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骨中骨。」

「你在幹什麼？」

「真好聞，對不對？都沒有尿臊味。」福狼說。

奮哥兒微微向前，站直了身子，他的尾巴豎得高高的，齜著牙：「班吉，你越來越像一根扎人的刺了。讓這匹年輕的小狼繼續當啃骨狼一點兒道理都沒有。她必須接受作為守衛之狼的訓練。還需要我運用特權，召開賽爾會議處罰守衛之狼嗎？我還從來沒用過呢——現在也不要讓我有這種想法！」

「你碰那些小熊崽了嗎？」福狼小聲問。

「我只是想建議說，我們肯定不必急著作出決定。可就艾德米的情況來說，她是後天人為造成的馬爾卡達哈。所以，也許對她的任命有點兒……有點兒……」

他抬頭看著艾德米。她知道自己差點兒就要死了嗎？

「給，年輕人。」她溫柔地說。這塊哈密希小心翼翼叼過的骨頭微微泛光，精緻、典雅而輪廓清晰。

艾德米不安地動了動，低頭看著地。可如果我不是天生的馬爾卡達哈，我還是一匹真正的守衛之狼嗎？她對麥錫的狼說自己要以自由狼的身份加入守衛之狼的時候，是多麼勇敢啊，可是現在，她已經害怕得什麼都不敢說了。

她停下來，轉過身，淚水模糊了她僅有的一隻眼睛。「我出身的部落就要接受審判了。我無處可去。」

「尊敬的奮哥兒，我進行命運之旅的時候學到了很多。和出發前你告訴我們的一樣，這是一次通往真相的旅程。在這次旅行的過程中，我發現了一個可怕的秘密。」

奮哥兒眯起綠眼，看著兩匹小狼：「現在是你們該學習按照新方式思考的時候了。你們必須學會像守衛之狼一樣思考問題。」

就在艾德米迷迷糊糊又要睡著的時候，福狼說：「你還沒睡著吧，艾德米，嗯？」

「沒關係。」艾德米回道，「什麼事兒？」

「可，可，可……可是，」艾德米結結巴巴地說，「我們怎麼知道哪只是htｔpｓ://ｒｅａd.99cｓｗ.com灰莫林呢？骨中骨上面有說明嗎？」

奮哥兒繼續說：「圖斯特和溫可思已經準備好回答你們的問題了。一安排好，你們就得去站崗。不過，還是要先帶你們去看看你們的窩。馬上就要忙起來了。還有其他問題嗎？」

「你看這個，」福狼滑下陡坡進入窩裡以後，驚奇地喊道，「他們還給我們準備了皮子。我還從來沒在自己的皮子上睡過覺呢。我原來都睡被小狼崽尿濕的，沒人要的皮子上面。」

艾德米，他想著，確實比我更勝任守衛之狼的職務。她在整個比賽中，一次錯誤都沒有犯。福狼只不過有很突出的跳躍能力，這似乎可以彌補他在隊形中犯的錯誤。

「是貓頭鷹語里『新月』的意思。他們管開始由圓變缺的月亮叫『燈枯』。」福狼說。

「你們的泰加會教給你們的。他們身上有好多東西值得你們學呢。」他點點頭，指向圖斯特和溫可思。

「我也是，努力睡吧。」

「你絕對有資格留下來——比我有資格多了。我是說，你那招必殺技很漂亮。」

「我剛出生的時候是很正常的，是後來被人弄成這樣的。他們挖出了我的眼睛。」她很想再對奮哥兒多說一點兒，她想告訴他，鄧巴·麥錫臉上那道斜著劃過整張臉的傷疤，是自己媽媽阿奇拉弄的；她還想告訴他，英吉麗斯和姬蘭的遭遇，可她知道自己必須直接說重點，「我來這裏，不是以麥錫部落代表的身份，而是以一匹自由狼的身份。除了我自己，我誰都不代表。」艾德米低頭看著自己的前爪，她不敢再看奮哥兒的眼睛。

福狼和艾德米一起點點頭。

可是福狼仍然睡不著。他於是又轉頭去看骨中骨。在洞里這麼黑暗的光線下，雖然不容易看，不過他很快就發現有些特殊的段落刻得很深，如果他用舌頭沿著舔，是能夠感覺到上面刻的是什麼的。其中有一段刻得尤其深，好像是要重點強調的。他讀著讀著，骨髓開始顫抖。

「好像沒有。」她的聲音緊張起來，好像也有點害怕。

「你要去哪兒？」奮哥兒問道，可她好像沒聽見，「ｒead•99cｓw•ｃom艾德米，站住！我問你，你要去哪兒？」

「可我們怎麼知道他是真的飛過，還是假裝飛過呢？」福狼問。

「謝謝你，福狼。」你把我叫醒，就是為了誇我很勇敢？艾德米心想。

這句話驚得大家倒吸一口涼氣。「你說什麼？」奮哥兒問。

他們兩個全都往馴鹿皮裏面縮了縮。

「好，說吧。」

「這麼黑，看得見嗎？」

「我還有句話想說。」

「你是從哪兒學會這麼多貓頭鷹語的？」艾德米問道。

「上一任奮哥兒哈密希將我們的歷史全都刻在骨中骨上了。我現在拿給你們看。」他轉身看向另外一匹守衛之狼，這匹銀白色、沒有耳朵的狼，把掛在自己脖子上的骨頭叼下來，放在他們面前。

「新新？」艾德米跟在圖斯特和溫可思後面小聲問，「是什麼？」

可我配有一個泰加嗎？艾德米想，如果他們知道真相，還會願意教我嗎？我一定要告訴他們實話，一定！

「我不是一個真正的馬爾卡達哈。」

「你這根本是胡鬧嘛，親愛的。」奮哥兒說。

「我也是！」艾德米說，「能有一塊小狼崽尿過的睡，就已經很不錯了。」

圖斯特聽見他們的談話，說：「啊！格溫妮絲。再過幾天她也要來這裏了。馬上就是摩根和強|暴風的季節。流浪鐵匠特別鍾愛炭火放在這兩座火山裡的時候。一旦吹起陰風，兩座火山就會一起開始最大規模地噴發。突然之間，好像貓頭鷹王國所有的流浪鐵匠都飛過來了。哦，九_九_藏_書真令人期待啊！好了，你們的窩到了。訓練馬上開始，抓緊休息。」

另外一匹狼向前走了一步。她是一匹紅狼，也只有一隻眼睛。艾德米在啃骨大賽上見過她一次，他們進到奮哥兒的窩裡以後，這是第二次見。

奮哥兒和那匹叫做柯琳的銀狼一起搖搖頭。「你們從骨中骨里能學到很多東西，但主要還是要靠經驗的積累。」奮哥兒說，「骨中骨不會告訴你怎麼認出灰莫林，這是一種你要開發出來的本能，感應這隻貓頭鷹來這裡是不是真的為了找煤。灰莫林總是花很長時間，在火山口的低空盤旋，假裝從露出炭火溫床的斜坡上飛過。」

「我在想你剛才在奮哥兒那兒乾的事，就是你說的那些話——你知道，就是那些有關真相的話。你真是太勇敢了。」

艾德米緊張地看了福狼一眼，福狼微微點點頭。她知道是時候把自己發現的真相告訴奮哥兒了——就是邪惡的麥錫部落是怎麼把本來不是馬爾卡達哈的她，變成一個後天的馬爾卡達哈的。她向前走了一步，頭抬得高高的，眯起唯一的一隻眼睛，這樣可以更加仔細地看著奮哥兒。她不想露出膽怯或者羞愧的樣子，在講述這個可怕真相的時候，她應該誠實但有尊嚴。

「哦，班吉，你有話要說？」

「所以我要告訴你，艾德米，你是一匹真正的守衛之狼，而不是麥錫部落里的惡狼。你是一匹忠誠的狼，而不是他們那些失信於我們神聖律法的狼。你是高貴而光榮的，雖然生長於那個邪惡、恥辱的部落里。我們歡迎你以自由狼的身份加入。」艾德米感到她的骨髓一陣顫抖。一滴大大的眼淚從她的眼睛里滴落，順著臉滑下來。

他們安靜了一會兒。福狼翻了個身，問：「艾德米，你睡著了嗎？」他等著對方回答，「艾德米，你睡著了嗎？」

「從格溫妮絲那兒——她是一名流浪鐵匠。」流浪鐵匠負責打鐵，但卻不和其他貓頭鷹住在一起。

「熊咒的。」福狼小聲罵著從雷霆之心那裡學來的熊的髒話，一般她特別生氣的時候都會罵這句話。結果，艾德米被他的髒話吵醒了。

奮哥兒背對著班吉，她現在已經溜到大會堂後面九_九_藏_書的陰影里去了。「艾德米，你不是惡人。這種事不是你做的，而是那個部落，是被那個頭領率領的部落，對你下的毒手。只要把他們傳喚到惡狼法庭，我保證從此以後，他們再也不能把一匹好狼變成馬爾卡達哈了。如果法庭判他們有罪，那麼邊緣之地的任何一個大會堂里都不再有他們的位置。讓他們自生自滅好了。可是你，除了你自己誰都不代表的艾德米，你啃骨的能力非常出眾，而且在啃骨比賽時候的隊形里，最後那招必殺技真是超出了我們的想象。」他又看了一眼福狼，福狼這時也回想起自己在那關鍵時刻的失誤。

「看著我，艾德米。」他嚴厲地說。當她終於抬起頭時，她看見的不是憤怒，而是憂傷，「麥錫部落里的哪個傢伙，敢這麼對你？」

好像所有的空氣突然之間全都被抽空了。艾德米微微搖晃了一下，然後垂下尾巴，將它夾在兩腿之間，轉身準備離開。

奮哥兒重重嘆了口氣，才繼續說道：「過去這些都只是流言，現在，你證實了我們最壞的懷疑。麥錫部落的狼不是真正的狼部落，他們不配在邊緣之地生活。作為守衛之狼的奮哥兒，我將使用我作為超級拉那/陪審團頭領的特權，召開惡狼法庭會議。」

「福狼，你怎麼了？」

福狼和艾德米看著班吉縮起整個身子，退了回去，一秒鐘之前還炯炯有神的眼睛此刻變得像一塊乾巴巴的石頭。

「請原諒我，尊敬的奮哥兒。」

「這骨頭刻得很深，我可以用舌頭舔。」福狼的語氣里透著一絲苦惱。

「嗯，你把我吵醒了。」她打了個哈欠說。

艾德米奓起了身上的毛：「福狼，你說夠了。我這輩子都沒聽過比這更瘋狂的話。你已經一遍又一遍證明你自己了。現在，行行好，放我睡覺好吧。」

奮哥兒停頓了一下，看了看福狼：「我們歡迎作為自由之狼的艾德米，也歡迎作為你們部落最優秀的代表，福狼。現在，圖斯特和溫可思會領你們去你們的窩。等『新新』一開始，就會開始對你們進行訓練。」

「好吧，加油。」福狼回答道。

「對，沒有。」

「啊，對不起。」

「快了。」她咕咕噥噥地說。

「是鄧九*九*藏*書巴。」艾德米回答道。

奮哥兒繼續說：「你們保護炭火，站在骨堆上站崗的時候，重要的不是你們要跳多高，你們要學會該在什麼時候跳。你見到了什麼，感覺到了什麼，聞到了什麼。我們的注意力要放在五座火山上。你們應該學學這些火山的性格史——摸透它們的脾氣。」他向兩匹狼走近了一步，「我們的生存和貓頭鷹王國有非常密切的關係，這種關係最早可以追溯到我們剛剛遷到邊緣之地的時候。那時候貓頭鷹的好國王瑚兒第一個發現了炭火，他和我們狼族簽了一個條約，狼族在下一任指定的貓頭鷹國王將它取走之前，要負責一直看守它。」他停了一下，繼續說，「要學的東西很多吧，嗯？」

他們兩個圍著自己的皮子繞了三圈，所有的狼在躺下睡覺前都有這種習慣。這塊皮子是馴鹿皮，而且肯定是冬天的馴鹿，所以皮子上的毛才會這麼厚。

「有點兒什麼？」奮哥兒的聲音已經很讓人害怕了。

「歡迎到神聖火山環來。」奮哥兒芬巴說，「我們守衛之狼是邊緣之地最高的管理層，負責領土疆域問題，負責處理部落中的矛盾，是超級拉那，是修訂和建立新法規的最高法庭。不過我們最重要的任務，還是看守瑚兒炭火，它就在這五座火山中的某一座里。如果這麼有威力的炭火落入了灰莫林貓頭鷹的手裡，那麼所有動物都會有生命危險，上至狼、貓頭鷹和馴鹿，下到最微小的嚙齒類動物。」

「讓她和我們一樣執行同樣的任務有點不太合適。或許，至少讓她繼續在啃骨狼的隊伍里待一陣子會比較好。」

奮哥兒揚起頭，眼睛眨都不眨。艾德米感到了他銳利的目光。「繼續。」奮哥兒說。他的聲音里透出一種從未有過的威嚴。

所有的狼都倒抽一口氣。在他們有生以來的記憶中，這種法庭會議從來沒有召開過。如果惡狼法庭對麥錫部落作出判決，那麼這一整個部落的狼都會被驅逐出邊緣之地。從那一刻開始，他們就變成族外狼了。

「艾德米，」福狼說，「我好像興奮過頭了，睡不著。」

兩匹年輕的小狼走進守衛之狼的大會堂，奮哥兒從一張鋪了皮毛的床上站起來，歡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