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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不知道忘記這一切又需要多少年

第十八章 不知道忘記這一切又需要多少年

以後他回來找我,他說:"我現在已經是一個成熟的男人了,我還是愛著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娶你、保護你。你這樣的女孩子在這個世界上,有一天會被人騙得一無所有。"我覺得他說的話非常冠冕堂皇,我非常恨他,我說哪怕世界上只剩下他一個男人我也不會嫁給他的,因為他打碎了我青春所有所有的夢。他不說話。很長很長時間我不讓自己去談戀愛,因為我已經不會去愛別人,他給我造成的那種傷害實在實在太大了。我在酒店工作,看到很多女孩為了錢、為了利益、為了一份虛榮心的滿足就跟別人走了,從來沒有動搖過。我渴求一份真感情,我告訴自己,他對我不負責任,我不能對別人不負責任,在我沒有忘了他之前,不能去喜歡別的男孩。
後來別人幫我介紹了好多男朋友,我見了不下十個,但是無論如何找不到原來的感覺。我現在覺得心裏插了兩把刀,動哪一把都是痛。我在一個月之內瘦了十幾斤,走路就像一個靈魂在飄。
他沒有再給我打電話。我天天呼他,怕他出事。介紹人呼他也不回電話。我說他可以不選擇我、不愛我,但是不能讓我這麼不清不白地做人。但是他就是沒有消息了。別人說他也許是生意出事了,我就等著。每天呼他不下十次,分早中晚三個不同的時間,呼機台的小姐都覺得我太可憐了。可是他對於我來說真的很重要。我想無論他出什麼事情,我都會接受他,甚至我會想到如果他殘疾了,我會終生陪伴他。我覺得錢可以買到很多東西,但是感情是買不到的,而且我看上他,絕對不是因為他的錢和他的服裝店。我們單位曾經組織外企的一些活動,也曾經有那種小老闆和很年輕的外商喜歡上我,他們有錢、有高檔的車和出國的機會,但是我都沒有動心,我知道我不是很能把握得住有錢男人的女人,不要介入,介入之後受傷的人會是我自己,我明白有錢男人需要的是什麼樣的女人,我不屬於那個類型。只有平淡的人才會給我一種平靜的幸福,而我的詩情畫意對於有錢的男人來說是不現實的。
她說她不怕採訪機,她已經用一整夜的時間告訴自己——說話的時候一定不要哭。
我們之間其實有很多機會,他父親不常在家裡住,他一個人住一套三居室,我夏天的時候經常跑到他那兒去,有時候午睡也是在他家。他從來沒有對我提出過進一步的要求。那時我愛他愛得很深,如果他要,我想我會願意的。有幾次我們擁吻的時候他忽然告訴我:"蕭蕭你要把我關到陽台上去。"我不知道這是為了什麼。他在陽台抽煙,然後把煙頭燙在自己手上。過一會兒他回來告訴我"終於過去了",我使勁問他:"究竟是什麼過去了?你為什麼要在我們最好的時候這樣做?"他只是摟著我告訴我:"以後我會告訴你的,現在你還大小。"
二十四五歲的時候,不斷地有人介紹男朋友,我都拒絕了。我忘不了他,在心裏依然守著當年那份承諾。慢慢我就很大了,29歲。那時候我的工作越做越好,事業可以說是發展得很不錯。但是周圍的人覺得我很怪,為什麼我沒有男朋友也沒有女朋友,沒有人知道我心裏在想些什麼。
那時候我很喜歡去北海。北海的湖裡有好多荷花,風從水面上刮過,給我詩情畫意的感覺,而且冬天下雪的時候北海非常美麗。我們也經常去。那天我告訴他,我想去北海划船。說好了第二天早晨六點半去找他。我回到家裡以後就又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沒有什麼來由的,情緒就降到了很深很深的井底。一晚上什麼事情也沒有做,坐在那裡靜靜地發獃。我想怎麼會是這樣?有一個好男人愛我、對我非常的好、寬容我甚至縱容我,我怎麼會這麼憂傷?強迫自己躺下來,但是幾乎一夜都沒有睡著。
我好像在電話這一頭已經看見她不同於以往的微笑,應該是很放鬆的那一種。
我對他投入的很多。他的父母很早就離婚了。他媽媽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人,我見過一次。他爸爸為了和他媽媽結婚寧願下工廠、不要總工程師的待遇,可是他媽媽家剛剛平反,她就義無反顧地和他爸爸離婚。那時候他六歲。他說:"我媽媽席捲了家裡所有的東西,走的時候都沒有回身看我一眼。她只是告訴我的爸爸這個孩子歸你了。她唯一注意的是她自己的姿勢是否優雅。在那一刻我就恨透了世界上所有的女人。"我開始漸漸進入那個家庭。我發現那個家很亂,兩個男人過日子,很厚的灰塵,吃了上頓沒下頓。我幫他收拾屋子,把那個家打理得煥然一新。我平時在家裡什麼活兒都不幹。煮他的被子的時候發出一種長時間沒有洗過的、令人作嘔的氣味,我都忍住了。回到家裡我問我媽媽怎麼做被子,一點一點地學。那是我生命中做的第一條被子,做得不好,但是我知道我能把溫暖帶給他。我一直認為,作為一個沒有媽媽的男孩子他受的苦太多太多了,我要把這份母愛補給他。
從我的第一個男朋友說起吧。
也許那個冬天就已經知道了將會發生一些事憎——我當時突然就覺得今後不會再有一個男人對我這麼好——那是我生命一做的第一條被子。做得不好,但是我知自我能把溫暖帶給他——每當他沉默的時候,我就覺得我們之間有什麼東西在撕裂——我只剩下了一個念頭:逃走——我所有的青春、所有的愛、所有的付出在那一瞬間都沒有了——他告訴我他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徹徹底底地忘記他——我從來沒有想過會在大街上、那麼那麼亮的路燈底下跟一個男人接吻——我把自己的靈魂撕碎了,就像一塊抹布,別人拿來擦桌子
當天晚上我又接到蕭蕭的電話:"我真的覺得我有了一些改變,當然這還要慢慢來。我準備換一個形象了,換一些鮮艷一點的衣服,而且我剛剛去辦了一張美容卡,我想好好善待自己。"
我想了很久,在他的呼機上打了一段話:"這件事對我傷害很大,你給我一種錯覺,讓我以為你非常喜歡我,所以我付出的感情也很多。我的家庭原本容忍不了商人的存在,我為你提心弔膽兩個月,你竟然說沒有感情。如果你認為深情的擁抱和接吻不是建立在感情之上的話,我只能以非人類來看你。我不是一個輕浮的女孩子,你耍弄我。"我讓他復台,我想如果他是愛我的話,他會給我電話,至少他會道歉。但是什麼都沒有。
我沒有想到他在三個月之內真的結婚了。婚禮那天我去了。新娘很美,所有的客人都是華衣麗容,只有我坐在角落裡瑟瑟發抖。那天是我最後一次喝酒,我發誓以後再也不喝了。我為自己倒了一杯紅葡萄酒,我想那就是我的read•99csw•com血。一杯一杯地喝下去我希望自己醉,可就是不醉。我覺得那場婚禮所有的歡樂都離我很遠,我拿起衣服悄悄地走了。回到家裡,我把這些年的日記放在一個盆里,點上火,慢慢地燒。這時候電話響了,我拿起來就叫出他的名字。他問:"你是不是在等我的電話?"我說是。他說:"你知道我會給你打電話?"我說對。他告訴我他所有的一切就是為了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徹徹底底地忘記他。
我猶豫著。蕭蕭用一雙紅腫的眼睛凝視我:"可能你會批判我,沒事,你說吧,我就是為這個來找你的。"這一到我覺得我沒有理由隱瞞可能對她來說十分重要的真話,於是我一吐為快。
他放假回來的時候,一個同學要我陪著去機場接一個人。我去了。他背著很重的行李走出機場坐進車裡,他敲敲車窗說"我回來了"。那一剎那我真的後悔為什麼沒有嫁給一個這樣的男人。
最初是因為我的一篇作文。我記得寫的是鄉下的一段生活,那是在我小的時候,住在鄉下。一個冰鎮的西瓜在井中沉浮,田野里一片蛙鳴聲,螢火蟲閃閃爍爍飛來飛去……老師把文章在班上念了,下課的時候我找不到自己的作文本。他走過來告訴我:"作文寫得很好,我想再看一遍。"我當時很吃驚,因為我很少跟男孩子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這之後我們開始有了很深情的擁吻,而且是不斷地擁吻。我喜歡那種感覺。我對他說:"你一定要對我負責任,因為我很在乎。"可能是我太幼稚了。
但是我有一個非常直接的認識,她對第二個男人的不能釋懷其實是因為他和那個遠走美國的男人有太多的相似之處,這種對相似的依賴幾乎形成了她對自己的一個心理暗示,她在不折不扣地按照前一個人的模子來尋找今後的幸福,這註定是不可能的。而且,從她的敘述語言來判斷,蕭蕭是一個自視很高的女孩子,很難用普通人的眼光來單純地面對挫折,然而不幸的是她恰恰過著最普通的生活,這種現實處境和理想心境之間的矛盾註定她將比一般的人更容易受傷和痛苦。我不知道該怎樣表達我的這些分析,我怕這種過於理智的語言會再次傷到她。
我又開始要求自己讀書、考公務員。他一連幾個星期沒有消息,電話就在我的枕邊,每當電話響起一聲的時候我就立即抓起來。我只要有他的消息,別無所求。我想告訴他我有多麼想念他,我一心盼望他平安。我不相信一個愛我的人會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不相信這一次付出又是流水落花春去,那樣上帝就太不公平了。我想不出他會在哪裡。我甚至曾經找到一個在八寶山工作的同學,說一個愛我的男人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如果他不能回來,我要一塊好的墓地,因為他給過我一份真愛,我會每年給他送花。同學警告我不要太相信,最後可憐的是自己。我不聽。我相信他回來會娶我,會對我負責任,因為我不相信一個男人不愛這個女人就會吻她,而且是初次相識。
去年秋天,我的同學問我找男朋友有什麼標準,我說:"沒有什麼固定的標準。如果我看得上,可以跟他一根竹竿走天涯;如果不,億萬富翁也不嫁。"這樣,這個同學就給我介紹了一個當過18年兵的複員軍人,他在一個單位做黨支部書記,在部隊上的軍校,一直做指導員。我媽媽知道這些之後就說:"蕭蕭,你不要讓你爸爸這一柜子書浪費掉,如果他不是一個很有學問、有教養的人,他不會理解你和這個家。這麼多年你不說,但是我們知道你已經很痛苦了,不要對自己不負責任。"我想我有分寸。
蕭蕭是在一種默默無語中離開我家的。走的時候她抓住我的胳膊:"安頓,你說了別人不敢說我的話,也是我心裏不願意承認的東西。謝謝你。"
有一天很晚了,我包了很多餃子,直覺上他會在家。我跟媽媽說要去看一個同學,這個人很可憐,他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餃子了。媽媽問是不是他,我沒有說。我裝了一個飯盒。那天也是下雪。我還是習慣性地拿了鑰匙開門。他在屋裡,桌子上放著一探報紙,地上大約有不下200個煙頭,每一張報紙上一個點、一個點地燙著我的名字。他把報紙胡亂收拾起來,不願意我看到那些。他說:"我只是很無聊,在這種很寂寞的時候非常想你。"他走過來,吻我。我把飯盒都扔到地上了,餃子四散。我再也不能跟他接吻了,就在他貼近我的嘴那一瞬間,我噴射搬地吐出來。其實我什麼都沒吃,吐的只是胃液。我拉開衛生間的門拚命地吐,他站在旁邊看著我,說:"蕭蕭,我真的錯了,我會影響你一生的。"那時候我不認為他會影響我一生,我說我要走了,以後我們不要接觸。
我躺在床上,像夢一樣。想到跟他接吻的所有過程都覺得特別噁心,我開始嘔吐。一直吐一直吐,吐到喝一口水都會嗆出來,那些過程噁心得讓人承受不了。
我希望自己學會冷漠,但是冷漠不起來。我越來越瘦。我強迫自己堅強,告訴自己還可以從新開始,因為我還很年輕。這之後我開始上學,夜大,學了中文、學國際貿易又學經濟貿易,拿了好幾個大專文憑,我想通過學習沖淡我內心的哀傷和思慮。我覺得我是一個沒出息的人,不能拔出感情的漩渦。
到了夏天,我們都放假了。有一個晚上我們到遊樂場去看斜陽。柳枝垂下來,斜陽從柳枝之間篩過來,我說:"你看多美呀!"就在這個時候他轉過身來親了我一下。我真的下意識地抬手就抽了他一個嘴巴,打完了我就愣住了,他也愣住了。當時覺得這種事情特別可恥。我小的時候特別單純,我認為人和人接吻就會受孕,男孩子坐過的凳子我都不敢坐。他親吻我的一瞬間我黨得他是在侮辱我,但是馬上我就後悔了,他對我那麼好我怎麼能打他呢?然後他抓住我的肩膀說:"蕭蕭,這輩子我娶定你了。"說完轉身就走。我去追他,看見他哭了。我驚惶失措,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一個女孩子打一個男孩子,打在他臉上他不應該哭,除非是那一個嘴巴打在他心裏。
那時候我非常小,只有19歲,非常非常的不愛說話,總是一個人坐在角落裡默默地讀書。他長得很漂亮,個子有一米八零。雖然我們倆成績都很好,但是我沒有跟他說過一句話。我們不是一個類型,他是那種大眾情人,而我是一個坐在哪裡都絕對不會引起別人注意的女孩。
採訪時間:1998年3月12日l:30PM
採訪地點:安頓家
那時他https://read•99csw.com抽煙已經抽得很兇了,直覺告訴我他一定有什麼事情瞞著我,我問過他,他不說。有一天我對他說我的直覺非常不好,因為我覺得我們不會成為一個家庭,我們之間隔著一種很要命的東西。他沒有說話,看著我,看了半天才說:"蕭蕭你是個好女孩。你這樣的好女孩將來會受騙的。"當時我笑了,說:"怎麼會呢?除非將來你騙我。"他馬上就問我:"如果我騙你,你會恨我嗎?"他問我這話的時候,我的心裏非常非常彆扭,就好像他已經把我騙了。我說:"會恨你的。也許我會殺了你,因為我為你付出了那麼多。"他說:"你還不知道真正的女人付出的多是什麼意思。我不會讓你付出太多的。如果你真的付出了那麼多,以後你會活不下去的。"我不明白他的話是什麼意思,但是我覺得他比我成熟很多。
不久以後,我發現我們班的女孩子非常憎恨我。後來老師找了我,說我是一個非常好的女孩于,不希望因為談戀愛影響了成績。我當時就明白了。從此我就不跟他說話,這樣過了一個學期。
每一天我在燈下給他寫信,眼淚落在紙上。我不知道我這樣折磨自己是不是過分,但是那種思念很深很深。我一直以為這一輩子不會再有轟轟烈烈的愛,但是這一次我是那麼愛他、想嫁給他。
年齡:3l歲
然後一個星期我的鉛筆盒裡經常會有一張紙條,到了第二個星期,我打開紙條看的時候啞然失笑,那不是求愛信,只是一句話:"只想走近你,只想跟你做朋友。為什麼要拒絕呢?"想想自己已經很寂寞了,就非常感恩地抬頭看看他,他也很高興。這就是開始。
他家的鑰匙,總是放在天窗上,我順手拿下來。開門的時候有一股寒氣,我有點兒害怕,但是還是強迫自己把門打開了。迎面我看到兩雙鞋,一雙是他的,另一雙是女人的。我很奇怪,家裡怎麼會有女人的鞋呢?只應該有我的鞋才對。但是我馬上又開始批評自己,我怎麼能這樣想別人呢?我要自己清醒過來。我到廚房打開火做飯。把兩個雞蛋煎熟了,就叫他起床。他在屋子裡支支吾吾地答應,這時候我就知道有什麼事情一定會發生了。接著就聽到裏面有女人說話的聲音。我沒有關火,走到他卧室的門前,一腳把門踢開。我最好的女朋友在裏面,他們都還沒有穿好衣服。當時我覺得有一隻悶棍一下子打在我頭頂上,我只剩下了一個念頭:逃走。
1998年3月12日,我徘徊在車水馬龍的街頭,迎面不斷有人凝視我,但我很清楚,那些掛著似是而非的表情從找身邊經過的女人沒有一個是我想象中的蕭蕭。快十點鐘的時候,一個清秀的女孩跑著過來,眼睛腫得幾乎睜不開。我們同時叫出了對方的名字。
第二天我特別早就起來了,熬到五點鐘,實在坐不下去了。我就去找他。那個時候地鐵五點半就發車,我想我門坐在沒有什麼人的地鐵上會很好、很浪漫。走的時候我沒有忘了帶上兩個雞蛋和一瓶油,因為在那個家裡從來沒有早餐。
他跑步從地鐵站過來的一瞬間,我心裏特別高興,他在我的生命里真的非常重要。我不知道這份感情是不是來得太突然了,但是我寧肯相信是真的。也許我一直在騙自己。我告訴他我容易受傷,他說人都是這樣的。我覺得他的話都是浮在表面不能深入到我心裏。我們到了一個小島,長著松樹和竹子,坐下來我想說點兒什麼,他就又抱住我吻我,我想怎麼會這樣?他問我想不想他,我沒有說,其實我的確很想他。我叫著他的名字問他,我在他的生活中是否重要,我覺得我沒有他的生意重要。他說商品社會,錢和人都很重要。他吻名我,我的話堵在心裏說不出來,我想以後還有時間,就不說了吧。他一再地說錢也很重要,我忽然就想到一句詩:"商人重利輕別離"。
我覺得他是在耍弄我。如果是出於一份真愛,我不後悔,但是如果是耍弄,我就找不到我的位置,我覺得自己是一個輕浮的女人,只有輕浮的女人才會那樣做。我覺得我自己真的糟透了,甚至不如我們酒店裡那些陪人跳舞的小姐,她們至少心裏還有一個準備。如果這個人是一個騙子,那麼也是我心甘情願地上當。我怎麼也想不通。
我們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突然就不走了,抱著我,親吻我,手上來撫摸我的胸部。我彆扭了一下,告訴他:"我太瘦了,為了你,我會把身體養好。"他說:"你不瘦,你的胸部很豐|滿。"在那一瞬間我腦子裡忽然有一種想法——他到底接觸了多少女孩子?但是我馬上又提醒我自己,為什麼要把別人想得那麼骯髒呢?是因為自己骯髒才會這樣想別人,他喜歡我才這樣做,我這樣想對他不公平。我甚至覺得我自己非常可惡。這時候就出不去了,我們又走回來。那個地方有一叢竹子和一棵枯樹,名字叫做"早春院"。我不想進去,說這個名字不好,就像一個妓院。他笑,還是抱著我。隔著一個欄杆有一個沒有人的院子,他讓我跳過去,我不願意,他的手上沾滿了鐵鏽,他說我不跳他就把鐵鏽抹在我臉上。我說我要臉,你這樣做我會恨你。他說:"你這張老臉。"但是我心裏特別特別難受。我說那要看跟誰比,我比他年輕六歲。我不知道這樣說話是不是有失斯文,但是我真的很氣憤。
——渴求一份真愛的感覺
我們在景山的長凳上坐下,他把手搭在我肩上,又捏我的鼻子,我很彆扭,覺得這個過程很快。我要求走。一路還是很說得來。我知道了他父母是軍人,還有很重要的一點,他曾經在部隊一天抽兩包煙,後來決定不抽煙了,真的就一支也沒有再抽過。當時我抬起眼光非常信服地看了他一眼,我覺得他那句話對我來說很重要,他是一個很有克制力的人,這是我非常欣賞的。
我不知道我們之間怎麼會糾纏那麼久。我試圖忘了他但怎麼也忘不了。拖了一個星期,我慢慢起床了,但是以後很少吃東西,神經性、萎縮性胃炎,吃很多湯藥都好不了,我明白是因為我精神上的原因。我們家住的很近,還能看到他,每次看到他,我都感到我的心碎了,一點一點被人剝碎而沒有人看到它破了。丘比特的小箭把我的心洞穿得千瘡百孔,而我愛的這個男人會跟不同的女人上床,那麼我是什麼人?我真的在這個世界上找不到我自己的位置。為了這樣一個男孩子我放棄考大學、放棄我的家庭和我生命中所有的愛好和追求,結果是這樣的。如果戀愛是這麼苦,為什麼世間的人還要去愛、還要學會愛呢?
可以說蕭蕭是我的九-九-藏-書受訪者中唯一一個一口氣說完所有的故事而不曾被我提示或者打斷的人。我真的從心裏不忍打斷她,她的一切牢牢地抓住我,她的敘述語言幾乎可以用漂亮和完美這樣的詞來形容。那不是一種口述,而是一篇毫不刻意卻充滿真情的動人文章。
那件事以後過了8年,我想我已經忘記他了,而且也該有個家了。
回到家裡我照著鏡子,看著一張非常慘白的臉。我上無兄弟下無姐妹,我那麼愛他,假如他需要人肉,我都會把自己的肉割下來煮給他吃,因為他從小沒有母愛、他大可憐。可是我得到了什麼?鏡子裏面不是一個人,只有一個靈魂在瑟瑟發抖,那麼無助和孤凄。
我們走進了一條叫學院衚衕的小街。他一直摟著我的腰,當時我已經很疲憊了,但是沒有靠近他的意思,跟他保持著距離。那個時候已經9點多了,路上人很少,幾乎沒有。他很會找機會,創造了一個非常好的場景,他說的什麼我已經不記得了,但是我只覺得全世界只有他的非常堅強的肩膀可以成為我的依託。他順手把我帶過來,很自然也非常有把握地和我親吻。我拒絕了一下,但是馬上就投入了。我覺得在那一瞬間,我又重新找到了自我,這麼多年的漂泊從此找到了一個依靠。而且,他吻我的頻率和感覺與當年的那個人驚人地相似。一剎那我就非常難過,這麼多年我一個人在風雨里走了那麼久終於找到了一個依託,這個依託就是他。我告訴他我真的難過,幾乎要落淚。我沒有告訴他這是相隔9年的一吻。他問我為什麼難過,我說我不知道將來他會不會是我的丈夫。我想讓他知道我對這種親近非常非常地在乎。他說他不能發誓,因為我們接觸的時間還非常短。那一刻我的心放寬了,因為如果他發誓,我會認為是假的。我覺得我們都很投入,而且我從來沒有想過會在大街上、那麼那麼亮的路燈底下跟一個男人接吻。那種場景很美。
也許我的感情投入大多了,成績開始下降,從第一降到第五,然後降到第十。可是他對我來說比任何人都重要,他那麼優秀,他需要人照顧、需要人愛他、幫助他。可是我不知道其實那時候我最需要人幫助。
有一天下雪了,很大。早晨出門的時候,我用力呼吸雪后的新鮮空氣。但是我愣住了。他站在雪地里,周圍和身上都是雪,他走過來,只有他踩出的兩個腳印是黑的。他走過來,對我說:"為了讓你開口跟我說話,我等了你一夜。"我當時突然就覺得今後不會再有一個男人對我這麼好。我流淚了,眼淚砸在雪地里是一個一個小坑兒。我看見只有那一雙腳印是黑色的,還有我的眼淚砸出的小坑兒……我握住他的手,那是一雙凍僵了的手,我有一種被冰透了的感覺,那種冰冷一直刺到我的靈魂里。
我好像一直在等什麼,但是我不知道要忘記這一切又需要多少年。
我在燈下看書的時候,腦子裡都是他;上班的路上我也在為他析禱。我寫過很多東西都是為他,後來都撕掉了,真的很可惜。我想等他回來給他看,就算一個鐵石心腸的人看過都會感動,更何況我寫的時候都把自己感動得落淚。
他來了,坐在我旁邊。他把我房間里所有的硬器都拿走了,因為他猜到我有自殺的心理。我不說話,也不看他。他坐在窗前抽煙。然後他說:"不管你是不是原諒我,我都要把我的故事講給你聽。從我媽媽走的那天開始我就憎恨世界上所有的女人。在我十五歲的時候,有一個非常成熟、比我大14歲的女人帶我上了床。從那天開始就越發不可收拾。你看到的已經不是我的第一個女人了。這就是我跟你接吻的時候非常悲傷的原因。雖然說我跟你沒有性關係,但是你是我最愛的女孩。因為只有我愛,我才不會動、不會侵犯她,保持她的完整。而且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這樣,你會永遠不原諒我。你是一個太純潔的女孩,你不會容忍這一切。我不求你原諒,只是告訴你,我對你的愛是真的。"我只是聽著。他告訴我,他最初找我是因為跟班裡的同學打賭,他認為憑他的魅力一定可以得到我。但是跟我接觸以後他發現我跟別的女孩不一樣,他覺得我單純、熱衷於詩情畫意,而且真的是纖塵不染地愛他。他說:"我真的很感動,而且我對你有一種責任感。所以有很多次,我極力控制我自己,壓抑男人的那種爆發力,我當時想撕碎你的衣服可是我不敢,我必須尊重你。你要記住這些。"我只是聽著,心理充滿了仇恨。我讓他走,我永遠不會理解他也不會原諒他,我一輩子也不想再見到他。他說只要我的身體好起來讓他做什麼都可以。我能讓他做什麼呢?他做什麼能夠挽救他對我的徹骨的傷害?他讓我保證不自殺,慢慢把這種傷害抹平。我做不到。我說:"也許就因為你這件事,有一天你見到我的時候會發現,蕭蕭已經變成了另一個女孩子。但是你不要問為什麼。我只是需要永遠永遠不再看到你。"他又說了很多:"我需要見到你。我從來沒有對一個女孩子有過負疚,我需要她們的時候她們也需要我。甚至我給過她們錢,有些錢可能就是從你那兒拿來的,讓我心理很難過。我一生不會對任何一個女孩子說實話,但是你是一個例外。"我並不相信他的話,不想打他也不想罵他,只是覺得我們之間的緣分到了。
他好幾天沒有打電話過來。我覺得我已經給了他暗示,願意和他交往,他為什麼不和我聯繫呢?我問介紹人,說他對我的印象也很好,這樣,介紹人提醒他給我打電話。9月30日晚上我接到他的電話,約我第二天去天安門看燈。我想那應該是我們自己約見的第一面,結果那天他走錯了,我等他半個小時他都沒有到,我呼他,他說走錯了。我當時的感覺非常不好,第一次見面怎麼就會約錯地方?
從此我就沒有他的消息。我參加很多活動,盡量讓生活的豐富多彩來填補每一個孤單的日子。我不交男朋友,因為我心裏還有他。
但是我抱的希望太大了。同學說他回來了。那天是1月24日,我呼他。電話響了,是他。在那一刻我忽然就落淚了,我說:"你怎麼可以這樣折磨別人的感情?"他沒有猶豫就說:"我知道你呼我,我覺得咱們不合適,也沒有感情。"我當時坐在辦公室的凳子上,好像有人猛地給了我一刀,一下子就跌坐在地上。我說:"你可以這麼說,但是你要見我一面,有些話我還沒有說。你告訴我,是哪裡不合適。"他說:"你為什麼要刨根問底?不合適就是不合適。"我沒有想到這個落差會這麼大,有點語無倫次。一個親吻我的男人,我要求自己相信他不是一個情九-九-藏-書場老手而是真的愛我,怎麼會是這樣時結局呢?但是他始終只說不合適、沒有別的原因。我只要求見他,告訴他我的感覺,我不是那種跟他分手很困難的女孩子。他堅持不行,他說他在開會,我知道他在騙我。我告訴他我很脆弱、容易受傷。他聽出來我的聲音在抖,但是他什麼也不說。
晚上五點四十分的時候,她再次打電話到我家。於是我知道她3l歲,在一家很大的酒店做秘書,沒有男朋友,甚至她告訴我,因為曾經受到的一系列傷害,她幾乎沒有可能再愛上任何一個人。她說:"我的心就像在一片沙漠里翻滾,沒有一滴水的滋潤……"我忽然就有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你是不是特別敏感?瘦瘦的,前額上沒有劉海兒,皮膚很白?"她十分吃驚地叫出來:"你怎麼好像已經看見我了?"我在心裏告訴自己不能再等,明天就必須見到這個女孩。我說:"明天我們見面可以談很多,你今天晚上可別哭,一定要好好睡一覺,才有力氣說話。"電話那一頭又傳來抽泣:"謝謝你,已經很多年沒有人這樣對我說話了。"
本來不準備見他,可是介紹人已經講了,只能給一個面子。那天是9月26日,我還沒有下班,他們已經到了大堂。那天突然颳起風來,很大很大的風,我的感覺很不好。和介紹人一起去喝茶。這個人個子和原來那個人一樣高,一米八零,姓同一個姓,沒有他漂亮,是揚州人。他是黨員,又有18年的軍隊生活,我想他會給我一種安全感和責任感。可能我把這件事看得太好了。出來以後他送我,風很大,我們一直在說話,我的感覺很好,分手的時候把家裡和單位的電話都留給他,他給我留下了一個BP機的呼號。
他並不愛他的妻子,但是很快他們就有了孩子,一個非常漂亮的女孩。他覺得他還是無法面對我,考託福出國了。我知道的時候他已經在美國了。
我沒有上大學,以外語第一名的成績考上了現在工作的這家酒店。一開始在會議班。我長得很單薄,整個一個大會議室就是我一個人在搬凳子,搬來搬去。我覺得我的體力都透支了,但是從來沒有告訴他,我這樣工作很苦。那時候我的工資只有八十多塊錢,每個月會有六十多花在他身上。給他買書和營養品,怕他營養不夠,怕他在大學校園裡被人看不起。他對我也很好。暑期的時候去打工,幫人家賣西瓜,掙了錢帶我到北京飯店,那是很奢侈的地方。我對他說:"我一生都不會忘了你,不管你娶我還是不娶我。"他始終保持著沉默。我覺得那種沉默很可怕,每當他沉默的時候,我就覺得我們之間有什麼東西在撕裂,好像在一點一點地隔開我們之間的距離,但是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也根本把握不住。他沉默過後會很瘋狂地抱著我、吻我,我就會感到他在用這一切來掩蓋著什麼。但是我還是十分投入。我說:"你有什麼事情不要瞞著我。"他發脾氣一樣他說:"你不要問我。作為一個男人,你永遠理解不了我。有一天我會跟你說,但是現在不行。"
我跑下摟,跑的速度非常快,路過一條馬路,我只聽見一輛轎車在我身邊"喀"地一聲停下來。我跑得太快了,車停下來我居然都沒有猶豫。那個司機非常好,他開車追過來說:"你不要命了?!"他看見我還在奔跑,拉開車門一把把我拽進車裡。然後他問我去那裡。我說"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你隨便帶我去哪兒都行。如果你想佔有我,也可以。"當時真的有一種巨大的悲哀籠罩著我,好像我所有的青春、所有的愛、所有的付出在那一瞬間都沒有了。我就在想,我苦苦地保持自己的清白和純潔,我是為了誰?現在我說起這件事已經不會哭了,我曾經為了這件事哭了很久。這時候他追過來了,看見我坐在車裡,那是一輛桑塔那。那個司機真的非常好,他帶著我在我們家周圍轉啊轉啊。我永遠不會忘了他說過的話:"蕭蕭,你受傷了。如果你受了傷害,最好的地方是你的家。你回家吧,家是最溫暖的。"我不知道是怎麼上的摟,就像一個靈魂飄回家裡。
那時候我已經決定把單位的工作辭掉,一個人去南方,斷絕和所有人的聯繫,無論打工也好受苦也好,離開這個地方。離開這個讓我傷心的城市,就讓我消失吧。他說:"你不要走,我走。我會離開你的,不讓你再見我。"他果真做到了。他當時在上學,我不知道他去了哪兒,心裏還是牽挂,而且我不知道他會不會因為我中止他的學業。其實他就在校園裡,只不過是不讓我再看到他。
兩個多月過去,他還是沒有消息,我又找到了介紹我們認識的那個同學。我說無論什麼原因一定要告訴我,我實在受不了……我想象不出來一個只有那麼少接觸的人會在我心裏留下這麼深刻的烙印,也許是我這些年太缺乏關愛了。我想也許是時間在磨礪這份愛情,最終會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真的。
他畢業之後到酒店來找我,那個時候我已經很瘦了。他問我是不是因為當年的傷害還沒有過來,我不說話只是哭了。實際上他說的是對的。我拚命地看書學習,不讓人看到我的內心。但是我實在是很難承受那麼多的痛苦。那天下班的時候他和我一起走,我們走的是一條非常繁華的小街。他問我怎麼樣才能原諒他,他說他沒有任何辦法只是要娶我,真的特別特別想娶我。然後我告訴我自己,一個在雪地里等你一夜的人都可以輕易地跟別的女人上床,那麼這個世界上還會有真愛嗎?這個人再回來找你,他的感情是真的嗎?我不信。那條路邊開著薔薇花,我覺得我就像那種紅艷艷的薔薇花一樣,被人把花瓣揉碎了,灑得滿地,我就逐漸學會了長出刺來保護自己。我告訴他我不愛他,也沒有愛上別人,我無法再愛了。他說只要我原諒他,讓他怎麼做都可以。我是特別容易被語言感動的人,不能不承認當時是受到了感動。但是我真的不能容忍,我們擁抱的時候中間隔著另外一個女人。我真的不能接受。他讓我慎重考慮,給這件事一個很好的結局。我還是不接受。我覺得我們與其主動地躲避一種隔閡,還不如散開的好,那種尷尬的生活不會愉快,那樣的家庭也不會穩定。他對我的傷害我一生都不會忘記。我對他保證我在27歲之前不會有男朋友,如果那個時候我還不能忘記他,就會嫁給他。他不肯等,他要我馬上答應。我說:"這樣吧,這條街上有這麼多人,你有那麼高的學位,如果你肯在這兒給我跪下來,我就原諒你。"我當九*九*藏*書時以為他不會的,他一直是一個很要面子的人。但是他真的跪下了,毫不猶豫。我馬上就後悔了,我說:"你這樣如果是羞辱我,我走;如果是羞辱你自己,你跪著好了。"其實我說這話的時候,也是插在心裏一把刀。他起來,追上我、就像第一次吻我的時候一樣抓住我的肩膀:"我發誓,我三個月之內就結婚。"
我倒在床上再也起不來。他居然說沒有感情,那麼我是什麼人?我不是三陪小姐呀!這些年我一步都不讓自己錯,我明白很多東西付出了可能什麼也得不到,但是我怎麼會是這樣的下場呢?我想當面告訴他,他不是人,他沒有良知,不配我愛他,也許說出來我就痛快了。呼他,他不回。他給我的只是一個呼機號,茫茫人海我又到哪裡去找他呢?我渴求他的消息,現在我得到了,就是沒有感情和分手。
他回來的主要目的是離婚。離了、他父親帶著他的女兒。他說:"如果她給孩子找一個后爸,他會強|奸孩子,她也不可能永遠不結婚;孩子跟著我,找個后媽,也許會受虐待,但至少可以保持貞潔。"這個時候他告訴我我們永遠不可能了。我說我以後不會問他的音訊、就這麼結束吧。我也知道不可能,永遠不可能。過去我們之間隔著女人,現在是隔著孩子。我真的不為我付出的後悔。
性別:女
很快就過春節了。我不知道為什麼這件事會對我有這麼大的傷害。我過去男朋友的事情一旦想起來,我會認為這個世界上真的沒有真感情。付出了不一定得到,但是我到最後連一句話都沒有聽見。我把自己的靈魂撕碎了,就像一塊抹布,別人拿來擦桌子,我自覺自愿地把桌子擦得乾乾淨淨,但是這個擦桌子的人把我扔進紙簍里。
我喘著粗氣和他分開,走上回家的路。在我們間間雜雜的談話中我問他"你是不是像你說的那樣喜歡我",大概問了有六遍。我告訴自己要從此屬於這個男人、要對他負責任。而且我終於可以再愛了。打車的時候他一直從後面抱著我,我喜歡那種感覺。計程車上有一股很濃的醋味,我馬上想到我們將來誰要吃醋。但是我立刻就否定自己,這是因為原來的傷害太深了,這種直覺不對。他抱著我、捏我的腿,我很不舒服,我說有點覺得他是那種情場老手。他說我瞎想。下車的時候我說了同樣的話,因為我自認不是個輕浮和風流的女人。因為這件事我一夜沒睡,我不知道他究竟是真心喜歡我還是就是一個情場老手。我猶猶豫豫,肯定了又否定、否定了又肯定。我想一個男人如果不是真正喜歡一個女人,怎麼會這樣做呢?人類應該是這樣的。而且他已經35歲了,他應該懂得自控。
第二天我呼他,我有話想說,但是他因為在外面吃飯,我們沒有見面。其實我是想告訴他我真的喜歡上他了,我會把這麼多年沒有講的話都講給他一個人聽,告訴他他是唯一一個見第一面就吻我的男人,我要讓他空前絕後。
我記得19歲那個冬天特別特別的冷。好像我從來沒有那樣怕冷,穿著厚厚的羽絨服,戴著帽子和口罩,腳上是一雙很長的雪地靴,就是這樣我還是覺得很冷很冷。也許那個冬天就已經知道了將會發生一些事情。
蕭蕭穿一件桃紅色的毛衣,長發隨意地系在腦後。初春的陽光從陽台玻璃撲進來,給她的半邊身體披上一層朦朧的光彩,她的臉色在這種漸變的陽光中顯得越發蒼白。
我跟他說了,我等男孩子沒有耐心。那天廣場人很多,我們隨意地走。他說他在東四那邊有一家服裝店,明年公務員有三分之二可能會下崗,他想去做生意。那一刻我的思維就變了,我認為一個接受部隊那麼多年的教育的人,不適合做生意,他該把他的政治生命看得更重要才對。而且,我當時覺得我應該不會接受這個男人,因為人一旦幹個體以後如果品格和教養不是很堅強的話就會出現一個滑坡,而這種滑坡是我不能接受的。我在酒店看到過太多大多的生意人,除了錢什麼都不要,我不希望他也是那樣的人。但是那一路我們確實非常非常聊得來。他很幽默。我們走了很久很久。他說去景山。天已經黑了,上山的路上他很順手地把手搭在我的腰上,我的腰直了一下但是馬上就適應了,當時我忽然覺得人和人很親近也沒有什麼。我給他講我的父母和我,我沒有考驗他的意思,只是想暗示他,如果他做生意,我們家可能就不會接受他。
有一次我呼他,他沒有回電話。呼了三遍,都沒有。我就打電話給介紹人,問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而且我也怕他是在愚弄我。那天中午我沒吃飯,一腦子都是可怕的場景。12點多,他回電話說他BP機放在家裡了,我覺得他是在騙我。他解釋,解釋的時候我就很自責,為什麼要把男人想得那麼壞呢?人都是會有失誤的。我說我真的有很多話要說。他沒有時間,讓我5號再呼他。
蕭蕭呼我的時候,我正在一家髮廊剪頭髮。留言很長,大意是願意和我談談關於情感的故事。我回電話過去,一個十分柔美的聲音,只說了一句話就哽咽著,接下來她問我:"我太脆弱了是吧?"我馬上說是我的手機出了毛病,聽起來斷斷續續。她小聲說:"對不起。"
北京某高中畢業,現為酒店文員
蕭蕭講完的時候,我還沉在她的那種即哀怨又非常凄美的語境之中。
那年高考結束的時候,我的預感非常的不好。因為就在考前一個月里,我還在給他做每一頓飯。他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績考上清華大學建築系,非常出色。而我卻因為報的志願太高又不服從分配,落在了一個很尷尬的境地。但是我不後悔,因為我有他的愛。
姓名:蕭蕭
我們說好去吃飯。他不走,坐下來又摸我,我很堅決地把他的手打開,他說:"我沒有這個權利誰有?"我不知道我骨子裡是不是也淫|盪,是不是我壓抑了太久渴望那種感覺,心裏在罵自己可是還是接受。我想我愛他,這些不算什麼,他35歲了他需要。我們在一家很熱鬧的火鍋城。我把一個杏仁放在他的碗里,他非常堅決地扔掉了。我想到他可能不愛我了。但是接下來我就警告自己,不能胡思亂想,幸福來臨的時候要把握住,我已經錯過了太多太多。他送我到家門口,說我的衣服太單薄,他會帶衣服來給我。我說我不要,我要感情。我們沒有約好下一次見面的時間,他說他忙。之後他義無反顧地走了。我忽然意識到可能以後永遠不會見到這個人了。
5號發了工資,我的心緒很亂,約了同事去逛商場,被人偷走了化妝包。裏面沒有錢,但是有一個我非常在意的護身符。我的直覺總是不好。那天我沒有呼他,第二天才呼他。我們約好在一個公園門口見面。他反覆說他忙,答應的很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