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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古道熱腸天天見 書城緝兇差一線 2

第二章 古道熱腸天天見 書城緝兇差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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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個青年似乎已經出完氣了,其中一個黃頭髮呸的一聲朝地上那人頭上吐了口水:「他媽的,我見你一次打一次。」另一個卻用眼瞪著艾司:「小子,少管閑事,滾一邊去。」說著就要推艾司一下。
艾司目送忠伯一家出門團聚,忠伯都沒邀請自己一起走,艾司只好自己走走。
「他們為什麼打你啊?又說孩子沒奶吃向人家騙錢啊?」
「老頭子,快點。」「爸,這邊。」「哎,來了來了。」
艾司越想越難受,胡亂地按了按遙控器,電視里放的都是合家團圓大聯歡,上網刷豆豆,也好生無趣,艾司心情大大地不好,站在陽台上,看著漸漸深沉的夜,似乎想大吼兩聲才能排解心中的積鬱。
「嘿,你們幹什麼?」
楊聰氣急敗壞地說:「你用一指禪戳我,我的神功當然擋不住嘍。」
艾司有些失望道:「原來是吹牛的。」
不過艾司對這方面接觸少,只聽了個半懂,依自己的經驗,瘀青成這樣,應該挺疼的啊,便伸出手指戳了戳。楊聰痛得嗷地叫了一聲,立馬跳起,艾司好奇道:「你的神功呢?」
艾司打開信封,裏面有五張紅色的鈔票,艾司從未想過,原來洗盤子還有錢拿的。照理應該興高采烈才對,可是艾司卻高興不起來,他來不是為了這個的。
「哈哈,兄弟你就不明白了吧,一看你就沒什麼經驗,哥哥我告訴你啊,酒可是個好東西,驅困解乏,壓驚止痛,開胃健脾,舒筋活脈,喝了飄飄欲仙,什麼煩惱都沒有。哥哥我也沒別的什麼愛好,就一個賭,一個喝。」
艾司決定漫無目的地閑逛。
森林里,不管跑多遠,玩多久,起碼自己知道,參天巨樹下有小木屋,小木屋裡有恩恩,有花菜,有爺爺,日暮的炊煙裊裊,很遠都能看到。今晚回家似乎只有牆壁,冰冷的牆壁,冰冷的電腦,冰冷的電視,冰冷的沙發,都是冰冷的,艾司不想回去。
「恩恩說了,給你錢是害了你,你有手有腳,為什麼不自己掙錢,要到處騙呢?」
「唉,英雄不提當年。哥們兒,咱倆也算有緣,這麼大的城市都能碰上兩次,認識一下,你幹什麼的?」
楊聰一愣,他只想要錢,看醫生什麼的純屬浪費https://read.99csw.com,馬上又道:「哥,別介,我這身子骨底板硬,喝點壓驚酒,明兒就好了,你若真想幫我,請我喝壓驚酒好了。」
走了一半,楊聰不行了:「還要往裡走啊?我,我不能進去了。」
忠伯見艾司怏怏不樂,以為他嫌少,忙又解釋了一番:「艾司啊,因為你是頭一個月,在企業里這叫試用期,所以呢,忠伯是給得少了點,不過你也在我們小店學到不少東西不是?只要你好好乾,這工錢啊,忠伯不會少給你的。如果你有什麼想法呢,都可以告訴忠伯,只要合情合理,忠伯都會考慮的。」
「還不信了。」楊聰頓時感到受到了侮辱,「走,楊爺今天帶你上去喝酒賞月,對了,咱們先去買點吃的,好下酒。」這金威大廈雖然是海角市標誌性建築,卻是一棟不對外開放的商業大樓,保安十分嚴密,能進大廈也是一種身份的象徵,楊聰忍不住要在這位新認識的小兄弟面前賣弄一番。
在這樣擁擠的環境下,艾司隨著人流挪移,似乎內心沒有那樣空蕩蕩了,艾司滿意地微微笑了。
「狗屁,餅乾怎麼下酒,跟我來,你帶錢了吧?」
三個人將頭湊在一起嘰嘰喳喳商量了半天,雅欣抬頭問道:「艾司,晚上你一個人在家裡害不害怕?」
艾司盯著他身上的傷,反覆看:「我覺得你這按摩做的,不擦跌打酒,痛你好幾天哦。」
「咦,這不是艾司嗎?今晚這麼有空?」忠嫂最先看到艾司。
「你早說,我家裡還有小狗餅乾。」
那人先從指縫裡看了看,確定那兩個青年已經離開,才鬆開抱頭的手,揮了揮手示意不用叫醫生,齜牙咧嘴地坐了起來,艾司一看,這不是孩子沒奶吃的楊聰嗎?
去超市看看吧,恩恩說過,過節的時候,超市裡面好熱鬧的。艾司有了這樣的想法,便搭上了412路公交車。
艾司不知道,一路走來,這個小眼睛大腦袋,看起來老是被人欺負的男子已經為他安排了十幾條出路,坑蒙拐騙、吃喝嫖賭,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只是不知為何,楊聰一看到艾司那張笑意盈盈,令人感到很是舒心的秀氣臉龐,還有那雙清澈明亮,似乎永遠充九九藏書滿好奇的大眼睛,竟然有些下不去手。同樣楊聰也不知道,因為他自己一時心軟,讓自己撿回一條命來。
對了,去找忠伯,忠伯他們現在一定很忙吧,艾司晚上來幫忙,忠伯一定很高興!
平時就是艾司一個人在家裡,早在森林里他就已不再害怕一個人,但是雅欣這樣問,艾司嘟著嘴道:「今天晚上你們都不回來啊?」
「不說這個,兄弟你身上有錢沒有?江湖救急,趕明兒楊爺我有了錢一定還你。」楊聰臉色一翻,換上一副討好的笑容,大大的腦袋,笑得僵硬的寬闊的嘴,乍一看上去,就像猛搖尾巴的哈巴狗。既然已經被艾司戳穿孩子沒奶是謊言,乾脆也懶得編什麼故事,直接要錢。
「可是,你剛才挨打耶?」楊聰得意就忘形,吹牛不打草稿,被艾司一言戳穿。
「錦鱗,這是艾司,我們店裡新來的夥計,很能幹的。艾司,這是我兒子,錦鱗,在重慶讀書,我們一家人正準備出去走一走,你……噢!你看我你看我,真是對不住,艾司。我一直記著這事兒的,兒子回來一高興,就給忘了。給,艾司,這是你的這個月的薪水,別嫌少,好好乾,拿著。」
婉兒不會騙人的,艾司點點頭應諾下來。
艾司勉強笑道:「我沒有嫌少的意思,忠伯給我錢我很開心。」
「什麼是壓驚酒?」楊聰一解釋,艾司明白了,就是酒嘛,家裡還放著好幾大瓶呢,他不解道:「那有什麼好喝?喝了舌頭辣乎乎的。」
「打工仔啊?」楊聰不屑地譏笑一聲,「別幹了,出來跟著楊爺混,保管你每天吃香的喝辣的,要多少小妞都有,隨便摸。這樣吧,也不多說,收你兩百塊入會費,你就算我小弟了,你賺大發了,干不幹,是爺們兒爽快點,一句話。」
霓虹初上,都市如孔雀開屏般展露出繁華夜景。閃爍的廣告標誌,巨大的電視幕牆,商家門口紛紛亮起絢麗柔和的燈光,尾燈如星,數不盡的車來車往,行人如織。人們在路邊小攤吆五喝六地聚餐,夜市商鋪的喇叭不遺餘力地叫嚷著。
「我在忠伯店上打工。」
超市裡面人山人海,較之平日更顯擁擠,收銀台也排起長長的隊伍,艾司沒什麼要買的,小九-九-藏-書狗餅乾家裡還有許多,小新果凍也很多,家裡有四隻饞貓,艾司買的零食將冰箱一格塞得滿滿的。
喝酒有這麼好?艾司將信將疑,和這個楊聰說了那麼多話,第一次看他樣子不像撒謊。
「狗屁,我楊爺騙錢也是看身份的。媽的,今天運氣不好,和那幾個小子打牌輸了,他們作套坑我,楊爺我吃江湖飯長大的,哪會上那幾個愣頭青的當,肯定是不會給錢啦,那幾個小子翻臉不認人,居然追我十幾條街,幸好楊爺我有神功護體,不和他們一般見識。」楊聰就是打牌輸光了賴賬跑路,不挨打才怪。
興沖沖地趕到忠伯的小店,卻發現天天見小店竟然關門了!忠伯和忠嫂中間站著一個高高大大的帥氣小伙,正有說有笑準備外出。
偷偷地將艾司從森林裡帶到城裡來,她們三人沒一日同艾司分開過,不過中秋節不回家過,怎麼也說不過去,雅欣是一定要回去的,婉兒也想回家看媽媽,恩恩自然也要和媽媽一起過中秋。艾司?說是新來的同學,帶回家裡去?這長得眉清目秀的,只怕不管擱誰頭上,家裡人都會生出別樣的懷疑來。
「兄弟,我求求你別提剛才那事兒行嗎?我是讓著他們,不然一出手把他們打殘了,還要賠醫藥費,我拿什麼賠啊,不如讓他們打兩拳,就當給我楊爺做按摩。」
「我家裡有酒,去我家裡喝吧。」艾司邀請。楊聰又愣了愣,才猛然點頭:「行!」
「那就好,那就好。那忠伯先走了,過節了,拿著這錢去買點好吃的,和恩恩她們好好過一個節。」忠伯笑眯眯地和艾司道別。
「跟著來就知道了。有一路通卡嗎?走,上車。」
艾司穿梭于城市的大街小巷,心情卻不見好轉,沒有了恩恩,這座城市,都顯得好陌生。艾司好奇于自己內心的煩悶和不安,以前在森林里也是自己一個啊,為什麼沒有這種感覺?才到城市一個月,怎麼會生出這麼多奇怪的情緒?難道人越多,越孤單?看到別人聚集成群,更容易感受到自己空空的心?
「怎麼帶到這裏來了?」楊聰看著他們曾經的大本營,不免有些得意地向艾司介紹道,「看見了吧,金威大廈,海角市第一高樓,以前你哥哥我就是混九_九_藏_書這裏的。」
別看那兩個青年拳打腳踢很賣力,其實楊聰的防禦姿勢擺得非常好,除了背膝等處有瘀青外,並沒受多大傷,畢竟經驗豐富。楊聰瞥了瞥艾司,覺得這人很面熟,問了句:「你……」
「哥,你真是慧眼如炬,我其實也想去看醫生,喝點壓驚酒什麼的,口袋沒錢哪。哥,大家都出來混的,不容易,你行行好,隨便給點,讓兄弟我至少看個醫生啊。」
「那你現在怎麼這麼慘?」艾司對什麼事情都好奇。
七點還看不到月亮升起,送走恩恩她們,艾司心情有些落寞,為什麼自己不能和她們回家?因為自己沒身份嗎?沒身份好像也沒有恩恩說的那麼可怕嘛。忠伯、李嬸、劉婆婆、周姐姐他們對自己還不錯啊。
艾司微微一笑:「給孩子買了奶粉了?」楊聰想起來了:「原來是你!」
楊聰喜歡吹牛,一路上艾司都在詢問,他生活的那個世界是怎麼樣的,楊聰一面算計著,一面有一搭沒一搭和艾司聊天。雖然楊聰講得含糊其詞,艾司還是能聽出,那是一個與艾司生活截然不同的世界,很難想象,會有這樣一群人,以這樣一種方式,生活在黑白顛倒的午夜世界當中。
艾司結結巴巴地說:「我……我出來,走走。」不知為什麼,看到忠伯忠嫂和那個小夥子站在一起,那種有說有笑的溫馨場面,艾司就覺得心中那種說不出的難受越發明顯。
不知不覺,走到一處雄壯巍峨的大廈面前,看似一柄古劍,彷彿要劃破蒼穹黑夜,升起不久的圓月都只及它的腰處,艾司不禁暗想,要是能爬上去,不是看月亮都在下面?
「我們說過今天是中秋啊,晚上也沒自習課,我們陪你到七點,就要回去了,就今晚一晚,好嗎?明天恩恩一早就會回來了。」婉兒平靜地凝視艾司,她與艾司身高相同。
艾司覺得這楊聰挺逗的,大大的腦袋,小小的個子,說三句話就有兩句半是騙人的,每說一句都換一種臉色,變臉比魔術師還快。看他這個子,這麼大年紀了還被人欺負,艾司覺得蠻可憐的,於是道:「好吧,我帶你去看醫生。」
這小子看起來好像很精明,對人卻沒什麼防範,要不要把他帶去賣了?聽說黑五最近在收購器九*九*藏*書官,一個腎能賣八萬,似乎太殘忍了點;要不賣去魏麻子那裡,不行不行,他只收智障勞工,這小子怎麼看也不像智障;狼爺?可是狼爺手下那些乞丐都是很小就被送過去的,這小子恐怕也不行;叮叮貓,老子還欠他好幾千的賬,如今利滾利怕有好幾萬了,不行……
「這樣啊,那,反正離我家沒多遠了,我去給你拿。」
「這裏不知道住著哪位大神,上次碰到你沒兩天,就被警察找,警告我不能在這片區域出現,我都還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什麼得罪了人家,再過去我會被抓的。」楊聰並不知道,令他遭受警告的這尊大神就在他面前。
忠伯好似明白了艾司的來意,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早已準備好的信封,拍到艾司手裡,一臉幸福的笑。
「嘿,你小子長了幾根毛,敢教育我?你楊爺過的橋比你走的路還多,你以為我不會掙錢,告訴你,當年楊爺風光的時候,誰見了不得喊一聲大頭哥,出入至少七八個小弟跟著。裝幾百萬的箱子,我也拎過好幾次。」見艾司對自己好像沒威脅性,楊聰膽子漸漸大了起來,吹牛又不需本錢,看這小子傻愣愣的,什麼都不懂的樣子。
「去哪兒?」
「為什麼?」
分不出酒的優劣,艾司胡亂拿了一瓶,回來時楊聰已經抽了半支煙,正等得不耐煩,看見艾司來,將煙頭掐滅,小心翼翼將剩下的半截別在耳朵上,小眼睛陡然一亮:「劍南春?老子以前喝過,還行。走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喝酒。」
「真的?」艾司的眼中明顯帶著懷疑。
艾司很自然地側了側,避開那一推,同時讓出路來,那兩個青年囂張地離開了,艾司跑到被打的人那裡蹲下詢問:「你沒事吧?要不要叫醫生?」
離開超市,卻還是不想回家。
關於中秋,恩恩她們已經告訴艾司很多,艾司自己也百度過,知道這是個合家團聚的日子,大家坐在一起吃圓圓的月餅,看嫦娥在月宮跳舞,聽玉兔搗葯,看吳剛砍樹,科學的說法,就是一年中月亮最圓最亮最美的時候。
當他走到一座燈光昏暗的立交橋下,卻看到一起鬥毆,準確地說,是兩個青年在打一個人,那人抱著頭像蝦米一樣蜷縮于地,看不清年紀,但看體型似乎還是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