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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用時間來熬 人生好比在作秀

第三章 用時間來熬

人生好比在作秀

只見他咣的一聲倒地,等眾人將他扶起時,聽到的已是天父下凡的聲音。天父以老子訓兒子的口氣教訓洪秀全:「爾與兄弟打江山,殺人大事,何不與四弟(即楊秀清)商議,此須重罰!」
那還是在永安被圍的時候,為了鼓舞軍心士氣,蕭朝貴便來了個「天兄下凡」。當時蕭某站在桌上,拿把刀跳來跳去,口裡念念有詞,說大家不要怕,本天兄已誅殺清妖,斬得賽尚阿人頭云云。
楊秀清不高興了。倒不是說他對偷窺無所謂,這件事情若是發生在他本人身上,也是一百個腦袋都保不住,他之所以不高興,是因為洪秀全在「擅自下令」前沒先跟他打招呼。
附體這套把戲,原來屬於雙簧,楊秀清扮天父,蕭朝貴扮天兄https://read•99csw•com。既然是表演,總是需要點天分的,有時分寸很難拿捏到位,比如,蕭朝貴有一次就差點演砸。
戰無不勝的天兄下凡除妖,卻把脖子給摔了,這情節把圍觀的一眾將士都驚得不知所措,本來要用來提精神,結果精神反而萎靡了。
表演結束,恢復正常的楊秀清居然還故作驚詫,問別人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洪秀全哭笑不得,縱使他知道「楊四弟」在揣著明白裝糊塗,可事已至此,「天父代言人」的交椅已經是撤不回來了。
去,也許就出不來了,但如果不去,可能馬上就會性命攸關,糾結半天,洪秀全還是決定去。
蕭朝貴只好自我解嘲,他引用了一句文縐縐的語言,稱「成九_九_藏_書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出來混總要經歷點風雨,大家一定要相信天兄,天兄這個人就是「越受苦越威風」,管他什麼妖魔鬼怪,任憑你再怎麼飛怎麼變,遲早都逃不脫天兄的手掌心。
就在他舞得正起勁的時候,一個不留神,腳下失了準頭,從桌上滑到地上,把脖子給摔傷了。
漸漸地,蕭朝貴明顯落於下風,「附體」的次數也就隨之越來越少,直到長沙城下他被一炮打死後,「附體」就成了楊秀清一個人獨享的專利。
自建都天京,洪秀全平時都待在天王府內尋歡作樂,足不出宮,除了東王,一般王侯要見到他都很難。1856年8月22日,楊秀清又假裝生病,要洪秀全前去探望。此時洪秀全已聽九-九-藏-書到風聲,楊秀清正預謀以「禪位」的方式迫其下台,這使探病變成了一場猶如鴻門宴的局。
洪秀全號稱天王,又是拜上帝會的教主,無論真實的人間還是虛擬的天上,都是唯我獨尊,可在下凡的天父面前,他也只有俯首帖耳,老老實實聽著的份兒。
眾人之苦,卻是一人之樂。人生好比在作秀,楊秀清已經深深地愛上了這種表演,因為在誠惶誠恐的人群中,不僅有諸王大臣,還有「虛君」洪秀全。
與蕭朝貴相比,楊秀清對於「天父附體」的演繹幾乎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同樣是在軍情緊急的情況下,他可以二話不說,撲通一聲就倒在地上,即便被抬到床上也動都不動,而一旦「病愈」,立刻霍然躍起,指揮調度井井有條,九九藏書躍馬戰場攻無不破。
在天京,楊秀清「天父下凡」的次數越來越頻繁,為了點瑣屑小事,也要讓天父不辭勞苦地跑下來指手畫腳一番。看著楊秀清在上面張牙舞爪做癲狂狀,大家跪在地上,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就怕從他的嘴裏冒出天父發怒,要對爾予以懲戒之類的話——韋昌輝被打屁股,他的族兄被五馬分屍,無一不是拜天父所賜。
其他人見狀不好,趕緊苦苦求情。堂堂天王,總是要給他留面子的,楊秀清並不是一定要打洪秀全的屁股,純粹是為了要像整治韋昌輝一樣,樹立自己的權威。現在目的既已達到,也便見好就收,放了洪秀全一馬。
對位次排在他下面的兄弟,楊秀清又打又壓,對位次在他之上的洪秀全,他也經常不九*九*藏*書給好臉色,使用的都是同一工具:天父附體。
在擊破江南江北大營,向榮也一命嗚呼后,楊秀清認為皆其一人之功,為人處世更加為所欲為,成天想著要挾制和架空洪秀全。洪秀全身為太平天國的領袖和元首,卻老有一種兜里的錢不是自己的,是跟人借的感覺,自然苦不堪言。
重罰,就是要像韋昌輝那樣,掀倒在地打屁股。洪秀全目瞪口呆,但是又不敢反駁這個虛擬的天父老子,只好跪下乖乖認罰。
據說有一次在行軍紮營期間,洪秀全正跟一群妻妾卿卿我我,有人忍不住透過營帳偷窺了兩眼,被他發現了。洪秀全對自己執行自由主義,對別人則是上綱上線,在太平軍內,連夫妻都不能在一起,更不用說偷窺了,當即勃然大怒,要下令處決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