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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童年的真實記憶(2)

第五章 童年的真實記憶(2)

我什麼都沒向我的加露棋卡·何地維瓦說,但我想:"今天我將把整個日程獻給她。"於是我開始抖空竹。我玩得非常熟練。讓它上下左右翻轉滑動,接著我把它拋向空中,拋得那麼高,簡直令人不能置信,隨後再用扯開在兩根短律上的線接住它。杜麗塔看著我,我猜她在欣賞我。意識到她的目光,我創造出一些極漂亮的動作。最後,我把空竹拋得太高了,結果這回我沒接住它。她跑過去抓住它,猶疑了一下,把它交給我,問我她能不能跟我一起玩。我沒搭理她,繼續著我的活動,把空竹越拋越高。當我沒接住它時,杜麗塔就跑去尋找它,我生氣地試圖阻止她這麼做。她溫柔地笑著,聽從了我。甚至不能答應她的請求所造成的悔恨,很快就變成了仇恨。她竟然願意獨自去玩,而不來讚賞我!我把空竹高高拋向晴空,這回我又沒接住它,它落在很遠的地方。杜麗塔以傷人的方式大笑著,跑去撿它。我隨她這麼做,因為掌握著那對短律,我是唯一能玩的人。她沒把空竹給我拿回來,於是我向她走去,眼中閃著憤怒的光。這次她明白了我的意思,在我前面奔跑著,似乎準備抗拒我。我們在花園裡跑了好幾圈,直到她撲倒在一堆橡樹花上。人們剛把這堆極樹花與其他的花分開來,因為它們是枯萎的。當我接近她時,我同情起她來了。可是杜麗塔翻過身,想把空竹藏得更好。她的背部、地隆起臀部的圓形,都美得出乎意料。用一個膝蓋頂住她,我輕輕用雙臂抱住她。
難題的一部分就是怎麼使這位采銀樹花的女人來到窗戶勞。我只找到了一種辦法。我爬到上層樓,讓我的空竹掉下去,使它掛在爬滿建築物立面的著我叢上。我用一根竿軒把線距枝條絞在一起,要解開它們就得費點兒時間。接著我跑到花園,假哭著懇求這位有奪目乳|房的婦女用梯子幫我鉤空竹。同時,我從花堆里把招找出來。在"塔樓磨坊",所有人都得到命令要滿足我的各種怪念頭,此外,這位婦女可能也高興停會兒工作。雖然手臂緊鉤住梯柱,她仍以極度優美的姿勢從梯子上下來了。從地露出的胞窩裡摘下來一顆汗珠,它打在我額頭上,彷彿是預示夏天暴風雨的一大顆溫熱的雨珠。杜麗塔幫著她把梯子拖到住宅的牆下,小心地立穩它,這要費些時間,我就利用這段時間跑到我的房間里脫得一|絲|不|掛。我發現自己過於漂亮了。那兩位女人必定也這麼看我。但受不了過分突然地暴露自己,我把白肋皮斗篷技在肩上。然後我走到前廳。那位婦女已爬在梯子上,她的身體就翻在窗子中。我的計算準確無誤。下部的窗檯把她大腿根以下的部分隔在外邊,上部的窗把她的頭留在了外邊。在我眼前,她的身體展示著,使已昏暗的前廳更加黑暗了。熱得令人窒息,我讓白肋皮斗篷從身上滑落下去。被我經心地弄得亂糟糟的線緊纏在薔薇叢中,在她解它時,我有足夠的時間滿足自己的慾望,當她下來之際,我已躲到了牆邊。這時,我輕輕地把拐的支撐部放在一隻甜瓜上,滿含感情的淚水使我的視線模糊了。果肉超出了我的期望。它熟透了,結果拐陷了進去。我把目光轉向那對乳|房,我只能在逆光中看到它們,可是兩個球形團塊的模糊不清本身更加強了我的慾望。在把一種節奏傳給了我的拐時,我加重對甜瓜的壓力,它裂開了,粘糊糊的汁液流到我身上,先是一滴一滴,接著就變成一場真正的噴射。我張開嘴接受帶有阿摩尼亞味道的甜汁。瘋狂的乾渴支配著我。我的目光從甜瓜移向乳|房,又從乳|房移向甜瓜,這移動的跳躍節奏太快了,不久我就意識不到自己的動作了。拐搗碎了甜瓜,它變為一灘糊漿,最終掉在了我頭上,恰恰在這時,這位有著奪目乳|房的婦女終於解下了空竹,從梯子上走下來。我撲到地上想躲起來,卻跌在浸透甜瓜汁的白動皮斗篷上。我筋疲力盡地喘著氣,等待這位在前廳中發現我裸體的農家婦女重新登上一級梯子來證實她沒看花了眼;但她無疑並沒看到我,因為她消失了,我白等了一場。西斜的太陽代替她登上了牆,一直爬到兩隻未被觸動的甜瓜的高度。我不再想跟它們玩了。魔力消失了,再也不會重現。極度的厭倦使我渾身發軟。兩隻甜瓜的影子不再讓人想起來激樹花婦女的那對乳|房,恰恰相反,它們讓人不祥地想起兩隻腐爛刻揭發臭的球。我打著哆咦,走上去重新穿好衣服,躺到床上。夜晚又回到房間與我相聚了。
經過塔樓上大量的雄辯之後,在光線暗淡的餐廳里吃晚餐,就成了一種美妙的休養時刻。睡眠就坐在鄰近的椅子上,等待著我。有時,它甚至用腳在桌子下面觸碰我,於是我就聽任它向我身上侵襲了。一天,晚餐結束時,我在昏昏欲睡的狀態下,從一陣含混的低語聲中,聽到皮朝特先生宣布後天要開始採摘報樹花。這一天終於到來了,現在就是你們等待許久的故事了:
午餐結束了,皮朝特先生親自關上百葉窗,並吩咐整所住宅都要這麼辦。他認為暴風雨就要來了。我看到的天空就像一片靜水那樣蔚藍光滑。可是皮朝特先生把我引到陽台,讓我注意天邊的小小積雲正在天空中升起。
下午:幾乎完全獻給了那些動物,我把它們養在用鐵絲網圍住的一個大雞舍,鐵絲網很密,我甚至可以把漸錫關在那兒。我收集的動物包含有兩隻豪豬(一隻很大、一隻很小)、一些蜘蛛、兩隻可愛的鳥、一隻烏龜.一隻小家鼠。這隻小家鼠原來養在磨坊的麵粉中,現在則住在一個白鐵餅乾筒內,人們會意外地發現餅乾筒上有一幅表現一排小家鼠啃餅乾的圖畫。我用紙板盒為每個動物建造了專門的籠子,這種材料使我沉思的體驗變得容易了。我最後收集了二十隻左右的動物,沉捆在對它們的驚人觀察中。
拐和採摘根樹花的故事
杜麗塔跑去拾起空竹,轉回去斜依在那兒,歡呼著:
於是我拿著拐,假裝商開了,可我又悄悄地跟著腳尖走回來。現在我來了!我靜悄悄地拿著拐的支腳向前走去。杜麗塔把掌心按在石頭上,來回地晃動她的雙腿,凝神望著鉛灰色天空中一大塊形同鱷魚的雲彩。夜就要降臨了。
"你們還不知道薩爾瓦多乾的那件事吧!
我把拐插在洞中,它十分細的柄在洞里呆不太牢,向一側傾斜去,同完全直立的位置相比,我更喜歡這種位置。我離開了塔樓,夢想著要是我半夜突然醒來,就會因為想到親愛的物品在上邊替我守夜,用它的庇護掩蓋我而放心了。https://read.99csw•com可我會醒來嗎?鉛一般沉重的睡眠已在我腦袋裡嗡嗡做響,經過安排得這麼滿的日程,我只想睡覺了。我像個夢遊者,握著陸,每次都重複著跟你將是杜麗塔,你將是杜麗塔問,走下了樓梯。
說好的那天,早上我比平時都起得早,我、朱莉妞和兩個女僕,我們一起登上了塔樓的閣樓,去找採摘用的梯子。這個閣樓,又大又暗,堆滿了雜七雜八的東西。在這之前,我都沒能參觀過它。從我一進去,我就發現了兩件東西,它們的"個性"立即就從別的無名破爛中清楚地顯現了出來。第一件是頂沉重的鍍金桂冠@,它掛著兩條絲帶,上面用我不懂的語言題著詞。"個性"讓我激動的第二件東西是一根拐。我還從沒見過拐,它那特別奇特的形狀令我驚異。我馬上抓住它,並明白了我再也不能跟它分開,可我無法解釋這到底是為什麼。它是權力和威嚴的頂峰,立即就取代我原來的權杖(那是一箇舊的皮樣子把,我把它掉在了牆後面,從而且失去了它人應當把胳肢窩依在它那包著磨壞了的、帶有焦昧的上等細呢絨的支撐部上;我依在它上面,懂得了可以愉快地把我細嫩的面頰和沉思的前額貼在它上面。一隻手揮舞著拐,我又走回花園。這個東西賦予我從沒有過的自信和傲慢。
"我決定告訴你父親,請他給你找個繪畫老師。
我的聲音國激動變得嘶啞了,我重複著:
吃完安靜的午餐,已經是下午了。我走進花園,漫不經心地看著人們採集銀樹花。杜麗塔目不轉睛地盯著我,完全與加露棋卡一樣。她的目光一刻也不離開我,我確信今後她會保奴隸那樣服從我。對此,我毫不懷疑,這使我提前品嘗到了這種完全是愛情的奢侈中所包含的各種樂趣。大家全都毫不在意她注視他們,而一個多情的生命卻呆在一邊,這時每一分鐘都是神聖的。只有邪惡才能賦予我們無視這個生命、差不多把它當狗來看待的力量,哪怕我們都知道不久之後我們本身就準備像狗一樣對它俯首貼耳了。
我心裏充滿了對這些繪畫的最強烈讚美,它們是用大胆採納了點彩派原則的印象主義手法畫成的作品。桔黃色與紫色的系統化並置,在我身上引起了一種錯覺和一種情感上的喜悅,它同用稜鏡看到的、染上了彩虹顏色的那些東西帶給我的感覺十分相近。在餐廳里,恰好有一個水晶長頸大肚瓶的瓶塞,通過它,一切都變成印象主義的了。我把它放在口袋裡,隨時拿出它來,以"印象主義的"角度看各種事物。這些清晨的無聲凝視耽誤了我的時間,我不得不匆忙對付那碗加奶咖啡,結果液體消到了我的下巴和脖子上,把胸膛弄得濕淋淋的。感覺到熱咖啡在皮膚上幹了,留下一塊粘糊糊的令人舒服的痕迹,我獲得了一種奇異的快|感。我甚至喜歡起故意這麼幹了。我迅速地掃了一眼,確信朱莉妞沒注意,於是我就把一點加奶咖啡倒在襯衫里,它一直流到我的肚子上。有一天,我正在犯罪對,被皮朝特先生當場發現了。有許多年,他和他的妻子一直在講這件事,正如他們喜歡講述收集的大量關於我令人不安的個性的奇怪小事那樣。他們總是用同樣的一些詞句開始:
我一直抓住陽台的欄杆,欣賞突然讓我想到特拉依代爾先生教室天花板的霉斑的這些雲朵。我覺得在它們那兒重新看到了童年所有混亂的奇想,這些奇想已掩埋在遺忘里,可又奇迹地在光線轉瞬即逝的積雲泡沫和肌膚的光輝中復活了。一些長著翅膀的馬匹鼓起它們的胸膛,我慾望中的所有的乳|房、甜瓜和空竹從中盛開了。一朵像長著人頭的大象的雲彩,分裂成兩片更小的雲彩,隨後它們又變成兩名巨大的滿臉鬍子的角鬥士,他們身上隆起一塊塊肌肉。一瞬間他們分開了,接著又迅速地靠近了。震動是嚇人的。我看到兩個身體相互滲透、混合形成了一個混亂紛繁的團塊,可它立即又變為另一個形象:貝多芬的胸像。憂鬱地俯向原野,這位作曲家的胸像增大起來,上面布滿了同石膏粉很相似的暴風雨的灰色。沒多久,貝多芬的整個面孔就被他巨大的前額吞沒了,變為一個沉重的頭頂。一個閃電撕裂了它,從裂縫中閃現出一角天空。一聲雷鳴隆隆地傳向我,使"塔樓磨坊"的玻璃震得直響。一陣迅猛而又令人窒息的旋風把椒樹的花與葉掀了起來。燕子掠過地面,發出尖厲的叫聲。幾滴沉重的雨猶疑地落了下來,預示著在花園上空爆發並鞭打它的大雨。土地已經乾渴了兩個月,這是近似情慾的動物性乾渴。在雨下,土地散發出它所有潮濕苔蘚和新鮮花朵的香氣。
一你將是壯麗塔!一
"呵,多漂亮呵。"
我並不怎麼理解"印象主義者"這個詞的確切含義,可我覺得我的回答具有不可抗拒的邏輯力量。皮朝特先生笑著喊道:
我膽怯了,繼續吮著我那隻童子雞的骨髓。皮朝特先生跟別人談論著該從下周末動手採集橡樹花。這次採集必然會對我產生一些不可估計的後果。但在講述這一有趣而又殘酷的故事之前,我首先想向你們講完我在"塔樓磨坊"這處難忘的花園住宅的日程安排;要給隨後發生的令人眩暈的愛情場面提供活動的環境,這是不可缺少的。我請大家能諒解我,如果我寧願用少量文字先概括一下我如何利用時間,以後再重新講述那些略去的細節的話。
整個下午,風暴和大雨持續著,它們彷彿是要在我與杜麗塔之間演出的戲劇的同謀,這齣戲劇將發生在以自然力和我們自身靈魂的爆發為標誌的一天結束之際。
"不,"我激動地回答,"我不想要繪畫老師。我是個印象主義者。"
人們剛在高大的根樹下矗起了三架開合式梯子、地上已經鋪了白布,用來接最初那些帶花的沉重枝條。在這些梯子上,站著三位不認識的婦女,其中兩位非常漂亮,並且長得很相像,有一位尤其顯出了美妙的胸部,兩個極為好看的乳|房高高聳起,人們能辨認出緊裹在白色亞麻上衣內的每一個細節。第三位婦女很醜,顏色像蛋黃醬的牙齒從腫脹的牙床上毗出來,她好像在不斷地笑。除了這三位婦女,還有一個十二歲左右的小姑娘,站在下面仰望著她母親的動作,我馬上就喜歡起她了,我相信她有點兒彎曲和扭轉的後背(這是她的動作造read.99csw.com成的)立即就使我想到了杜麗塔。由於沒看到她的面孔,我很容易地把這兩個女孩混同起來,正如我已經把杜麗塔和加露棋卡·何地維瓦混同起來一樣。我用拐碰了下這個小姑娘的後背,她向我轉過身來,我以一種環脾氣的專斷語氣對她說:
黃昏的結束不可抗拒地把我引向那個塔樓,我從遠處一直凝望著它,目光中閃耀著期望和忠誠。我低聲地喃喃說道:"我來了。"儘管太陽已經落下去了,塔樓仍然興奮地染著玫瑰色。在它上方,有三隻大黑鳥在飛翔。從遠處看,我到塔樓上面參觀就是一天中最莊嚴的時刻。可就在我登上去的那一刻,我極為焦急的心情中永遠混合著一種讓人動心的恐懼感。有一次,在我的塔樓上,我久久地望著那些山峰,儘管它們只是一團黑暗的東西,但是藉助在天際顯示出太陽沉落的一條猩紅和金黃的帶子,藉助被透明的純凈空氣弄得明確而又富於立體感的整個風景,仍然能辨認出一個接一個的起伏山巒。從塔樓的最高處,我能夠重新獲得我那些最壯麗的夢幻、我那些費格拉斯家中的夢幻。隨著時間的推移,它們具有了更確定的社會與道德的內容,哪怕其中固執地存在著始終是自相矛盾的混淆和含糊的因素。一會兒,我把自己想象成嗜血成性的暴君,僅僅為滿足我各種最奢侈的怪解,就把當代所有的人都變成了奴隸;一會兒,我把自己想象成只不過是個印度的賤民,在最為浪漫的死亡中犧牲。從殘酷的半神到低賤的工人,經由天才的藝術家,我總是重新回到……薩爾瓦多、薩爾瓦多、薩爾瓦多!我不倦地重複我的名字。我知道不可避免的犧牲,在夜的陰影中,我懷著令人厭惡的卑劣心情,注視著我的四周,因為我已經確信了一件事:犧牲者將不會是我本人。
"我們玩碰舌頭吧。"
"不。"
祭獻終於完成了囫。
我必須抓緊時間利用塔樓頂上的最後光明。我手裡拿著拐,走上平台,去發現一個星光閃爍的天空,這天空沉沉地壓在我的孤獨上,我都沒勇氣進行我習慣的任何一種久久的夢想了。在平台中央,有一個小水泥座,它上面有一個洞,可能是用來在各種節日插國旗或彩旗用的。
她的嘴唇張開來,把伸直的粉紅色舌尖伸向我。我被一股強烈的困窘淹沒了,突然站了起來,同時極其憤怒地推著她,結果她的頭咯咯地撞在了桂冠上。我的姿勢變得那麼可怕、那麼堅決,她流露出一種聽人由命的神態。她那屈服的目光,她那討好的樣子,增強了我想傷害她的慾望。我一躍,就跳到她身後,她顯出害怕的姿勢,可仍然勇敢地坐在桂冠中間。一個閃電劃破了黑暗,我一瞬間就看到她苗條的背影、她的細腰,如同大白天一樣清楚。我撲到她身上,緊緊摟住她,就像這天早晨在花堆中做的那樣。她無力地抵抗著,我們的搏鬥減慢了速度。杜麗塔認為這是一個體貼的徵兆,她用溫柔的雙臂抱住我。越來越有氣無力的摟抱使我們緊貼著倒在了地上。在這期間,我計劃好了想對她乾的事。我必須把她轉過來,因為我想弄痛的正是她背上嬌嫩的突起部,這可能就是讓桂冠的金屬葉刺入她細嫩的皮肉。為了更好地讓她一動不動地呆在地上,我用目光尋找某個笨重的東西。我的眼神落在一個破舊的衣櫥上。我能把它翻倒嗎?一陣風吹開了閣樓門,雨停了,我們看到一個新的青灰色天空。
同玉米棒子的接觸,使我覺得非常舒服,於是我換了個位置,想找一堆更熱的玉米棒子。我夢想著光榮。我想戴上我那頂王冠,可要這麼做,就必須回到我的房間去找它,而我卻覺得坐在玉米上很好。我拿出瓶塞,透過它注視櫻桃,然後再注視我的畫和地上的一穗穗玉米。後者引起我一種無法形容的憂鬱之情。一種深長的懶惰控制了我,我脫掉褲子。我的皮膚應該直接接觸灼|熱的玉米。我把一袋穀子倒在身上,直到我肚子和大腿上堆起了一座金字塔。我相信皮朝特先生出去做上午的遠足了,只有到午飯時才會回來,我會有足夠的時間把玉米放回袋子里。當皮朝特先生突然出現在門口時,我正在倒第二袋。如此好享受的姿勢被發覺,我認為自己會羞死了,可他目瞪口呆地看著我,一言不發,轉身走掉,再也不來了。一小時過去了,太陽已不再灑熱我臨時的床。我感到關節都僵硬了,得把五米粒放回袋裡去。用手當勺,我開始了一場彷彿永無止境的累人勞動。我好幾次都不想幹了,可強烈的負罪感迫使我繼續幹下去,最後十把可真是酷刑,我覺得最後一粒玉米太沉重了,我簡直不相信能把它從地上拿起來。幹完我的活兒,我鬆了一口氣。我幾乎沒力氣登上餐廳的階梯,在這兒等待我的是一種預示著什麼的靜默。人們剛剛談到過我。皮朝特先生用嚴肅的語調對我說:
落日意味著跑去吃飯的時候到了,吃飯就是為了擠出那被夜晚原罪的微風侵佔的人間花園中的有罪汁液。我嚼著一切:甜菜、甜瓜、如同新月一樣的嫩洋蔥。為了避免厭煩,我只用牙咬一口。如果我不是從一種水果或蔬菜跑到另一種水果或蔬菜的話,我的各種慾望就會被貪吃削弱,在我的味覺器官里,它們的味道就像開始在矮樹叢中亮起來的螢火蟲的光一樣轉瞬即逝。有時候,我拿起一個水果,吻著它或把它緊貼在我發燙的面頰上,這對我就盡夠了。我喜歡感覺到如同狗的口鼻一樣柔軟涼爽的李子皮貼在我皮膚上。我找理由在菜園裡一直呆到黃昏過掉一半。然而,我在支配時間時,考慮到對規章會有所違背,特別是如果收集螢火蟲(我用這種活動結束對花園的造訪)有可能大獲成果的話。用一根絲線穿透它們,我想用它們製作一條戴在朱莉妞脖子上的效果獨特的項鏈。但是她很快就會害怕這件東西的,那我就能把它送給我的小杜麗塔了。我想象著她站在那兒,配戴著這條項鏈,完全沉醉在驕傲之中。
為了得到庇護,她在房間重又來到我身邊,我們心照不宣地登上塔樓頂部的閣樓,躺在那幾乎完全被一派黑暗統治了的地方。閣樓低矮的頂棚、永久的陰影和孤單的狀況,會造成我們危險的親密。呆在這兒,我感到恐懼消失了,現在由壯麗塔陪伴著,我覺得她孤零零地,一切都聽憑我的熱情擺布,外面的傾盆大雨完全驅散了這個地方陰森的特點,使它成了世界上最神聖的地方之一。閃電穿過關著的護窗板,搖動著我們的陰影,使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那頂著名的https://read.99csw.com鍍金桂冠閃閃發光。
我整個一生就是由這類心血來潮的舉動組成的,隨時隨刻,我都準備為了與上述啞劇同樣幼稚的啞劇放棄最豪華的印度之行。然而,這樣的事情並不像表面上看的那麼容易。我的經驗使我深信沒有這回事,我在頭腦中擬定了無數計劃,我的力量、我的計謀和我的歇斯底里開始在其中發揮作用,以便獲得這一驚人的成功。這之後,我的據就會變為我的國王的權杖了!
杜麗塔無疑猜到了我的動作,她轉過身來,一點兒不感到吃驚,她本人向後斜依著,讓拐的支撐部緊箍住她的身子。她的面孔變成了世界上最美的面孔,她的微笑變成了一個與我的微笑相交的彩虹。我垂下了眼睛,把拐插在兩塊石板的縫隙間。接著我走近她,從她手裡搶過空竹。
"把空竹給我。"
"不。"她用流露出懇求的口吻說。
我把它拋向空中,它消失了。
我由此明白了杜麗塔已被牢牢拴在我引誘的黃皮帶的一端,我轉而注視著別的地方。特別是注視那位乳|房高聳的采銀樹花婦女的腋窩。在被一簇黑毛圍繞的閃耀著珍珠光澤的動人皮膚上,這個腋窩展示出一處極為芬香的小坑。我的目光從這個窩向那對過分豐|滿的乳|房移去,我覺得這對乳|房的非凡體積重重地壓在我的眼瞼上。呆了一會兒,擺脫掉麻木狀態,我感到有種瘋狂的想法控制了我。這就是薩爾瓦多現在想乾的事阿!我想把拐從它的花朵之墓中挖掘出來,用翻過刺蝟的那同一支撐部去輕輕觸碰這位農家婦女被太陽曬熱的雙乳,用它那光滑柔軟的弧形卡住它們。
第二天,仍然進行著採摘。壯麗塔在場。太陽升到中天,那位採摘女用一些白布單收集著極樹花,她的那對乳|房像昨天掛在天花板上的甜瓜一樣沉甸甸的,但是它們的吸引力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就連要在我心靈中找到它的一絲痕迹都不可能。相反,當我再想到它們時,我就會被真正的反感控制住。我不再覺得被甜瓜汁弄髒的白動皮斗篷和這對乳|房有同樣的美學功效,我感到不能把哪怕一點點感傷的詩意送給它們。相反地,我現在受到杜麗塔身材的誘惑,她那身材比我昨天感覺的還要苗條,隨著太陽漸漸升高,地上的一切陰影減弱消失后,她的身材就顯得更苗條了。
"我們上塔樓去。"我說著,放開她,跑向樓梯。
她吃了一驚,向後退去。我果君似的樣子肯定從這個孩子身上清除了她全部天真的信任。當我走近她時,她爬上梯子的橫檔,朝她母親靠攏,我來不及用絹觸摸她的頭,向她表明我感情中牧歌似的溫柔。如果她知道了留給我們未來的那一切,而這一切不過才剛開始的話,那麼美麗的杜麗塔確有充分的理由怕我!我自己已無法不懷著恐懼注視我古怪的性格中某些衝動的發展。有多少次,獨自在田野漫步,追尋著某種夢幻時,我都感到自己有種不可抗拒的要求,這就是想從大牆或峭壁上跳下去。我閉起眼睛,往空中一跳,雖然只不過有點兒昏昏然地升高起來,可我的心卻輕鬆了民於是,我對自己說:"今天的危險總算過去了。一這使我對重新發現的四周的現實產生了一種狂熱的興趣。
太陽落下去了,花朵金字塔已建成,壯麗塔躺在了上面。用我的拐觸碰那位婦女乳|房的慾望變得那麼強烈,我已感到要放棄它還不如去死。最好立即行動,最好從現在起我就扮成國王。那我就會盛裝走下來,躺在只能感到為愛情而死的杜麗塔身邊的花朵中。我跑進我的房間,披上反浮士德的假髮,再戴上王冠。我一生中從沒發覺過自己像這天下午那麼漂亮。儘管受到風吹日晒,蠟一般的蒼白仍侵襲了我眼圈發黑的面孔。我懷著下去的念頭,離開了房間,在二層樓,我需要順著一個前廳走過去,它有一個朝陽的開向花園的小窗子,在它的天花板上,用繩子吊著三隻已成熟的甜瓜。我停了一下,觀看著它們,像閃電一樣,我突然有了一個解決和實現我那難應付的奇想的主意。儘管窗子很小,前廳仍然伸展在半明半暗之中。如果那位婦女把梯子放在十分靠近富康的地方共登到相當的高度的話,那麼我就能看到窗戶框住了她的乳|房,而身體的其他部分則被隔在其外。我就能看到一切,而不會因被她看到而感到害羞了。在我看到那對乳|房時,我會用拐的支撐部輕輕挑起掛在天花板上的一隻甜瓜。我覺得這個行動遠遠比最初的計劃令人神魂顛倒,因為這隻甜瓜現在象徵了我慾望的全部成熟的重力,另外,這隻水果當然是香甜的,正好配合了我想象中的這位農家婦女隆起的乳|房。我不僅會用拐輕觸這隻甜瓜,而且還會接著啃它。
她那黝黑的面孔具有天使般的美。它佔據了壯麗塔兩孔的位置,於是我夢幻中的三個形象合成了一個形象。我對這個形象的熱情擴展到了無法抗拒的程度。這個新面孔的現實,使我的愛情獲得了新生。我利比多的焦慮,幾年來一直受到惶惶不安的孤獨的抑制,現在結晶成一塊琢成四面體的寶石,我終於能在它上面看見我三次沒得到滿足的愛情聯合在一起了。我能確定這不是杜麗塔本人嗎?我試著在這個鄉村女孩被太陽晒黑的面孔上找出加露政卡蒼白的痕迹,隨著時間一分一分地逝去,她越發像加露棋卡了。
早餐后,我奔向一個用石灰刷白的大房子,這兒的地上晾曬著一穗德玉米和一袋袋穀子。皮朝特先生好心地把這個房子給我當畫室用,他這麼決定,是因為整個上午都有陽光照射進來。我有個大油畫箱,我用它立刻動手畫我掛在牆上的那些畫和素描。我那捲畫布很快就用完了。於是,我決定利用一扇拆下來的沒用的舊門板。我把它橫放在兩隻椅子上,決定只畫中央的那塊面板,把周圍那些有線腳裝飾的地方當成我作品的外框。有好幾天,我熱切地畫一幅表現一堆櫻桃的畫。我把滿滿一筐櫻桃倒在桌子上,太陽通過窗戶烤著這些攤在那兒的櫻桃,用大量的光焰鼓動著它們。隨後我只用從錫管中擠出來的三種顏色塗抹我的畫。我用左手緊握著兩管顏色,一管硃紅色用來表現櫻桃被陽光照亮的部分,另一管大紅色用來表現陰影的部分。接下來,我動手進行工作,我開始畫那些櫻桃,在每粒櫻桃上擺上三個色彩筆觸,卡喀、卡喀、卡塔…··硼、暗、反光,卡嘈、卡塔、卡喀……明、暗、反光……磨有規律的吱嘎聲把它的節奏傳給了我的工作。卡喀、卡哈、卡塔……我的畫變成了一種迷人的戲法https://read.99csw.com,重要的是更好地表現每一個新的櫻桃。事實是,我感到自己的進步是驚人的,模仿是完美的。我不斷增長的熟練,使我把這遊戲弄得複雜了。"再搞得難一點兒廣不再像現有的那樣成堆地表現櫻桃,我開始一個一個地畫了一些櫻桃,一會兒在這個角落裡,一會兒在那個角落裡。但是,為了跟隨磨的斷續節奏,我不得不亦步亦趨地從放倒的門板的這端跳到那端。這麼一來,我就像跳著一種神秘的舞蹈或是受到一種令人迷惑的咒語的控制。卡喀、跳到這兒,卡喀、跳到那兒,卡喀、又跳到這兒"…·卡喀、卡喀、卡喀、卡喀,隨著磨的每一松扣聲,無數朱紅、大紅和白的火焰,在我那臨時充當的畫布上點燃起來。我就是繪畫編年史上這種獨一無二方法的大師、主人和創造者。
"等一下,"我說"我去給你拿另一件禮物。"
我這麼做了。我的據已經安放在花下,可在我已經平靜的心靈中,我仍然感到死亡的黑球在動彈。
杜麗塔沒馬上聽從我。她想向我表示她因我們的撫愛突然停止而傷心嗎?一直沒看到她來,我憤怒地走下來,撲向她,像野獸一樣狂暴地扯住她的頭髮。我成功地拉起她,把她拖了三四級台階。當我停下來喘口氣時,她挺起身來,跑向平台。現在她再無法擺脫我了!我懷著超自然的平靜態度,走完最後幾級台階。費格拉斯的夢實現了。即使杜麗塔不算是在我的洗盥間里,至少她登上了我塔樓的平台。多輝煌的勝利啊!我想慢慢地品味它,用了很久的時間才登上這些最後的台階。我終於到達了平台。在平台中央,我那個拐,拖著不祥的影子,滿是雨水浸泡的痕迹,微斜著立在那兒。在它一邊,我的中央部分緊箍住一個金屬環的空竹在閃閃發光。淡紫色的雲消逝了,彩虹用它的雙臂環繞著一片深藍色的天空。坐在護牆上,杜麗塔擦乾了淚水。我用在我一生中那些最重要時刻從不缺少的歇斯底里態度向她說:
一抹嘲弄的微笑,使她的面孔煥發著光彩。她相信我剛才被她的眼淚打動了,可我做了個受驚的動作,用手蒙住了眼睛。正如我預料的那樣,這種情況激發了她的嬌態,她坐在矮牆上,雙腿懸在空中。
這幅畫令大家吃驚。皮朝特先生為它畫在了那笨重得不便操縱的、而且還有許多地方受到蟲蛀的門板上深感遺憾。農民們張大著嘴,呆立在這些真實得讓人想伸手抓的櫻桃前。人們只提醒我一點:我忘了畫那些水果的梗。我拿起櫻桃,開始吃它們,每吃完一個,就把梗貼在畫上。這些拼貼使我的作品具有了一種驚人的浮雕感。至於那些蛀咬門板並使我的色塊出現了孔洞的蟲子,人們簡直就會把它們誤認為是門板上真櫻桃里的蟲子。熱衷於追求一種更偉大的寫實主義,我開始用一個大頭釘調換它們。我拿起門板上的一條蟲子,把它放在一粒櫻桃里,而把剛從這粒櫻桃里挑出的一條由於,貼在門板的一個洞中。當我發覺皮朝特先生在場時,我已經成功地完成了一些這類的奇特瘋狂的蛻變了,無疑,他呆在我身後已有一會兒,而我卻沒看到他。他並沒有像通常面對我的荒謬舉動時那樣笑起來。這次,我反而聽到了如同深思后的輕輕自語:"這小子是有天才的。"接著他就悄悄地走掉了。
"不給你,也不給我!"
可我無法忍受放棄拐的想法,從早晨新發現它那一刻起,我對它的崇拜之情一直在增長著。我找到了一種解決辦法,經過某些儀式后,我能收回我的財產。應當把它拿回來,然後在小溪的清水中,在水流非常急的地方浸泡它。在經過長久的浸泡后我再把它放在投樹花中晒乾,隨後再把它拿到塔樓的高處,用我後悔的夜晚、黎明和露水來完成它的凈化。
認識到初次接觸后我無法騙取社麗塔的信任,我就走開了,並向地投去一股溫柔的長久目光,它講著"沒什麼可怕的,我還會回來的"。
我越來越緊地摟住她,抽泣使她渾身抖動,她聽憑藏在胸前的空竹掉下來。我抬起它走開了。她站起來,沒看我,重又回到她母親站在上面幹活的梯子那兒。靠在防止兩個支柱移開的粗索上,她開始哭起來,但是她哭得並不難看,而是帶著一種讓我愧疚的高貴優美的神態。我想避開這不友好目光的視野,專心於某種特殊的活動,例如爬上塔樓,從那上處用全力把空竹拋到空中。如果它排在平台外,我就會失掉它,那就算了!這時,朱莉姬叫我去吃飯。可在吃飯前,我必須至少試一次拋擲。飛快跑上平台,把空竹拋起來,它落下時有點兒偏外了,我俯身在護牆上,一半身子伸到了空中,用一種神奇的靈巧把它接住。這種危險的瘋狂舉動,使我感到非常眩暈,我不得不直接坐在石板上來恢復平靜。護牆和斜立在洞中的拐杖都在我周圍旋轉起來。下面,有個聲音喊了我好幾次。我像個暈船的人,跌跌撞撞地走下去。我吃不下飯,發覺皮朝特先生的狀態也不比我好,由於偏頭痛,他的頭上綁了條奇怪的白頭帶。在保證不再用生命冒險的條件下,我匆忙轉向自己的遊戲,我立刻就為杜麗塔在場感到懊喪了,她妨礙我全身心地投入我極為有趣的活動。不過我要在黃昏時分再回到塔樓來。
我懷著無限的小心,把拐的支撐部移近杜麗塔那麼苗條的身軀上方。我非常緊張,渾身顫抖,我不得不咬緊嘴唇,一絲血流到了我下巴上。我打算幹什麼?
十點鐘:懷著暴露痛醒來。面對拉蒙皮朝特的印象主義進行美學的早餐。倒在我襯衫里的熱加奶咖啡。十一點到十二點半:在畫室里這是用來從事我繪畫創造的時間,重新創造印象主義、重新確定我美學上的狂妄自大。
"把空竹給我。"
"你將是壯麗塔!"
我的動物園中的怪物是一隻兩條尾巴的啦媽,它的一條尾巴很長,另一條則是個胚胎。對我來說,它已經象徵了分叉的神話,況且它還呈現在一個柔軟的活的生命上,這就更加令我困惑不解。分叉的形早就引起我的興趣。每當見到一個不論是礦物質的叉狀物還是植物質的叉狀物,都使我陷入夢想。分叉的線條,還有分叉的物體,這個問題究竟意味著什麼呢?從中產生了實用的一面,可我卻完全不能把握它。這是一種為生與死、推與壓服務的東西:"既決定著內容又被內容決定著的武器與防禦、威脅與愛撫。"誰知道呢?九-九-藏-書誰知道呢?夢想著,我用手指撫摸兩個尾巴分開的部位,把只有我瘋狂的想象有一天會填補的這個空虛留在它們之間。我打量著我的手和手指的四個分叉,想象不管怎麼樣,我可能總會伸展著它們,直到死,直到無限。可誰知道呢?這是肉體的復活嗎?染紅天空的傍晚把我從夢想中拉回來,什麼都不能讓我忘掉這個夢。
"看看這個孩子!他竟然向我們宣告他是個印象主義者!"
我更緊地摟住她。
我接著在花園裡閑逛,在正常的情況下,這對我本該在畫室里專心巨畫。可是這天的一切都是那麼不尋常,使我獲得了違反一次規定的權利。隨之產生的苦悶和負罪感是那麼沉重,僅是感覺到它們就已使我的心靈去受折磨,我只繞了半目,便回到畫室,把自己關在那兒。可在畫室里,我的不幸毫沒指到緩解。我本來很想在別的地方成為另一個我,我在花園的另一些角落隨意漫步著,打算不受外部干擾地想她並擬定我們下次相會的方案。可是,杜麗塔的種種誘人形象不停地侵襲著我。無形的仇恨在藍天中向剛毀掉了我的自戀殿堂並擾亂了我在塔樓磨坊重建的孤獨的她轟鳴起來。我應當鬥爭,而為了鬥爭,就要工作,如動手畫我想給我的動物畫的寫生畫。應當去找會成為最好模特兒的小家鼠。我能用表現櫻桃的那幅畫的風格創作一幅寫生畫,代替表現同樣的美學因素,我要無止境地重複不同的各種姿勢。小家鼠也有尾巴,我將可以重搞一個拼貼。其實,我並不太相信這件新作品,也沒受自己的狂熱的欺騙,不過,使杜麗塔的幻影在我身上引起的那種煩躁為我的計劃服務,為我想表現小家鼠的興奮的這幅畫服務,這還是可能的。於是我跑到雞捨去找它,它陷於悲哀之中,它那非常瘦小苗條的身子胖得圓了起來,如同一個灰色的毛球。它一動不動,可呼吸卻很急促。我像抓櫻桃那樣,抓住尾巴拿起它來,事實上它就像一粒灰色的櫻桃。我小心地把它放在它那盒子的底部,可突然它猛烈地抖動著跳了一下,撞到了我臉上,隨後又筋疲力盡地跌下來。這一跳來得那麼突然,我的心好半天才恢復正常的節律。難忍的不舒服迫使我又扣上了盒蓋,僅僅留出一條透氣的小縫。還沒從這種激動中恢復過來,我就又發現了同樣令人不舒服的事情。我本以為逃掉了的、已經一周不見的刺蝟,突然出現在雞舍的角落裡,它死在一堆磚頭和尊麻的後面。我滿懷厭惡之情走近它。一群聞所未聞的激動的瘋狂蟲子墊在它長滿刺的背下。而那聚集在它頭上方的這種頑動,令人忍不住要說是種腐敗的真正大噴嵐我的腿軟了,背上起了一陣陣寒戰。儘管我極為反感,但受到這污穢不堪的球體的誘惑,我仍走了過去。我得近近地看它,一股無法形容奇臭使我退縮了。我逃出雞舍,跑向那些採集的婦女,她們深深地呼著起凈化作用的橡樹的香氣。然而,我抗拒不了回到死刺蝟旁邊的念頭,哪怕在觀察它時可能會停止呼吸,因而我好幾次跑到那個動物處,又好幾次跑回那些讓我感官中充滿香氣的根樹花。每一次途中,我都藉機把我目光的陰暗之水傾瀉在壯麗塔無比美麗的眼睛照亮的井中。這些來往變得那麼狂熱、那麼歇斯底里,使我漸漸感到無法控制自己的行動了。在接近利調對,我衝動地幹了一件無法補救的事,撲向它並觸摸它。同樣,每次接近壯麗塔時,我都無法擺脫這樣一種難以抗拒的念頭:摟住她,在她那像一個新傷口般張開的嘴裏吸飲她那鄉村的膽怯天使的靈魂。在一次令我頭暈的回到刺蝟的過程中,我無法使盲目的奔跑停下來,於是決定從它上面跳過去。我差點兒倒在那堆砌動的蟲子上面。這種蠢事引起我的反感,可也引起我用拐觸摸刺蝟的慾望。以前,我至少試過投石頭,但如果我終於能移動這個發臭的球的話,那激動就會更強烈了。於是,我拿著拐的最末端,把它向前伸去,用它的支撐部抵在刺蝟身上。就這樣幹下去,最後我都不知道是刺調勾住了拐,還是挽勾住了利犯。接著,我使勁晃動把手,翻過這腐敗的屍體,我幾乎要昏了過去。在它的四隻爪子間,我發現了一大堆東西,這就像是由亂動的蟲子形成的拳頭,這些蟲子把刺調皮的薄膜弄破之後爬滿了一地。恐懼控制了我,我丟掉拐,逃向緩樹。好半天我才從這次打擊中恢復過來,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接觸蟲子弄髒了我心愛的物品,這樣我就剛給它判了刑,有益的吉祥物變成了死亡的象徵。
"如果你不再歪坐在這個護牆上,我就把空竹送給你,你會跌下去的。"
"你看到這些旋轉的雲團了嗎?在領略它之前,我們會看到閃電,或許還有雹子。"
於是,所有的人都矗起耳朵來聽我那些讓人窮於應付的怪事中的一件怪事了,這些怪事至少具有使人開懷大笑的價值。只有我父親不笑。一片陰影掠過他的面孔,他為我的前途擔心。
灼|熱的太陽和暴風雨的故事,愛情和恐懼的故事,椒樹花和拐的故事;可以說在敘述這個故事的過程中,死亡的幽靈將不會離開我。
從這時起,這個拐對我來說一直是死亡和復活的象徵。
我直接坐在地上那些被太陽曬熱的玉米棒子上,想著皮朝特先生的話。它必然深深地印在我的心中。我確信自己真地能完成一些"非同尋常"的東西,比這件作品還要傑出。總有一天,全世界都會為我的天才感到震驚。而你也會如此的,你、杜麗塔、加露棋卡·何地維瓦,你也會比別人更感到震驚的!
耐心點,薩爾瓦多,在這個夜晚,你將是你一生中最激動人心場面之一的見證人。等一等吧!等一等吧!
午餐:用兩耳復所經常充滿著皮朝將委婉措詞的談話,這對調整我的日程和據家裡的工作來預測我孤獨中的樂趣(這些樂趣時常是難以防止的)來說,是必要的。因為"塔樓磨坊"的所有事件,農業方面或其他方面的,都能成為創造新神話的借口,正如它們把新的人物帶進了它們的自然背景中,這些新的人物是割草人、耕田人、採摘水果或收集蜂蜜的婦女。
我的新杜麗塔,我的加露棋卡·何地維瓦跨過這個桂冠,閉上眼睛,像死人一樣躺在閣樓的中央。一種預感緊緊地壓在我的心上,彷彿在我們兩人之間就要發生某種可怕的事情了。我跪在她面前,憐惜地凝望著她。習慣了黑暗,我能分辨出她面孔上的所有細節。我更靠近她,直到我的頭碰到了她的頭。她睜開雙眼,向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