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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真幌站前故事,關於忘卻和記住

序言 真幌站前故事,關於忘卻和記住

也許是受到行天的潛移默化,多田從故事之初的自我封閉,顯出了愈來愈濃的人情味,那是原本就存在於他內心的溫厚善良。「你還有機會去愛別人。你能把自己沒能得到的東西,完全用你所希望的形式重新給某個人。你還有這樣的機會。」(《真幌站前多田便利屋》)他對小學生由良的急切言辭,也是對自己乃至行天的呼喊。大道理說完,他又會開始對行天百般嫌棄,開啟「便利屋和忠犬助手」的相互吐槽模式。
影視版的真幌站前系列,多田和行天的擁躉恐怕各佔一半。多田的自嘲與寂寥,行天的黑暗與光彩,相互映襯下格外醒目,這也是系列三本書的魅力所在。有時候一則小說之所以動人,並非因為故事本身或敘事手段,而在於其中的人物。在這個意義上,三浦紫苑塑造了多田與行天這對搭檔,是寫作者的大成功,讀過的人都會有所感。
「幸福是會重生的。」這番話是《真幌站前多田便利屋》中多田的內心獨白。而這番認識的產生,顯然與不討喜的九*九*藏*書蹭住人行天有關。就算多田不承認,他也在與行天的接觸中被點點滴滴地改變著。隨著故事的進展,多田認識到,「行天身上懷有某種黑暗的東西,他一直在同這東西進行殊死搏鬥。」(《真幌站前番外地》)。「(行天)平日里凈是一副弔兒郎當的模樣,裝作對人情的微妙一竅不通,但其實並非如此。他是在默默地觀察著,有時付諸大胆的言行,絕不會棄瀕臨危機的人于不顧。緊要關頭,他甚至會不顧自身安危,挺身守護某個人。」(《真幌站前狂騷曲》
時隔八年,作為真幌站前三部曲的策劃編輯,有幸與多田和行天重逢,對當年的譯文|做出修訂。真幌系列的后兩部由前輩譯者李建雲擔任翻譯,她的譯文活潑流暢,值得一讀,在此表示感謝。我和同事一起編這套書,儘力讓它以最好的面貌呈現,校讀文稿的過程中,隨著書中人物忽喜忽悲,感到自己與這套書和書中的兩人,真是有某種緣分。也希望更多讀者與他們相識,被他read.99csw.com們感動。
三浦紫苑不負評審們的期許,在之後又寫出了《哪啊哪啊神去村》《木暮庄物語》《編舟記》等佳作,其中《編舟記》更在2012年獲得書店大獎。該獎項由日本全國的書店店員投票產生,具有很強的讀者代表性和引導力。如果說書店大獎等於暢銷書,並不為過。在三浦接連不斷的創作下,真幌站前系列也並未止於一本書,2009年的《真幌站前番外地》,2013年的《真幌站前狂騷曲》,均在日本創下不俗的銷量。三部曲分別改編成影視,由瑛太和松田龍平擔綱主演,更使真幌站前系列擁有了廣大的受眾。
《真幌站前多田便利屋》的邂逅始於2007年,當時三浦紫苑對中國讀者來說是個陌生的名字。只知道此書獲了直木獎,在不帶先入觀的情況下讀完了封面印著「好彩」香煙照片的日文原書,既有微妙的感動,也有淺淺的詫異。這樣一部帶有強烈日本動漫風格的小說,居然坐了直木獎的寶座,究其原九*九*藏*書因,也許是故事輕盈卻不輕飄,在細處撥動讀者的心弦。因那種細微難言的感動,我接下了這本書的翻譯。
田肖霞
真幌站前三部曲是吵吵鬧鬧的輕喜劇,眾多異色人物在其中穿行。在風月場所工作的露露與海茜,格外老成的小學生由良,在母親面前扮演好青年的黑社會頭目阿星,對公車班次懷有執念的老岡……這群人和他們引發的故事如同一串色彩斑斕的珠子,多田和行天則是串珠的線。多田性格篤實,顧全身為便利屋的形象卻時常崩盤;行天則特立獨行,不在意他人眼光,也全無蹭吃蹭喝就該幹活回報的自覺。儘管多田一直嘮叨著讓行天趕緊離開,實際上兩個人形成了奇妙的默契關係,便利屋若缺了其中一個,都無法成立。模擬偵探的行徑乍看搞笑,每當事件解決,讀者會忍不住感到些微暖意,並對偶爾泄露一絲半點的多田與行天的過往惴惴好奇。是的,這是兩名各懷傷痛的男子。務實如多田,不羈read.99csw.com如行天,都曾在過去的人生中被損毀和傷害。活下去就意味著懷抱不堪的記憶而活,裝作忘卻,不去觸碰。活下去還意味著記住正在發生的每一件事,記住那些短暫的溫熙。
便利屋等於是「萬事屋」,預設的業務範圍包括修理、打掃、搬運等雜活兒,人們不想乾的家務都可以委託便利屋解決。實際上,多田便利屋的業務範圍相當有彈性,多田和「助手」行天在真幌系列的第一本書里做了以下工作:給狗尋找新主人、接送孩子上補習班、監視和記錄公車運營情況、收容逃避媒體騷擾的少女……看似雜活的工作伴隨著似是而非的偵探性質,他們不斷邂逅埋藏在日常中的小小謎團,為解謎做了大量業務範圍外的「無用功」,結果是幫助了那些需要外力相幫卻沒能出聲求援的人們。便利屋的存在,因此成了一些真幌市民從實務到內心的倚仗。
當年的直木獎評審之一井上廈說:「(本作)很好地描寫了城市的風貌和人們的存在,是友情小說的佳作,也是清新的成長小說,讓人不禁九_九_藏_書為之嘆一聲。」五木寬之的評語則是:「很棒的小說。但這位作家的本領也許在其他類型的小說上。我有種預感,她會有意想不到的七十二般變化,我相信這份預感,投了一票。」
所以故事的一開始便是「回歸」。在真幌經營便利屋的多田啟介,離婚無子,住在辦公兼住家的舊公寓里,某次外出工作,他偶遇重返真幌的高中同學行天春彥。行天過去和現在都是個怪人,其怪法則有些變化。聲稱無處可去的行天住進了多田的房間,這一賴便是天長日久的樣子。
2015-6
真幌站前系列故事,說來簡單,主要因素有二,城市與人。虛構的「真幌市」,據說原型是作家本人居住的東京都町田市。「真幌市不僅是東京西南部最大的住宅區,同時也是娛樂街,電器街,書店街,學生街。(中略)也就是說,從搖籃到墓地的一生,都可在真幌市內找到歸宿。生為真幌市民的人很難離開真幌市。就算一度離開,重回這裏的比率也頗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