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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啟蒙老師也唏噓 疑竇叢生隱殺機 4

第三章 啟蒙老師也唏噓 疑竇叢生隱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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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包給我。」恩恩無奈,命令道,「你,轉過身去,走遠點……再遠點!你要是敢回頭,看我怎麼收拾你!」看著艾司站得遠遠的,像木樁一樣站得筆直,恩恩偷笑。剛才伏在艾司背上,看他一腳深一腳淺小心的模樣,恩恩心中有一股暖意。
艾司的體溫從掌心一絲絲滲透過來,「這傢伙怎麼跟個小火爐似的,一點都不怕冷。」恩恩心理不服氣地想著,卻朝艾司身上擠了擠,命令道:「艾司過來點,就讓我這樣靠一會兒,好嗎?」
天色陰沉,谷底黑得早,夜梟的叫聲迴響在空曠的山谷,潺潺的湍流也掩蓋不住,盛夏的密林谷底也只有十來攝氏度,天黑后溫度更低。看著天色越來越暗,一股寒意湧上身來,在溪邊與艾司同樣茫然無措,對望靜坐的恩恩終於有些慌了:「艾司,我們出不去了,怎麼辦,怎麼辦呀?」語氣中已帶哭腔。
看著艾司手舞足蹈地複述婉兒的故事,恩恩被艾司逗笑了,同時艾司的話讓她振作起來,現在還不到悲觀絕望的時候,而且,自己不是還有艾司嗎?這傢伙可是能向後彎腰將頭鑽過兩腿,跑得過花菜,跳起來能攀上房檐的運動型淘氣包,自己覺得爬不上去的地方,艾司未必爬不上去啊!
只是天色已晚,得明天再做打算,至少還有艾司,不是自己一個人,恩恩心頭稍安,宣布可以吃晚餐了。「好耶,可以吃晚飯嘍。」看艾司沒心沒肺的高興勁兒,那傢伙恐怕還根本就沒有理解出不去了是什麼意思吧。
「嗯,婉兒跟艾司說獵狗和野兔的故事,徒弟師父帶著獵狗去打獵,獵狗去追小兔子,被小兔子逃掉了,徒弟就問師父,獵狗已經儘力了啊,為什麼還是被小兔子逃掉了呢?師父就說,獵狗是儘力了,但小兔子是拼了命了,所謂儘力,就是如果事情不九九藏書成功,我們下次再來。而拼上性命,如果不成功,就再也沒有下一次的機會了。所以拼了命,才是最厲害的。」
恩恩拿出手機,對著峽谷的天空,果然無信號。唉……恩恩重重地嘆了口氣。
「哎呀,恩恩,你的手、你的手出血了,痛不痛?痛不痛?」艾司詫然發現,捧著恩恩受傷的手,就像捧著剛出殼的小雞仔似的,張皇驚恐,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艾司總算露出一點憂鬱的樣子,恩恩鼓勵道:「好了,吃飯,吃了飯早點休息恢復體力,明天我們一定要出去!」
恩恩在心底嘆息了一聲,說道:「是啊,如果花菜還在,一定能找到我們的,只是花菜已經不在了,一切都只能靠我們自己,明白嗎?」
「有用嗎?你怎麼保護我?」一想到艾司還需要自己照顧,根本幫不上忙,恩恩就不禁悲從中來。
「放心吧恩恩,我不會把人推下山去的。」
恩恩翻了翻白眼:「慌什麼,我都還沒叫疼呢,真是的,平時教你的東西都白教了。先去找水,把傷口洗干一下,擦點消炎藥,這種傷口不能包紮,要徹底清洗。」她其實想哭,只是不知為何,看到艾司驚慌不安的模樣,恩恩無意識地強自鎮定起來。
恩恩無疑是幸運的,被推落山崖后,在半空中揮舞手臂,抓住了凸起的岩壁,身體頓了一下,隨後才又跌落,腳先著地,神志都還清醒,她也看到了艾司,只是翻滾中身不由己,除了驚叫發不出別的什麼聲音。
艾司想了想,將背包拉開,露出討好的笑:「你要換哪件?」
兩人從瀑布下一直走到暗河洞口,又從暗河洞口走回瀑布,都沒發現容易爬上去的路,山勢太陡峭了,雨後泥濘難行,更何況峽谷內常年濕氣氤氳,泥上附著一層地衣苔蘚,又無可供抓攫的大樹枝九_九_藏_書丫,果然如看林人口口相傳的那樣,龍不回頭,有進無出。
恩恩為之氣結,吹著劉海道:「我在這裏也解決不了問題啊!我看見那些蛇呀,蟲子呀也會害怕的,我又不是女超人!」又嘆息道,「我們今晚不回去,爺爺肯定會擔心的,一定會出來找我們。」
「我……我,我拼了命地保護你。」艾司想到了一個詞,立刻斬釘截鐵地說出來,眼神灼灼。
艾司滾兩步,跑兩步,一點點接近恩恩,終於捉住了恩恩的手,兩人滾作一團,艾司喜道:「抓住你啦,抓住你啦!」
「噝……啊。」恩恩臉上露出痛楚的表情,艾司趕忙坐起,一臉慌亂地問:「恩恩你沒事吧?哪裡傷了?哪裡傷了?」
艾司覺得恩恩走路的姿勢像麻雀一樣蹦蹦跳跳很是好笑,便嘻嘻笑了出來,恩恩虎著臉道:「不許笑!」再跳兩步,自己也忍不住撲哧笑了一聲,心中的憂慮少了不少。
「哦。」看著一會兒手忙腳亂翻找背包,一會兒又不知道該用什麼工具取水的艾司,恩恩沒那麼害怕了,心裏還很想笑,同時詫異,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艾司除了裹了一身泥,居然毫髮無損,這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迹。
艾司撓撓頭,每次都是恩恩拿主意,從來都只有自己問恩恩怎麼辦,哪有恩恩問自己怎麼辦的道理?看到恩恩都如此焦急,艾司心中只有更加慌亂:「恩恩,恩恩,你不要急,不,不要哭,艾司會保護你的,你不要哭好不好?」
幸虧山坡上還有一層幾厘米厚的泥土,若全是堅硬的山岩,只怕掉下來的一瞬間就已經決定了命運,但這層泥土又太過稀薄,只能生長一些矮小的灌木和草莖類植物,這些東西根本無法阻擋恩恩和艾司翻滾的趨勢。
「不是說……唉,算了。朝那邊走,看看那邊的山坡。九-九-藏-書
「好了!不痛了吧,恩恩?」艾司就像完成了一件工藝品,睜著大大的眼睛表功似的看著恩恩。恩恩沒好氣道:「你試試痛不痛。」好心帶路卻被人從山上推下來,這叫什麼事兒啊?更讓恩恩感到無助的是,如今兩人掉在銀龍谷底,這可怎麼回得去啊?
恩恩讓艾司也換掉泥濘的衣褲,打包裝好,吃過午餐,一同探查出谷的路。艾司背著背包走前面,恩恩撿了根樹枝做拐棍,一瘸一拐地跟在後面,艾司看著不忍,頻頻回頭建議:「恩恩啊,還是我來背你吧。」
兩人的重量加上背包的阻力,終於不再翻滾,滑了一段,停了下來,坡勢漸緩,人已在谷底。
「可是,怎麼能知道他們是壞人呢?」
碎步小跑,失重跌倒,翻滾,翻滾。艾司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那七八米近乎垂直的崖壁上跳下來的,不管怎麼翻滾,他的眼中只有前方那個穿著七分褲和短襯衣的米白色身影,此時那個身影沾滿了雨後未乾的泥漿,同樣也在翻滾著。
銀龍谷最底部的正中,就是蜿蜒湍急的溪流,河道如梯田交替陡降,其中密布的巨岩被湍流沖刷得如霜似雪,濺起團團銀霧,遠看狀若銀龍,故得名。
有背包的阻擋,艾司滾得並不厲害,往往翻滾兩下又能站起來小跑一段,只是雨後路滑,山坡上那薄薄的一層泥土如今還是泥漿狀,艾司跑不了兩步又會失重跌倒,翻滾或是側滑,一直沿著斜坡向下。
艾司詞不達意令恩恩忍俊不禁,姑娘鼻尖還是酸的,「哧」的一聲差點笑出淚來:「婉兒跟你說的?」
「我要換衣服!」恩恩盯著艾司,又說了一遍。
「是啊,這就是令人討厭的地方,壞人又不會把這兩個字寫在臉上,像我這麼精明的人居然也被騙了。艾司,你呀,可不要學壞了噢。」
果然沒明白,恩九九藏書恩解釋道:「出不去了,就是我們被困在這裏了,就像你被關在那個箱子里一樣,背包里的東西吃完了,就沒有了,然後我們會又冷又餓,到了晚上,蛇啊、蟲子啊,會爬過來咬你,你就一點都不擔心嗎?」
艾司老實地搖頭,盯著恩恩手裡的食物吞口水。
「可是……恩恩你不也在這裏嗎?」
恩恩腳脖子崴了一下,手臂抓住崖壁時剮蹭了一下,左手小臂內側蹭破一大塊皮,猶如傷口撒鹽般腌著疼。
話音未落,恩恩又「哎」地拐了一下,差點跌倒,艾司眼疾手快,拉了恩恩一把:「那我架著你走吧。」這次恩恩沒有拒絕,一隻手環著艾司的脖子,搭在他肩上,一隻手拄著拐棍,幾乎是一蹦一跳地跟著艾司。
艾司言之鑿鑿:「艾司知道的,婉兒有說過,拼了命地努力,就是最最努力了,艾司拼了命地保護你,就是最最厲害地保護你。」
「發什麼愣啊,我們先去河邊。」恩恩背起了碩大的登山包,而艾司則將恩恩和登山包一同背了起來,小心翼翼、一步一滑地在谷底找尋水源。
「對呀!花菜肯定能找到我們的!」艾司脫口而出,隨後似乎想起了什麼,眼色一黯,花菜已經不見了,沒有了。
「艾,司——你……冷不冷?」恩恩牙齒有些發顫,衣服將頭臉都遮住了,只露出一雙眼睛。
「哦。」艾司將背包拿到恩恩面前,蹲下,兩個眼睛瞪得大大的,望著恩恩。
恩恩只看著前方:「走吧,我走不動了自然會讓你背。」雖然她也很想艾司像剛才那樣背自己,但是恩恩更清楚,能否爬出這山谷決定著兩個人是否能活下來,自己的腿已經受傷,不能讓艾司耗費太多的體力,背包里只帶了兩餐的食物和一些路上的零食,作為半日遠足是綽綽有餘,但是應付目前的情況就很難說了。
當年爺爺就read.99csw.com教過恩恩,叢林危機意識,是叢林生存的關鍵,任何輕視大自然的行為,都可能導致足以殞命的後果,恩恩當然也不能讓艾司對蓮花山只存遊玩之心,當即正告艾司:「艾司,你看起來挺高興的嘛,你知道我們出不去了是什麼意思嗎?」
他們選了一塊橫在溪流當中的碩大白石,將所有禦寒的衣物都穿在身上,四周湍急的溪流可以阻止蛇蟲的侵襲,下午已經反覆勘測了銀龍谷底的地形,並沒有發現大型野獸出沒的蹤跡,暫時可以安睡一晚。只是谷里夜間的低溫是恩恩始料未及的,未到午夜便已極為寒冷,將能裹的衣物都裹在了身上還是冷得不行,根本睡不著。
「哦。」艾司順從地側移過來,感覺恩恩朝自己身邊擠了擠,挪了挪,又擠了擠,挪了挪,直到辮子拂到臉上,頭枕在胸口,又蠕動了一番,將身體調整到最舒服的睡姿,才漸漸安睡過去。
艾司突然用有些幼稚的口吻這麼認真地說著,恩恩想哭又想笑,心裏的緊張恐慌又去掉不少,她沒好氣地回應:「你知道什麼叫拚命嗎?還拼了命地保護我,保護好你自己就不錯了。」
「恩恩啊,那兩位大叔為什麼把我們推下來啊?」
「遇到壞人了唄。」
「嗯?」艾司倒像個沒事兒人似的,有些矇矓地睜開眼,「恩恩你冷嗎?我覺得還好啊。」艾司朝恩恩這邊靠了靠,手掌覆上恩恩的額頭,有些擔心地問:「恩恩你不會發燒了吧?」
用溪水洗去污泥,噴上消炎噴劑,恩恩顯得很大氣,這點傷痛還不至於讓她像艾司那樣哇哇大哭,不過她嘴角偶爾的抽|動還是讓艾司心一陣一陣地揪緊。
一身泥濘的衣服像蛇一樣貼著皮膚,又滑膩又冰涼,恩恩打了個寒戰,先換了衣服再考慮如何出谷吧,還好考慮到山裡冷帶了備用衣物。「艾司,背包,我要換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