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夠執著的。那這樣，我給你三天，你自己想是不是可以相信我，三天後晚上八點我在這等你，如果到時候你還是不信，那麼這裏就是我們決鬥的地方……」

噪雜聲越來越近了，那人一愣神的功夫，沈放不由分說拖著他離開巷子。

他方才已經大致解釋過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任先生聽完思考片刻，卻又搖了搖頭：「可這不可能啊，按你所說，我們的同志應該受了很重的傷，甚至會落下殘疾，組織上不可能再派他去重慶執行任務的。」

沈放搖頭，對他的態度很是無奈，但還是繼續說著：「對那些貪生怕死、禍國殃民的漢奸，一槍嘣了是不行的，得想想是誰讓這些人還能這樣逍遙自在，把縱容他們的勢力除掉，才能真正的報仇。」

這樣的世道，敢去得罪軍統的人，實在是活膩了。

沈放皺著眉頭看那人在樓頂狂奔逃離，一咬牙跟著跳了下去。

「慢著點。我先走了，吃完自己回去上學，有什麼事情隨時給我電話。」

「老弟，那幾句話夠狠的。」

辦公室里，沈林正看著資料，田中敲門后徑直推門而入。

那人自然不服輸，身子還掙扎著，這個時候不遠處傳來嘈雜人聲，算著時間，應該是軍統的人追過來了。

這話一說，田中臉上依舊露出了那張令人討厭的笑容來：「沈處長應該明白，我有了足夠的證據，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

依舊是老毛病，他先鋪墊著。

那面具之下，一張近乎毀容的臉躍然于眼前，正是當日在金陵兵工廠里遇到的陸文章。

羅立忠沒有再說別的，只吩咐旁邊的人道：「行了，今天就這樣，我找人送徐老闆先走。」

田中話說到一半，沈放耐心被耗幹了，砰地一聲將茶杯往桌上擱下，出言打斷他的話，語氣生硬。

「我見過汪洪濤也是問題？」

隔天中午，在中央飯店的包廂門口。羅立忠、沈放與路政工程公司的徐老闆從包廂里走出來。羅立忠一直都是笑著說話，熱絡地跟著徐老闆握手：「咱們合作愉快啊。」

可這樣到底無濟於事，再瞧田中，神色依舊是泰然處之，一雙眼神打量著沈放，忽然變得嚴肅。

任先生跟著蹙眉，臉上表情複雜，想了好一陣才說：「那我現在就去想辦法，不管你想做什麼明天等我回來你再行動。」

今日的田中跟以往不同，他本就是一張與國人差不多的面容，換上一身中山裝后更顯得本土了些。

衝進了公寓樓，沈放沿著樓梯一直向上追蹤。與此同時，殺手正好從樓梯頂端向下走。

沈林看他臉色不好，覺得有些為難與他，轉而耐心地教導著：「這些人被挑動蠱惑，必須接受教訓才能讓他們回到正確的道路上來。別想太多，聽我的安排就好。吃吧，都涼了。」

才消停了幾天，這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陌生的名字，他摸不著頭腦，又怕是什麼要緊的事情，想了想只好道：「帶他來我辦公室。」

可那個巷口卻遲遲沒有動靜，一直等到他的心跳和呼吸都已經漸漸平緩了下來他才猛地一抖，隨即整個人僵住。

「還是小心點好，別為這沒來由的傢伙把你搭進去。加強保護也是應該的，這事兒我來安排。」

雖然不確定樓層數，不過高度確實並不算低，摔下去，粉身碎骨。

說完，田中轉身離去，沈放立在原地愣愣地，陷入沉思。

他那副神色，已經有了幾分把握。

人已經被發現了，便不可能悠然地守在原地等著開槍，沈放一邊說著身子便已經毫無顧忌地追了過去。

「就算你救了我，你依然是個漢奸。」

「知道你會辯解，但更早的事兒呢？三年前有個叫張依帆、代號為『蒲公英』的共產黨被捕，在你的手裡被審訊致死，不過就在半年前，重慶又出現了一個叫張一凡的共產黨，代號也是『蒲公英』。代號一樣，難道是死人復活了？我很想聽聽你是怎麼想的。」

沈放擺過頭不看田中，自顧地把玩桌上的茶具，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品著。

進退兩難，同樣是死路一條。

就在那個時候，作為汪偽政府的情報處的處長，沈放參加了對他的審問。

一邊沈放跟著解釋：「一起是在德寶飯店門口，還有一起是在和平大戲院。技術科查了死者身上的傷口、殺手所用的彈頭，和在婚禮上襲擊我的子彈完全吻合，那個刺客又出現了。」

走到這一排建築的頂頭，順著街巷地雜物，他翻身跳進一個小巷。

陸文章倒是倔強，似乎根本不領情。

陸文章對沈放嗤之以鼻，這樣猜出來，也省的他說下去。只是他還不忘罵著：「當然，你們這些漢奸走狗跟日本人一樣該死。」

他眼下只有一個想法，便是看看這個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前因後果說的頗有關聯且篤定。沈林知道他擅長捕風捉影，也懶得跟他玩兒猜謎遊戲。

陸文章桀驁不馴，繼續說了一句：「如九*九*藏*書果不是我病了，你早已經死了。」

「那是我在執行任務，你那麼喜歡談論失敗可以自己回想，我沒有時間奉陪。」

與此同時，回到中統大樓的田中再一次找到了沈林試圖交涉。

因為沈放放棄了離開的機會，田中的計劃再一次被搞亂了。

「什麼意思？」沈林不解。

沈林動作沒有變，從頭到位都是如此，臉上也沒有表情：「如果我是你，我不會這麼想，你能活下來已經是萬幸了，任何一個中國人，都不會和你談條件，更不需要和你談承諾。這一點你應該比我還要清楚，至於其他，你好自為之。」

立在床邊上朝外眺望，這才發現那身影並非是跳下了地面，而是落身在了另一矮層的樓頂之上。

特務們喏喏地朝另一個方向跑去。他再回頭時候，背後是空空的長巷，陸文章人已經離開，隨即他冷冷地笑了。

「這兩個人的體貌特徵非常相像，只可惜現有的資料照片太不清楚了。雖然我可以證明一些情況，但這樣隨意的對待沈先生很不好。」

他說著將資料擱在桌上，說完了這事情又想起別的來。

這就是他的良言？

當年陸文章在蘇北打仗遭友軍陷害，不幸所在的部隊幾乎全死光了，他也身負重傷后被日本人俘虜。

這樣的話裡有話，生意人最善於捕捉，徐老闆頃刻間面色惶恐，急忙擺手：「別別，沈副處長千萬別這樣說，您二位的戶頭只是我找人代管，錢一分不少都是您二位的，是給我一萬個膽子我也不敢動一個子兒。」

這些他都不知道。

事情歸根究底最後算在了一通電話上，可那通電話最後查明是附近的一通公用電話，所以到底沒有什麼大的用處。

羅立忠卻並沒有由他的意思，他需不需要是個一回事，而自己做不做是另一回事。

羅立忠忙跟著在邊上打哈哈緩和氣氛：「好了好了，沈老弟怎麼那麼多心，徐老闆是咱們自己人，對吧。」

從一條巷子拐進另一條巷子，那人沒有繼逃跑，而是躲在暗處舉槍對著這邊巷口，只等沈放追過來便擊斃沈放。

「給我三天的時間。」

「當然有，從40年到現在，我一直有些疑惑，但最近我突然有些想明白了，所以特意來請教你」

沈放聞話心上有些無奈，可面上不敢表露分毫，只說：「好啊，談生意的事兒我更有興緻。」

是沈放從後面慢慢的摸了過來。

「怎麼，羅兄相當莊家？」

沈放笑了：「既然這樣，那你最好以後聽我的。」

說完話，他隨即收起了槍，像是已經十分篤然陸文章不會再向他下黑手，徑直回走著。

沈放模樣故作煩躁：「這兒沒有，去那邊看看。」

相約的三日對沈放來說不過是轉瞬即逝，而對於陸文章來說，卻是難熬至極。

陸文章開始思考著，沒有說話。

沈放將腦袋微微意外，眼神怔怔地瞧著羅立忠。

沈放卻是絲毫不客氣：「沒交情，有必要見面么？」

他說著往前邁了一步，開了口：「三年前，我們曾經一起處理過一個關於共產黨的案子，經你調查后當事人死亡線索斷了。為什麼你沈先生參与的事情，結果都很不好呢？」

自打那次重新見到他他裝作不認識自己的時候，沈放便已經派人對他進行了調查，可是遺憾的是，並沒有追查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與此同時，南京城裡發生了不小的事情。

「你……」

就在這時，殺手趁此機會突然打飛了沈放手裡的槍，從懷裡里拿出匕首要挑斷沈放的咽喉，卻不想沈放表情冷靜從容，像是一早便猜到了他會有這麼一出，快速從后腰又拿出一把微型手槍頂住他的腦袋。

他上一次說過，他不想沈林成為他的絆腳石。他要的不是沈放落網，國共雙方怎麼樣他安全不關心，他只是想要回到日本去。

兩次的撤退都以失敗而告終，如今想要走已經變得約來越困難了。

「羅兄，又發生了兩起案子。」

背叛？這是在懷疑他么？沈林目光突然凌厲起來。

他忽然揚手改正：「哦，不過不是對我，而是對中統。」

「陸平川，當年我審問過你。」

他一抬頭，正好瞧見那影子舉槍正打算射擊，慌忙一躲，便見那子彈打在了樓梯扶手上，木屑四濺。

辦公室里，沈林正在整理資料，瞧見田中的臉，隨即停下手裡的動作望著他。

田中將身子撐在辦公桌上微微前傾著身子，目光與沈林相距很近。

他不敢輕易相信沈放的話，可將這一切細細想著，卻又似乎真的像沈放說的那樣子，沈放根本沒有那個必要饒自己一命，因為這根本對他不不會有任何的利益。

他情緒激動，恨不得在腦門上刻上幾個大字，我不是漢奸。

可請願團剛到了南京下關火車站就遭到特務圍攻，接著社會各界開始了遊行示威。

沈放搖了搖頭，意味深長地一笑：「不用，我巴不得九九藏書他再出現一次，他敢動手，我必然不會讓他溜走，有人保護我，他可能反而不敢出來。」

「不，別，沈副處長，您這話說的，我……我……」

「嚴懲行兇特務。」

像是勸誡，帶著一丁點的憎惡。

沈放無可奈何，點了點頭，似乎已經不抱希望。任先生卻還是堅持著：「到時候我給你辦公室打個電話，如果證實了他在設計圈套我就說你要的書缺貨了。」

就在那片刻間，沈放跟了上來，舉槍正要射擊，那人卻又忽然下定了決心，翻過窗欄直接跳了下去。

沈放剛要再說什麼，那人趁著他詫異的功夫突然出手擋開了沈放手臂，並非是想要逃離，而是打算再次舉槍對準沈放。沈放連忙出手格擋，步槍太長一時間無法瞄準，接著兩人徒手搏鬥起來……

只是沒想到過了一陣子，推門而入來的人竟然是田中。

經過一番追逐，沈放在高低錯落的樓頂上對那殺手越追越近。有好幾次可以舉槍射擊，他卻又因為猶豫而錯過了。。

都是軍方出身，身手不會太差，那人見三兩下制服不了沈放，便打算從懷裡摸出匕首。沈放此刻瞧見他手上缺了兩根手，並且趁機一把將他的手鎖住。

這一片沈放再熟悉不過了，這樣追下去，他遲早會被沈放追上，那麼藉著這個地形，他或許可以繼續他的計劃，要了沈放的命。

任先生說完話迫切地離開，沈放沒有轉頭去看他，而是盯著看著整個玄武湖的湖面，吐了一口長氣，微微有些釋然，接著又陷入沉思。

「他們會有危險么？」

剛才那一刻，他因為要關上門，所以身子挪動了一步，正好做了替死鬼。

「你想報仇就得換個法子，現在國民黨上下因為接連的暗殺早就嚴加戒備，再這樣蠻幹，你早晚會暴露自己。」

田中一笑，接著悠然起身。

田中接著便講了他此行要將的要緊話。

「沒看到。」那倆人將腦袋微微一低，實現根本不敢看沈放的眼睛。

徐老闆眼睛瞪得十分大，忙跟著應和：「那是，那是。」

這是一個雙贏的事情，兩邊都高興。

陸文章顯然不信：「就憑你一句話？」

沈放聞話心情沉重，他冒險做了那麼多的事情，到頭來竟還沒辦法說清楚了。

「沒錯，咱哥倆一個紅臉一個白臉配合默契啊。」

「你很守時，三天的時間已經過去了，怎麼樣，還想要我的命么？」

沈放直奔主題。

「不。我不會放棄你。」

沈放隱隱噓了一口氣，槍依舊不敢鬆懈，語重心長地解釋著，試圖挽回這一切。

就在今天，他們的小團隊本來打算上街去跟隨隊伍遊行，是他聽了沈林的話打了電話舉報，隨即人便被帶走了。

「能確定么？」

如果解救沈放，那麼自己能不能擺脫背後盯著他的那些眼睛呢。

此刻的沈放表情不改，但垂著的手不由地握緊了。

這還真是天翻地覆了。

三年前的按那個人已經死了，死無對證，什麼都是由他說罷了。

沈林表情淡然，輕輕摸摸他的頭：「也不算被抓，只是調查一下。」

「要多久？」

他接話很快，準備的倒是周全，而且將這事情輕而易舉就推到了沈放身上。

「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樣，如果我告訴你，當年我曾想辦法救過你們這些被抓的傷兵俘虜，你信嗎？」

細思恐極，如果不是僥倖，那麼今日他又何嘗能立在這裏。

「你又來了，這次你要彙報什麼？」

陸文章一愣，看著沈放沒有說話。

三天之期當晚，月兒高懸，烏雲濃厚。他早早地就到了相約的巷子里，來回徘徊著等待著沈放的出現。

「以前我跟加藤都疏忽了。但現在我不會再放過任何一絲一毫的證據，日偽資產分配委員會的周達元，交通部公路局調配處處長錢必良，浦口碼頭的郭連生都是和汪洪濤聯繫的共產黨，而汪洪濤與你也有聯繫。」

羅立忠瞧著沈放，考慮得倒是周到，緩緩說著：「那他很可能還會向你動手，要不，我派些人手保護你？」

沈放稍微比方才激動一些，他帶著期待的目光看著任先生，卻見任先生沉吟道：「這要跟老家求證。」

屋裡頭，一臉淡定的沈林眉頭狠皺。

聲音慵懶，不想開口。

「我怎麼看不重要，我要的是證據。」

這番話說的徐老闆額頭冒汗，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身邊的服務員一聲悶哼，接著嘴角便已經流出了血水來，悶聲倒地。

燈光照在陸文章的臉上，沈放看得清清楚楚，這一次陸文章像是前幾次一樣，並沒有戴面具，而是以那張真實的面目來面對自己。。

「我沒想到張遠山他們會被抓起來。」這語氣里有隱隱的責怪。

只是陸文章卻沒想到是個油鹽不進的主兒，思考之後依舊倔強：「不管你怎麼說，只要我活著，我就不會停下來，我要殺掉那些當過漢奸對不起自己兄弟的人，等到殺完這九*九*藏*書些混蛋之後，我就去自首。」

沈放搖了搖頭：「那樣就算是暴露了，他們必然等著守株待兔來抓我。可如果他真的拿到對我不利的證據，他一樣會通緝我。」

沈林配合著點頭：「當然。」不過轉而又說：「可惜你們沒有找到跟錢必良接頭的人。」

「成立多黨派民主政府。」。

這樣的誤會，可不是一般的深。

「對了，我正要告訴你，戰略顧問委員會的何主任把修路的規劃批了。咱們買的那塊地價格飛漲。幸虧有你的提醒，承接路政工程的公司的股票的確漲的很高，但是，我們只買點股票好像不太合適。」

喬治其應了聲，拿起抱起來啃著，沈林起身打算離開。

「行，那我一切聽羅兄的安排，羅兄的安排一定沒錯。」

沈放不顧他插話，繼續說下去：「方才我一直在想，我跟你哪兒那麼大仇，可就在方才，我想明白了。」

沈林目光有些木然，見他盯著自己，也便直愣愣與他對視，語氣徐徐緩緩，情緒沒有一絲波瀾：「我說過，你只能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其他的你別無選擇。」

沈放即刻便察覺，將手裡的槍往前推了推，試圖取得信任：「你最好老實點兒，我知道你靴子里還藏著刀，不過你想想，如果我要殺你，幹嘛帶你跑這麼遠。」

「在對面樓頂。」

可喬治其明顯有些懷疑，臉色滿是糾結：「我這樣好么？我覺得是背叛了他們。」

沈放陰著臉，面色凝重，連聲音也不由地低了低：「刺客殺的人都是曾經在汪精衛政府里擔任過職位的軍人，除了我以外，無一倖免。」

「田中認定在重慶被抓的蒲公英就是當年我放走的人。」

中旬，民團體聯合會各團體經過協商，推舉馬敘倫、胡厥文、雷潔瓊、包達三、吳耀宗、盛丕華、蕢延芳、陳立復、陳震中等11人為代表，另由上海學生和平促進會選出兩位學生代表共11人，組成上海人民團體代表團，又稱和平請願團，赴南京向國民黨政府請願，要求停止內戰。

那是沈林資助的一個孤兒，名字叫喬治其。

就在田中毫無頭緒的時候，那晚在街口喝茶的杜金平卻稱偏偏親眼看見了沈放的車出現在了現場。

這兩個人究竟是不是一個人，連沈放自己也都不清楚，但若是真的，那他眼下的情況很是危險。

沈放蹙眉：「不行，我等不了那麼久，田中明天就能拿到重慶的檔案。」

陸文章瞧著一邊眉毛，有些詫異道：「就這些？」

沈放無奈，好話說盡了，卻絲毫沒有改變他的態度，他想著或許是因為眼下這個環境，叫他防備心太重了。

從汪偽政府開始，加藤便對沈放有所懷疑，田中跟在加藤身邊，那個時候就開始注意沈放了。

田中葫蘆賣的是什麼葯，他又該怎麼辦？萬一這是田中的圈套在試探他，那他稍有疏忽就會被抓住破綻。

「那好，我問你，在審訊時，你的手差點被釘了釘子，是誰進來換了一個審訊的方法，保下了你的一隻手？你被押送的時候，車翻了。車是怎麼翻的？你認為真的有那麼巧的事？還有，在你逃跑跳河的時候，又是誰在追捕你，以你當時身體狀況，能逃得掉嗎？日本憲兵的槍法就那麼差？」

羅立忠嘿嘿一笑：「還是沈老弟腦子靈光，一點就透啊。」

「我現在是調查員，我有很多途徑可以將我所掌握的信息變成回到日本的籌碼，你可能忘記這一點了。我之所以選擇你，是因為我們曾經有過合作，不是么？」

「那好，徐老闆可得說到做到，賬目別錯了，你在上海、老家寧波的兩大家子人可都還靠著你呢。」

「為什麼殺我？」

意料之中的答案，之前殺的所有人都是，所以沈放並不驚詫。

羅立忠望著路上的背影，然後再看看沈放，臉上的笑很滿意。

這些話說的頭頭是道，不仔細想他還真沒有發覺。

「沈處長只要耐心等待就好了。來找你只是想提醒你，如果我證實了你心裏的想象，你該拿什麼跟我交換。」

他特地去找了各地被捕共產黨的資料，又托呂步青去查了沈放在汪精衛政府潛伏時期的所有審訊檔案。

才出了那個巷子口，有兩個軍統特務便沖了過來。沈放迎面走了過去，表現的極其焦急，大聲吼道：「你們倆怎麼那麼慢，看見人了么？」

他竟如此狡猾，怕自己不見他么？

臨場發揮，把握準確。

沈放會意，隨即開口：「徐老闆，您這話說的可是好聽，可我們的股票戶頭在上海都是被你管著，你才是靠山。」

見他態度如此，田中也頗為識趣不再繼續下去，像是故意做以威脅一樣。說完憤而轉身出門。

就在這個時候，羅立忠對沈放使了一個眼色。

「你殺漢奸，所以你是好人，我救你，是因為好人不該死，起碼不該這樣死。」

為了這個足夠的證據，很快的，田中便又有了新的動作。

羅立忠麻煩了九九藏書沈放，這會兒需要給點關注，忙說：「你得謝咱的沈老弟，炒作你路政公司股票的主意可是他想出來的。」

現在的他有些事情還想不明白。如果田中真的找了什麼證據，那麼他應該怎麼做呢？是大義滅親還是解救沈放？

羅立忠接過來，仔細翻看著。

沈放和羅立忠忙從另一邊開門下了車，隔著車身順著方才子彈打過來的方向朝著對面的屋子看過去，只見一個身影在對面公寓樓的樓頂一閃而過。

徐老闆回頭看了一眼沈放，這樣的人他不喜歡，但卻是稟著不得罪人的想法說道：「你們二位誰都是我的福星、靠山。」

田中諱莫如深：「現在還不能說，不過沈放自己會說明一切的。」

「你做過漢奸。」

沈放繼續開口：「這是你第二次殺我。如果我和你殺的那些人一樣，我會把你留到現在？別忘了我的身份，除掉你並不難，起碼在兵工廠我就可以對付你，就算我殺錯了，也不至於讓自己再冒險。而這次，我還是沒有把你交給軍統，你覺得我是瘋了么？」

田中說完這一切似乎很是滿足，看著沈放依舊冷冽，但隱隱有些皺眉的神情笑容不改：「答案明天就會揭曉，我覺得沈先生需要回憶事情應該有很多，沒關係，慢慢想，還有時間，你可以想想該怎麼做，但你知道是跑不掉的，最好跟我坦白，我隨時等著你。」

為防萬一，他還是去向任先生求助了。

沈林聽見動靜回過神來，衝著喬治其一笑，冷冰的臉上溫柔極了：「給你點了一些燒賣，湯包，都是你喜歡吃的。」

聰明人思考問題的方式大致相同。

陸文章也像是學他，既保持了他的態度，答案也一目了然。

在他的身後，有一把槍頂在他的後腦上。

沈放不屑搭話，被質問之後似笑非笑。

「沒有想到是你。」

「在監視錢必良使用的秘密信箱的行動中，沈放似乎在現場附近出現過，緊接著警察就來了，攪亂了監視行動，這，您怎麼看？」

陸文章凝眉，不殺他也不代表是臣服於他。

形勢明確，沈放冷冷說：「想活命就別打了。跟我走，我帶你出去。」

不一會兒一個學生模樣的男孩兒上了樓，走進了包間。

清晨，沈放在軍統一處的走廊上碰到了江副官。

兩個人在巷子里左轉右轉，終於擺脫了追上來的人。這地方地形複雜，走來走去巷子依舊，最後在一個角落裡沈放停步，將身靠在巷子角落，兩人均上氣不接下氣。

江副官笑著向他問了早，然後忽然記起了什麼，向他傳達著：「對了，有一個人一大早就過來了，說是找您，叫馬子睿，在中統局工作。」

像是取勝后的得意，沈放冷笑著歪著腦袋，目光打量著那人的眼睛。僵持之後，沈放伸手摘下了那殺手的面具。

他也並非是參与者，這一切也都還只是猜測罷了。

聽到這樣的話沈林一笑：「你覺得他們的做法有問題，那就說明你做的沒問題。」

之前他憑著單純地懷疑沈林自然不會許諾他什麼，可他倒還真的不信，證據確鑿之後，他還能泰然處之，任由沈放被發落。

街邊茶館的二樓，沈林低頭瞧著，一邊抬著茶杯悠閑地喝著茶。

田中見他篤定，想必是就是藉著這一點。

任先生疑惑地看著沈放。

兩個人正相視笑著，街上一輛汽車開了過來，飯店的服務員打開車門送他們上車，沈放一隻腳剛踏了上去，突然聽得一聲槍響。

上次他說的話作數，不過田中往這兒跑的次數也越來越多了。

「讓我看看你到底會怎麼做。」

無憑無證，說什麼是什麼。

沈放臉上隨即露出一絲微笑。

他雖說好奇，但依舊面帶不屑，語氣冷冰：「為什麼救我？」

這是他想象得到的結果。

「想幹掉我趁現在，否則我還會殺了你。」

玄武湖邊上微風清氣，水面泛起輕微漣漪，坐在湖邊上本該是十分愜意，可沈放卻滿臉愁緒，神色不歡。

田中沒有說話，看著沈林。接著甚至驅趕著：「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現在……請你出去。」

沈放便也跟著他笑。

沈林放下資料正身，沒有表現得十分有興趣，但還是下意識仰頭看著田中。

「你發現什麼了？」

他歪過頭算是求證。

「干不幹掉你我來定，現在先聽清楚我幹嘛救你。」

「那要看你說的是什麼。」

眾人舉旗吶喊，走過街道，喊聲震天。

「我對你的問題沒興趣。」

沈放愣了片刻嗎，隨即示意江副官出去將門帶上。

當年代號蒲公英的那位同志的確是被他放走的，難道之後又去敵後行動了？

「你擔心？」

「別動，慢慢轉過身來。」

陸文章瞧沈放一眼，下意識將頭微微低著，目光正好掃了一下自己的靴筒。

還是幾年前的那副態度，田中表情詭異：「沈先生，我說過，我隨時會來和您敘敘舊。」

「但今天的事兒你必須聽。」

沈放微微一笑：「reaｄ•９９ｃｓw.com你應該明白我意思，你走了才是最安全的。」

喬治其抿了抿嘴，有些為難：「他們做的事兒是很過火，但畢竟是我同學，而且他們也不是壞人。」

沈林看出他的情緒異常，問道：「怎麼了？」

就這樣半信半疑做著鬥爭，陸文章一直沒有拿定主意。

那樣的神槍手想要殺一個人，豈非是幾個特務就能夠阻止的。

「針對錢必良和周達元的行動報告沈處長應該看過了。」

陸文章略遲疑想了想。

可對面點了點頭，卻並沒有動筷子，表情顯得有些憂慮。

這個時候走就說明了他心裏有鬼，而且不管田中是不是用話誆他，現在都必定設已經下了哨卡，他想走也沒有那麼容易。

田中眼神意味深長，隨即表情輕鬆下來。

沈放收放自如，又露出一股釋然的神色，不過話里依舊隱含頗多。

邁步走進來，田中脫下了頭上的禮帽，與沈放點頭示意。

沈林一抬頭功夫，田中微微一笑，已經站在辦公桌的對面，直言道：「我剛才去見了你弟弟。」

不知道是第幾層，那身影忽然從樓梯間轉身逃向了走廊，停在了走廊的盡頭有些遲疑。

他就像條嗅覺靈敏的狗，總是能偶自動地嗅到銅臭的味道。

這話一出，徐老闆長噓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上出了一大顆汗珠子，咽了口唾沫。

他還思考著，田中卻突然將話一轉：「不過還好，所有的原始檔案都在，我已經去電重慶，要求他們儘快把蒲公英的完整檔案調過來，加上汪精衛政府的審訊檔案，對比一下一切就會水落石出。資料明天就會送到我的手裡，如果他們就是同一個人，那就需要沈先生好好解釋一下了。」

1946年6月，國民黨方面沒有終止軍調，依舊想辦法安撫以馬歇爾將軍為首的美國軍調小組、虛偽的繼續跟共產党進行著所謂的軍事調解，但同時作加大，又對中原解放區發動了大規模的軍事行動。

「明天我會約路政公司的人來南京談一下股票的生意，地點在中央飯店中餐廳，到時候你跟我一起去，畢竟這主意是你想出來的。」

旁邊一個軍統的軍官走過來帶著他離開，恭敬低頭之後，兩個身影漸行漸遠。

「我沒帶槍來。」

沈放每說一句話都要在心裏思量一陣子，這個人狡猾極了，說不準就套出什麼話來了。

「抗議政府發動內戰。」

接著他轉頭看向田中：「那隻能說明你們無能。」

這樣一問，似乎有那麼點意思，沈放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語氣。

「所以你恨我，恨所有給日本賣命的人。」

「當然當然，這次的生意多虧了羅處長照顧。」

並非是國讎，他做著一切，更多的是自己的私人恩怨所起。

兩次動手接連失利，他已經有些慌了。沈放看著他，覺得他此刻全然沒有被捕的慌張和恐懼，反而是一臉的淡定從容，視死如歸。

這態度還是算好的，總沒有再賞他一杯茶。田中苦笑，一副十分懷念當年的模樣：「1945年以前，沈先生和本人還稱兄道弟，如今就不喜歡跟我說話了……」

沈放沒說話，冷靜的看著洋洋得意的田中。

沈林沒有說話，好奇心指引他看向田中。田中目光隨變得銳利起來。

三天時間？到時候恐怕他早已經橫屍街頭了。

狼狽為奸，形容貼切。

他說完話，沈放低頭沉默了一陣子，仰頭模樣嚴肅：「如果明天老家傳不來消息，你必須趕快離開。」

羅立忠正在辦公室里把玩著手裡的鼻煙壺，沈放推門而入，臉色焦急，直接將一份資料遞給羅立忠。

「沈處長，一直以來，你可能忘記了一點。」

沈放冷冷地看著田中：「這跟我有關係么？你怎麼知道他們是同一個人？」

「我們無能？」

可當他再一次見到面具下的那張臉的時候，他忽然記起了這個人和他唯一的交集。

屋子裡氣氛陷入僵局，田中遲鈍了幾秒鐘，最終轉身離開。

任先生想了想，似乎沒有別的什麼好辦法，乾脆說：「要不今晚就跟我一起走，先離開再說。」

沈放抿著將嘴角一翹，溫柔雅緻：「羅兄的意思我還不明白，他老徐手裡拿著咱們那麼多錢，不給他點壓力怎麼行？」

好大的口氣，只是沈放這才知道，原來消失的那段時間是這般緣由。看著他篤定而又張狂的模樣，沈放笑著反駁他：「不一定，反正我現在還活著。」

既然他已經決定了，那眼下就不是跟自己商量，而且這條路也沒什麼錯。

喬治其片刻功夫便發覺了，忙解釋著：「不，我知道沈大哥一定不會有錯，可張遠山他……」

田中喜出望外，聞訊之後，由此又去見了一回沈林。

那身影聽話地緩慢轉過身來，沈放一把拽下了那殺手矇著臉的黑布，卻瞧見那張臉上帶著一副熟悉的面具。

方才的行動過於劇烈，已經讓他精疲力竭，這會兒眼睛瞄準著雙手卻已經有些顫抖，口鼻間喘息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