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多克發現佛瑞茲正在一輛道奇「超級蜜蜂」的發動機罩下面敲敲打打，為出去討賬做準備。「你好啊，多克，你怎麼看起來像坨屎？」

「這是一種計算機網路，多克，是靠電話線連接的。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維斯塔島、斯坦福。假如說他們那邊有個文件而你沒有，他們就能以每秒鐘五萬個字母的速度發送給你。」

「根據曼森案的經驗，我敢說街上任何一個路人甲都有可能搶先。」

「我想你說的是米奇·烏爾夫曼的女朋友吧？這是『現實』大夫的電話，你是不是拖了太久沒去體檢了吧？」

「它知道我到哪裡可以買到貨嗎？」

「讓人說真話的麻醉劑。中央情報局也用這種東西。只要是你夠得著的地方，捅上一針就好了。你還沒反應過來呢，他們就會像那些玩極速運動的瘋子一樣對你口若懸河，告訴你所有的情報，甚至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曉得。」

「那是什麼『武器』？」

「保持健康心態，不要抽任何在戰爭地區種植的貨，這是我的秘訣。如果你有點自控力，這方法對你也能奏效。」

佛瑞茲點了點頭，他做這一行已經二十年了，什麼都見過了。「是啊，等到你開始買意外險時就知道好不好玩了。」

「九-九-藏-書生意有了起色，這多虧了——」他推開門，「告訴我，多少路人甲能搞到這樣的玩意兒？」

剛剛從昂達斯·奴多薩斯社區大學畢業時，多克·斯波特羅（那時候他叫「拉里」）發現自己不能按時付車貸。來追債的機構可沒放過他，抄了他的家，給他清算，最後決定僱用他做實習生，搞追債調查，所得收入用來還自己的欠款。等到他剛剛緩過神來問句「為什麼」時，多克已經上了賊船下不來了。

拉里決定把這傢伙藏在刮胡包里，這個假鱷魚皮做的包看上去很邪惡，是他在斯迪達市的家庭舊貨交易市場上買的。他很快注意到，不少他和佛瑞茲拜訪的壞傢伙都無法將目光從他的刮胡包上挪開。多克知道，如果自己幸運的話，是犯不著去打開那個包的。自從他做這一行以來，就沒怎麼用過這個工具，但作為道具它還是蠻管用的，所以後來他獲得了個綽號，叫「多克」。

「你會被授權允許攜帶武器。」

「和TRW公司有點關係吧，那邊的人都不好打交道，就像拉莫出了事，也不會跟伍爾德里奇講一樣。」https://read.99csw.com

「是皮下注射的全套裝備。」

「真希望我也能這麼說你，大眼。在擺弄那些汽化器嗎？」

「他看上去很開心。」

「哦……」佛瑞茲伸手從座位下面拿東西。

「佛瑞茲，佛瑞茲，我招你惹你了？」

「阿帕網。」佛瑞茲宣布說。

「哈哈，今天我挺走運啊，趕上你腦子好使。我急著找個人，是我從前的馬子，叫莎斯塔·菲。」

「我知道，但是我該往針管里填充什麼？」

「不過……你是說接上這個玩意的某個人，或許知道莎斯塔的下落嗎？」

這是會計密爾頓的術語。佛瑞茲接下來儘可能直觀地描述了客戶（主要是那些放高利貸的人）要求代理機構提供的幾種追債方式。

「等等，阿帕？在高速公路的羅茲克蘭斯出口，就有一個同名機構把他們的牌子立在那裡。」九_九_藏_書

「洛杉磯警察局和所有地方警局的條子都在找這兩個人。你認為誰會先找到他們？」

「哇，佛瑞茲。」他們如同置身於一個科幻小說般的聖誕樹里，到處是紅綠色的小燈一開一閉，有電腦櫃、帶視頻屏幕的操作台、帶字母和數字的鍵盤，地板上到處都是電纜線，還有一些沒打掃的蟲子大小的長方形碎屑，這是從IBM的卡紙里衝壓出來的。屋角擺著幾個基士得耶複印機，靠著牆壁高高聳立的Ampex錄影帶正忙碌地來迴轉動著。

多克駕著車，在奧林匹克大道以東這塊奇特的地界摸索前進，努力不讓自己害怕那些冷不防從迷霧中鑽出來的城市巴士和意識狀態詭異的行人。大家的臉都變得緊張肅殺，像是置身於賽車跑道上，車的尾舵很長，有的被漆成誇張的顏色，而且常常要頗費些時間才能把擋風玻璃清理乾淨。車載收音機也起不到太大用處，只能收KQAS頻道，裏面在播放的是一首「流口水的弗洛伊德·沃瑪克」的老單曲。多克對這首歌總是有著矛盾的感情，一邊努力讓自己不要僅僅因為替人追債而太把這首歌當真，同時又發覺自己總是無法忘懷那些過錯和抱憾之事——九_九_藏_書

「挺有趣的。」他一周后如此評價自己的工作，當時他正和佛瑞茲·德里比姆把車停在里西達的某處，準備通宵監視某人。

「我這輩子還沒開過槍。」

在某些特定的日子里，開車到聖莫尼卡的感覺，就像不用折騰吸食毒品也能獲得美好幻覺。當然了，有些時候，任何毒品都要比開車去聖莫尼卡受用。

「啊，我還是不要了，我得開車啥的。要不給我一根，留著以後——」

「好吧，進來看看這個。」佛瑞茲招呼多克進了辦公室。會計密爾頓穿著件帶花的尼赫魯夾克，脖子上系著幾串瑪瑙貝殼，戴著鮮黃色的射擊眼鏡。他抬頭瞥了多克一眼，透過廣藿香的霧氣，咧嘴笑了笑，緩緩揮了下手，看著他們走進後面的房間。

「只有我們查了九九藏書才知道。在全國各地，實際上，是在全世界，每天都有新的電腦接入網路。現在這還是實驗性的，不過見鬼，這是政府的錢，那些王八蛋可不管錢是怎麼花的。我們已經有些實用性成果了。」

「我應該去教訓某人？這可能嗎？」

今天，陽光時隱時現，多克波瀾不驚地駕車盤繞著駛過休斯公司所在地（這裏就像是美國各種可能的戰鬥區域的大雜燴，各種地形標本，從山區和沙漠到沼澤和雨林，應有盡有；據當地那些愛瞎琢磨的人說，這些是用來測試高精度作戰雷達系統的），途經韋斯特切斯特、馬里納碼頭，穿過維尼斯，然後就抵達聖莫尼卡的地界了。在此處，最新的大腦訓練開始了。突然，他彷彿處於某個風可以同時向兩個方向吹的星球，海洋的霧氣和沙漠里的沙土同時挾卷過來，逼得漫不經心的司機在剛進入這個外星大氣區時就減下速來，因為陽光突然變暗，能見度降到只有半個街區那麼遠，所有的顏色（包括那些交通燈）都在光譜上發生了大幅度偏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