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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良一優雅的日常生活

星良一優雅的日常生活

「想給龜尾川的水草當養分嗎?你有哪回打得是時候!」
「我在做花。」
「你怎麼就不能乖乖躺好呢?」
想要盡量跟清海保持距離的心情,和想要珍惜清海的心情,總是並存於星的體內。即便是重視自製與自律的星,要想巧妙地保持兩者的平衡也是很難的,難免屢屢轉錯舵。
星好歹收拾起心情,在大馬路上邁開了步子。這時,手機又響了。屏幕顯示「飯島」二字。這是岡山組的一名幹部。
「嗯。貓呢?」
「騙你的啦!」行天從午餐飯盒裡抓起一小塊三明治。「我給她撿了只被人遺棄的貓,叫她拿吃的謝我,就搶過來了。不過她真的好像沒精神。」
掌心感覺到那男生微微點了點頭,星抓住他的頭髮,摸了摸他的頭皮。
在給植物澆水期間,星整理了一下思路,隨後撥通了手機。
啊——真麻煩!今天早上跟清海吵了一架,才沒顧得上叫你。
「哎呀,不用。」星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擱了自來水冰塊的自來水。「我才二十歲,所以介紹、相親、結婚這些都還早了點。」
「那是你賴在這兒不走。總之,你要去看貓的話,暑假班怎麼辦?快高考了不是?」
「媽媽也走了。啊,小良,賬媽媽來結!好了、好了!」
「對了,小良,你怎麼沒去參加成人禮?媽媽多想拍張照片啊!」
早上清新甜潤的空氣給糟蹋了!星皺起眉頭,一言不發地忍受著飄過來的煙味。
「那你退開點。」
「在天然森林公園進行的交易早晚要給滅了。在這期間,我們就有好事了。」
清海眼裡噙滿淚水,把自己關在卧室里不出來了。星嘆了口氣,收拾完餐桌,接著進廚房做了黃瓜火腿三明治,裝進了午餐飯盒中,然後敲敲卧室的門,喚道:
「咦?我、在這兒養呀!」
雖說只收留一個晚上,但是貓糧和遮蓋糞便的沙子也需要吧?固體貓糧和貓喝的奶,到底需要哪一種呢?關於這些,清海卻一句話也沒說。相比毛色,貓的身體有多大才是更重要的信息啊!她這是真心想要養貓嗎?
「啊——不要!」
對方立刻迸發出分不清是吶喊還是悲鳴的聲音。筒井和金井趕緊按住條件反射跳起來的身體。見血從這男生的口中噴涌而出,星為免濺到自己,同他稍稍拉開一點距離。
金井什麼也沒問,緊跟在他身後。
「貓?」
「是嗎?」
「之所以平整服帖,全是拜我高超的熨燙技術所賜。總之,要麼全|裸進睡袋,要麼穿著衣服跟我一起睡床,選一個。」
「哎呀,正好!媽媽來真幌購物,逛累了,正在『阿波羅』裏面涼快呢!小良你也來吧!一起吃午飯吧!」
「媽媽呀,你猜我現在在哪兒?」
「喲!筒井,聯繫了嗎?」
當然,星在公園發現的就只有作為慢跑路線的價值,此外他對森林浴和自然保護都沒有興趣。毋寧說,他想的不過是:「『天然森林』這名稱挺怪的不是?」公園的樹木似乎有人定期進行修剪,壓根兒不是「天然」的狀態;即使算作天然的狀態,再加一個「森林」又算哪門子事呢?不就像說「馬的生馬肉片」嗎?
「但我還沒到有孩子的年齡呢。」
「幹得好!」他轉身對身後待命的金井下指示,「把車開過來!」
「星哥,接下來該拿這幫傢伙怎麼辦?」
「這倒也是啊!」早坂嘴角叼著香煙,淺淺地一笑。「你們好像面對真幌的老年人跟中小企業,開始貸款業務了哪!都說你們相當辣手呢!你們終於要把後街統統納入麾下了嗎?」
「金井是被星哥今天早上單獨來公司給刺|激到了。」
「聽我說,清海,」星終於忍不住擱下筷子,身體靠在了椅背上。「這裡是我的房子。」
天然森林公園由兩座山崗構成,山崗間形成了一道窄窄的峽谷。據說在大約三十年前,真幌是將其指定為保護單位,因而避免了被宅基地開發的洪流吞沒,在從車站出發走上十五分鐘的地方,保留下了鬱鬱蔥蔥的一片森林與流經溪谷的一條小河。現如今,不僅在賞櫻花和觀紅葉的季節,每逢周末,作為近在身邊的休閑場所,它也深受真幌市民的喜愛。
完成加在自己身上的定額運動,星橫穿過公園的停車場,正準備走到馬路上時,卻發現一輛黑色「公爵王」停在角落裡的一個停車位上。正預感到不妙,果不其然,有人跟他搭話了。
「真是啰唆!這兒什麼時候成占卜館啦?」
「既然被我找到了,我也有權過問的呀!問他『這是什麼』。結果他聲色俱厲地說:『是工作上的應酬。你少多嘴!』有什麼好神氣的!叫人火大,是不是?」
就因為給貓買必需品想來想去花了很長時間,星回到家的時候都九點多了。
「喂,別亂動,快點回答!選一,雖然只是半邊臉,可嘴會變大,方便吃東西。選二……」說到這裏,手機響了。這是與充滿血腥味的廢屋不相符的無機質的聲音。
「在這兒。」只見一隻小貓正蜷縮著身子睡在清海身旁的椅子上。「小狸花。推斷為出生三個月。」
「是什麼?」
反正沒住在那裡。那間公寓是為了保管無法公開銷售的商品而租的。
星起身說了句「你的電話」,把手機扔給清海。
星為了排遣絕望感,有的沒的想了一通。接著右拐,目標直指「阿波羅」,步伐沉重地回到大馬路上。
星不為所動,應道:「膽兒夠肥呀!你認為是誰?」
「他是不是說『不再妨礙你們了』?」筒井按著那男生說,手上可沒鬆勁;金井跟著點頭。
接著又將用舊了的毛巾毯折好鋪在為貓買的籠子里。提著籠子走進卧室一看,只見貓待在差一點難逃壓死厄運的位置上。
母親從廁所回來,微笑著問他:「好吃嗎?」
窗戶內和操場上都沒一個人影。
上床是在三個小時之前,所以其實很想再多睡一會兒。但是辦不到。一種不堪承受的壓迫感與窒息感逼得他完全清醒了。
「算了!」星放棄與金井溝通,對他們三個說道,「葯的市場看來要有些變動,你們也跟手下人這樣去說。」
「選二,」嗶哩哩哩,「我想,」嗶哩哩哩,「會出現」嗶哩,「相當」哩,「大片」哩嗶「的傷痕,」哩哩哩,「會用力過猛,」嗶哩,「把眼珠給扎——」哩哩。
「你跟她說上五分鐘話就明白了。」
「他是想說『可是,平時要來公司的時候都叫我的』吧?」
「嗯——」
想了想,難得地加了一句:
「嗯。」
跑完步回到公寓的時候https://read.99csw•com,早已過了七點。竟然比平時晚了十五分鐘。對於非常在意生活規律性的星來說,鍛煉時遭到打擾是很讓人光火的一件事。
蘊含著夏天百分百生命力的真幌市,早早地便開始了一天的活動。
星當天也是在清晨六點就醒了。
星的視線落到手中的手機上。那是一個當作手機繩的裝在白色布袋裡的護身符。
「你過得好嗎?什麼時候去你的公寓都見不到人,工作會不會太忙了?媽媽很擔心。」
「便——利——屋——!」按下通話鍵的同時,星以震落屋頂的白鐵皮也不足怪的大音量咆哮道,「等這兒結束了也拿錐子去扎你的眼珠子,你給我等著!」
為免她感冒,他拿毛巾毯裹住了清海的身體,又把空調的設定溫度調高兩度。
「都說了,是『健康的青少年』嘛!」
「讓你久等了啊!」
為地區振興作貢獻而已,星在內心回答道。要把煩人的狗趕開,誘餌好像是必需的。
星心目中「不成器的孩子」的代表人物,至今沒有醒來的跡象,呼吸平穩,睡得正香甜。
「不嘛!」
公寓距離JR真幌站徒步五分鐘,對無論生活還是工作來說都方便。但是,決定買下這間房的最大原因,還是因為它靠近「真幌天然森林公園」。
「星哥,你現在人在哪兒?」是筒井打來的。「找到那幫傢伙的據點了。就在天神山高中附近。」
「該怎麼辦呢?」
「剛才什麼事?」
星反手握住錐柄,在阿飛們面前蹲了下來。
「對不起。那麼再見!」
「傻瓜。」
「騎士?就你?」星打量著這個男生的面孔道,「算了,面朝牆壁站好!啊,堵口布給他拿掉。反正周圍沒有人家,讓他們叫出聲來也能輕鬆點吧!」
在體格方面毫不遜色的筒井和金井把那個男生架過去,分別從背後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按在牆上。
「嚯喊啊。」
星每天早上都要慢跑大約四十分鐘。寬敞的公園裡道路起起伏伏,最適合納入跑步路線。
「啊、啊?單獨來也沒什麼大不了吧?反正從公寓到這兒,走路花不了五分鐘。」
「我很認真地在工作,老爸總有一天會理解我的。」
「吵死人啦!」
「這個嘛!」星笑了。「這是個好機會,想順便把天神山高中的那幫阿飛給收拾了。跳樑小丑,搞得人心煩!」
「嗯嗯——」
「阿星,你今天好像有點累?」
是便利屋的那個搭檔。姓……記得是行天吧?
空地一角有一間讓人以為曾經是小工廠的廢屋。雖說是木結構的兩層樓建築,其實也就是滿是縫隙的木板牆上蓋了個白鐵皮屋頂。二樓大體上已經坍塌,從外面看也能一目了然。
星原本沒打算抽|動面部的肌肉,可石井卻得意地一挺胸,說道:「呵呵,猜中啦!真是一眼就看出來了呀!這皮膚呀,怎麼說呢,就像這樣鬆弛的感覺。已經蔫了。這樣的客人基本上就是在為戀愛而煩惱呢,嗯!」
看樣子清海已經在床上轉完一圈,她的頭準確無誤地枕在星的枕頭上,她自己的枕頭則依然被她抱在懷裡;毛巾毯滑落到了地板上,只穿一條內褲的胴體再次一覽無餘。
「石井髮廊」的老闆習慣了,見到金井緊跟在星背後也不畏縮。
「嗯!可是,貓呢?」
「騎士,我不是說過嗎,你們學不學乖,我可不管。同樣的話別讓我說兩遍!」
不,不對,其實是想這樣說的:別把我跟噁心人扯一塊兒!你老媽可曾愛過你一回?!她可曾像我這樣全心全意地祝願你幸福,哪怕一回?!
還剩一小段路就到公寓時,手機響了。
「我是便利屋的多田。」
怎麼可能去嘛!星很想咆哮著把四周的東西通通踢翻在地,不過最終還是用力咬碎冰塊,拚命讓體溫降下來。
筒井找到據點沒有?要是還沒有,就非得引蛇出洞了。
靠牆有一台灰色的機器,像只一百年沒用過的暖爐。其餘還有工具,還有想必是阿飛們帶進來的酒瓶、黃色刊物,全都雜亂無章地亂扔一氣。
難道這座城市裡就只棲息著一群不成熟的傻帽嗎?
已是太陽照耀在頭頂的時刻。
此前一直沉默不語的金井這時戰戰兢兢地舉起了手:「星哥!」
在顯露出來的耳邊嘀咕了一句后,星拿起生鏽的錐子往這男生的右臉頰一口氣扎了下去。
「一,讓我就這樣把錐子移動到你的唇角;二,讓我就這樣把錐子移到你的眼角。」
「媽媽,不好意思,現在是午休時間,我必須得吃飯了。」
星繼續追擊,毫不手軟:「以前就跟你說過,偶爾也得回趟家。」
「你總是一大早開始就熱血沸騰啊!」
「金井,你怎麼看?」
「為什麼?」
「稍等。」
「我工作才做到一半,回頭再說。」
「對了對了,告訴你,我要去看貓!」
「我的手機插在充電器上,出門的時候忘帶了。你現在,方便說話嗎?」
星又問「行了嗎」,早坂一甩下巴,示意他「走吧」。
筒井和筒井的三個手下站直了,聲音洪亮地大聲問好,一個個活像等著接受表揚時的小學生那樣下巴微微抬起。
「有人把我家的賣場捅給條子了。」飯島開門見山地切入正題。
星在一旁觀察男生那被血淚和鼻涕搞得骯髒不堪的臉,心想,歇斯底里哭喊的聲音,不論男人女人都一樣嘛!
「平靜下來了?」星溫和地問道,「騎士、騎士,我叫你別這樣哭。都說讓你選了不是?放心吧!」
「對不起。我很好。」星揮揮手讓金井走開點。「媽媽呢?」
「那個護身符,還掛著哪!」行天說,「相當珍惜嘛!」
「怎麼說呢!你爸爸呀,雖說沒什麼大出息,可自尊心還是很強的。就說前陣子吧,從他西裝口袋裡掉出什麼來了,你猜猜?」
今年是第十年寫日記了。星依次瀏覽已經寫完的九頁同月同日的記錄,然後在相對應的今年今天的這頁又一次寫下已經寫過幾千遍的話。
星一靠近他,行天便嘿嘿笑著說:「喂,你這會兒走過來的臉色太凶神惡煞啦!難不成是要去殺人嗎?」
「狸花來家。」
行天暗示的到底是什麼事呢?星假裝沒留意,朝停車場走去。
清海睡著了,貓也睡著了。
「千鈞一髮!」
「叫起來順嘴,不挺好嗎?」
「行,交給你了。你們給我聽好了,死也別讓岡山組察覺我們這邊的動靜!」
「啊——吵死啦!」星終於突破忍耐的界限,中斷了說明。「騎士!保持脖子的角度別動!別忘了我的錐子還扎著呢!」
當然,星其實是知道的。他知道,操控著真幌的岡山組,選擇天然森林公園作為劣質毒品的散貨點;染指藥物的「健康的青少年」夜裡出沒在公園裡尋找賣家;天神山高中的那幫阿飛學生,把那些探頭探腦來求葯的冤大頭拖到公園的角落裡一下子搞掂。
「什麼事?」
「喂,可別把那傢伙https://read.99csw.com擱床上哦!」
他俯視著清海裸|露著的光滑的脊背。很想碰觸,可是有約在先,每周最多做|愛兩回。根據經驗和信條,星斷定這樣最有利於健康。
「我是星!」
星仰望著天花板,一面感到清海被急速拖進睡眠的世界里去。
一看母親消失在廁所里,星立刻端著盛三明治的碟子離開座位。他走到金井的桌邊,把東西轉移到牛肉丁蓋澆飯的空碟子里。
「感覺到刺穿了沒有?沒感覺到?那好,接下來是上顎,等著!」
到底誰任性?星笑著掛斷電話。順手把手機也關了。早這樣做就好了。
星帶著金井踏入廢屋。
「不知道。調查這個是你們的工作吧?」
金井也從「阿波羅」出來了,好了,這回真要回公寓了。
雖說一周兩次最佳,但超過是否當真不是最佳,也需要經常性地加以確認。
清海假裝聽不見,舔了舔沾滿魚油的臟手指。
生怕吵醒清海,他慢慢地伸長手臂打開了閱讀燈。枕邊的小桌上擺著十年的日記。他就那樣仰躺著拿過日記本,翻到印有今天日期的那一頁。
星早就對這一場談話感到不耐煩了。儘管告訴自己這是鍛煉精神的好機會,可他還是痛苦得不得了。
「小良?是媽媽。」
「你來這種地方幹嗎?」
「筒井,你小子在幹嗎?」
「沒有一個認識的呢。」
筒井自豪地鼓起鼻孔。
「一大清早的真抱歉啊!清海在你那兒嗎?」
「那麼,還跟平時一樣,整體剪去五毫米。」老闆邊說邊輕快地舞動著剪刀。
「啊,便利屋!嗯,挺好挺好。不會吧,真的假的?咦,真的!我手機沒電了呀,對不起——」
對了,還沒寫日記。
「就因為這個!」
廢屋不知不覺間被染成一片通紅。
「我是問你,健康的青少年夜裡是給怎樣的氣味釣到公園來的?」
「哦?!你是怎麼把條子給拉進來的,星哥?」
「平安無事。」
「小良,你有沒有在跟人家姑娘交往?」
「繞到西門那邊。」
「你跟我的話也還沒說完呀!阿星,你總是這麼任性嗎?喂!」
「嗯。所以我今天回了一趟家。問媽媽說『我可以養貓嗎』,結果,媽媽說『隨你便』。連這隻貓長什麼模樣她都不知道呀!還有我穿什麼衣服。因為她看都沒看一眼。」
「嗯。」星朝他點點頭,他才終於放鬆下來。「伊藤,賬本!」
「行、行,閉上嘴剪頭髮——」
黑社會很難朝高中生下手。明知如此,星仍是若無其事地設下圈套。
「嗯。之前拜託過便利屋。剛才他們說找到正在徵集主人的小貓咪了!不過,中午沒準還有別人來看,所以叫我儘早過去。」
堵口布一拿掉,這男生就罵開了:「星!你小子給我記住!」
斜了一眼立在公園門口的木標牌,星把每天都會想的話又在這個早上在心裏嘀咕了一遍。顯然是過度說明。他生性難以忍受啰里啰唆的解釋說明,因此,每回看到「天然森林」這個名稱都不耐煩。
「承蒙關照!」
星把錐子從男生的臉頰上拔了出來。
「在哪兒等?」
「公寓的——」他正想說「房間里」,隨即換了個詞,「家裡呀!」
「也沒讓他們受傷吧?」
「很遺憾。」
他們的腳邊躺著八個星要找的阿飛,這些人嘴裏塞了堵口布,手被綁到了背後;有人在哭鼻子,有人眼裡滿含反抗的神色,有人從喉嚨深處發出抗議的聲音,什麼樣的都有。但有一點是共通的:他們全都很年輕,腦袋貌似不怎麼靈光。
清海有一種特長,那就是,一晚上能夠在床上整整轉一圈。清海的大腿壓上星的前胸,恰好是清晨六點。究其精確度而言,那是令無論任何時鐘的指針都要甘拜下風的。
「還在刑偵科,遺憾得很。」早坂說著朝他逼近,「受害者說兇手是一個阿飛模樣的年輕男人。是不是你那個團伙的?」
「怎麼啦?」
「喲,星!貸款那方面聽說也很順利哪!」
他原先並沒打算那樣說。是因為被她拿來跟老媽作比較,這才讓血氣衝上了頭。
「會受傷的!」
「會掉毛。」
「我,是星哥的保鏢。」
清海把額頭抵在星的頸窩裡吃吃地笑了:「你怎麼跟你媽這麼處不來啊?」
回到「SCORPION」的星,正打算繞到后樓梯時驀地收住了腳步。因為,擺在店外的抓娃娃機旁邊,有個面熟的男人抱著一隻面熟的午餐飯盒,正在朝他擺手。
「是的!他說馬上調貨。」
以前曾經拜託多田便利屋做過一回清海的近身警衛。沒想到他們後來還跟清海一直有聯繫。不知道清海都在想些什麼。一旦和這倒霉的便利屋走得太近,我這邊的好運可就要轉衰了。可惡!
星接著走向擺放著電話和電腦的辦公桌,開始工作。查看過股價、打了幾通電話,把通過電子郵件寄來的真幌附近黑社會的最新情報記在腦子裡后,接著又打了幾通電話。在這期間,伊藤一手拿著電子計算器,把堆積如山的文件慢慢削平;筒井則在沙發上摺疊餐巾紙。
贏了!星暗暗笑道。
說中星的心事看樣子讓石井很高興,他哼起歌來,剪刀舞動得越發輕快了。
沒想到起床后才兩個多小時,今天第二次的不祥預感早早地就來臨了。清海沒理會眉頭緊鎖的星,兀自快活地動著筷子。
星沖完澡,喝了冰鎮礦泉水。一面喝,一面往擺在空蕩蕩的大廳里的觀葉植物的盆里澆了水。這把粉紅色的大象造型的洒水壺,是清海買的,雖然和單一色調的室內裝潢非常不搭調,但扔掉又怕顯得不夠成熟,所以還在用。
「要不你去查查一個健康的青少年有什麼事需要夜裡上公園來溜達,怎麼樣?」星微笑著提議道,早坂應了句「說得也是」。在他無心的舉止背後,能看見尾巴在左右狂甩。
「告訴你,是一隻可愛的虎皮貓哦!」
筒井的聲音里多了幾成認真的色彩。他的眼睛死死地追隨著星的表情,想要慎重地讀取星的真實意圖和意向。
把日記本放回小桌上,他隨手關了燈。
「你啥時候調到生活安全科去啦?」
「這個你也可以吃。」
「托您的福!」
「是怎麼樣的變動?」伊藤放下電子計算器,探出上半身。
「真沒品位啊!」
星回到牆邊的那個男生身邊時,太陽已經沉入遙遠的山那邊,廢屋包裹在淡青色的暮色中。
「是啊。」
星透過觀葉植物間的縫隙觀察坐在另一桌的金井。在進店之前,他遞給金井一張千元紙幣,下命令說:「拿這些錢吃飯,我這邊的事別管。」金井很聽話,坐在靠窗的桌邊埋頭只顧吃他的牛肉丁蓋澆飯。
滑菇和豆腐做的大醬湯涼了,星把它重新加熱,然後倒進碗里擺上桌。
「嗯,謝謝!媽媽,我的午休時間差不多要結束了。」
金井又不說話了。這都哪兒跟哪兒嘛?興許是看出星起急了,伊藤充當起翻譯來。
read•99csw•com到夜裡十一點,他照例在客廳里進行晚鍛煉。
「我馬上就回去了,你等我。」
星也想要這樣實話實說,可考慮到忠誠的小弟內心不夠堅強,就忍下了。
「這個嘛……」
警告過那男生之後,星鬆開左手,掏出兜里響個沒完的手機,看了一眼來電者的名字。
星抓起貓,把它轉移到放在地板上的籠子里;然後抱起又只穿一條內褲睡成「大」字形的清海,設法在半邊床上為自己確保睡覺的地方。
片刻之後,飯島開口了:「是假裝阿飛的天神山高中的那幫蠢貨啊!你知道嗎?」
「貓容易得病。」
越不成器的孩子越可愛,這話不假。
星在內心罵了一句,拒絕修面就出了店門。因為他做出判斷,既然這樣耿耿於懷,不如先回一趟公寓,看看清海的情形。石井殷勤地點頭鞠躬,送星離開。
傳出枕頭之類的東西撞擊房門的動靜。「明明壞事做盡,還在這兒裝什麼賢良淑德夫人!你是人家老媽啊?!」
「沒有,沒什麼。啊,不過,見了我媽。」
「我也是。」星說。不過也許這句話並沒有化作聲音。
撂下話,他離開了事務所。星不喜歡頭髮長過三厘米。
男生再次尖叫起來,身體劇烈起伏,還打算設法逃脫。
「一百個。」
原以為裏面更加昏暗,沒想到太陽光透過牆壁和天花板從四面八方照射進來。地板沒鋪,摻雜著小石子的地面上青草離離。
是不是說明我的養生還做得遠遠不夠?
「是啊,媽媽。」
「那個便當,怎麼回事?」
「我去打工,攢一點看獸醫的錢。」
「因為阿星家的床單平整服帖,很舒服呀!」
在他提議了不知多少遍之後,清海終於讓步,開始穿著內褲睡了。星想,你這讓步的幅度不是小得跟內褲的布料面積一樣大嗎?
究竟是接受了怎樣的天啟,母親的談話無拘無束地盡情跳躍!
「嚯、喊安哈。」
「你能幫我找出來嗎?」
「沒有。」筒井停止踢人,恢復筆挺的站姿后回答道。
「一定要讓他們知道,別再想著愚弄我們,沒有下一次!」
「你呀,好不容易考上了好大學,居然擅自輟學了,還說什麼在一家傢具進口公司工作,你爸爸還在生氣呢!」
我也跟阿飛沒兩樣啊!
從大馬路到公寓,今天感覺彷彿存在著一段永遠的近距離。
「因為你就是把旋轉的兇器。」星嘀咕道。
「這種情況算不得傷。」星說著輕輕拍拍筒井的肩頭,也朝筒井的手下點點頭。「名副其實啊!吵架果然是交給你們負責最好。」
早起固然對健康有益,但是夏天時間真難熬啊!星獃獃地想道。小時候的每一天,也是類似的感覺。那時當他一天下來仰望暮色四合的天空,玩累了的肺稍有些發熱、生疼。
金井面露喜色,再次化作一根無言的結實棍子,退守門口。
「歡迎回家!」清海正坐在餐桌邊做題,英語的長篇閱讀理解。
「這間房裡不養貓。」
清海坐在床上聊開了,星撇下她離開了卧室。說到底是克己之神在告訴我要堅持一周兩次嗎?見鬼!
飯島扔過來試探性的沉默,但是,切忌對黑社會的沉默心生恐懼。多餘的話不必說,等著就行。
「我覺得不可能是個討厭的人呢!阿星這麼溫柔,就因為你媽很用心地養育了你呀!」
做了雞蛋卷,又煎了竹魚片。大醬湯的材料……有滑菇吧?那個搭配豆腐就行吧?昨晚設置好定時功能的電飯鍋這時正好告知飯已煮熟。好,糙米煮得軟硬剛剛好,再把晚飯剩的菠菜用白芝麻和白醬拌一拌——色彩不夠豐富,要不切點西紅柿?
「啊,有什麼事?」
星把窗帘按原樣拉好,回頭看向床鋪。還在睡夢中的清海只穿著一條內褲。由於布料面積極小,所以可說是幾近全|裸。清海有些地方很像野生的獸類,總想渾身赤|裸地鑽進星的被窩。
男生的聲音拉得老長,等到終於變成低聲嗚咽時,星再次靠近男生背後,握住刺在肉里的錐子柄慢慢轉動起來。
星感到厭煩。這幫黑社會,按照老掉牙的戲碼,夜裡到公園來賣葯。還有恬不知恥來買那種葯的小鬼,以及膽敢在黑社會的地盤上橫插一杠恐嚇人的阿飛。沒有哪一個不是笨得要死。
回頭一看,是真幌警署的早坂。看樣子他正巧從公共廁所出來。他把手絹塞進穿舊了的西裝口袋,又掏出煙叼上。
「星哥,你看著有什麼煩心事吧?」
星的母親把箱急百貨店的購物袋放在身側,正在舀巧克力芭菲。在星的面前,放著母親給他點的一碟雞蛋三明治,而這份周到完全沒必要。
星沒理會,他早就下定決心這回絕對不接電話。
就這樣,在收銀台前又客氣了一會兒后終於獲得解放時,星已精疲力竭。同每回與母親碰面耗費的能量相比,每天早上的十公里慢跑,簡直就像是一趟優雅的乘船旅行。
胃痛的原因,有一部分也是不得不與母親兩相面對引起的。
「『咖啡神殿阿波羅』的老闆托我做的。他說:『如果你幫我做裝飾店內的花,就請你喝一杯咖啡。』」
由金井駕駛的貨車,賓士在真幌市中部一派優美的風光中。
諸事不宜啊!星仰頭望天,但仍保持平穩的聲調應道:
星抓住了錐柄。一個發出白蒙蒙亮光的東西映入他的眼角。是拿在左手裡的手機上掛著的真幌天神的護身符。那是和清海正月里第一次去參拜的時候買的,當時買了一對;雖然覺得挺傻的,可至今仍掛著。
「來吧,騎士!給你選一下扎哪兒!」
「好的。」
筒井指向一個身穿克利夫蘭騎士隊的球衣、體格健壯的男生。
「星哥想怎麼來就怎麼來。」
「說到底也是傳聞……」星在這裏掐斷話頭,停下來好整以暇地觀察了一會兒焦急的早坂。「聽說最近天神山高中有一部分學生在這一帶撒網。」
「老闆好!」
「哎呀,這麼快?」
車內很安靜。他把打架較弱的伊藤留在了事務所。在一幫小弟當中堪稱頭腦派的少數幾個人才,可不能讓他們因為一起暴力事件廢了!
長相粗獷的筒井穿了一身不合氣質的西裝,渾身直冒汗的原因並不僅僅因為天氣熱的緣故。
「阿星,我想和你在一起!」
貨車輪胎碾過,散落在空地上的木板和銹鐵釘應聲彈起。貨車最後停在了廢棄屋的正面,筒井的小轎車旁邊。
「給我安靜點!」
星不由得嘴角一歪,心下殘忍起來。
「這樣啊!」星打開看樣子長年棄置不用的工具箱的蓋子查看裏面,找到一把表面長了一層白銹的錐子,拿在手裡。「岡山組說稍微拍兩下就行。不過你們認為,那種程度的拍打能叫這幫傢伙學乖嗎?」
「喂,阿星!」清海的胳read.99csw.com膊環住星的脖頸。「都說要起來啦!」
「嗯。」
「暑假班要去吧?」
「明白了,是我不好,金井!下回一定叫你同行,這樣行了吧?」
頭在枕頭上落定后,星輕輕擁住身旁溫熱的胴體。
「不是一起住嗎?」
短短一瞬之後,歇斯底里的哭聲響起。那是彷彿親眼目睹了世界末日般的悲痛欲絕的哭聲。星強咽下湧上喉頭的苦澀感想,離開了家。
戴眼鏡的伊藤是個瘦子,在一無所知的人看來,恐怕看到的不過是一個柔弱的大學生吧?星接過賬簿查看一遍,對上面正確記錄的數字感到滿意。
星彎下身去察看阿飛們的傷勢,發現有幾個流鼻血了,還有幾個眼角起了烏青塊。
他咕噥著挪開壓在他胸前的新村清海的大腿。清海一臉幸福的模樣,嘴裏嘟嘟囔囔地不知在說些什麼。她正抱著枕頭躺在雙人床上。並非單純的「躺」,而是「假設在呈長方形的床的表面上縱向躺下為就寢時的正確姿勢,那麼,她就是錯誤地橫向躺著」的意思。
「獵物是什麼?」
金井又說。伊藤翻譯道:
星獨自一人住在一棟簇新的十八層公寓的十五樓。
既能賣個人情給岡山組,又能把煩人的阿飛們一網打盡,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好大一包!」清海看了看袋子裏面,開心地笑了。「這是一個晚上的量?」
俯卧撐和腹肌鍛煉各一百下。幫他數到第五十八下俯卧撐的時候,清海打了個哈欠,說聲「晚安」,抱著貓進了卧室。
「清海給的。她說沒食慾。」
星上床,趴到清海身上,伸手裹住胸,啃咬起清海尖尖的下巴。
「這裏就是我的家!」清海踢掉椅子站起來。「你明明知道,和阿星在一起的地方就是我的家!為什麼還說那些欺負人的話,阿星你個傻瓜!」
「啊,廁所空出來了,我去去就回。」
位於真幌大道邊的這家陳舊的遊戲城,今天照舊摩拳擦掌伺機要把小鬼的零花錢捲走。
清海的聲音停頓了。星沉默不語地聽著通過電波隱隱傳來的低聲哭泣。
總覺得不合拍啊!禁不住頭痛起來,星於是躲到電腦背後,伸出雙手悄悄地揉了揉頭皮。
「你傻呀,大叔!」煙從近得不能再近的距離迎面噴來,星暫時閉住呼吸等煙散盡。「我們還沒窮到要打劫一個小鬼頭的零花錢的地步。」
「啊?」
「老闆好!」
你瞧!這時候我正想著是把一個人的臉頰縱向割裂好還是橫向割裂好呢!不是威脅,而是打算真的下手。所以這才拚命思考哪一種更殘忍哪!
「怎麼起得來嘛!」
結束通話,星把不知如何應對的母親,還有情形叫人惦記的清海,給忘得一乾二淨。
「要做多少個?」
星吃了清海做的咖喱飯,又看了一會兒電視,還幫她翻譯了英語。
「沒問題。你不用來。」
星沒有裸睡的習慣。他可不想躺在裸睡的女人身邊,傻乎乎地什麼也不做光睡覺。但是,時不時對清海的裸體產生反應,叫醒她跟他做|愛的這種行徑,他也不樂意。
星獨佔後座,透過車窗眺望著外面。太陽已經西斜,但天空依舊蔚藍。
在餐桌上擺好完美的早餐,星進了卧室。
「那麼,我去把那幫傢伙的據點給找出來。」筒井扔掉紙花,幹勁十足地從沙發上站起來。
「沒有哪個傢伙沒煩惱吧?」
星聳聳肩,走背面生了銹的后樓梯登上遊戲城的二樓。在用作事務所的屋內,有三個男人在閑聊。一看見星的身影,便立刻站直了。
「餵食呢?訓練大小便呢?洗澡呢?你肯定絕對照顧不了貓。我也沒空。要是你無論如何一定要養,在你自己家養好了。」
漸入佳境,正待伸手脫去牛仔褲時,后袋裡的手機響了。見清海停下動作用眼神催促他,無奈只好掏出來按下通話鍵。
「阿星?」
清海終於穿好衣服現身了:「哇!好香!我要開動咯!」說著就拿起了筷子。至少洗個臉吧!可是想歸想,見清海喝了一口大醬湯后很滿足似的眯起了眼睛,星也就在對面的座位上坐下了,心想,唉,也行吧!
「火柴呀,是火柴!那種有女人的店的!」
「你很會做菜。黃瓜鹹淡絕佳。」行天說著站在那裡大嚼特嚼三明治。
星回過頭來對剩下的阿飛們說。然後,他伸出左手一把揪住那個扭動身子怒吼的男生的頭髮,使勁一拽,把一張臉拽得向後仰。
「那麼,我托節子阿姨……」
西門前面有一塊寬敞的空地。想必以前是一片田地吧,空地上到處堆積著廢料和輪胎。
「筒井嗎?你小子還在睡覺!唉,算啦。葯的進貨量,從今天開始給我增加三成。嗯,沒問題,散得掉。岡山組暫時應該是動不了了。嗯?三成就是百分之三十!不清楚的,叫伊藤算給你看。要是把進貨量給搞錯了,就扔進龜尾川去,獃子!不對,不是扔葯,是扔你啊,死獃子!哈哈。嗯,嗯,看你的了!再見啦!」
「哼!」
「有個事情先問清楚,」清海正在拆竹魚乾,星看著她髒兮兮的手說,「是誰、打算在哪裡養?」
「請吧!」
「為什麼?」
清海尚未成年。他想說的是,在一個男人家裡度過高中最後一個暑假,並非上策。更何況還是一個全身浸泡在真幌的背面世界里的男人的家。作為環境來說是最差的吧!
星攤開空空的右手,彎起指尖擦了擦掌心,幹掉的血液隨之剝落。
沒準吧,星不出聲地回答道。
當然,金井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
咖啡館「阿波羅」裏面密密麻麻裝飾著西洋的甲胄、褪色的掛毯、鹿首標本之類,光是這樣就已經裝飾過度得叫人莫名其妙了,居然還進一步裝飾了筒井匆匆交貨的紙花,這讓星不僅頭痛,連胃也開始痛了。
「哪兒?」
「清海!便當作好了,乖乖地上補習學校去吧!」
星閉上了眼睛。
「一如往常。」
星下床轉了轉脖子,肩膀比睡前還酸,總感覺沒休息過。
唔,頭髮長長了。
一個真幌市民把到真幌站前去稱為「去真幌」,又是為什麼呢?明明自己居住的地方也是毋庸置疑地就在真幌市內,這難道不奇怪嗎?難道中野區民也把到中野站前去叫作「去中野」嗎?感覺上不會這樣說啊!而是更具體地說「到丸井買東西」,或者「到陽光大道逛逛」……也對,真幌站前沒一棟舉得出名字的建築或者商店,也只能叫「真幌」了吧!
大門的自動門一打開,他就差點被夏天的空氣壓垮。
偏偏這時手機又響了。
我的那幫小弟基本上就是一群飯桶啊!回想起團伙成員的一張張面孔,星嘆了口氣。誤以為三成就是百分之三,又欠缺正九九藏書確理解威脅言辭的素養,一個個都是直腸子,動不動跟人吵架。儘管如此,他還是不曾起過把他們甩掉的念頭。
房門內側再次響起柔軟的物體撞擊的聲音。
「歐啦!」筒井和伊藤點點頭。
「今晚就讓貓住一夜。明天就去還給便利屋。」
「沒有,沒什麼。」
沖完澡,他往電飯鍋里放好早餐要吃的糙米。
「我用吸塵器吸掉。」
「清海,不能養,我說過吧?」
「哎,是清海呀。」這一出乎意料的事情讓星降低了音調。「沒有。沒做什麼大不了的事。」說著,他竟然忘了扶住錐柄,從牆邊走開了。金井於是上前握住從男生臉頰上掛下一半來的錐子。
「你們有沒有受傷?」星問。
「那麼,我就實話實說了。」星笑著說,「我可不管這些臭大糞會不會變乖。但是,光是拍兩下的話,太沒勁了不是?」
「你能相信嗎?那種事,媽媽還一直以為是午間劇裏面的劇情呢!再說,通常情況下是要麼藏好要麼扔掉,以免被發現,不是嗎?」
是便利屋。
大馬路上來來往往的人,全都煞費苦心地想要儘可能走在日影里,外加沾沾店裡泄漏的冷氣,一路到達目的地。但是,星筆直地走在馬路正中央。星可不允許自己輸給暑氣,在大太陽底下步履蹣跚。他向來信奉通過最短距離抵達想去的地方這一宗旨。
星說著把那男生的額頭往牆上一撞,又拉開。「現在我告訴你選擇項,你好好想想,再回答哪個好。」
星跑得越發起勁了。在早上的公園裡能見到的,就只有遛狗的老人。星以機器般整齊的步伐連跑了十公里,其間上斜坡時又練了一會兒空拳,顯得相當神采飛揚。和狗擦肩而過時,狗沖他吠叫不止,作勢欲撲,他習以為常,毫不在意。
「別用這種態度說話。沒什麼特別的事,就想知道小良過得怎麼樣。」
「哪個是頭頭?」
「小良!良一!眼睛往哪兒看呢?」
「這個看來要伊藤來翻譯了。」
他分開清海的腿,把進入雙腿中間的腰貼上去。清海似乎要回禮,用環在星脖頸上的胳膊把他的肩膀拉近自己,含住了他的右耳垂。清海的舌頭在探索掛在星耳朵上的那一排耳環。
「是啊,沒錯。」
聽石井這麼問,星睜開眼睛,在鏡中與身穿白衣的石井四目相對。金井則以一副「是這樣嗎」的表情窺探著星。
「怎麼又扯上你媽啦?」
「了解。請給我時間,晚上再聯繫。」
「你們在好好看著嗎?」
事態正在按照預想的那樣發展。
星試著回想這一天發生的事情。
「我,是星哥的保鏢。」
他把窗帘掀開一條細縫,眺望著卧室窗外:天氣不錯,JR八王子線的鐵路在日光下閃著銀光,人們恰似沙子般從滑進真幌站的電車裡嘩地流瀉到站台上;為了遮蔽一波波襲來的熱浪,在大馬路上穿梭往來的車輛全都關上了車窗。
從真幌站發出的末班電車的聲響,朝著夜的彼岸漸行漸遠。
「昨晚,據說就在這廁所後面,一個上完補習班回來的高中男生遭遇恐嚇。連健康的青少年都沒法放心走夜路了,難道你不覺得真幌成了個著實可悲的城市嗎?你說呢,星!」
看得見天神山高中的校舍了。
「這麼說,給你做飯、替你操心、照顧你就像個老媽咯!這我可不知道啊!我還以為你是因為你媽沒替你做那些事,才討厭她呢!」
「啊——一丟丟。」
「那我吃了。」
把手搭在她肩上搖了搖,清海發出不知是肯定還是否定的呻|吟聲。透過窗帘的縫隙照射進來的朝暉,照亮了清海形狀姣好的乳|房。星望著清海那顏色淺淡的乳|頭,心想,舔舔吮吮了那麼多回,怎麼就是不見變大啊!這麼一想,用牙齒輕輕咬住那裡時,清海身體內部的反應帶給他的感覺復甦了。
「唉,倒也是。」石井擦了擦斑白的鬍子。「說穿了,就是戀愛的煩惱!」
不過,也可以說抓住了一個做生意的好機會。
自從星進屋那一刻開始,金井就一直保持筆直的站姿。聽到他問自己,金井的嘴角動了動,像要說些什麼,結果仍是悶聲不響地綳了綳發達的肌肉。
「對不起,阿星。」響起清海的聲音。「這個,你在做什麼呀?」
「怎麼啦?」
跟克己也好向上也罷均無緣到這種地步,星對此人實在沒耐心,於是決定趕快進入正題。
「你怎麼拿便利屋的手機打過來?」
「嗯——狸花呢?」
揮灑汗水的感覺好極了。隨著氣溫的上升,蟬躲在樹葉的陰影下鳴叫開了。
聽見母親帶著詫異的聲音,星急忙調整了姿勢。
別說生長環境同個性溫柔之間的因果關係,並不是這麼單純的東西,再說了,首先,我溫柔嗎?
「我?我照例來撿點小錢。」行天沒心沒肺地指著遊戲機和地面之間的空隙說,「掉進去相當多吧?」
他把手機往牛仔褲的后袋裡一塞,進廚房準備早餐。
「我去理個發。」
那是從木板牆的縫隙間徐徐穿過的夕陽。
筒井一邊喝斥,一邊挨個兒朝阿飛們的肚子上輕輕踢了一腳。對待原本就安安靜靜待著的也一視同仁。
「試試看吧。我們也覺得那幫傢伙礙事呢。只要找到人就行嗎?」
儘管飯島認為星無限接近於黑,但是在證據和軟肋都沒抓住的情況下,他可不能隨便說話。不過,害岡山組丟面子是需要付出代價的。所以,作為最合適的小羊羔,他選擇了天神山高中的那幫阿飛——恐怕是這樣吧?
「工作很難搞定?」
星嘗試在這裏補充不足的睡眠。可就是辦不到。一閉上眼,清海的臉就在眼前晃悠。她還待在房間里哭嗎?不會自暴自棄,出去釣男人吧?諸如此類糟糕的猜想掠過他的腦際。
「真是個什麼都撿的怪叔叔呢!」遭到嘲弄,星心裏不痛快,瞪了一眼行天,行天不見半點畏懼的模樣。
星雖然難以理解這個小弟的價值觀,不過,「算了!」他說著把視線轉移到房間的一角。「金井,你小子怎麼像根棍子似的在那兒杵著?害我怎麼都集中不了精神啊!」
筒井用他那粗大的手指頭小心翼翼地攤開捆紮好的薄紙。這個男人,為了一杯四百日元的黑湯一樣的咖啡,像個幼兒園小朋友似的勤勤懇懇地工作著。
「你知道不是那個意思!」
他對小鳥的啁啾,還有小河的流水潺潺充耳不聞,兀自默默地在未鋪路的園內跑步。跑鞋帶起的風掃過繁茂的夏草叢,豹腳蚊一哄而上群集到他小腿肚上來,隨即飛走。想必是判斷出星那鍛煉得沒半兩贅肉的肌肉到底無從下嘴吧?但是,星感到有些不滿。我不抽煙,也基本不喝酒,我的血應該比那些年輕女人的血好喝多了,怎麼就不叮我?
拗成「SCORPION」字樣的霓虹燈管,在上午的陽光底下看來,明顯的無精打采。
「清海!」
「清海,快起床!八點啦!」
工作告一段落,星從電腦前面抬起頭來,下意識揉了揉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