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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ONE 05

PART 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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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的笑意現在很明顯了,暗影中的幾顆腦袋上上下下動彈著:「是啊,我知道,我最出色的作品一定會提出這個問題……今天早上,我宣稱自己是真正的剜刀,替換了一兩個組件以進一步強化自身。但是事實卻更……複雜一些。共和國發生的事你也知道。」那件事是剜刀最大的賭博:對整個國家動刀子,替它剔骨剜肉。喪生的人將數以百萬計,更多的人將被重新塑造。其結果將是一個集體的新生,除熱帶地區之外最大的集體。這個剜刀帝國將不再由大群大群全無集體意志、只會在樹林里東鑽西刨的烏合之眾組成,它的統治者將是世界歷史上最才華橫溢、最無情的共生體。這樣一支力量,全世界沒有哪個民族能夠抵擋。
一隻小狗伸出狗爪搭在傑弗裏手腕上往下輕輕按,同時另一隻伸過嘴巴舔著他的手指。粉紅色的舌頭有點粗剌剌的,圓圓窄窄一溜。尖尖的哼哼聲更響了,三隻小狗全擠過來,嘴巴扯著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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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您身邊所有人都遇害了,暴民連一個活口都沒留下。」
密級:0
摘要:我們與寰宇文明網路之間的鏈接將暫時中斷
鑲著墊子的牆把他的笑聲吸收了,一點迴音也沒有。有什麼東西……傑弗里上下左右四處張望。他還以為房間里只有自己一個人,可細細一看,這間「地牢」里有不少可以躲藏的地方。好長時間里,他屏住呼吸,側耳傾聽。靜悄悄的……幾乎靜悄悄的。就在他的聽力極限處,有點哼哼聲,別說爸爸媽媽,連約翰娜都不可能聽見——有東西!
「風險是巨大的,但我們的目標更為偉大。我當然會小心行事。數以千計的人皈依我們的剔割運動,其中許多人並沒有真正理解我們的偉大理想,但他們還是忠心耿耿,勇於獻身——他們理當如此。我總是在身邊放一個特別小組。共和國政治警察很聰明,用暴民刺殺的手段對付我,這一招我沒料到——我可是個搞群眾運動的專家啊。說遠了。我身邊那個特別小組的人受過良好訓練,我們在議會大廳里中了埋伏,特別小組的每個人都被他們刺死了一兩個組件……我呢,我不存在了,散進三個驚慌失措、拚命逃出那種血腥環境的普通老百姓里。」
傑弗里覺得自己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那些成年外星人看出他是個小孩子,卻沒弄清楚他的年紀,於是把他送進了它們自己的幼兒園!媽媽爸爸這會兒說不定正跟他們談話呢。一切都會順順噹噹的。
「鐵大人」這個名字不是隨便起的。鐵,最現代化的金屬;鐵,可以打磨得銳利無比,絕不卷刃;鐵,即使白熱也不會折斷;鐵,剜刀殺敵的利器。鐵先生是精工鍛造的傑作,是剜刀最偉大的作品。
也不知那些狗怎麼開的門,傑弗里的擔架被拖進房間。一群狗圍著擔架,用嘴把綁著他的帶子扯松。他瞥見狗嘴裡長著一排排銳利的牙齒。好響的咯咯聲、嗡嗡聲。傑弗里坐起來,狗群立即退後。兩隻狗推開大門,其餘四隻走出去。門砰的一聲關上,這一場馬戲表演於是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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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又在一艘船里,再後來是帶輪子的大車。從前他只在畫上見過城堡,可它們現在帶他來的這個地方卻是真真正正的城堡。頂上是黑壓壓的塔樓,石頭牆又高又厚,見稜見角。大車沿著陰暗的街道朝坡上爬,車輪碾在街道上,咣當咣當響。那些脖子長長的狗並沒傷他,可身上的帶子實在扎得太緊。他坐不起來,也不能朝兩邊看。他問爸爸、媽媽、約翰娜怎麼樣了,還哭了一小會兒。一隻長長的狗鼻子湊到他的臉旁,軟軟和和的鼻子推著他的臉蛋。他感到一種嗡嗡嗡的聲音,連骨頭都感到了震動。瞧不出這種姿勢是安撫還是威脅。他抽泣了幾聲,盡量忍住眼淚。哭鼻子可不像個斯特勞姆好孩子。
關鍵詞:超限界,好消息,商機,新發現,資料巨庫,通信故障
小狗從桌子底下爬出來,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他的手。和小狗一樣,傑弗里也被迷住了。小狗狗真漂亮啊!人類(還有其他種族)馴養狗已經多少千年了,培育出無數品種,但就算這樣,這一隻的品種也是夠奇怪的……不過怪也怪不到哪兒去。厚厚的短毛,像黑白相間的天鵝絨,兩種顏色,寬寬的一道白一道黑,黑白分明,不摻雜一絲灰色。這一隻的整個小腦袋黑漆漆的,腰部以下才白一道黑一道,扁扁的短尾巴耷拉下來,一點兒也不張揚,緊緊捂著屁股。它的頭上、兩肩有幾小塊沒有毛,袒露著黑皮膚。最奇怪的是它那根伸縮自如的長脖子不大像狗,更像某些海洋動物。
腳步停了下來。他想起留在船上、搬在船外的那些孩子。幾天前他還和他們一塊兒在超限實驗室的學校里嬉戲玩鬧。上一年過得真是怪極了:既無聊又刺|激。那麼多家人擠在簡易房裡是最好玩不過的,可大人幾乎沒什麼玩兒的時間。到了晚上,天空和斯特勞姆大不一樣。「這裏已經超出了飛躍界,在飛躍界之上。」媽媽就是這麼說的,「我們在這兒製造上帝。」第一次說這話時,她哈哈大笑。可到了後來,人們說這話時的神情越來越驚恐。最後幾個小時簡直跟發了瘋一樣,冬眠程序訓練平時練得很多,這一次動真格了。他的所有朋友都在那些箱子里……一片死寂中,他哭了起來。沒有人能聽見他的哭泣,沒有人能幫助他。
酷似剜刀的那個人聳聳肩:「一部分是共和國政治警察的宣傳,另一部分是我的安排。我命令我的警衛互相格殺,同時把附近沒有我的組件的人通通殺死。」
傑弗里動動手指頭,小狗的眼睛睜大了,露出眼珠周圍一圈眼白。
傑弗里·奧爾森多不大清楚那場伏擊,廝殺場面他一點兒也沒看見。當時外面鬧哄哄的,媽媽驚恐的聲音向他尖叫著,讓他待在貨艙里別動。後來是好多煙。他記得自己咳著、喘著,掙扎著想爬到新鮮空氣中去。他暈過去了。醒來時發現自己被捆在某種急救擔架上,周圍全是老大的狗,穿著白外套,還有流蘇哩,滑稽死了。他記得當時還琢磨它們的主人在哪兒。它們的叫聲怪極了:咯咯、嗡嗡、噝噝。有些聲音特別尖,他簡直不大聽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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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似剜刀的人輕聲笑了。雖說不完整,他還是能夠充分認識到權九*九*藏*書力天平的傾斜。就像過去,當兩個人都清楚地懂得權力和詐術時,欺詐就沒什麼用武之地了,形勢的發展只會順理成章,有力者掌權。「其他組件也同樣有……依託。我全都事先安排好了,三條不同路線,三個不同的依託共生體。我安全抵達,相信其他人也不會出事。最多幾個十天吧。在我完成重組之前,」他所有的頭都轉向鐵先生,「在那個時刻之前,我親愛的小鐵,我不會宣稱自己是完整的剜刀。今天早上我這麼做是有必要的,我要保護我的組件,直到完成重組。目前這個共生體是我有意安排的,意志相當薄弱,不可能統領我過去親手創造的傑作。」
但今天,在太陽繞行秘島一周的時間里,他有可能喪失一切。
可是……鐵大人看著對方,心裏暗自盤算。不要理會聲音和舉止,想想大權在握的滋味,無須顧及別人的欲求,哪怕這個別人是剜刀。鐵先生只認出了這個共生體中的兩個組件,另外兩隻雌性和那只有著白色耳尖的雄性多半來自那個剔割運動的追隨者,那個犧牲品。很有可能,他面對的只有兩個剜刀組件,很難說這對他構成了威脅……當然,其言談舉止除外。舉手投足真像,真嚇人。「那麼,大人,您的另外四個組件怎麼樣了?我們什麼時候才能有幸見到組合完成後的您?」
接下來是負面消息:優選裁定和譯解安排方面不幸出現(???)。通信危機新聞組的人士可能會對這方面的具體情形感興趣,我們晚些時候將向他們通報。但至少在一百個小時內,我們與寰宇文明網路的所有鏈接(包括主幹鏈接與支線鏈接)將全部中斷。發給我們的信息可能會暫時存入緩衝區,留待通信情況好轉後接收,但我們不敢對此做出擔保。暫時無法進行信息轉發。對於由此造成的不便我們深感歉意,我們會儘快修補這一漏洞!
剜刀出發去顛覆長湖共和國,順理成章,他最優秀的成品暫攝大位。五年裡鐵先生統治著剜刀的心臟地帶,不僅替剜刀守住了家業,還大大拓展了他的主子過分小心不敢擴張的王國。
兩個頭抬了起來,為其他三個遮擋刺眼的陽光。這個共生體向議事廳對面看去,看著二十碼外的鐵大人。「啊……小鐵。」聲音很溫和,就像解剖刀背輕撫你的喉頭一樣。
對方毫不遲疑地回復道:「叫我泰娜瑟克特,剜刀因子。」
語言路徑:薩姆諾什克語→特里斯克韋蘭語,斯堅德拉凱星系:中轉信號覆蓋區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人格培育不是什麼新鮮事物。比如育種,就是人格培育的一種低級形式。前者著重於體格方面。但即使是精於培育的高手也承認,一個共生體的心智能力源於其各個組件,途徑多種多樣。語言能力幾乎總可以歸結到兩三個組件身上,還有一個負責空間感知能力。美德和邪惡的產生則更加複雜。例如勇氣、良知,不可能主要源自某一個特定組件。
鐵先生欽佩得五體投地。故意削弱這個共生體的頭腦,此人的安排真是滴水不漏。幾乎滴水不漏。「也就是說,您希望在https://read•99csw•com此後幾個十天里隱於幕後?沒有問題。但您今早自稱剜刀,我應該怎麼向部下介紹您呢?」
一個五位一體——三隻雄性,兩隻雌性——走進門來站在陽光下。此人外觀沒有什麼出奇之處,但剜刀從來不以相貌懾人。
主題:超限下界資料巨庫開啟!
當前接收方:中轉三號收發站,收于中轉系統
以上不便不涉及飛船交通,斯特勞姆文明圈會一如既往地歡迎旅遊與貿易活動。

我們自豪地宣布,來自斯特勞姆文明圈的一個人類考察團在超限下界發現並進入了一個資料巨庫。這條信息並非指稱出現了一次飛升,也不是宣布新誕生了一位天人。我們推遲了這條新聞的發布,以核實我們的適當權利以及資料巨庫的安全性。我們已經為該巨庫安裝了界面,使其符合標準的網路查詢語法,一段時間之後即可用於商業服務(參見下文提及的時間安排方面的困難)。該巨庫在安全性、智能性和使用年限方面均極其突出。我們認為,巨庫在優選管理和跨種族交流方面存在信息缺失。具體情況將發往相關新聞組。我們對這一事件極感興奮。另請注意:巨庫的使用無須與超限界的天人互動;斯特勞姆文明圈沒有任何部分實現飛升。
他爬起來,一時感到搖搖晃晃有點眼花,鼻子里還是一大股子煙味兒。不管他,要緊的是好好想個逃出去的辦法。他在房間里走了一圈。房間大極了,一點兒也不像他在故事書里讀過的地牢。天花板高高的,彎成一個拱頂,上面開了十二道豎槽。陽光從其中一道豎槽里射進來,飛舞著細小塵埃的光柱灑落在墊著墊子的牆壁上。只有這一個光源,但在像這樣的好天里,房間里亮堂得很。拱頂稍下來一點,從房間的四個角向外伸出幾個安著低矮護欄的包間似的房間。他可以望見那些包間後面的牆上裝著門。包間面向房間垂下許多沉甸甸的捲軸,上面印著很大的字。他走到牆邊,摸摸硬硬的捲軸的質地,原來那些字都是畫在上面的。要想改變上面顯示的內容,只有一個辦法,擦掉。哇!就像古時候的尼喬拉星球,那時候連斯特勞姆文明圈都還沒有呢。捲軸下面是一塊黑石頭,很光滑。有人用什麼白色的東西在黑石頭上畫了畫,是幾隻用粗線條勾勒的狗。畫得糟透了,傑弗里不禁想起幼兒園小孩子畫的兒童畫。
他的擔架又被抬了起來,這一次是下坡,走下一條燃著火把的隧道。他們在一扇雙開門前停下。這扇門有兩米寬,高度卻還不到一米。淺色木頭門上鑲著一對金屬三角。傑弗里後來知道這個符號代表數字,指十五,也可以是三十三,全看你的計數單位是腿還是前爪。很久很久以後他才知道,管他的人是用腿作單位計數,城堡的建設者用的卻是前爪。因為這個誤會,他被送錯了房間。這個錯誤將改變無數星球的歷史。
另外三隻小狗拱進他另一條胳膊下,彷彿它們也想摸摸。他感到幾隻狗鼻子拱著他的後背,想把襯衣從褲子里拽出來。幾隻狗的動作協調得驚人,幾乎相當於一個長著兩隻手的人在拉扯他的襯衣。這兒到底有多少只小狗?一時間他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忘了應當萬事小心提防,傑弗里在地上滾來滾去,撫摩拍打著這幾隻小壞蛋。房間里四處傳來讓人驚異不已的尖叫聲,兩隻小狗爬著鑽進他的胳膊肘下,至少三隻跳上他的後背,鼻子蹭著他的脖子和耳朵。九九藏書
「我——我知道你在這兒。」傑弗里大聲喊道,聲音尖厲。他往一旁退了幾步,想在不接近的前提下從側面觀察傢具背後。那個聲音還在,他既然已經留意了,便覺得聲音比剛才清楚多了。
房間里四處放著奇形怪狀的傢具:低矮的桌子、柜子,還有架子,像孩子們玩的攀緣架,和大門一樣,全都是同一種淺色木料。最寬的桌子上擺著幾個黑色枕頭,還有不少捲軸,上面畫滿符號和靜止的圖案。他沿著一堵牆走到頭,大約十米長。石砌地板盡頭的牆角是兩個兩個挨在一起的沙坑,好大的味兒,比煙味還衝。廁所的味兒。傑弗里咯咯咯笑了,這些東西真的像狗!
和他的大多數其他成就一樣,剜刀對這個領域的貢獻應該歸功於他對本質冷酷無情的把握。剔除所有不重要的因素,緊緊抓住最重要的核心。他不斷實驗,不斷拋棄,只留下最成功的成果。他依靠訓練、紀律、控制和揚棄。選擇最優秀的組件,一旦發現任何缺陷,立即拋棄,絕不留情。積七十年的培育經驗,他創造了鐵先生。
日期:塢站時間11:45:20,01/09,集團紀年52089
鐵先生的肚子抬離地面,立起身來站在護欄旁:「大人,還有一些問題必須首先解決,限於您和我之間。很明顯,您是有很多剜刀成分,但究竟有多少——」
飛升之後興趣組
出來了更多的白衣服狗,還戴著傻裡傻氣的金銀肩章。
中轉系統中轉三號收發站
鐵先生幾乎發出敬畏的讚歎。這種安排再典型不過了,充分顯示了剜刀的才華和他的鋼鐵意志。在任何一場刺殺中,總是存在某個組件逃脫的可能性。很多有名的故事說的就是死去的英雄重組新生,但現實生活中這種事十分罕見,只有當刺殺的對象一時還沒死時才有可能出現:由被刺殺的對象的屬下支撐著,完成重新組合的全過程。但剜刀卻是從一開始便安排停當,一旦出事,他的組件將在距長湖共和國上千英裡外的地方重組成形。
發自:斯特勞姆文明圈主星

雜項管理組
有東西撞到了他的手肘,傑弗里嚇得差點蹦起來。這麼多!又爬出來兩隻,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手。發現第一隻的地方現在有三隻,緊張地蹲著,觀察著他。看看鑽出來的這幾隻狗,它們一點也不嚇人,也沒有不友好的表現。
來人進來時鐵先生正式地鞠了一躬。一聽這個聲音,他的五臟六腑一陣抽搐,不自覺地肚皮貼地。是他的聲音!這個共生體中至少有一部分真正的剜刀的成分。金銀肩章、帥旗,只要抱著必死的決心,任何人都可以假冒……但鐵先生記得那種舉止風度。此人今早一露面,部隊立即將他鐵先生的鋼鐵命令置之不顧,他對此一點也不驚訝。
「輕點!」傑弗里道,縮回手。他記起了大狗嘴裡的尖牙。房間里忽然九_九_藏_書一片咯咯聲、嗡嗡聲。嗯,它們的叫聲更像怪裡怪氣的鳥叫,不大像狗。又一隻小狗擠過來,滑溜溜的鼻子湊近傑弗里。「輕點!」小狗說,跟男孩兒剛才發出的聲音一模一樣……但它的嘴卻壓根兒沒張開。它來回扭著脖子……想摸摸?他伸出手。毛皮真軟和!嗡嗡聲更響了,傑弗里的手可以透過毛皮感到震動。聲音不單是這一隻發出的,而是來自四周。小狗轉過腦袋,鼻子在男孩兒手裡蹭來蹭去。他感到狗嘴銜住自己的手指,也看得見牙齒。可小狗挺小心,沒讓牙齒碰到傑弗里的皮膚。狗鼻子尖碰上去感覺像兩根非常非常小的指頭,在他自己的指尖周圍一張一合翕動著。
哭了一會兒,他又動開了腦筋:只要那些狗不亂撬冬眠箱,他的夥伴們就應該沒事。要是爸爸媽媽能讓它們明白過來就好了……
那個共生體陽光照耀下的幾顆腦袋上全無表情。暗影中的腦袋上是不是露出了一絲笑意?「其他人在什麼地方,小鐵?今天的事意義重大,是我們有史以來最大的機遇。」
傑弗里久久瞪著大門,他明白了方才不是馬戲,那些像狗似的東西肯定有智力。不知怎的,它們把爸爸、媽媽和姐姐嚇著了。他們都上哪兒去了?他差點又哭了起來。飛船附近沒有,他們肯定也被關在這座城堡里,但跟他不是同一間地牢。不管怎麼樣,他一定要找到他們,一家人在一起!
信息內文:
鐵先生踏進議事廳,四下看了看。飲料點心擺放很恰當,陽光從頂槽瀉下,正照在他希望照亮的地方。他的助手施里克的一部分侍立在房間一角。鐵先生道:「我要和來人單獨會面。」他沒有用「剜刀」這個名字。那個白衣侍從匍匐而出,他縮在視線之外的那部分推開房間另一邊的大門。
一隻柜子後面探出一個小腦袋,長著一雙大大的黑眼睛。比帶傑弗里來這裏的東西小得多,但嘴巴的形狀是一樣的。雙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過了一會兒,傑弗里慢慢朝它蹭過去。一隻小狗?小腦袋縮了回去,接著又探出來一些。從眼角的餘光,傑弗里發現有什麼東西在移動——又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從桌子底下盯著他。傑弗里愣了愣,有點發慌。但房間里沒地方可逃,再說,這些東西說不定還能幫他找媽媽。傑弗里單腿跪地,慢慢伸出手:「來……這兒來,狗狗……」
取得自己的名字之前,鐵先生在揚棄方面下了多年苦功。必須確定哪些組件組合在一起才能融合成自己所渴望成為的那個人。沒有剜刀的鐵腕強制,他是不可能成功的。比如,如果你摒棄了自己的一部分,而這部分正好是產生頑強意志的關鍵,你怎麼才能像鋼鐵一樣毫不退縮,堅定地繼續自己剔骨割肉的揚棄實驗?對於揚棄過程中的心靈來說,這個過程是心智的大混亂,充滿剜肉補缺的痛苦和恐怖,不斷記憶,不斷忘卻。兩年裡他所經歷的人格改變超過了大多數人兩個世紀的變化,而且,所有這些改變都是在控制引導之下完成的。有一個最關鍵的轉折點,當時他和剜刀確認了三個組件,它們相信良知但智力遲緩,拖了整個組合的後腿。其中又以一個起樞紐和主導作用。於是把它幹掉,換上適當的組件,結果便判若兩人。從那之後一切便輕鬆了——鐵先生於是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