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司得意地笑：「哼哼哼哼，你沒吃過，就沒吃過。」

「打針可疼可疼了！疼死人了，根本不是有點疼，是疼得死去活來的！」

「噗噗噗。」「呸呸呸。」

出租屋內、大街上、商店裡，時常能聽到三個女生「咯咯嘰嘰」的清脆歡笑聲。

出遠門，得教艾司搭乘公車、坐地鐵，上次去超市走丟了，還得再讓艾司學習一遍如何在超市購物。如果艾司到處跑，真的找不回來，還得教他撥打110求助，還得教他過馬路、教他乘電梯……到了城裡，森林里那一套基本都不管用了，很多東西都得重新教。如果不是艾司學習能力出眾，加上他那獨特的思維應變，時不時搞一點驚喜出來，恩恩早就不勝其煩了。

「忠伯，四袋豆漿，六根油條。這是錢。」

回到出租屋，恩恩她們還要安排艾司今天的學習內容，城市和森林有很大區別，如果艾司還像在森林里那麼自由散漫的話，只怕恩恩她們一離開就會出問題。

恩恩在一旁提醒艾司：「先想一想我們有多少人，吃多少油條豆漿，然後算一算你有多少錢、老闆該找你多少錢。去吧，我看你買一次。」

「你這個笨蛋，有些東西是不講價的！現在你給我聽清楚，超市裡面買東西，是不講價的；去餐館裏面吃飯，是不講價的；已經煮好的能吃的食物，是不講價的。嗯，讓我想想，還有什麼不講價。對了，一般說來，凡是公共場所的東西，都不講價，什麼是公共場所啊，就是可以和很多人在一起的地方，比如醫院、電影院、公園、遊樂園什麼的，還有公車、船、火車，都是。」

結束了體檢，還得等幾天才能拿結果，恩恩她們又帶著艾司學習如何在城市裡生活，這次著重教他如何遵守城市裡的文明禮貌規則。

艾司心中有了計較，走上前去：「忠伯，早。」

「我要吃三個球的。」

「恩恩吃多少油條啊？」艾司知道先問清楚。

「好了！可以睜開眼睛了，來，自己壓著棉簽。」恩恩她們一齊鼓掌，趕緊表揚艾司。

忠伯臉上有些掛不住了，你小子是存心找茬兒吧？「艾司，你到底買不買啊？」

「你隨便寫點，寫你最得意的事情，如果不會，你可以看我前面的澳洲遊記是怎麼寫的，我去看電視去了。加油，艾司，你一定能行！」

「又是寫作文啊。」

艾司手裡攥著錢，走路一張一望的，這是他第一次read.99csw.com用錢買東西。先要看價格，奇怪，為什麼豆漿和油條旁邊沒有貼著標價呢？觀察一下，大廳裏面掛著一張價目表，哦，原來在那裡啊。豆漿一塊，油條一塊五，雅欣吃兩根，艾司自己也吃兩根，恩恩一根，婉兒一根，嗯，六根油條，四袋豆漿，六根油條是九塊，四袋豆漿是四塊，一共是十三塊，恩恩給了艾司二十塊啊，想一想，想一想，恩恩她們昨天是怎麼買東西的，哦，是這樣！

但是在骨密度這一項檢測上，醫生很是懷疑地給艾司做了好幾次檢測，又問了艾司許多問題，諸如職業、經歷什麼的，最後在報告單上寫的是：「骨密度異常偏高，原因待查。」

沒一會兒，雅欣進了房間，問道：「艾司，作業抄得怎麼樣了？」

「噗，噗……」

「天天見」小食部，油條和豆漿的香味飄散開來，整條小巷都能聞到，早上來吃早餐的居民還要多些，賣饅頭包子的地方還排起了隊。

艾司走到放油條的簸箕面前，用手指戳了戳：「忠伯，你這油條是涼的。」

這一招也贏不了，小明決定使出絕招，將褲頭往下一拉，朝艾司撒尿，他站在樓道上，佔據了有利地形。

「周記是什麼？」

在返回的樓道上，遇見小胖墩，也是一臉傲嬌的表情，一看見艾司，小明便搖頭晃腦地誦讀起來：「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游……」顯然是因為學會了背這首剛受過表揚，見誰都忍不住顯擺一番。

「當然是新鮮的啦，忠伯我做了這麼多年生意，可從來不幹電視里說的那些缺德事兒。」忠伯有點不高興了，艾司今天是怎麼回事？你是來買東西呢，還是來做質量檢查啊？

「看到了吧，是不是一點都不疼啊，這個和打針不一樣，打針有點疼，這個一點都不疼。」

雅欣明白，ABCD就是選擇題，12345是數學方程式和應用題，這些抄起來應該很快的，她找艾司有別的事。

十幾秒后，小明一身透濕，哭著找媽媽去了，艾司大獲全勝，得意揚揚地也回去了。

「這次是真的沒騙你啦，婉兒有沒有騙過你？讓婉兒來說，抽血疼不疼。」

從打掃房間衛生開始，擦、掃、拖、洗，垃圾要分類扔到外面的垃圾桶里，這個艾司倒是明白，電視裏面天天都在放，可回收的放這邊。

「黃河入海游！」小明發音不清，卻一口咬定。

「雅欣，廣告ｈｔtpｓ://reａｄ.９９ｃｓｗ•com放完了！」恩恩在外面喊，她們喜歡看大屏幕電視，在電腦上看覺得不過癮。

上次去村衛生室打針的情形還歷歷在目，艾司對醫院肯定是怕得緊了，如何讓他知道體檢其實並不可怕，對抽血拍片這些項目不產生抵觸及恐懼心理，這才是難點。

「……」

「他啊，他，他在練習砍價。」恩恩紅著臉低聲作答。

「我吃一根，婉兒差不多也能吃掉一根吧，雅欣是一根半到兩根，你自己吃多少呢，你自己估量。」

恩恩只能「嘿嘿」笑了兩聲：「我們還有事，先走了忠伯。艾司，走啦！」抓住艾司的手，不由分說地逃離了現場。

所以恩恩決定利用這兩天時間，儘快讓艾司適應城裡的生活。

小明開始耍橫，「噗」，吐起口水，每次他爭辯不過就會使出這頗為無賴的一招。在小明的印象里，每次只要使出這一招，除非是幼兒園裡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朋友，一般比自己大的都會避開，不敢和自己正面交鋒，落荒而逃。可小明哪裡知道，這位艾司哥哥的心理年齡，和自己不相上下，而模仿與學習，正是他的長項。

還好晚上可以擠在沙發里看電視劇，對雅欣和恩恩而言，根本沒精力去抄作業了。

恩恩三人正聚精會神地看著電視，艾司得去房間寫作業，本來打算將贏了小明這種得意事告訴恩恩她們，可是看她們看得那麼專註，自己插不上嘴，艾司只得悻悻地去寫作業。

真是敗給他了！恩恩在一旁用手掩住口鼻，狀若鬼祟地四處打探，看有沒有人將自己看作和艾司是一起的，還好沒有，但這婁子已經捅下來，總得有個善後吧，恩恩把心一狠，咬著牙走了上去。

「恩恩，艾司今早上是怎麼回事啊？」忠伯小聲問。

「恩恩啊，為什麼忠伯不肯降價啊？」

「噗……」一旁有幸看到了全過程的一些客人已經出現了嗆咳，這太搞笑了吧。

「嗷！婉兒你掐我。」

這下小明就吃虧了。

「不賣。」忠伯已經認定艾司今天早上就是想來搗亂，都懶得理他，艾司第一次砍價購物似乎沒什麼成功的可能性。

艾司只愣一小會兒，那算什麼小不點兒，讓你瞧瞧真傢伙。

其餘檢查都順利完成，唯有抽血化驗稍有阻力，艾司可是怕極了針頭的，為了讓他寬心，恩恩、雅欣也做了一個抽血化驗。

「可是昨天你們買衣服，也是很多九*九*藏*書人在一起的公共場所啊？」

為此恩恩她們花了一整天來做艾司的思想工作，細說了檢查身體的種種好處，這才讓艾司勉強答應下來。

艾司答道：「ABCD抄完了，12345還在抄。」

「呸，呸，呸……」

雅欣還刻意為此指導了艾司半天，讓他學會寫一種與恩恩不同的筆跡，至於有幾分像雅欣的那就不好說了。

「入海游。」

常規體檢都很正常，體檢醫師甚至有些驚嘆艾司的身體素質遠遠優於常人。

「感覺到了吧，抽血呢，就只有剛才這樣一點感覺，明白了吧？」

讓艾司了解並習慣城市生活不能一蹴而就，先做到一個人不會走丟這就不錯了。

正好這也是艾司最早學會的幾首詩之一，「黃河入海流。」艾司打斷了小胖墩得意地背誦。

「我……讓我想想，衣服是買來自己穿的，我說的公共場所是指你花了錢才可以和大家在一起的地方，比如上次我們去的電影院，你得先花錢買票，買了票才能和大家一起看電影，明白了吧？」

「好好好，疼得死去活來的，但是這個抽血真不疼，雅欣也抽了，我也抽了，你看我們有沒有掉眼淚？是不是，我有沒有騙過你？」

艾司翹著上唇，心裏雖然還有些忐忑，依然忍不住帶著小驕傲「哼」了一聲。

「早，是你啊。」忠伯一眼就認出，是昨晚來吃飯的那個學生，還聊過好一會兒，叫什麼來著？艾司，艾司，恩恩，名字倒還算好記，「艾司來買吃的？來點什麼？我們這裏的灌湯小籠包很有名的，無糖花捲也是一個特色，如果你不喜歡吃甜食呢，還有鹹味的花捲饅頭……」

「馬上就好馬上就好，再堅持一會兒，你要不要睜開眼看看？」恩恩的手鬆開。

「到底還要多久啊？我快堅持不住啦！」

搭乘公交要排隊，要給老弱病殘孕讓座，吃東西不能發出奇怪的聲音，在公共場所不能大聲喧嘩，不可以和小朋友搶公共遊樂設施，看到好看的東西不能亂摸，不能喜歡什麼就伸手去拿……

前幾日還可以推說明天有空，可明天又明天，眼看就要開學了，不能再往明天推了，但是追劇的樂趣就在於不停地追，怎麼能看到一半就停下來呢。

第三天，艾司獨立完成了早餐的購買，然後不用別人幫助，跟著恩恩她們搭乘公車，自己投幣進行環城一游。在眾人的共同見證下，艾司獨立走過斑馬線，隨意找到一家九-九-藏-書超市買了一袋零食，在果蔬市場稱了一斤蘋果，並且成功地讓小販將蘋果價格降低一毛，也算有了零的突破。

艾司當然不肯輕易認輸：「那是因為你，還有你媽媽，都沒有吃過超筋道、超級香、超好吃、頂呱呱的霸王超長油條。哼哼，吃不到葡萄說葡萄是酸的，我才不會告訴你，葡萄可甜著咧。」

雅欣補充道：「哦，對了，周記必須用『我』開頭，不管你寫什麼事情，都要以『我』來寫，就寫你經歷過的一些事情。」

忠伯的臉色徹底陰沉下來：「艾司，忠伯是老實人，你當老實人好欺負是吧？我告訴你，別說六根，就是六十根、六百根，還是那個價，一分錢都不會少！」

「這大熱天，當然吃涼的啊，我們炸好了都放一邊冷著，你想吃熱的，很燙啊。」忠伯好心提醒。

見艾司說得這麼有底氣，小明有些吃不準，眼珠一轉，改口道：「我媽媽說了，根本沒有超筋道、超好吃的龍一樣的油條，你騙人，騙人是小狗！」

婉兒拿來一袋零食：「喏，開心果，吃了就開開心心的。」

「黃河入海流。」艾司也是絕不改口，兩人就這麼僵持住了。

油條為什麼不減價？忠伯看起來不像那麼摳門的人啊？艾司只得把目標又放在豆漿上面：「忠伯，你這豆漿里有渣耶，上面還有一層膜，八毛賣不賣？」艾司一邊數落著豆漿的毛病一邊帶著凡事都可以商量的表情，很誠懇地砍價。

「我沒有經歷什麼事情啊？爬山什麼的都寫到作文裏面去了。」艾司很為難。

所以，既然艾司體力那麼好，一天城市教學下來，三名老師都累得夠嗆，他還龍精虎猛的，他看電視的習慣又壞，總是提問加劇透，大家就減少他看電視的時間，在寫完作文之後，剩餘的時間就去幫忙抄作業。

「有。」

「可是，可是我還是很害怕啊。」

「嗯……你害怕就把眼睛閉上，我來幫你矇著眼睛。來，拳頭捏緊，不怕不怕，好啦，拳頭鬆開，護士姐姐叫你把拳頭鬆開。你看，不是很疼吧？不要亂動噢，在抽血了，唉，唉唉，別動，堅持住，馬上就好了！」

一天走下來，艾司還是興緻勃勃，恩恩她們三人已是笑得有氣無力，比參加了一天大搶購還累。

「天哪，我看到什麼啦，竟然沒有哭欸！」雅欣表情誇張。

艾司也非常疑惑，我的意圖不是已經很明顯了嗎？忠伯怎麼還不開竅呢，算了，還是直說了九*九*藏*書吧：「忠伯，你的油條品質不算最優秀的，便宜一點賣給我？一塊二賣不賣？」這就是艾司的目的，「我買的量很大噢？」

艾司又將目光放在旁邊的油鍋里：「忠伯，你這油是新鮮的嗎？」

「入海流入海流入海流，入海流……你背錯了，不信我們去問你媽媽，問恩恩，問婉兒，問雅欣，隨便問誰都可以！」

雅欣家經常有合作夥伴和銀行提供的免費體檢貴賓服務，都用不到他們家自己購買的體檢套餐，恩恩和婉兒兩家也經常使用雅欣家的體檢套餐，所以不存在費用問題，唯一的問題來自艾司本身。

接下來恩恩和雅欣她們商量，決定帶艾司去做一次體檢，看看艾司失憶是不是身體損傷的原因，有沒有辦法治療。

「入海游入海游。」

「沒問題。」

這次還好，有雅欣和婉兒替恩恩分擔照顧教導艾司，而且她們兩個和在小木屋那邊一樣，保持興緻高昂。每次帶艾司出門上街，都能收穫不少笑痛肚子的小驚喜。

「那個，艾司，我剛發現我的周記還少了兩篇，你空了幫我補一下。」

艾司歪著頭想了想，又拿手指戳了戳：「忠伯，你這油條外面不夠酥，裏面不夠鬆軟。」

「六根！」艾司伸出手指強調，還一臉「我是大戶」的表情。

吐口水，難不倒我。「咳……呸……」艾司開始反攻。

「你胡說，你胡說！」小明急了，小臉漲得通紅。

「我說大清早的，怎麼老挑我豆漿油條的毛病，好你個艾司，把我的豆漿油條當大白菜呢，你們是不是在為學校里的演講辯論做準備啊？」忠伯善解人意地給出一個解釋。

「這個比作文短，只須寫作文一半字數就可以了，艾司幫幫忙，明天請你吃冰激凌。」

「入海流。」

「不要。」艾司的眼睛閉得死死的。

艾司終於點了頭：「我懂了。」

心跳60，高壓90，低壓60，雙眼裸眼視力2.0，骨齡顯示在16.7與16.9歲之間，和恩恩她們推測的年齡差不多。

得意的事情？艾司撥了撥下頜，又摸了摸腦袋，嗯，那就這樣寫：「今天，我和小明比賽尿尿……」

到了晚上，沒有任何人陪伴，艾司一個人去買到了燒烤，還準確記住了恩恩、雅欣、婉兒三人各自交代的口味，受到了一致好評和表揚，艾司興高采烈地出門去扔垃圾袋。

「和那個作文差不多，喏，就是寫在這個本子上的。」

「你要買多少？」忠伯語氣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