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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編 抗日戰爭時期之前 追記廣州往事

上編 抗日戰爭時期之前

追記廣州往事

二十二年暑假,艮庸自港來信,謂承二公命,將北來訪愚。愚時適有上海漢口之行,因囑其相會於滬。晤面后,備悉其事,即語艮庸:愚仍堅決反對內戰。謂非去某氏不能抗敵救國,理或可信;但必須在武力以外覓取途徑。速覆二公慎其事(據當時所聞,將先圖粵)。愚至遲雙十節前後到港,更當面談。未料山東鄉村建設研究院事稍有變動(更替院長),愚屆時不得踐言而南,既而閩事發作,欲進言已無從矣。比聞艮庸從任潮于閩,怒其背愚宗旨,飛函嚴令離閩北來,否則后此勿相見。艮庸得書,閩局已危,欲行則嫌于臨難苟免;卒伴任潮一同出閩。后一年(二十四年一月),愚視真如於港,視任潮于其鄉,致朋友關切之情而已,于往事不復置論。不忍論也。況有自覺歉然者乎!(事前未儘力勸止。)
第三,任潮對國民黨左右派之問題。
此次之事,任潮自係為真如所誤。顧其所以為人所誤者,亦自有故;則湯山被禁兩年,一念不平,未能消殺得下也。愚素重任潮,以為大器,必可遠到:今知其度量未宏,前途有限矣。
此次之事,種種錯誤,不一而足。而錯誤最大者,莫過於不站在黨的立場以反對某氏,顧必自叛其黨。真所謂聚九州鐵不能鑄此一大錯者也。

然當時廣州諸人竟疑愚阻撓于其間。馮祝萬,最為任潮親信;陳伯南,則與真如並肩為任潮部屬;黃季寬又與任潮夙厚。諸人者,果何所利於去任潮而易真如,愚實不得而知。顧其一意主張以陳代李,俾李留南京,則信然也。意或皆積極擁護統一者邪?愚平素對於強性統一之不抱大希望,平素勸任潮重視粵事皆諸人所知。此諸人疑愚為阻撓之本因。又在愚入京晤任之前,任適有派副官長李民欣自京返粵之事。李之返也,為傳達任潮手諭十事。十事不可具詳;但知其一,則囑由政治分會提出通過真如為廣東民政廳廳長,又其一,即囑以愚所建議之「鄉治講習所」即速開辦。諸人方與胡氏協議,以真如為廣東主席,而茲乃以長民廳,遂認為任潮一種拒絕之表示。同時,愚所建議之開辦鄉治講習所一案,嘗遭政治分會之延宕者,茲乃特囑從速,其必出於愚之要求無疑。兩事合觀,遂疑前一事為任潮聽信愚言之結果。愚遭此誤會,初不自知。伍先生(庸伯)以急電促愚返粵,乃始知之。愚具白前事經過,始得釋然。
在廣州,曾無一人不擁護中央,以求統一。此其事實,真如皆身預其間,可為之證明者;而真如不為。桂系之為誣,桂之不成系,知之最審,孰逾真如?此又可為之申白者;而真如不為。蔣氏翦除異己,對內用兵之非正義,此在真如亦不難發其覆,誅其奸者;而真如不為。顧從夫悠悠之口,日一系雲,一系雲;愚於是不能無憾焉矣!由是與真如不見面、不通書問者累年(十九路軍淞滬抗日後乃見面)。

恰在此時,有武漢政治分會將湖南主席魯滌平免職之事;內戰卒以發作。蓋自上年編遣會議以來,內戰之聲,喧聒在耳久矣。所未知者,對馮對桂之孰先。桂者桂系。李宗仁、黃紹竑、白崇禧及任潮皆桂人;其勢力既掩有兩廣而及武漢。北伐既成,更遠及平津。於時,遂有桂系之目。湖南主席,前為程潛,既已見逐;茲又逐魯。在人視之,自為桂系打通粵漢,無使有所梗于其間之企圖。而不知其內容固無所謂桂系https://read.99csw.com者,更無何等企圖可言。唯其如此,乃以虛名而招實禍。煊赫之勢,曾不旋踵,即被消滅。

附記閩事

其後,廣州方面果傾家而出,唯留一參謀長鄧世增而已。任潮先抵滬,餘人繼之。獨真如過港忽逢火災,折其足,竟不得來。任潮入京面蔣被拘,鄧等自粵發電抗爭,將以武力為後盾。電內列真如名。真如通電否認,有國家養兵不為一人一系而用之語。陳、李友情於是為不終。(此非責其不從鄧用武,第謂其不當出以如是態度。)蓋愚及一湖既不在,又有宵小從而煽惑之也。蔣對任潮左右部屬早作離間分化功夫。(愚離粵前,曾見蔣親筆信致真如、伯南、祝萬三人,有以政治付真如,以軍事付伯南,以財政付祝萬各語。)比拘任潮,功夫益勤。伯南在京,真如在港,首為其對象。二陳既為蔣用,粵局乃變。后此,兩廣之間,戰禍連年矣。
先是,蔣以國家統一在望,有一極長電文,分致閻、馮、二李,論裁兵及劃分國防軍區事,于軍政軍令之統一,計劃甚詳;舉凡各地軍官學校、各地兵工製造、南北海空軍等一切,皆收歸中央。電末總結:以上計劃擬由我等五人聯名向中央提出建議,諒必荷諸兄贊同云云。愚當時在任潮處得睹電文,心竊笑之。夫裁兵與軍事統一,為國人之所祈求者久矣。顧若干年來卒不易就,今日詎得急迫求之乎?抑今日之不統一,豈不正在諸巨頭彼此間邪?問題既不在外,則如何得使公等同心合力以成此業,此當前第一義也。此處大有功夫在,為之領袖者,正宜知所從事。乃蔣氏遽以其主觀要求,為片面之擬議,迫各方以同意聯署。謂如此,將不得更持異議於後。抑知問題非揭出不得解決,意見非宣白無從消弭。唯彼此開誠相見,仔細磋商,乃庶乎有望。此等手段不見其巧,只見其拙。聯署非難也,聯署之後,彼此各有懷抱,彌以深刻隱伏,問題解決更難耳!中國之統一,原非易事;而蔣氏尤非其人。愚早有見於此,故語任潮云云。
粵局之變,蓋由武漢問題引起。然任潮自身應付未善,亦不為無因。十七年初冬,廣州政治分會撤銷,瞬已屆期,省政府亦交替在即;任潮意怏怏不快。其時,方自南京返粵未久,而蔣乃一而再,再而三,來電敦迫入京。任之不愉快益甚。覆電陳述因真如割盲腸炎,省政尚未交替,不能即刻入京外,頗發牢騷,自請歸田。此電拍發,于大局于個人均無所取義;徒使蔣了知任心內之不平,益以遭忌取禍而已。
第二,當力謀與真如合作。欲合作之有成,第一必須事事開誠相見,不使有一些隔閡;第二必須諸事包容退讓,不與之爭。萬一廣東內部不能相安,必授人以隙,徒為他人造飯而已。

十七年(1928年)春,任潮回粵戡亂,既邀愚自新造細墟出廣州,愚為任所陳說者,除鄉治道理外,特提出三個問題請其注意:
十八年二月初間,愚以北游面任潮辭行。任曰:我亦摒當即行矣,行且在上海相會耳。愚抵滬,晤蔡先生。先生喜曰:汝來甚好,且毋北去,留此共同斡旋大局。蓋其時中央決議,派蔡先生與李德鄰兩人,負查辦武漢事件使命也。愚盡舉所知以告先生。指出問題在南京,不在武漢,更不在兩廣。愚又斷言,縱使南京進佔武漢,兩廣亦不會出兵。愚所稔任潮、真如而已,不久到滬,自能助先九九藏書生斡旋大局,無取某為居間。此外則武漢、南京,又非某所能儘力。故愚未多停留,即辭先生北上。
愚所為至今歉然者,草此電文時,實一度經過愚手也。任潮左右素無得力之秘書。此一電文,初囑鄧君孟碩(時為總部秘書長,只負名義,不甚問事)起草。任不洽意,自己動筆修改之。愚偶至其家,即出以見示。愚謂為未善,稍從文字上為之修飾整理而還之。于其意義所在及後果如何,未深考慮。臆度此必早經諸幹部要人共決定者。而不料任之出此,曾未咨之任何人也。電既發,諸人聞訊皆驚。真如在頤養園病榻前,邀眾集議,相顧搓手嘆息,以為大禍之來,將不在遠。比悉電文出愚手,又無不切齒怨嗟。愚於是,遭第二度之誤會焉。
任潮對待真如,大致甚好。粵局初定,即欲以省政付託真如,俾愚勸駕。真如力辭不受。其時岳陽彭君一湖,方得真如倚信。一湖,君子人也。與愚一見如故。又囑一湖勸之,卒不肯。愚與一湖察真如之情,非虛偽也,因共覆任公,請無復談省政問題。於是主席不復易人,而真如薦一湖出任秘書長。一湖又邀其友高陽(踐四)、鍾泰(鐘山)諸君來任秘書。任潮悉從之。愚與高、鍾友誼,亦始於此焉。
愚于中國之前途,既自有其見解及主張,不能苟同於當時之國民黨;而當時之廣東則完全一國民黨秉政之局,愚故不願濫行參預。十六年(1927年)七月南京發表愚為廣東省政府委員,愚辭不就職者以此。然國家之事,人人有責,我自當因機緣以儘力,斷無局外旁觀之理。十七年(1928年)之廣東,李陳為政;兩公既屬知交,即一機緣。尤以任潮一向指望國民黨統一中國,卻自經張黃事變,暨上海會議而後,大為灰心;此時(民國十七年)乃始有味乎愚初抵粵見面時之所言(具見《主編本刊之自白》文中),更是一大機緣。以此,愚故留粵稍參預其事,冀為鄉治運動之推行。愚在廣州年余,對廣東政局總取不即不離之態度,一貫到底未嘗變也。
至如所謂建設,固意在愚所主張之鄉村建設,卻暫亦不甚計較。唯上列三點,則不能放鬆。蓋事之緩急先後自有別也。
第一,廣東對南京國民政府之問題;
果也,五巨頭會於北京者七日,僅相偕一謁孫總理靈而已。對大局問題,曾無一度之切實商討,匆匆遽去。瀕行時,蔣又以南京相會為約。蓋在南京,舉行中央全會也。會前,對閻、馮、李等又不作任何商量,而遽于會中提出撤銷各地政治分會案。政治分會者,中央政治會議分會之簡稱,於時全國有四:太原政治分會,閻主之;開封政治分會,馮主之;武漢政治分會,李宗仁主之;廣州政治分會,任潮主之。各分會代表中央,主持一切,所轄兩省、三省不等。分會之宜存宜廢,非此所論;然軍事未臻統一,遽先求政治統一,此又必不可得之數也。任潮憤其相逼,不出席會議。諸元老頗寄同情,亦相偕去滬,不出席。李石曾且倡為「分治合作」之說。一時頓成僵局。其後,雖得轉圜(決定撤銷,而延期三四個月實行),而十八年、十九年接連內戰,伏於此矣。
第三,當知右派腐化可畏,尚不如左派較有革命氣息之可取。切勿因自己與左派決裂,而接近右派。必須胸中有主,左右之間無所偏倚,而後可以保持一種自主力量。有自主力量,乃有事業可談。
於時蔡先生(元培)在政府,身兼數職,謀北伐最積極。北伐之得以完成,先生實預有力焉。愚既游南京,數謁先https://read.99csw•com生。先生語我,邵元沖人格卑鄙,為任潮秘書長(廣州政治分會秘書長),多不宜;幸轉語任潮更易之。愚問:孰宜?則曰:金湘帆(曾澄)可。其後以金易邵,卒如先生旨,即此次由京返粵事也。

二十二年福建建立人民政府之役,愚友徐名鴻實為內中主要角色之一。愚則未嘗參預,抑且嘗勸止其事而未得也。在北伐前,愚既遣青年朋友(沿舊習,應曰門人,顧愚素少用此等字樣)王子叔(維徹)、黃艮庸(慶)併名鴻三人,南來謁任潮、真如;遂皆追從二公于役軍中(武漢時,名鴻為第十一軍政治部主任)。任潮愛重艮庸,真如推厚平叔。名鴻則蔡賢初(廷鍇)始有欲殺之心,后乃甚相得。二十一二年間,名鴻從蔡在漳泉,與當地人士傅柏翠等,推行一種土地政策(亦兼為一種農民運動),于社會問題有所解決,一時大得民心。因自信為保守的國民黨、激進的共產黨之間一條新路。此蓋閩事發動背景之一。其後,死於閩事者亦唯獨名鴻一人。他日當另為文記之。茲未能詳。
凡愚所談,任潮靡不謂然,亦緣任之為人雅與此種態度相近也。後來事實上亦大致循此方針,而卒不能無問題焉,則其間殆有天命矣!
任潮究竟去南京與否,在廣州當時頗成問題。勸其勿去者固多,主張其去者似更有力。一日晚間,愚聞其將成行,特往送之。至其家,則重要幹部多人皆來送,而任潮意不欲行。真如約定同行,既先期候于港。而港督金文泰聞訊,則專人持函來省勸阻。交涉員朱兆莘手金函譯述之。略謂:省港密邇,禍福相倚;公此去必無幸,為粵計亦為港計,不能無一言之奉(此可見帝國主義者之利於我不統一)。而陳伯南(濟棠)、馮祝萬等在左右,促行甚力。伯南至跪求之。任則隅坐俯首,默不為答。時晚餐酒肴畢陳,彼此相持,無人入席。愚於此,初無定見;然睹狀,知必須速其行。因趨前語任曰:吾非熱心勸公去南京者,公所知也。然今日公左右所與共事,乃至共生死之幹部,既皆主張必有此行,公不得自私其身矣。此身安危且當付之天命!危,亦安足恤!若其不然,夫豈某氏所能為禍者邪?公其行矣!我願伴公之行。任聞言似有所動。旋即讓客就餐;餐罷起行,愚與之偕。
愚之來粵,本為推行鄉治運動。然深知個人可以有先見,社會卻不能有。一種運動,非至時機成熟,必不能推行。強之,無益也。抵粵之初,知非其時,則忍待之。除為人講說外(例如在地方警衛隊編練委員會作鄉治十講),未嘗有所進行。逮十七年秋,乃始為開辦鄉治講習所之建議。先經建設委員會通過後,送交政治分會請核定實行。其時任潮、真如皆不在廣州(正在京、滬),政治分會委員出席者,似為黃季寬、朱家驊、李文范、李祿超、馮祝萬等。諸人以愚言論夙不本于黨義,慮所作為亦多不合,不肯通過。顧又礙於情面,難予否決。又未悉任潮、真如意向如何。第一度提出,以各自攜回研究為詞,下次再議。第二度,則議決轉請中央政治會議核示。平素許多大問題,皆徑自決定,未嘗請示中央;今顧慎重如此,其為有意延宕明矣。秘書長金君具以語愚,愚頗諒諸人苦衷。
北游以舊曆過年後成行,時則十八年(1929年)二月初間矣。愚離粵不久,粵局遽變。此後留于北方,不復返,固初所不及料也。
第二,任潮對真如之問題;
追記廣州之事已竟九-九-藏-書。復念二十二年(1933年)李陳嘗以閩事咨訪於我,則亦附此記之。
於此,宜先點出愚平素見解主張之與當時政局有關者,此約有下列幾點:
一、中國今後要以建設完成革命,從進步達到平等,絕對否認一切暴動破壞及任何對內作戰之理由。
二李、黃、白,以鄉土之誼,彼此昵近則有之;初無組織之形成。抑且較密切之聯繫,亦復缺乏。其一舉一動,往往互不相謀。湖南之事,第一次逐程,廣州方面事前不知也。二次逐魯,廣州方面事前又不知也。武漢政治分會令免魯職,李德鄰方在上海,收得胡宗鐸等電報,即據以轉粵,徵詢意見。彼自己,亦諉稱事前不知。意或胡等一面舉動,一面報告;雖承意希旨而動,卻未先請示耳。廣州要人集議,知大局之嚴重無以復加,除電覆滬李,請其向中央引咎自請處分,並勸撤銷免魯命令外,決定任潮、季寬、真如、伯南、祝萬等全赴南京,以示兩廣之無他。此其所以挽回危機者,不可謂不至。顧無如蔣之蓄意已久,戰志早決,何也。
任潮于問題之提出,頗為首肯。愚因又陳其意見如次:
二、必須大局統一穩定,乃能施行建設而得到進步,故國家統一實為第一要件。
關於愚到廣州之由來,及初到時一段情形,往年于《村治月刊》寫《主編本刊之自白》曾述及之。讀者試檢《中國民族自救運動之最後覺悟》一書便得,今不再敘。茲從十七年(1928年)春間,李濟深(任潮)、陳銘樞(真如)戡定廣東,愚稍參預廣東政局說起。
第一,當認定自己之事業在地方,立志為地方儘力,不作他想。卻為達此目的,必須維持大局之統一穩定,對蔣(中央)軟硬兼施,總求不破裂而又能容自己作事為主。萬一相逼太甚,卒不見容,則只有放棄地盤,絕不與之動武。蓋一則吾人以大局之統一穩定為重;二則吾人若果負人望,雖一時退讓,又何難再出也。
張作霖出關,北伐軍入北京,全國統一在望,蔣電粵,約任潮北上共商大局善後。其時,遂有五巨頭(蔣介石、馮玉祥、閻錫山、李宗仁、李濟深)會於北京之事。方任潮將北上,愚語以全國事難有好希望,粵事重要,不如勿往。任曰:誠知其未必有望,但此會關係至大,豈可不盡我心?愚曰:善哉!公其勉之矣!

此行結果甚佳。不獨蔣李釋嫌,真如更持蔣函西行經漢入湘,晤白健生、程頌雲解釋一切。蓋其時白、程與蔣亦不睦也。內部既和,北連閻、馮,分別出師,全國大局由此底定焉。
愚以民國十六年(1927年)五月到廣州,十八年(1929年)二月離去,首尾約近兩年。其間之事,不無可記;但今事隔十數年之久,亦只能追憶大略而已。

第一問題,實即李對蔣之問題,或地方對中央之問題。蓋當任回粵時,蔣已恢復其中央之地位,而對任之回粵戡亂,不特不為之助,且種種為難。其事實甚多,不煩枚舉。此當前一大問題,不可不亟決定應付之態度。第二問題,則以粵局之戡定,實得真如自滬入閩,率其舊部協助之力。今後真如在廣東政局中自佔一分量,亦不可不知所以善處之也。第三問題,則此次變亂(張黃之變),既出於左派所為,左派關係已絕,卻慮右派勢力,又來侵入廣東。假使不善為應付,其足以貽誤粵局,將有甚於左派者。必須此三問題應付得當,而後粵局可安,建設可施,https://read.99csw.com事業有望。非然者,前途必不容樂觀也。

方任潮回粵戡亂之際,蔣既種種與之為難;洎粵局大定,寧粵對立之痕迹日顯。張黃之變,原出左派陰謀,意在攫取廣東地盤組織中央政府。故與汪偕來者有左派中央委員八人。此八人者既經監察會議議決予以處分,暫停其出席中央會議之職權,而此時南京召開中央全會,蔣竟使之出席。張黃軍人,其舉動干犯軍紀尤甚,而蔣乃接濟之,收容之,使其駐兵浦口。人之為任潮計者,咸主聯合其他中委通電指斥,俾蔣無得挾中央會議之最高權力以相鉗制。蓋此時若予默認,將來欲說話,便已晚也。然任卒隱忍未發一言。黨中元老念非摶合寧粵無以竟北伐之功:既見任潮有包容之量,遂專使曾養甫持吳(稚暉)、蔡(元培)、張(靜江)、李(石曾)手翰抵粵,勸任入京面蔣,以消嫌怨。
十七年(1928年)秋,任潮卒以省政畀真如。其間經過,愚頗預聞。方蔣氏提出政治分會問題,政局一度陷於僵持之時,適胡展堂(漢民)自海外返國,抵香港;真如自廣州往晤之。旋即陪同入京,共任調停。愚以關心大局不久亦到滬。政局既轉圜,遂入于蔣、胡合作時期。胡欲留任潮于南京,而使真如主粵,親函廣州陳、馮諸人主張之。諸人悉贊成其議,並以函告真如。一日在滬,真如邀愚為錢塘觀潮之游。于游息間,真如微露其事,並疑任潮戀位,未肯同意。愚訝其言之無因,而遽悟粵事由李畀陳之不可再遲。急入京晤任潮言之。任初未猶豫,即日見胡,請其提出於中政會,翌日真如以奉蔣命北上晤白健生,自滬過京渡江。愚以其事告之,且曰:此出任公自動也。
三、但中國只能有一種寬弛的統一局面(尤其彼時為然):建設之實施在地方,而不在乎一個強有力的中央政府。
其後,此案提到中政會上,又交行政院內政部核議。內政部覆稱可以試辦。中政會即據以覆廣州分會。廣州分會又令飭廣東省政府試辦。時則十七年初冬,任潮、真如皆在廣州,一切原可順手,不成問題。愚終以懷疑氣氛尚在,不願亟亟。適南京之曉庄師範、河北定縣之平教會以及其他各處鄉村工作,興起者既多,愚遂以先赴各處考察為由,不即開辦。一面向省府請得旅費,偕同志數輩,離粵北游。
三十三年十一月三十日於八步臨江中學
比抵滬,尚有以不必入京為言者,任則不復猶疑。
大局安定,因謀建設;于政治分會內成立建設委員會,為設計籌劃機關。任潮真如又俾愚與一湖主其事(任潮為主任委員,愚代理之)。然一湖在省府,愚在建委會,功力唐捐,均無一毫結果。蓋吾儕本是書生,當日於世事多未諳達,有甚於今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