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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2)

第十一章(2)

我又一次是那麼正確!幾年後,以夏帕列里時裝和達利作為掩護,穿著厚顏無恥地模仿的襯衫,沾著沙粒的頭髮上綴滿剛在法國扯下的樹葉,德國軍隊進入了比亞里茲。夏帕列里店鋪的靈魂是貝蒂娜·貝格利,她很像螳螂,她也明白這一點。她也是巴黎最好幻想的女人,她是前駐莫斯科和安卡拉大使加斯東·貝格利的配偶,加斯東·貝格利是位絕無僅有的人,他繼承了北歐人的藍眼睛和一種司湯達式的智慧。貝蒂娜與莎耐爾小姐和魯西·塞爾特(穆第瓦尼公主的親生女)一起,儘管有死亡有分離,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第一次體驗到人們在巴黎等我,我的不在造成了一種真空。可怎麼繼續下去呢?我在巴塞羅那的兩場演講治愈了我殘存的反常的極度羞怯的毛病。我現在明白了我能隨心所欲地激起公眾的熱情和瘋狂,我有種日益增長的慾望,想讓自己感到在接觸一個"新的肉體",一個噴受到戰後污染的新國家。這就是美國!我想去那兒,帶上我的計劃,把我的麵包放到這塊大陸上。朱里安·列維剛剛給我寄來一些剪報,它們都是關於他才在紐約用我的軟表和另一些借給他的畫舉辦的一個小型展覽會的。並沒賣掉什麼畫,可這個展覽會顯示出一種理解,它遠比歐洲批評家的理解客觀,也遠比他們熟悉情況。在巴黎,人人都進行判斷,並且從他的芙學偏好出發宣布一種唯一的觀點。在歐洲,我僅僅被一些相互拉扯攻擊的支持者包圍著。在美國,這種內戰還沒有觸及到人們。那在我們這裏已經揭示出未來悲劇梗概的現象,在他們那裡只是一種消遣。美國的立體主義,除了具有一種已經結束的經驗意義之外,從沒有什麼重要性。遠離鬥爭、不偏不倚、既沒獲得什麼也沒失掉什麼、既無要捍衛的也無要攻擊的,美國人能使自己保持著清醒的頭腦,本能地看到那最令他們印象深刻的人,也就是說看到我。在歐洲,當人們認為美國不會有詩的直覺和理智的直覺時,人們就錯了。要是他們沒犯錯誤,這並非由於傳統或趣味,而是由於一種返祖性的審慎。美國憑它尚未受損的生物學的深刻的基本力量選擇的,要比憑經驗和心靈選擇的好。它知道自身缺什麼、它沒有什麼。而它在精神領域所缺少的那一切,我將用我偏執狂的作品帶給它。
離開我之前,他給我看他的薄荷包,並狡黠地著眼睛補充了一句:
我接受了邀請,只要求替我準備一個儘可能長的麵包和一些能牢牢捆住它的皮帶。演講的那天晚上,我提前到了幾分鐘,照我設想的調整好演出的場面。他們讓我看到一個非常令我滿意的大麵包。於是我向他們解釋,在我漫談的某個預定時刻,我會打手勢並說出:"把它拿上來。"兩名助手將帶著麵包出現,把它放在我頭上,用皮帶繞過我的腋窩牢牢固定住它。這個操作程序要極其嚴肅地進行。兩名助手要能有種陰森森的表情,那就更好了。
"紐約在向我致敬!"
"如果政治繼續這麼發展下去的話,那麼我們終將陷入一潭無法拔腳的泥漿之中,哪怕耶穌基督本人正好降臨人間,也會不明白這究竟是什麼時光廣
整個下午,我用來參觀一系列連續不斷的其他套間和旅館的房間。我們從一處雞尾酒會到另一處雞尾酒會。有時,好幾。個雞尾酒會在同一大樓里舉行,這造成了一些動人的混亂,我不通英語的情況更加重了這些混亂。找從中得到這樣一種總印象:紐約是座無電的城市,人們只用蠟燭來照明。在用電燈照明的場合,處處都用路易十六式燈罩,羊皮紙手稿或貝多芬樂譜來抑制電燈的光線。
我的麵包漸漸變于變小了。到該擺脫它的時候了c可在哪兒擺脫它?一天上午,我走到瓦爾多夫一阿斯托里亞旅館門前時,它裂成了兩塊,鍾敲了十二下,這是幻想的時刻,我決定去塞爾特屋吃午飯。我打算穿過街道之際,滑倒在地上,兩塊麵包落在老遠的車行道上。一名警察跑來扶起我。我轉過來去看那塊麵包在哪兒。它們已經不見了!一絲痕迹都沒留下,它們的隱沒對我一直是個謎。既不是警察、也不是行人把它們拿走了。我十分不安地感到這涉及了一種發狂的主觀現象,麵包就在我眼皮底下的某個地方,而我卻由於一些感情因素沒能看到它,這些感情因素此後我必然會確定的。
第二天早晨六點左右,在聖莫里茲旅館第八層樓里,我經歷過一場涉及情慾和獅子的長長的夢之後醒來了,眼睛雖然完全睜開,可我還驚奇地聽到在睡眠中追逐我的獅子的吼叫聲。我覺得這些吼叫聲同野鴨的叫聲和另一些難以分辨的動物叫聲混合在一起。除了這種情況外,差不多就是一派徹底的靜寂了。我曾預想會是一個充滿可怕的嘈雜聲響的城市,而現在我在這兒卻發現了一種獅吼都難以穿透的靜寂。給我端來早點的樓層傳者是個加拿大人,法語講得好極了。他向我證明我的確聽到了獅吼。因為我們位於中央公園動物園的上方。事實上,我從窗子里看到了那些籠子,甚至還看到了在水池中摻戲的海豹。
波獲伯爵和伯爵夫人保管著整個這一世界戲劇的鑰匙。進入他們家中,就是進入劇院。看到掛在管風琴銀光閃閃管子上的一幅畢加索灰色時期(原文如此--一譯者)的作品,就足以了解到這一點了。艾蒂安·德·波蒙像戲劇的主角那樣講話,穿著極為昂貴的鹿皮鞋。每一舞蹈編排的策劃、加基列夫的策劃和其他俄國芭蕾舞的策劃,都誕生在他那樹上掛著一些假花的花園裡。人們能不受損害他在他們家見到瑪麗·羅蘭冊、德·拉·羅克上校、列奧尼德·馬西納、謝爾蓋·里法爾(他疲憊死了,就像是屍體一樣)、格布爾特拉的土邦主、西班牙大使和超現實主義者。巴黎的"上流社會"變成了各類人大混雜的場所,它預示著1940年的戰敗。受到大眾歡迎的、失敗主義的、粘糊糊的費爾南代爾②的牙床,以一種迷人的方式同身穿最精美的勒隆長裙的娜塔麗·帕萊公主高貴的、幽靈般的蒼九-九-藏-書白形成了鮮明的對照。亨利·伯恩斯坦在這種卡薩諾瓦式的風流夜總會的昏暗光線下,面對著~盤意大利麵條,以富於預言性的閑話,講出一種犬儒主義的和感傷的結局。貝貝·貝拉爾的鬍子,繼我特有的鬍鬚之後,是巴黎最聰明的畫家的鬍子。他到處遊盪,鬍子上沾染著鴉片,身上有種混合了勒南味的羅馬本期的頹廢氣息。在這個仍裝點著對路易十五各種回憶的巴黎(以阿爾圖羅·洛佩斯家族的一對阿茲台克人和巴西人的夫婦為代表),一切都為拉斯普廷作風、貝貝一花|花|公|子派頭、加拉一達利方式做好了準備。除了他那些稀有的卓越繪畫之外,貝拉爾身上有三種我覺得是美妙動人的情況:他的骯髒、他的目光和他的聰明。鮑利斯·柯沙諾懷著憤怒和堅定的態度,刮掉了他的哥薩克式鬍鬚。他"照亮了"俄國的芭蕾舞,他道過歉,迅速地吃著,在餐後點心端來前就匆匆走掉了,無疑他將到別的地方吃餐後點心。他滿臉通紅時,面孔就變成鮮紅色,同他雪白的禮服襯衫形成強烈的對比,他好像是一面法國國旗。霍塞一瑪利亞·塞爾特具有十分鮮明的耶穌會式的西班牙人的智慧。他讓人在距利加特港三小時路程的地方建造了一幢住宅。勒一馬一容格無疑是歐洲最貧窮也最奢華的地方。我和加拉,我們去那裡呆了幾周。夏末,巴黎的整個團體都跑到那裡,我們在那兒度過了一些日子,它們不過是對這無法模仿的輝煌戰後歲月的一種懷舊式回憶。
就是這樣,我發現了要穿越大西洋該做的事。由於我本人既不缺腿也不瞎眼,更非喪失權利地位的可憐人,找不用竹竿無禮地敲打路面,央求陌生人讓我航行在這個把我與美國分開的海洋上。不,我沒陷入卑劣的境地。恰恰相反,我放射著燦爛的光輝。人們不會來幫助一隻老虎,哪怕它是飢餓的,這種情況是可以理解的。只有從這個瞎子手中奪過竹竿,在我四周敲打。我沒癱瘓,我只需行動。
"這是事實,不過那些排骨不是烤熟的,它們是生的。"
到達利加特港后,我畫了幅加拉的肖像,一對全排骨划和他在她肩上擺動著。這應意味(如我後來明白的)取代吃她,我決定吃一對生排骨。事實上,這排骨彷彿是我流產的贖罪的犧牲品,正如亞伯拉罕偏愛吃母羊和威廉·泰爾瞄準蘋果一樣。我好幾次這樣描繪我童年的肖像,把一塊生排骨放在找頭上,試圖象徵性地引誘我父親來吃排骨而不是吃他的兒子。我的那些可食用的、腸腔內的、有助消化的圖畫在這天變得緊張了。我想吃掉一切並打算用煮雞蛋建造一個可以吃的大餐桌,我甚至想雕刻一尊米羅的維納斯像,這隻需打碎蛋殼找到蛋白,一直挖到蛋黃就夠了。這個夏天,我不僅想把一切全都吃掉,而且我也極為口渴。我相信燒酒(在巴黎時我曾不得不喝它來克服我羞怯的毛病)在胃的刺|激中會發揮作用,多虧了這種刺|激,我感到我那些北非的祖傳意識復生了,這種阿拉伯人的口渴把他們帶到了西班牙並使他們創造了陰涼處和噴水柱。
一旦上了尚普蘭號,我擔心誤了美國之行的情緒並沒完全消失,我們剛到公海,我就深深感到對海洋空間的真正恐懼。我一直注視著大陸的沿岸,我覺得船的呻|吟和劈啪聲更為可疑。我發覺這船太大了,太不好操縱了,難以逃避一場災禍。每次警報演習時,我是旅客中最認真的人,比別人提早一例鍾紮好了救生帶。更糟的是,我迫使加拉跟我一樣關注這件事,這使她氣惱,也使她笑得流出了眼淚。每次她回到艙中,就會看到我把救生圈帶子綁在身上躺著讀書。我將是一次海難的犧牲者,一想到這種情況我就渾身發抖,我用指責的目光看著那些公務人員,我覺得他們那麼不當回事真有點兒不可思議。我經常喝香按酒,給自己壯膽,驅除暈船,幸運的是,我並沒暈船。
我開始形成的關於美國的觀念,通過我跟紐約現代美術館館長艾爾弗雷德·巴爾的會見得到了證實。我在諾埃爾干爵府上的一次晚宴期間認識了他。他是個蒼白的年輕人,臉色很不好。他那斷斷續續的動作很像覓食的鳥兒在一跳一跳。實際上,他尋覓著當代的各種價值並明智地區分出良美。他對現代藝術的知識讓我覺得難以置信。熟悉了永遠無視畢加索的法國各博物館館長,我發覺他更出色。巴爾夫人預言我如果親自去美國,我在那兒的未來是閃光的。我和加拉已經決定了這次旅行。唉!沒錢怎麼辦呢?
我們一回到巴黎,就從貝克爾街七號搬到高蓋街七號。我覺得這幢現代住宅是建築家們發明來懲罰窮人的。而我們就是窮人!無法據有路易十五的五斗櫥,我們為朝陽的大窗洞選擇了一些鍍鋁的桌子,一些到處擺放的鏡子。加拉具有一種天賦,能在她一到來后就使一切煥發出光彩。可這種近乎修道士般的樸素卻喚起了我對豪華事物的愛好之情。我覺得自己就像是長在浴室里的一棵柏樹。
"為什麼廣
一天晚上,經過一天無效的奔走,我正回家之際,在愛德加基內大道的附近,我看到一個失去雙腿的盲人,他坐在一輛小車裡,用手轉動著橡膠車輪,帶著種奇特的賣俏姿勢行駛著。穿過街道那一瞬間,他停在人行道邊不動了,拿出一根小小的探路根使勁敲打路面求人幫忙。這個傢伙的無禮和自信中有種讓人反感的地方。他要求人們幫他穿過街道。人行道上空蕩蕩的,我是唯一的過路人。在很遠的地方,只有一位盯著我的妓|女。我走近這個盲人,朝他車子後部狠狠踢了一腳,用盡全身力氣推它。車撞在對面的人行道上,這個機靈的瞎眼傢伙本會朝前跌下去的,但他預感到這一打擊,用雙臂緊夾住車子不放。他僵硬地保持著受到凌|辱的尊嚴,像旁邊的煤氣路燈一樣紋絲不動。輪到我穿過街道,走過去注視他的面孔。無疑他明白了我就是剛才推他的人,因為他馬上改變了態度,不再是憤慨了,而是像他的身體條件要求他的那樣,變得謙恭溫順起來。於是我懂了,要是我跟這個瞎子要錢,哪怕他小九*九*藏*書氣也會給我的。
"火車頭跟我並不相稱。不是我太高了,就是巴太小了。"
由公園路的一所房子(它的立面就開始強烈地顯示著反現代主義的精神)起,我開始了一系列的午後雞尾酒會。這幢樓是新的,一隊配備著黑煙論的工人把過於白的牆壁塗成能顯得年代久遠的色彩效果,使它們具有那種特殊的巴黎色調;而就在這時,歐洲的建築家們、勒·柯布西埃們和其他一些人則在發現浮華的新材料方面碰破了頭,為了模仿所謂的紐約光彩。他們沒把這些材料弄黑。剛一進入電梯,我就注意到這一驚人的情況:並沒用電照明,只有一隻粗大的蠟燭作為全部的照明設備。在樓梯間深處,掛著一幅相當熟練的埃爾。格到柯的複製品,四周用西班牙紅天鵝絨邊飾裝演著。我覺得這種天鵝絨是真的,可能是十六世紀的。而這並非一切。這個套間也沒讓我失望,在這兒可以看到哥特式的東西、西班牙文藝復興的東西、一幅達利的作品、兩架管風琴··、…
接下來,輪到我向它那真正宇宙般的宏偉氣勢致敬了。紐約,你是~個埃及!不過你像一個顛倒的埃及,因為法老們樹起了死亡的奴隸制的金字塔,而你樹起了戰勝它的民主制的金字塔!
願人們不要急於太膚淺地判斷戰後的這個絕望而又浪漫的歐洲的主角們。在重審那些動不動就自殺的詩人和上流社會的婦女之前,要先過掉一個世紀。我們中間很少有人會在大災難后活下來,而我們熱愛的這個大陸將沉沒在既無紀念也無光榮的當代歷史的廢墟中。
"為什麼你相信我的麵包會在記者身上產生最大的效果廣
睡覺前,我由~位戴著大禮帽的非常講究禮節的公誼會教徒陪同著,在聖莫里茲的酒吧里喝了最後一杯威士忌。我碰到他時,他正在哈萊姆區的骯髒夜總會裡偷偷地花天酒地。他再不願離開我,講著法語,讓我猜他想向我吐露的一個秘密。加拉也預感到這一點,因為她天真地跟他說:
我讓他明白同死者談話的時間臨近了,我們該分手了……
我走上尚普蘭號的甲板,一眼就看見了紐約,它呈現著灰綠和臟乎乎的白顏色,就像一個巨大的哥特式羊乳乾酪。由於我喜歡羊乳乾酪,我歡呼道:
"敬禮。大胆行動吧廠
我一天的各種體驗,恰好系統地駁斥了紐約是個"機械的現代化城市"的陳詞監調,這是歐洲先鋒派美學家們希望當作反藝術的純潔範例強加給我們的。不,紐約不是一座現代化的城市,或者說至少它不再是這樣的一座城市。紐約不喜歡現代主義。
這時在思想領域巴塞羅那達到了極為混亂的境地,同它相比,巴別爾塔為混亂就顯得有點兒孩子氣了。出現了各種派別,它們彼此分裂、衝突,一眨眼就轉變了,每過一天普遍的仇恨便加重了一點兒。有三個共產主義黨派,其中每一個都自認是唯一正統的;有三四個很少區別的托洛茨基主義派別;有一些不問政治的工會組織;有一些社會主義的工會組織;有好幾個或多或少從屬於西班牙無政府主義聯合會的無政府主義團體;有純粹的斯大林主義者組織;有分離主義者組織;有左翼的共和主義者團體;如此等等。這種情況是左派方面的,因為右派方面也同樣不和。大家都預感到不久西班牙將會發生某種驚人的事情,發生一場大洪水,大主教、三角鋼琴、腐爛的驢子將傾瀉而下。一位費格拉斯的農夫當著我的面找到了關於國家形勢的確切定義:
這些記者確實勝過他們的歐洲同行。他們對"荒謬的事物"抱著一種冷靜而又強烈的興趣,並且非常熟悉他們的職業,完全明白什麼能給他們提供"故事"。他們對聳人聽聞事物的敏銳嗅覺立刻把他們引導到每個問題的核心,以便從中抽出將成為幾百萬飢餓的讀者精神食糧的東西。在歐洲,記者揣著已寫好的文章去採訪。他只是去那兒證實他所想的或他的報紙所想的,而把分辨他說的是真還是假的工作留給了讀者。歐洲具有"歷史感",但沒有新聞意識。
"我很喜歡廣告,要是我有幸讓記者了解我是難並向我提出各種問題,我就把我的麵包給他們,就像聖芳濟各跟鳥兒做的那樣。"
我又犯了一次優雅病,它跟馬德里那次很相似。我覺得優雅是一個精緻時代的有形象徵,是宗教童子軍的軍號聲。實際上,沒什麼能比時裝更富悲劇性、更虛妄的了。正如1914年的戰爭由莎耐爾小姐象徵一樣,文爾莎·夏帕列里的服裝店宣告了未來的戰爭,這場戰爭將清除紅色或白色的社會主義革命。
這似乎很沒意思,以致我的那些對話者不禁皺著眉頭、撇著嘴把這種情況告訴了我。可我仍固執地問每個人:
在紐約的第二夜,我在睡前通過想象重睹了與美國初次相會的各種細節。不,一千次不,紐約的詩意並不存在於他們曾想使我們理解的那種事物中,尤其是不存在於洛克菲勒中心的嚴格直線條建築中。不,紐約的詩意是古老而又激烈的,就像世界的詩意,就像永遠不變的那種詩意……
我以刺|激人的優雅方式打扮起來,我出現在講台上時,立即受到暴風雨般的歡迎。掌聲終於把口哨聲壓了下去。有人說:"首先,要讓他講話介於是我講話了。這回不是薩德侯爵的頌詞,而是我的一份講稿,我滔滔不絕地講著,最粗野最露骨的下流話,一些接著一些,我一生中從沒這麼講過。無疑,這是首次有人敢於當眾講出這些話。我保持著親切自然的語調,彷彿我在談下雨和好天氣。一種普遍的不安控制了易動感情的和人道主義的無政府主義聽眾,他們中的大部分人曾想到:"今天我們要去聽這個達利、這個討人喜歡的有著小資產階級思想意識的人的奇談怪論,他具有讓他的同類吼叫的天賦,聽他談話我們會很開心的。"於是他們攜帶著妻子女兒來了。我的漫談持續著,下流話同某些關於卡爾·馬克思、唯物主義、唯心主義的思想混在一https://read.99csw.com起了。但真正起關鍵作用的是那些下流活,它們終於使一位像聖哲羅姆那樣消瘦、嚴肅和漂亮的無政府主義者站起來打斷了我,他在重地提請我注意我們並非在窯子里,而且聽眾中還有一些婦女。我回答他一個無政府主義中心不再是一所教堂,而我自己的妻子也在場聽我訓這些話,他們的妻子同樣也可以聽我講這些話。我的回答一下子使人們靜下來,可是我以自己特有的、而且還是褻瀆神明的赤|裸裸方式講出了一連串新的下流話,使整個大廳中的聽眾像獅子一般吼叫起來。坐在講台上,我難於分清這吼叫意味的是憤怒還是快樂。我認為最適當的心理時機到了,我朝呆在幕後的助手打了個手勢,他們抬著麵包出現了,引起的驚異之情超出我的所有希望。當把這個長麵包固定在我頭上時,喧鬧增加了,並開始變成一場普遍的毆鬥,受到這種普遍的歇斯底里的感染,我開始背誦我寫的一首關於"腐爛的驢子"的卓越詩歌。一位面孔紅得像龍蝦的白鬍子無政府主義醫生,被真正的精神病大發作折磨得發了狂。要有十來位男人費很大力氣才能制止他。人們能輕而易舉地想象出,在這場全體參与的最後事件之後,晚會就在一片大混亂中結束了。組織者們都顯得很滿意。他們走過來跟我說:
"我要去美國,我要去美國……"這件事具有了頑念的形式。加拉勸慰我。
一位男子走近跟我講話。他的心靈似乎很健全,可卻具有種相當令人難耐的犬儒主義味道。他嚼著從一個圓錐形紙袋裡拿出的薄荷葉,他的手指甲被污垢弄得那麼黑,真讓我困惑。
"那麼為什麼要把排骨和您夫人放在一起呢?"
像阿拉伯人一樣口渴的我,也跟他們一樣好爭執。一天晚上,有人邀請我初秋到巴塞羅那,面對公眾一試找的口才。找的演講在巴塞羅那協會裡舉行,這是該市的知識中心。我決定用最強烈的粗暴方式抨擊當地的知識分子,他們當時以發昏的無知態度在一種卡塔盧尼亞愛國主義環境中吃著草。我開始時放意退到了一刻鐘,以便我能發現面對著一群躁動不安的聽眾。沒有開場白,我以薩德侯爵讚美酒神的頌詞開始我的演講,我把他當成一個知識的可恥醜行跟安傑爾·圭梅拉③進行對比,去海拉死於幾年前,我知道他是最受尊敬的一位卡塔盧尼亞分離主義的作家。找剛一說出:"這位偉大的雞好者、這個巨大的毛茸茸的敗類,他名叫安傑爾·圭梅拉……"找馬上就明白我的演講結束了。歇斯底里的聽眾向我仍椅子,對講台發動衝擊,要是協會的工作人員不加以阻止,人們肯定會當場把我像石膏像一樣打碎了。把我安排在一輛出租汽車中時,警衛們對我說:"你真勇敢/事實上,我相信那天我表現得頗為鎮定,不過真正的勇氣屬於替我承受打擊的國民衛隊這一方面。
"你或許做得有點兒過分了,不過這真精彩廠
布列東,了解到共產主義派系顯示出來的這種令頭腦糊塗的危險性,決定把阿拉貢及其支持者驅逐出去,這些支持者包括布努埃爾、于尼克、薩杜爾等人。列耐·克列維爾是唯一真誠的共產主義者。他在其智力平庸的行程中,不打算追隨阿拉貢。然而他也跟我們的團體保持著距離。不久之後,由於無法解決戰後意識形態的那些難題的戲劇性矛盾,他自殺了。克列維爾是自殺的第三位超現實主義者,從而證實了這一運動在它開始時提出的訊問:"自殺是種解決的辦法嗎廣我回答不是,我非理性活動的延續決定著這個不是。另一些人沉浸在咖啡館露天座的長篇大論中,慢慢地自殺了。就個人而言,我對政治從不感興趣。我發現它是軼事的、可悲的,甚至是危險的。相反,我研究宗教史,特別是研究我日漸感到是"完美建築"的天主教。巴黎、利加特港、紐約、巴黎、利加特港,我在不斷的旅行中遠離了團體。我在巴黎的那些次出現,使我有機會無數次出入社交界。非常富有的人總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同樣利加特港的窮人也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只有不富不窮的人沒引起我什麼反應。那時,在超現實主義者周圍聚集著一些小資產階級、一夥難於適應洗澡的氣味相投的傢伙,我像躲避瘟疫一樣躲避他們。每月我去看布列東三次,每月我跟畢加索和文目雅見一次,但從不同他們的弟子會面。可我每天早晚都能看到上流社會的人士。大部分上流社會的人士都沒顯示出聰明才智。然而他們的妻子都佩戴著跟我的心一樣堅硬的首飾,身上灑著大量的香水,欣賞著我所討厭的音樂。我一直是名天真而又狡黠的卡塔盧尼亞的農夫,一位國王棲息在這個農夫的身體里。我是自命不凡的,無法擺脫明信片上撩人的形象,它表現一位掛滿了一大堆首飾、戴一頂華麗帽子的裸體女人,正拜倒在我骯髒的腳下@。這就是我內心裡深深嚮往的事啊!
"我藉助一個橡膠吸盤,把一個小的銅號固定在牆上。就是這樣,從我父親死後兩個月來,我每夜在睡前跟他講話。"
"我喜歡排骨,我也喜歡我的妻子,我沒什麼理由不把排骨和妻子畫在一起。"
"結束掉達利那些怪念頭吧!熱牛奶應當給失業者的孩子。"
"因為加拉也是生的。"
"一旦我們有點兒錢,我們馬上就動身……"
可恰恰在這時,一切變得越發糟糕了。彼埃爾·柯爾通知我我們的合同結束了,他的經濟狀況不允許他重續合同。錢的憂慮加重了。會購買達利作品的收藏家已有了太多達利的作品,不能夢想再吸引他們購買什麼了。正如我某些書的出版使我只剩下一小伙朋友一樣,利加特港耗盡了我們全部能動用的資金。我發覺我經濟上的各種可能性減退了。我並不屈服,變得憤怒起來,這是一種有所抑制但卻不間斷的憤怒。自從馬拉加那時以來,我曾決心掙一大筆錢,read.99csw.com可我還沒能做到這一點。等著瞧吧!我大怒了,我不斷地大怒!在街上,我扯下我大衣的鈕扣,用牙咬碎它們,我跺著腳,彷彿打算沉入人行道的碎石路面里。
"在我們這兒,"主席說,"你能講任何事情,而且越大胆越好。"
我在米里安列維處舉辦的展覽是次巨大的成功。大部分畫找到了買主,新聞界,儘管好鬥,同樣承認了我畫家想象力的天賦。我必須乘清晨兩點離港的諾曼底號重返歐洲。動身的前一天,卡列絲·克羅斯比和她的幾位美國朋友,為了向我表示敬意,下午在紅公雞組織了一場"如夢的"舞會。這次慶典在美國很出名,它接著在外地不同的城市裡引發了一系列類似的慶典。主題是"一個超現實主義的夢"的這場舞會,使一些美國人頭腦中萌發出的瘋狂奇想得到了宣洩。我本人在這個領域內幾乎不會感到驚異了,可那晚在紅公雞舉辦的舞會L顯示出的相野和瘋狂也讓我感到吃驚。~些社交界的婦女頭上套著鳥籠,身體的其餘部分完全|裸|露著出現了。另一些婦女裝扮出嚇人的毀容和傷疤,把一些保險別針插在皮膚上,厚顏無恥地剝去了她們的美。一位蒼白瘦長的、頗為風趣的婦女,在她的緞子連衣裙中央佩戴著一個"活的"嘴巴。一些眼睛長在面頰上、後背上、腋窩下,就像可怕的腫瘤。~位男子,穿著帶血跡的長睡衣,頭.上平穩地頂著一個床頭櫃。他打開床頭櫃門時,一群蜂鳥飛了出來。在樓梯中央,以不穩定的均衡方式放置了一隻裝滿水的浴缸,水隨時都可能溢出來,令來賓們擔心。晚會期間,有人把一頭巨大的剝皮公牛拿進客廳,一些拐支撐著它被剖開的肚子,裏面塞滿了十來台留聲機。加拉扮成"美麗的死屍"出現了。她頭上放了個如實模仿嬰兒的玩偶,一些螞蟻吞食著它的肚子,一隻閃著磷光的螫蝦緊夾著它的腦子。
這個人輕鬆了起來,向我們講了他是某個完全獨創的通靈論派系的公誼會教徒。他的每個朋友都不了解這個秘密,但由於我是個超現實主義者,他打算向我泄露這個秘密,因為他明白我會理解的。多虧了最近的一種發明,這個派系的成員與死人講了話。這種談話只能在死亡后的四個月內進行,在這段時間內,死者的靈魂留在死亡的地點。加拉問了一些更精確的情況。這位通靈論的公誼會教徒等的就是這個,以便能進一步說明:
倫敦帶給我一種拉斐爾前派精神的光彩,我無疑是唯一能辨別和品味這種情況的人。彼得·沃森最愛好建築和傢具。他買廣了最讓人想到羅賽蒂作品的每一件畢加索的作品,而畢加索本人並不知道這件事。極為富有的愛德華·詹姆斯理所當然地買了一些達利的作品。貝納斯爵士像潛水員那樣用幽默的盔甲保護自己,他毫無表情地出席波利尼亞克公主在她那由霍塞一瑪利亞·塞爾特裝飾的大客廳里舉辦的高質量音樂會。在塞爾特第一位妻子米西姬·塞爾特的家裡,燒煮著巴黎最有營養的閑話。在瑪麗一露易莎·布斯凱特的家中,每星期四晚上,在一間寧靜的灰色沙龍里,人們品嘗著另一些閑話、文學的和社交界的閑話,我有時在這兒見到沃拉爾,甚至還有保爾·波瓦列特。在春天,波利尼亞克伯爵夫人家裡,天氣非常美妙,人們在花園中聽到客廳里在演奏一首弦樂四重奏曲。客周"里,蠟燭照亮著那些雷諾阿的作品和一幅具有不吉利的食糞性的芳丹一拉圖爾的無比的色粉筆畫。各種小蛋糕、糖果、甜食陪伴著一切。在諾埃爾子爵夫人家裡,情況則與此相反,這兒是文學和繪畫的對位、黑格爾的傳統、巴伐利亞的路易二世、尼斯塔夫·多雷、羅伯斯庇爾、薩特和達利。我們在這兒如魚得水,但比在別處更在重。
這件事又為我贏來一個帶有無政府主義傾向的革命團體的邀請。
這種受到薩爾達那舞蹈音樂和布拉瓦海岸的各種海上景觀搖晃的狂喜生活,不幸被發生在帕拉莫斯到費格拉斯的公路上的一場車禍打斷了。阿歷克斯·穆第瓦尼王子和茶桑男爵夫人因此而喪生。阿歷克斯的妹妹魯西,受到悲傷的折磨,四年後也去世了。要衡量我多麼喜愛她,只需說她跟收藏在海牙博物館中的那幅維米爾的少女肖像如同兩顆珍珠一般相似就足夠了。
這次意外事件是一個發現的出發點,我答應到巴黎索邦大學用"無形的麵包"這一能引起聯想的標題來揭示這個發現。在這個報告中,我介紹並解釋了那些突然看不見某些東西的現象,某種據其遺忘症性質難於發現的消極幻覺。人看不見他所注意的一切,這並非一種乎乎常常的疏忽現象,而是一種幻覺現象。隨意誘發它的能力顯然會使有形的實在變得看不見了,並使偏執狂的魔法具有了它最有效的一種武器。所有發現就這樣得到了一個不由自主的出發點。哥倫布在尋找相反的地點時發現了美洲,鍊金術上們在研究點金五時發明了合金,而我則在尋求論證麵包的頑念時剛發覺看不見它了。我無法用一種滿意的方式在我的"無形的男子"的肖像中解決的,正是這同一個看不見的難題。人所不能做到的事,麵包卻能做到!
還有雷金納德·費洛斯夫人家的舞會和晚宴。人們在這兒沒看到她穿柯克多為她設計的連衣裙、沒聽到格特魯德·斯坦因講話,真感到雙重的沮喪。
我除掉包著麵包的玻璃紙,用報紙包住我的麵包,以便使當著攝影師和記者的面打開它時會更高興……我們到達了紐約,在填寫登陸所需的表格時,有人通知我和記者們在我的客艙里等我。我遇到狄奧根尼遇到過的那種令人困惑的事,他從酒桶里裸體走出來,大白天拿著點燃的蠟燭,沒有誰問他要尋找什麼。說到我,沒有一位記者跟找提任何一點兒有關我麵包的問題,我一會兒把這個麵包挾在手臂里,一會兒把它像根大棍子似地立起來。相反,他們似乎十分了解我的個性、我的作品和我私生活的細節。
我們到達美國的https://read•99csw.com那天,記者們經過清晨的狩獵,帶著他們勝利地拋向天空的一對排骨和令人滿意的獵物回去了。當晚,大家吃著生排骨;我知道至今在遠離紐約的地區人們還在繼續啃著我的骨頭··…
"找,"他對我說,"我整個一生都是個無政府主義者。我只吃禾木科植物,有時再吃只兔子。找喜歡你,不過還有一位我更喜歡的人,要是我對你講出來,你不會相信的。因為我本人也不相信他是約瑟夫(顯然這是指約瑟夫·斯大林人相反,另一位,希特勒,要是你颳去他一點兒表皮,你就會在那兒發現尼采。這個希特勒是個morros decon,他獨自一人踢一腳就能讓歐洲完蛋。而找,我才不在乎他們的歐洲呢。你明白嗎廣
晚上,我參觀了一座瘋狂的電影殿堂。它裝飾著從(薩莫色雷斯的勝利女神》到卡爾波的小雕像等最不同的青銅藝術品,裝飾著從講述小故事的繪畫到用令人驚異的鍍金城腳板件的油畫。一股泉水從一群最惡俗的白留中湧出來。另外還有一些管風琴、一些管風琴、到處是一些管風琴……
連續許多個早晨,我臂下挾著麵包獨自~人到紐約街頭散步。有一次我走進五十七街的食品雜貨店,要了份荷包蛋,面對著大家的驚愕,我從我那個大麵包上切下一小塊,就著荷包蛋吃下去。一些人迅速圍住我,向我提出各種截然不同的問題,可我並不能理解這些問題。我聳聳肩,羞怯地微笑著,作為對他們的回答。
卡列絲·克羅斯比也在乘尚普蘭號旅行。她為沒能在艾爾門農維爾實現我們十五米長的麵包的計劃而懊悔,她跟船長談起這件事,要求他為我們派人烤一個儘可能長的法式麵包。安排了我們同船上的麵包師聯繫,他答應給我們做一個內部用根木棍加固的二米五十的麵包。第二天,在我的艙內,我收到了這個用玻璃紙包裹得很華麗的麵包,我想這會讓那些來採訪的記者驚訝。船上所有的人都驚異地談著這些沒教養的不知趣的記者,他們嚼著口香糖,不停地向你提出一連串問題。每個人部聲稱找到躲避他們的辦法,可這不過是虛偽罷了,因為所有的人都非常渴望受到記者的採訪。我恰恰相反,不停地重複著:
"我確信你生活在一種同超現實主義者相近的精神狀態中。"
福西涅一路辛日親王和親王夫人具有最無可爭辯的"態度",這種態度幾乎跟那西班牙風度、那"外貌們樣強烈。在親王夫人身上,這種態度是奧布里比爾茲利異國情調的優雅形象有點兒變質的殘渣。她總穿著一種我不了解的會殘暴壓迫時裝的過時服裝。正如她的過時彷彿屬於新聞一樣。她是具有最確切的巴黎式優雅感的女人。
用我剩下的那一點點錢,我在去紐約的下班大型客輪尚普蘭號上預定f兩個座位。它三天後啟航。必須弄到能使我們付清船艙費及在紐約至少維持兩周生活所缺的款子。三天內,我配備著瞎子的象徵性竹竿跑遍巴黎,這根竹竿在我手裡變成了憤怒的魔杖,我無目的地亂敲著,達那厄的神話重現了。搖晃了三天命運女神的權杖后,她終於決定樂一樂,於是一神金雨使我確切地預見到了出發。這之後,我感到那麼疲乏,就像我連續六次做|愛似的。我擔心誤了船,這使找在這艘穿越大西洋的客輪啟航前三小時就來了。我死死盯著我的手錶和我們的搬運工,我一直怕他背叛我們。加拉握住我的手,讓我鎮靜下來。我知道我只有上了船才會安心。找到了船上,一些記者和攝影師圍過來,請我下來到火車頭旁拍幾張照片。我非常擔。動船在我擺姿勢時啟航,不得不向記者提出一種荒謬的解釋:
第二天,我們天真地動身去歐洲,我說天真地,這是因為我們一到巴黎,我就了解到"如夢的"舞會引起了紛紛議論。事實上,當時劫持林白家孩子的人和飼\巴黎人》的記者正受到傳訊,德魯西·德·薩爾斯先生,在他每日的乏味報道后,覺得拍發畫家薩爾瓦多·達利妻子頭上平穩地頂著林白嬰兒帶血的形象參加舞會的消息是最妙的辦法。他描述了紐約這場聞所未聞的事件,除了他並沒有別人目睹過這一事件。作為回報,這一新聞在巴黎傳遍了各界,造成一種真正的驚愕。我不再能自己做主了。從此,超現實主義將越來越混為一體,很快就僅僅成為我一個人了。此外,團體也解體了,整整有一個亂黨追隨著路易·阿拉貢的口號,這位神經質的小羅伯斯庇爾,盲目地朝著共產主義演變。我提議製造~個由擺滿一杯杯熱奶的搖椅組成的思想機器的那天,危機爆發了。阿拉貢憤怒地說:
這時,我遇到一位美國女人,她在艾爾門農維爾森林買下了太陽磨坊。列耐·克列維爾向她介紹了我們並把我們帶到她家吃中飯,這是在她那套巴黎的住房裡。這頓午餐,除了檯布和盆碟是黑色的,一切全是白色的。要是拍張照片的話,負片就像是正片。我們吃的東西全是白色的。大家只喝奶。窗帘、電話、地毯都是白色的,女主人本人一身白色的穿戴。她馬上就對我的秘密協會的想法發生了興趣,我們決定建造一個能烤十五米麵包的烤爐。艾爾門農維爾的麵包師傅對"古怪的事物"很感興趣,他將參与這個秘密。這位美國女人是那麼白,要是人們給她拍照的話,她就會形成一個黑色的負片,她的名字叫卡列絲·克羅斯比。每個周末,我們都被請到太陽磨坊去。大家在布滿虎皮和填著稻草的鸚鵡標本的馬廄里用餐。在二層樓,有一個巨大的圖書室。每個角落都有冰桶,裏面放滿了香按酒。總有不少客人,這兒人是感到在這兒正"發生著什麼事情"的上流社會人土和超現實主義者。一架唱機不停地放送著科爾·波特的(黑夜與白晝》。(城市和鄉村》、(紐約人》的最初幾期落到了我的手中。我痛快地吸收著顯示給我的一陣陣印象。
"您剛畫了一幅您夫人的肖像,有兩條烤熟的排骨在她肩上搖晃,"其中一位說,"這確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