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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天下兵將只靠湖南 破釜沉舟

第一章 天下兵將只靠湖南

破釜沉舟

有人將中國戲曲比喻成中國古代的話劇,但其實二者差異較大。話劇有布景,但傳統的戲台卻沒有這些,靠演員用虛擬表演來發展劇情。比如表現騎馬,演員只是用一根馬鞭模仿馬,但卻可以讓觀眾覺得好像真的有人在騎馬賓士。
鮑超這一發問,立刻把大家拉回到了殘酷的現實之中。如果後勤渠道被太平軍完全掐斷,離全軍覆滅還會遠嗎?眾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面如死灰。有人嘆息這下完蛋了,有人還很不爭氣地低下頭哭了起來。
營官們應命各自回去傳達。這時霆軍大營已被太平軍圍得如同鐵桶一般,誰都知道留下必死,所以紛紛要求隨大隊突圍。
霆軍一共三千餘人,經過統計,全都欲戰不欲留。鮑超於是叫來軍需官,讓他把營中僅存的牛羊酒全部都拿出來犒賜三軍。等到三軍吃飽喝read•99csw.com足,已經是半夜時分,鮑超下令大開寨門,集中力量朝太平軍營壘密集處實施衝擊。
趁小池驛鏖戰正酣,吸引了太平軍的注意力,金國琛奉胡林翼之命,率天堂寨的六千精兵向山外運動。此時積雪滿山,沿途都結了冰,行軍非常困難,他們翻山越嶺,走了十天才走出深山。當這支奇兵站在山上俯視平原時,太平軍營壘歷歷在目,一清二楚。
有一個叫熊鐵生的營官向來很能打仗,他一聽鮑超所列舉的死法竟然全是窩窩囊囊的自殺,不禁憤然起身道:「假使我果真難逃一死,那麼我為什麼不拚死向賊(太平軍)衝鋒呢?很有可能,賊(太平軍)死,我還活著呢!」
看到部下們激|情澎湃,鮑超很高興:「太好了!不過營中兄弟多,不一定都願意往外沖。這樣吧,願九九藏書意拚死突圍的,鮑老子就和他一起拼殺,不願意怕死的,可以就地退伍,鮑老子正好和他告個別。」
太平軍通宵達旦地對霆軍營盤進行圍攻,雙方陣地間隔越來越小,兩邊官兵已被迫在同一條河流里喝水。一天,霆軍外出砍柴的伙夫兵被太平軍襲擊,有數十個士兵被活捉了,巡邏兵發現后急忙報至中軍大帳。
既然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戰,就不如挑敵密集處進行攻擊。密集處往往是太平軍的重兵所在,一旦被沖開缺口,必然會使太平軍陣腳大亂,到時陳玉成反不容易迅速組織新的包圍。
有好戲看,還要有好酒喝。喝到酣處,鮑超越發亢奮,頻頻端著大酒杯給部下們敬酒。不久,戲班的弦樂聲低沉下來,開始改奏清幽之曲。鮑超重新坐下,突然通報了白天的險情:「今天情況已經非常危急read.99csw.com,我營伙夫兵被太平軍抓去了,以後該怎麼辦?」
那天在霆軍軍營的表演也起到了這樣的效果。節目內容大多跟古來的英雄名將有關,一時間,鼓聲陣陣,聲勢奪人,其間所演繹出的戰場激烈爭鬥以及凱旋場面,令營官們全都如臨其境,心馳神往。
戲不是白看的,酒不是白喝的,眾將本來也已從中滋生出一股豪氣,再被鮑超一激,全都捋胳膊挽袖子準備拼上一場。他們對鮑超說:「我等願意立下軍令狀,跟從統領(鮑超)衝出營去破賊(太平軍),不管是死是活都不退卻,亦不反悔。」
發現十幾裡外的山中忽然出現大股湘軍,且佔據著能夠拊其背、扼其喉的險要地形,陳玉成急忙分兵與之搶奪制高點。可是當太平軍爬到半山腰時,卻遭到了金部居高臨下的迎頭痛擊,太平軍吃了個大敗仗,read.99csw.com陣亡達三千餘人。
鮑超早就料到眾將會有如此反應:「人固有一死,沒什麼了不得的,主要是選擇如何死法。喝葯?上弔?自刎?你們覺得哪一種好?」
鮑超等的就是這句話,他立即拊掌笑道:「好男兒!鮑老子和你一起去衝鋒。」
鮑超得知后並不慌亂,他不僅沒有急於向全軍通報這一情況,當天傍晚還請全體營官吃飯,並讓隨軍戲班當場表演了節目。
在震動山谷的喊殺聲中,太平軍營壘被沖了個稀里嘩啦,霆軍成功突圍。雖然勝利突圍,但他們也付出了很大代價,三千餘人傷亡了三分之一,身為統領的「鮑老子」兩隻眼睛都滲出了血。
突圍一般都是要向敵軍人少的薄弱處使勁,為什麼鮑超要反其道而行之?這是因為太平軍人多勢眾,陳玉成掌握著足夠的機動兵力。如果霆軍衝擊其薄弱處,他很快就可以九九藏書再次組織包圍,而鮑超清楚地知道,一旦錯過第一次衝擊的機會,就不會有第二次機會了,到時全軍都將萬劫不復。
這一戰成為太湖戰役的轉折點,胡林翼在事後的疏陳中言道:「如果不是鮑軍堅忍,大家就都堅持不下去。如果不是國琛(金國琛)出奇制勝,戰役就不能轉危為安。」曾經極力反對屯兵天堂的曾國藩也轉憂為喜,對胡林翼的用兵表示心服口服:「山內一軍,其妙無窮,腦後一針,百病皆除。」
霆軍于絕境中求生存,他們眾志成城,爆發出極強的戰鬥力,幾乎個個都能做到以一當十甚至當百。相比之下,太平軍雖佔有人數優勢,但由於來自不同的作戰單位,反而協同作戰能力很差。更主要的是,在對霆軍實施一段時間的圍困后,官兵們也已經滋生了驕傲懈怠的情緒,對於霆軍深更半夜傾巢殺出,沒有任何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