子前。汪洪濤拿出幾張錢來,甩了上去跟賭場的人說:「來點兒籌碼。」
話說的這麼明白了,沈放若是還不明白汪洪濤這個官油子話裡有話那真的是痴傻,於是歪著身子往他跟前湊著,反問道:「怎麼?讓我這個軍統把人抓走你就有好處了?」
方才聽對方是報社的,沈放便已經隱隱覺得是這個事情,這會兒被證實之後他雙手微微顫抖,杯中的酒也跟著晃了晃。
胡半丁將將走開,就在這時,門口出現了沈林的身影。
「誰?」
汪洪濤最前提起的竟然是自己的病。
這一遭無功而返,叫沈放更加心煩意亂。
緊接著兩人對視了幾秒鐘。沈放隨即將目光挪移開來。妥協道:「好吧,那接下來我該怎麼辦?」
「可是你用這種方式試探我太危險了,如果我控制的不好直接把你打死了,那你是誰都不重要了。」
說完人便繞開了,前門就剩下沈放。雖說久久未動,但最終沈放還是掏出槍硬著頭皮推門走進去。
「怎麼辦?怎麼辦?」
可這話不說還好,一說汪洪濤的臉上即刻嚴肅了起來,像是對他進行批評一般,聲音也隨即變得大聲:「那是僥倖,陳偉奎在移送的過程中接觸的人太複雜,很難保證你的身份不被泄露。還有,那個修補雙面繡的廣告你居然登了好幾個星期,這就不該是風鈴的做法。」
「來盒煙。」
屋內光禿禿的十分破敗,什麼陳設都沒有,只有幾張椅子橫七豎八地亂擺著。
說著瞧了他一眼,繼而又將目光挪到了舞台上。
最後他拐進了一條巷子,在巷尾的在一家雜貨鋪門口,看了看四周走了進去。
「你我才認識幾天,還沒到這種份上吧。」
客廳里沈柏年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見況忙放下報紙:「碧君,來,坐吧。」
「如果真的和他般配,當初他就不會逃婚了。」
姚碧君嬌羞道:「沈伯伯,哪兒的話。」
正在這時,那穿灰布長衫的鹽販子突然起身離開了。
說罷他招呼茶官:「夥計,上壺好茶。」
這些日子沈放的難處恐怕沒人能夠感同身受,所有的委屈與煎熬都得自己一個人往肚子里吞。
汪洪濤點頭:「對,就是我,你在報紙上放的消息,我看到了。」
這樣的寒暄每次見面都會說,姚碧君淺淺一笑,有些無奈:「暫時沒有大礙,你放心,有什麼需要,我會說出來的。」
看到沈放帶著的雙面綉,沈林眉頭一皺:「你什麼時候喜歡上這調調了。」
他從副駕駛的位置拿出一包東西,待鹽販子將車開離。他走回來將那一包東西遞給了沈放。
鹽販子匆匆走著,一面注意著周遭一切,卻似乎他並沒有發現跟蹤的沈放與汪洪濤。
等了片刻,沈林還是打開了門,探出身子看了看餐點,只是皺了皺眉,最終沒有去碰它,又關上了門。
提到他哥哥,姚碧君微微將頭一低。
這會兒舞台上演的是《穆桂英挂帥》,扮演read.99csw.com「穆桂英」的正是沈放口中的那個九歲紅,人才剛一出場,底下便是個掌聲雷動的局面,這樣的滿堂彩並不多見。
「老弟好像對戲不感興趣啊。」
沈放一整張臉都皺著,一字一頓緩緩地回答:「鐘聲邀客船。」
這話倒是沒錯,千篇一律的日子過得比死還難受。
有這麼好的事兒,他直接把人抓了不就完了,還能等著讓給自己。
「我對沈放的身份有懷疑,但說不清是哪兒有問題,你和他在一起,能更好地接觸他,同時你又在電話局工作,可以監聽他的電話。」
汪洪濤將槍收了,一邊說著:「這兒應該是他們的聯絡點,一會兒應該有共產黨來接頭,在這兒等著,沒準還能再抓一個。」
接著汪洪濤表情神秘,解釋著:「不知道了吧,這傢伙跟共產黨有接觸,是共黨的一個外圍,而且跟他接頭的應該還是共黨潛伏在南京的一個頭目。」
「老爺,姚家小姐來了。」
從前的風鈴做事小心謹慎,不過現在的沈放確實慌了。
汪洪濤說的這個地方便是賭場。
汪洪濤也笑了,點了點頭,兩人隨即分開了。
他話里夾槍帶棒,沈林沒接茬,只說:「去賭錢得悠著點。你想做什麼我不攔著,不過父親想讓你晚上回趟家,姚碧君也來。」
隨即他表情又舒展開來:「就是這傢伙挺滑頭的,到現在我都沒搞清楚跟他接頭的人是誰,不過這事兒你們軍統很擅長,抓回去你一定有辦法讓他開口,對吧?」
到了這會兒,他才忽然間想起那天在劇場二樓走廊內,沈林初次見道汪洪濤的時候對他說過,這個人不簡單。
「好,那我送送你。」沈林妥協。
兩個人一來二去故意鬧騰著,不知不覺天光都亮了起來。
「我得判斷分析你的情況。你這樣頻繁的用暗語表示你的存在是很不尋常的。」汪洪濤也有理,兩個人一副誰也不讓誰的境況。
天光已經不大亮了,沈宅花園裡,奼紫嫣紅都已經瞧不大清楚,兩個人並肩而行,卻久久沒有說話。
沈放憂心:「那你會安排我離開么?」
汪洪濤咽了兩口唾沫,眼裡的動容稍縱即逝:「所以我必須儘快甄別你,再等下去不知道你還會幹什麼。」
汪洪濤忽然表情有變,那張很平常的笑臉又露了出來:「別的先不說,有句話你或許對得上。」
那聲音,是蘇靜婉。
這些外在的威脅都叫他有些扛不住了。
「怎麼對不上么?」
姚碧君愣了愣,越說臉色越僵:「難道你認為我嫁給了沈放,就會幸福?」
汪洪濤拍了拍沈放,像是露了原形了:「我是查走私的,在南京干走私最大的可是軍隊的人,搭上你們軍統這條線,以後不管我查走私還是撈油水都更好辦。抓個把共產黨,我又發不了財,你說對不?怎麼樣?咱們各得其所。」
這話叫沈放一愣,這暗號他怎麼會知道,難道說……
姚碧君將那紙條接了過來,看了看紙上的號碼,面色凝重。
沈放沒有察覺他話中意思,也沒覺出來這和軍統又有什麼關係。
他腦袋裡的東西時刻提醒著他,說不上來什麼時候這些熱鬧他想看也都看不到了,所以他才寧願跟著湊熱鬧,也不願意一個人呆在那偌大的公寓裡頭。
這回,沈林連頭也不曾轉過來。
沈林說話前嘆了一口氣,沈放這回算是態度堅決了么?
「幹嘛?還想讓我結婚?當初就是為了逃婚才去了軍校,現在想讓我走老路么?那當初我是忽悠自己還是忽悠你們呢?」
話音剛落,鹽販子表情變化迅速,隨手把一個竹筐砸向沈放,轉身奪路,想該是想要從後門逃跑。
原來,沈林不是不知道弟弟的下落,相反他一直在關注著沈放,搜集沈放的各種資料。
沈放詫異:「你?」
照著汪洪濤所言,沈林清早就接到了電話。
「今晚你去哪兒了總得有個交代,來,跟我去一個地方。」汪洪濤說著。
可就在他離開的時候,衚衕的一個角落,一個人影一直盯著他。
說起來當你那她倒還真是對沈放動了心思的,不過這些年過去后,那份心思早就被塵封了。
那鹽販子居然沒有暈,他的手腳也沒被汪洪濤綁起來,此刻立在對面目光如炯看著自己,厲聲喝道:「別動。」
他說他的,這邊沈放卻是理直氣壯:「你早就看到那個廣告了?為什麼一直等到現在才出現?」
姚碧君點了點頭:「我明白,我聽你的。」
加上剛剛田中的一番話,沈林忽然有些想不到,如果弟弟真的是共產黨,自己道那時候究竟會怎麼樣?
姚碧君看了一眼沈林,沒有說話。
話接的很密,兩個人像是賭氣一般,最後一句汪洪濤說得很是輕描淡寫,說話間,那張胖臉上又恢復了笑容。
「差不多吧。」
汪洪濤從方才的激動情緒中抽身,拍了拍沈放的肩膀,指著那灰布長衫的人,小聲地對沈放說:「那個人是個鹽販子,平時販點私貨什麼的,我盯了他幾個月了。」
沈放跟著衝進裡屋,還未站定,只聽見「噗咚」一聲,那鹽販子當即應聲躺在地上,視線被清理開,沈放瞧見對面門口站著的汪洪濤手裡拿著槍。看那樣子是他用槍托把那人打暈了。
汪洪濤推了推沈放,兩人交換了一下眼色,也跟著離開戲院。
沈放說完頓了頓,似笑非笑地問:「問那麼多是想調查我?」
九_九_藏_書汪洪濤嘆息,看著沈放,忽然有些唏噓:「只有組織批准了,我才會幫你去後方。現在你只能聽我的,這是命令!」
「我都在這兒住了二十來年了,從來沒聽說過無針綉坊。」

就在這時候,突然沈放的舊傷複發,頭疼欲裂。他腦子眩暈,嘯音再度在耳邊響起,眼前景物一片模糊,連拿槍的手都控制不抖動起來。
「你耐心點啊,你不是緝私警,可你是軍統啊。」
緊接著外面安靜了一會兒,繼而蘇靜琬又說到:「我放在門口。想吃的時候,你自己拿。」
沈放雖然有些在意了,不過面上依舊是方才那副不模樣,轉頭掃了一眼那穿灰布長衫的男子,還在繼續吃著桌子上的花生米。
「這是他的家庭電話和辦公電話。」
沈放思考著,眉頭緊擰在一起,長長出了一口氣。
沈放目光疑惑,像是再問,你怎麼知道我等不及了?
沈放說完便掛了電話,從桌子里抽出紙筆來將那地址寫上,接著望著上面的字陷入沉思。
汪洪濤說罷歪過頭對那鹽販子吩咐:「出去盯著,這裏交給我。」
「那也得等。我要向組織彙報你的情況,還要繼續調查你進行甄別,接下來這幾個月,你要跟我喝茶,聽戲,去賭場,把這半年時間里發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彙報給我,讓組織判斷,得到組織的意見,我才能安排後續的事。」
沈放喃喃自語,用手按住頭,眼前一會兒清晰,一會兒模糊,不得不從口袋裡艱難地用顫抖的手掏出鎮痛葯含在嘴裏,又跌跌撞撞地衝到前屋。
這叫沈放氣紅了臉,悶悶地看著汪洪濤。
他這個哥哥三句話離不了沈伯年和姚碧君,他也著實佩服得很。
沈放抬手摸了摸,順便裝作在他車窗上照了照。
沈放一笑:「我一向不愛聽這些,拉拉雜雜的,半天也沒唱出個所以然來,要不是你給弄這兩張票,我還真不知道有這麼一個『九歲紅』的名角兒。」
看汪洪濤的樣子,那個穿長衫的很可能是自己的同志,可沈放該怎麼辦?把人先抓了再偷偷放掉么?顯然不可能,汪洪濤只要一個電話,一切就都露陷了。可人帶回軍統,再找機會放人也不可能,姑且不說能不能辦到,就能算辦到也需要時間。
在抗戰勝利之前,沈林的想法是不希望沈放作為漢奸落在別人手裡,畢竟是兄弟,他希望能找機會拯救他。而做漢奸的弟弟是這個家裡的禁忌,所以沈林的書房也是沈家的禁區。不過隨著收集的資料越多,他對沈放的看法也有了變化,特別是得到日偽系統里有共產黨潛伏者的時候,沈林就對沈放身份更加疑惑。
汪洪濤是真的被沈放砸得夠嗆,不時地摸一摸後腦勺,每摸一次手都留下血漬。
舉頭看看天,她又言道:「天色不早了,我該回去了,今晚沈放看來是不會回來了。」
雜貨鋪前廳,鹽販子正在一個麻袋裡尋找著什麼,聽到聲響,抬頭轉過來,與沈放四目相對,接著一愣。
「那件事,我很感激你。」
四周靜悄悄的,沈放俯下身去給那鹽販子鬆綁,卻沒想到剛把那鹽販子的身體扳過來,突然一個冰冷的槍口就頂在了自己的腦門上。
姚碧君不好意思地攔了攔:「別麻煩了。」
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叫他的頭疼症變得越發的嚴重起來,可就像是一早有天意一般,這個毛病也叫他想通了很多事,看淡了很多事。
針對心裏那股無名的恐懼,沈林從各地外勤組調回的業務最好的特工。成了一個針對沈放的秘密監視小組成立。
沈放跟著鼓掌,邊上的汪洪濤吶喊助威,而且與此同時還在四處張望著,像是在尋找什麼。
沈林對於自己而言,需要報答他的真的太多了。
當年她哥哥蒙冤去世後來是沈林出手為他哥哥洗刷了冤屈,再後來沈林對姚家多番照顧,這讓他對沈林心存感激,並且產生了依賴。
姚碧君卻擺頭:「不了,父親還要等我回去照顧呢。我就不跟沈伯伯道別了。」
「要求?剛才我要是出手再狠點,你就永遠閉嘴了。」
「你真要這樣對待他?」
這原是他們兄弟倆的事情,被這樣一問,沈林臉色沉了下來。「你問的太多了,記住,你已經不是一個簡單的電話局的職員,你已經加入了中統,我不僅僅是讓你幫我,這也是我對你的命令!」
而且他不知道的是,電話局操作室里,姚碧君在紙上把他這通電話的通話如實地記錄了下來。
他強作精神翹著脖頸子,汪洪濤也來勁了,笑得若有深意:「今兒你還真沒算白來,有好戲,你就等著看吧。」
汪洪濤剛想抬頭,突然頭上挨了一下,緊接著汪洪濤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我做不到,我受傷了,彈片還在我的腦袋裡,我他媽是人!不是機器!」
「姚叔的病怎麼樣?」等著目光都已經瞧不大清楚面目的時候,沈林先張口說話道。
這個消息折磨了沈放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沈放便出了門。
沈放不屑的笑笑,沒有回答。
沈放與汪洪濤從小屋內走了出來。
「不是說了不用了么?我在工作。」
「還是那句話,需要甄別,而且如果你的身份得到認可了,組織上也是希望你能留在南京,以你現在的條件,軍統一處的專員,一個英雄,在國民黨情報系統內部無可替代。你父親是檢察院副院長,哥哥在中統read•99csw•com,通過家庭關係,組織關係,你可以獲得很多情報。」
一言畢,汪洪濤看著沈放的眼神好像看著一個傻子,原來他是這個意思。
「昨天去哪兒了,你好像一夜沒回來。」
畢竟連沈林都沒有發現他的端倪,眼前的這個人倒是有些本事。
汪洪濤將沈放按在椅子上,接著撤掉了他的腦袋上的黑布,突如其來的燈光讓沈放覺得十分刺眼。
緊接著沈林嘆息著:「別那麼急著拒絕,好好想想,父親終究是父親,他老了,能多做點就多做點。結婚也是為你好。」
沈放冷笑:「你小子算的夠明白的。」說著他伸手戳了戳汪洪濤的腦袋。瞧著不遠處那個灰布長衫的男人還在悠閑的聽著戲,似乎渾然不知馬上就要降臨的危險。
回到公寓里,沈放打開一個鏡框,將雙面綉框在了裏面,掛在牆上。
上了樓進了書房,關上門后沈林沉了一口氣,猛地一回過身去,房間里的空氣似乎凝滯了。
沈放瞧了他一眼,照著一早安排地說:「跟朋友玩了玩牌。」
沈放依然有些疑惑,卻已經被汪洪濤笑著推了一把:「來了就玩兩把。」
可如今事已至此,那就只能解決掉汪洪濤,或許以後可以通過這鹽販子能跟組織取得聯繫。
雖說解決汪洪濤也許會讓自己有麻煩,可眼下沈放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
偏廳里,蘇靜婉聞聲走了出來,跟著問話:「不吃東西怎麼行?」
沈放點頭,汪洪濤湊進來遞給他幾個籌碼:「這個你留著。」
汪洪濤篤然:「接著治病,控制自己的情緒。你的病例我查過了,國民黨方面的醫療情況還是不錯的,而且那個美國專家給你開的葯也算有效,起碼現在是這樣的。」
舞台上正敲打著「急急風」,好戲即將開鑼。他與汪洪濤坐在一邊的雅座上。
沈放會意,微微一笑:「有了這個,昨晚我去哪兒都好說了。」
難道這就是他此行的目的不成?
不知道過了多久,車子靜了下來,一陣窸窸窣窣后,有人打開貨車車廂,將他拽了下來拖著往一邊走去,最後乾脆伸手一推,沈放一個踉蹌倒在地上。
可即便是這樣子,汪洪濤卻依舊冷淡,一雙眼睛盯著他看著。
這一切居然是個圈套!
他一臉孺子不可教的神色。
汪洪濤見他遲疑,推了他一把:「敵後大英雄,這點小事兒對你不難吧?別跟我說你沒帶傢伙。」
這回算是徹底沒戲,沈放眉頭微蹙:「謝謝。」
「您登的廣告有回應了。有人給我們打來電話,說是提供線索的,江寧路榮慶衚衕有一家無針綉坊可以修補雙面綉。」
「你的臉色和眼角明顯是熬夜了。」沈林解釋著。
「我是,有什麼事嗎?」
原來是他。
「就咱倆?」
「再等等。」
沈放語氣里有些期待,對方卻沒有遲疑:「沒有,對方也不是綉坊的人,只是說知道這麼一個消息,想提供一個方便。」
「可是我等不及了,你知道除了我身體的問題,我的家人還要安排我和姚碧君結婚。」
姚碧君黯然,看著沈林:「那你現在是我的上司還是我的家人,或者是……朋友?」
「他有沒有留聯繫方式?」
不過姚碧君說的沒錯,他點了點頭,出了一口長氣:「你說過,如果我希望你能嫁給沈放,你就會答應。」
「目前不可能。」
汪洪濤和沈放從一條巷子里走了出來,汪洪濤搶先說著:「就在這兒分開吧。」
「下手夠狠的,沒想到,你這個軍統英雄居然是共產黨?」
沈放和汪洪濤跟了過來,躲在巷內的拐角處。離得不遠,能看見門是虛掩著的,屋裡的燈光亮了,從裏面灑了出來。
「恩,你別見外就好,我作為大哥是希望你能幸福的。」
他本是個玩笑的語氣,可沈林卻一臉堅決:「如果你做了對國家不利的事兒,我當然會調查。」
「我是雲雀,組織上派我來和你聯繫。」
這話叫沈放突然想到什麼,他繼而問道:「如果你覺得我有問題,那麼今天就是解決我的時候,對么?」
「你的信息不該持續那麼久,真以為組織的人看不到么?也別以為別人就不會注意那個廣告。你太反常了,在家裡還大鬧了一場,搞的你父親和你哥哥都很沒面子,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一個潛伏的同志應該乾的事兒。」
沈宅客廳,沈林回來的時候,有些疲憊,眉頭微蹙。
出了門拐進了一條小街,街道兩邊有一些商鋪,此刻還亮著燈。
這下,沈放徹底變得狂躁起來:
這個時候,侍應生將牛排端了上來。姚碧君切了一塊牛排吃了下去,接著話來若有深意:「這家牛排的味道不如以前了,過去的東西終究是過去的,不會再回來了。」

傍晚,沈放從曼麗那回來,倒了一杯紅酒端在手上喝著,立在窗口看著夕陽。
沈放硬是擠出幾分興趣來:「那今天也算是我風雅一回。」
汪洪濤一眼就瞧出來了他的漫不經心。
「喂。」
不久后沈放覺得車子在來回晃動著,該是已經發動了,正走在路上。
在沈放縱情聲色間,沈林已經在他的公寓里成功安裝上了竊聽器。

沈放皺著眉頭:「你也不怕把人打壞了?」
「不管我是什麼身份,我相信你都不會忘記,你哥哥姚碧槐舉報官員貪腐反被人設計陷害,最終不甘受辱自殺,以死明志的過去。」
是沈放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