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什麼？」
「堪為模範，但不算極度優異。」愛琳說。
「正如妳說的，這個世界很小。」
「我不怎麼在乎詹姆斯·巴爾的事，」他說：「如果有人想設計他，讓他接受十四年前就該得到的懲罰，我不反對。但扯上那女孩，事情就不一樣了，這太過分，她只是個甜美的笨女孩，根本沒有惡意。」
「我看不出還有別的可能。」
「就我所知沒有。」愛琳說。
「世界真小。」
「跟我談談查理吧。」海倫說。
「不知道。」
「除非是這樣。」接待員說。
「可是他們會相信你嗎？說不定他們覺得你塊頭夠大，就算是非慣用手也能做得到？我可不想冒險去弄清楚。」
愛琳看著攝影機。
「然後呢？」
艾默森花了一個鐘頭跟一個素描畫家待在一起，畫出一張和傑克·李奇相當相似的臉。這幅畫完成後立刻掃描進電腦，並且上色。暗黃色頭髮，冰藍色眼珠，膚色偏暗。接著艾默森替畫像加上名字，並估計他的身高是六呎五吋，體重兩百五十磅，年紀介於三十五至四十五歲之間。他在畫像最底下打上警局電話，然後將文件以電子郵件寄至各地，再用印表機列印出兩百份彩色圖片。他要每輛巡邏車的駕駛都拿一張，而城裡所有旅館的接待人員跟酒保也都要有一張。後來他又追加：還要把圖片發給所有的餐廳、小飯館、餐車、速食店。
泰咪用托盤端了三杯咖啡進來，旁邊還放了奶精、糖、一小盤餅乾，還有三張紙巾。她把托盤放在一張矮桌上，然後坐到她先生旁邊。
「是關於傑克·李奇的事。」艾默森說。
「案子傳到某個上校那兒就停了，他把這件事壓了下來。」
「我對他不太熟，不算真的認識他。」
現在他們搞得太過分了，李奇心想。
「因為死在飯店後方那女孩是我殺的。」
「妳認識他對不對？」
「星期五嗎？」
「是本地人嗎？」
「我們晚點能再見面嗎？」她問。
海倫·羅汀仔細檢查六大箱的證物，在裏面發現一張複印文檔，內容是警方在詹姆斯·巴爾家裡電話旁發現的一張紙，應該算是他的私人電話簿。上面有三組號碼，全都是整齊的手寫字跡，其中兩組是他妹妹蘿絲瑪莉的電話，一組是她家裡，另一組是她上班的地方，第三組號碼是麥克的電話，也就是他的鄰居。沒有任何查理的電話。
「或者你根本就不知道。」
「為什麼？」
裏面什麼也沒有，只有洗手槽架上擺放的一些浴室用品：一組新的拋棄式刮鬍刀，包裝打開了，其中一支已經用過；一罐新的刮胡泡，噴嘴周圍還有幹掉的氣泡：還有一條新的牙膏，只擠過兩次。
海倫上前傾身讓他看見自己。
「我想他們應該不準訪客進來，只有律師跟家人可以。」巴爾沒說話。
「你們會一起打發時間嗎？」
「是誰？」他說。
「我不知道，他來來去去了幾次。」
「從我們一搬來這裏就見過了，我比麥克還常待在家，所以比較會注意。」
他們邊喝咖啡邊吃餅乾，什麼話也沒說，客廳里一片沉默。
「我要列張妳哥哥的交友清單。」海倫說。
「妳怎麼來的？」
「至少他沒跟我提過。他本來跟妹妹住，後來她搬走了，我猜他覺得自己一個人過生活就夠了。」
「我從櫃檯那裡看到你。」有個聲音說。
整段進程確實沒用掉多少時間，羅汀有如大海撈針，他就像在一個沒有燈光的房間，唯一能做的就是隨意亂沖，希望能碰上什麼東西。在第六個問題后，他就知道自己問不出什麼了。
「我是指以前，」海倫說：「我要知道他見過誰、常跟誰出去，還有誰跟他最熟，尤其是新朋友。」
「妳想幫他脫罪。」
「就我所知沒有。」愛琳說。
「要過夜嗎？」
「但你在意二十五萬個退伍軍人的名聲會不會因此毀掉吧？那醜聞會讓他們全都染上污點，他們都是好人。」
「真殘忍。」
「對，」泰咪說：「很驚訝。」
「他是我們唯一的嫌犯。」
一輛警車在尖峰時刻往北穿過愈來愈多的車潮，經過了槍店，經過了掛著任何髮型只要七元招牌的理髮店，然後向右轉進汽車旅館。副駕駛座上的警員下了車，走到旅館辦公室，交給裡頭的接待員一張傳單。他把傳單平放在櫃檯上，轉了一百八十度再推過去。
李奇跟愛琳一起吃了午餐。一位女侍過來點餐，很高興終於有事情可做。菜單上就是咖啡廳有的基本餐點，李奇叫了一份烤乳酪三明治跟咖啡，愛琳點了雞肉凱撒沙拉跟茶。他們邊吃邊聊，李百把案子距細靡遺敘述了一遍，接著提出自己的推論，包括兇手選了個違反常情的地點，還有巴爾可能遭到脅迫等等。他也向愛琳提起，尼布爾認為巴爾可能交了個對他很有影響力的新朋友，不過巴爾聲稱他沒有任何朋友，連老朋友也只有少數幾個。
「為了實現你的承諾。」
「不會的。」愛琳說。
「而妳會來這裏，是因為陸軍部收到一張傳票。」
赫頓沒回答。
他記下酒店的電話號碼，就把電話簿放回去，然後到大廳撥打公共電話。
「他的外表如何？」
「你確定？」
「是的。」
「不然巴爾為什麼會做出那件事？」
「我想是吧，」巴爾說：「麥克比較像是鄰居而已。」read.99csw.com
「我認為你告訴他了。」海倫說。
「你吸毒嗎？」
「好幾年了。」
「詹姆斯·巴爾親口說的。」
「體型不大，他的頭髮很古怪，是黑色，看起來像豬鬃。」
「坐，」李奇說：「一起吃個午餐吧！」
他盯著屏幕，莎蒂的臉還在上面，接下來畫面又切換回稍早之前，照著艾默森的上半身，是段錄像訪談。雅尼把麥克風硬擠到艾默森鼻子下方，他在說話，雅尼抽回麥克風，問了個問題，然後艾默森又繼續說話。他的眼神平淡空洞，看起來很累，也被攝影機的強光弄得很刺眼。就算聽不到聲音，李奇也知道他在說什麼。他保證會徹底調查這件案子。我們會抓到兇手的，他這麼說著。
「李奇昨晚殺了個女孩。」
「很高興見到妳。」他又說了一次。
「還有個叫查理的。」蘿絲瑪莉說。
巴爾醒著，他的雙手還銬在床上，頭還是被固定著，他的眼睛正盯著天花板看，呼吸淺薄緩慢，心跳監測器則是不到一秒就嗶一聲。他的雙臂微微顫抖，手銬碰撞著床架，發出些許沉悶的金屬聲。
「我是這麼認為。」
李奇點頭。「但顯然對方真的這麼做了，所以我才會說，除了我們還有別人知道這件事。」
「你很不高興，」她說：「我能感覺到。」
「請問姓什麼？」
「那傑柏·奧立佛呢？」
他點點頭，用雙手摩擦臉部，像是不用水在乾洗臉。
「快問我他們怎麼會有我的名字。」
「我們得找出那個人，」愛琳說：「我的任務是要繼續隱瞞這件事。」
「巴爾其實沒什麼朋友。」麥克說。
寫下來。男性話題。「還有其他人嗎？」
「有多親近？」
「他去過你家。」
「你確定有人威脅傷害巴爾的妹妹嗎？」她問。
「有鑰匙嗎？」第一位警員問。
「記得我嗎？」她說。
海倫·羅汀打電話到蘿絲瑪莉·巴爾上班的地方，她不在，接電話的服務人員對此似乎有點局促不安，於是海倫試著打到蘿絲瑪莉家裡，電話響第二聲她就接起來了。
「很高興聽到你這麼說。」
她安靜片刻。
「跟我談談你朋友查理的事。」
「我猜到師長吧？應該不會到最高層。」
「妳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這表示李奇很快就會出現。」她說。
「如果妳見到他就馬上聯繫我，我名片上有警局電話、我的分機號碼，還有我的手機。」
「他沒跟我說過。」
他問：「他曾遇過麻煩嗎？」
他問：「在詹姆斯·巴爾的過去經歷中，是否存在任何能夠解釋他可能或確實牽涉此案的線索？」
「為什麼？」
巴爾沒承認也沒否認。
「你們聽過查理這名字嗎？」
她會很早就從哥倫比亞特區搭機出發。當了二十年軍人，她會習慣在五點鐘起床，接著六點去搭計程車，七點登機，最晚九點就會到印第安那波里斯，然後在九點半左右離開租車行。開到這裏大約要兩個半小時，所以她會在中午抵達，差不多就是一個鐘頭后。
「不，我是認真的。」
「她會在十二點三十五分抵達。」她說。
「你們親近嗎？」
接待員交給他一把鑰匙，警員一手輕輕將鑰匙插入，慢慢轉動，先將門打開半吋，等了一下，然後用力撞開衝進去。他的搭檔也緊跟著進房，他們的槍口向上下左右擺動，速度很快，顯然很緊張。
「廣潘上怎麼說？這裏的電視沒聲音。」
「不，還要更早，大概是星期二跟星期三。」
「完全沒有？」
「巴爾先生以前是做什麼工作的？」
「不，」李奇說：「不是這家。」
巴爾的眼睛開始轉動，嘴唇也皺了起來，像是在腦海中搜索，想要找出有用的線索，然後得到讚賞。
「天哪，」愛琳說：「你跟他說了什麼？」
「比那更糟，我要被逮捕了。」
他顫抖著。
「不，」巴爾說：「從來沒有，我不會做那種事。」他沉默了一下。「其實我幾乎什麼事也不做，只是過活而已，所以才會覺得這件事沒有道理。我就這樣過了十四年，為什麼現在要讓一切白費？」
「查理住在哪裡？」
「我能幫得上忙嗎？」
「那不像他的作風。」
「老朋友呢？」
「我猜等妳宣誓作證完后，會有個叫艾默森的警察在等妳。他會對妳問起我的事情，到時候妳就裝傻，說我沒出現，妳沒看到我，也不知道我在哪裡，諸如此類。」
「有時候，偶爾。那個人來來去去的，時間不固定，白天、晚上都有，就像他的朋友。」
「他付了一晚的錢，不過還沒把鑰匙交回來。」
「我猜是的。」
查理，海倫寫下來。槍枝。
「他們怎麼有你的名字？」
「他預計住多久？」
「我當然記得，有天晚上你全都告訴我了。」
「算是瘦小，他的髮型很怪，像黑色馬桶刷。」
「那不是我的任務，我才不在乎這個叫派特森的傢伙能不能拿到第四顆星。」
「十四年前，」她說：「我們在科威特時曾經共事過，後來他就被調到別處了，或者是我被調走，我記不起來了。」
「你們認識多久了？」
「我知道不是他，」海倫說：「真的，我完全沒懷疑過他，現在見過他以後更不可能懷疑。但不管另一個人是誰，妳或麥克都有可能認識或聽過他，甚至曾見過他在附近九九藏書出沒。」
電話里沉默了好一段時間。
「不可能。」愛琳說。
「萬豪酒店。」
艾默森看看手錶。現在是十一點四十五分。
「他妹妹把你稱為朋友。」
「我希望這不會花上太多時間。」羅汀說。
「你去過巴爾先生家裡嗎？」海倫問。
「妳準備的紙夠大嗎？」
「謝謝，」海倫說：「非常謝謝妳。」
「我不相信。」
「所以呢？」
「那件事後來最高上呈到哪個層級。」
「請自便。」她說。
「是凶殺案，昨天深夜發生的。那女孩是本地人，脖子斷了，兇手一拳擊中她的右太陽穴。地點是某家旅館外面的巷子，我希望不是這家。」
「他怎麼了？」
「麻煩。」愛琳說。
「他遛狗經過時我們才會閑聊一下。」
「所以他今晚打算繼續住在這裏。」
「顯然你沒訂《國防新聞周刊》。」
也沒戴結婚戒指。
「有點關係。」
「我想是吧。」
「後來我也發現不是這樣，」李奇說：「不過我還是提到了關鍵字，也就是國防部。我知道像他那種人一定會追查下去，他很沒安全感，想讓自己的案子萬無一失。所以，我很抱歉。」
「你是巴爾先生的朋友。」海倫說。
「我也是認真的，相信我，如果我們是在某個雞尾酒會上，我一定會淚眼朦朧地懷念起過去那段時光。我現在可能還會這樣，但我得先知道你不是為了我所想的那個理由而到這裏。」
「他們解僱妳了？」海倫問。
萬豪套房酒店，李奇心想。那就是她會去的地方。下公路后，往南是到城裡，在一處明顯的路口左轉向東就能看到，那地方在法院北邊三條街，走路很輕鬆就能到達，還可以在路上吃個早餐。軍法處辦公室的大兵說不定還從網路列印了行車路線，夾在她的旅行指南里，這都是為了取悅她·赫頓對周遭的人就是有這種影響力。
「我不知道。」
廣告之後，屏幕上出現一個大標題。午間新聞。李奇看看手錶，十二點整。他往大門的接待台瞥了一眼，從他的位置可以看得很清楚，赫頓不在，還沒到，於是他又回頭看著電視，安·雅尼在上面，她似乎正在城裡某條街上做實況轉播。就在大都會飯店前面。她說話沒有聲音，不過看得出來很嚴肅，過了一會兒，畫面就轉到清晨時分，地點是一條巷子，附近圍著警方封鎖線，一條白布蓋著某個姿勢奇怪的形體。接著畫面又轉換了，這次變成一幅駕照相片，白皮膚、綠眼珠、紅頭髮，在人臉下方打著一行字幕：亞莉山卓·杜普瑞。
「你有他的電話嗎？」
李奇點頭。「我覺得很意外，因此有點弄糊塗了，所以問他是不是從國防部查到我的名字。」
「只是暫時，」李奇說：「科學站在我這邊。如果她的脖子是因為一拳擊在右太陽穴上被弄斷，那麼她的頭會以逆時針方向稍微旋轉，這表示出拳的人是左撇子，而我是右撇子。要是我打中她的太陽穴，我是可以打昏她，但不可能弄斷她的脖子。如果是我，就得先打昏她再扭斷脖子，兩件事分開做。」
「謝謝。」李奇說完后便掛上電話。
「他沒有任何新朋友，」蘿絲瑪莉說：「至少我不知道。」
「我能提供妳什麼數據？」麥克終於開口了。
「妳最後一次見到這個人是什麼時候？」
是查理，海倫心想。
「事情很簡單，」愛琳說：「如果詹姆斯·巴爾沒有太多朋友，那你要搜查的範圍就小多了，其中一個一定就是主使。」
「我們會一起混，」巴爾說：「做些事情。」
愛琳·赫頓就站在他面前。
「我沒追問他，」巴爾說：「能有一個朋友就很幸運了，我可不想讓那些問題破壞友誼。」
「棒球呢。」
「但是他還沒退房，」他的夥伴說：「這點可以確定。也就是說他還會再回來。」
「現在就在裏面？」他的搭檔問。
「就是那個死掉的女孩嗎？」她問：「我開車過來的路上聽到廣播，看來他們派我到這裏應該要額外付我戰鬥加給才對。」
「跟我說說查理的事。」海倫說。
萬豪酒店的咖啡廳里有部電視，用一個固定在牆面上的黑色鉸接式托座架設在牆角高處。電視的聲音關了，李奇看到一個廣告，內容是有個穿著夏季薄洋裝的年輕女人在遍地野花中輕快地跑著。他不太確定這是在宣傳什麼產品，有可能是那件洋裝，或者化妝品，或是洗髮精，或是過敏葯。
「我們兩個都不用提，因為那件事已經結束了。」
「你有不在場證明嗎？」
「能跟妳談談嗎？」
「你只有這兩個朋友嗎？」海倫說：「麥克跟查理？」
「辯方的名單？」
「我該怎麼幫你？」
「你也知道軍隊是怎麼回事，裡頭沒有人是完全清白的。重點是要完成任務，而這項任務就是要完全隱藏在科威特發生的那件案子。」
「好吧。」她說。
「愛琳·安·赫頓，」她說：「陸軍准將，隸屬美國陸軍軍法處。」
李奇沒說話。
「你確定嗎？」
「什麼？」
「他就在這裏，」接待員說：「不過他叫赫夫納，不是李奇，我昨晚替他安排住在八號房。」
「羅汀。」李奇說。
「這是我的錯。」李奇說。
她沒說話。
房間是空的。
「這是人之常情，我得擬個計劃，說不定我得搬家了。」
麥九_九_藏_書克點頭。「我們也聊過。」
「除非他已經在裏面了。」
「不可能是新朋友，」愛琳說：「因為這是個多層次的構陷計劃，這個案子不但留下了證據，還跟過去那件事有交集。十四年前在科威特的犯案現場是停車場二樓，現在的事發地點也同樣是停車場二樓。他使用的步槍可以算是同一把，裝的也是艇尾型狙擊手用彈藥，還有那雙沙漠靴，在沙漠之盾行動前我從沒見過這種鞋。這些證據都帶有暗示，不管是誰策劃的，對方一定知道他的過去。這表示對方不可能是他的新朋友，門都沒有，對方至少是跟巴爾認識了好幾年的朋友，才會讓他願意提起科威特的事。」
李奇點頭。
「我有運行上的麻煩。」李奇說。
「我看過有個男人去他家。」泰咪說。
「詹姆斯認識他多久？」
「你離開軍隊多久了？」
「真糟糕。」
他們帶著接待員一起去，讓他跟在最後面。他們拿出手槍，敲了敲八號房的門。
巴爾沒說話。
「而你不知道他住哪裡？」
「你們很驚訝嗎？」海倫問：「他做了那件事？」
「假如他想粉刷，他就會問我油漆的事。我則是問過他找誰來鋪車道，這類的事。」
「沒有，他不在。」
「妳看起來好極了，」他說：「真的。」
「你卻從沒去過他家？」
「那我們就去弄清楚。」
「能見到妳真好，愛琳，」他說：「真的。」
「不錯到能夠把十四年前的事情告訴他？」
「他們為什麼派妳來？」
「我不知道，」麥克說：「他已經好幾年沒工作了。」
他問：「妳知道這座城裡最近發生的事件嗎？」
「他在汽車修配廠上班。」
「你知道我會來，你在等我。」
警員走出辦公室門口，對他的搭檔比了個手勢，他的搭檔立刻熄火下車，將車門鎖上後走過來。
「那個人不是麥克。」泰咪說。
愛琳點點頭。「某個笨蛋檢察官搞的。」
李奇點頭。「我以前可是藉此維生的，還記得吧？」
「要看事發的確切時間而定，不過應該沒有，我敢確定警察一定開始在找我了。」
「我想是上星期吧，來了一、兩次。」
「妳還記得？」
「非常確定。」
艾默森和畢安卡在十二點五十分放棄行動，李奇還是沒來，班機準時抵達，而那位國防部的女陸軍准將卻沒出現。他們一直等到入境大廳的人都走光了，才回到自己車上，開回城裡。
「我在家的時候他從沒來過，我只見過他一次，當時我剛進家門，而他正要離開。我說，那是誰？詹姆斯就說，那是查理，講得好像是個老朋友一樣。」
十一點五十分，有位快遞員進入海倫·羅汀所在的大樓，送來六個大紙箱，內容物是檢方給辯方的證物副本。取證進程全都符合相關規定，也就是說，符合人權法案。快遞員從大廳打電話通知，海倫要他把東西送上來，他用手推車跑了兩趟，把箱子疊在目前沒人使用的秘書區，海倫簽收后他就離開了。接著她把箱子全打開，看見裏面裝了一大堆文檔和許多照片，另外還有十一卷新的錄像帶。錄像帶上貼著印了號碼的標籤，旁邊還有一張公證文檔，表示這些帶子是停車場監視攝影機錄到的完整內容，而且是由獨立第三方廠商製作，海倫將帶子全部拿出來，分開堆放，她得把帶子拿回家，用自己的錄像機看，因為她的辦公室里沒有錄像機，也沒有電視。
「赫頓。」
他最後問：「有沒有什麼待殊原因，會讓國防部在所有退伍軍人中特別注意詹姆斯·巴爾這個人？」
麥克瞄了客廳門一眼，門開著。
他問：「妳會怎麼形容詹姆斯·巴爾服役時的表現？」
「用不上那麼多，一張紙板火柴大小的紙就夠了，詹姆斯幾乎都是自己一個人過活。」
「五年，也許六年吧。」
愛琳·赫頓從萬豪酒店出發，很快往南走過三條街，在三點五十九分整到達法院。亞歷斯·羅汀的秘書下來接她，陪著她上三樓。宣誓作證的進程是在一間大型會議室里舉行，因為還會有書記官，而且大部分證人都帶自己的律師出席。不過愛琳只有一個人，她獨自坐在一張長桌邊，然後在麥克風與攝影機移到面前時露出微笑。羅汀上前向她自我介紹，他身邊還帶了一小組人員，有一位助理、他的秘書，還有一位帶著打字機的書記官。
「我沒有怨言。」他說。
「我住在離這裏不遠的一家旅館，」他說：「我會在附近的。」
麥克年約五十來歲，看起來很疲累，他剛從一間油漆批發商輪完早班回來。海倫還在自我介紹時，他太太正好回到家。她也是五十幾歲，看起來也很疲累。她名叫泰咪，跟她本人很不搭。她在牙科診所兼職當護士，每星期有兩天上午要到鬧區替一位牙醫做事。她帶海倫跟麥克進客廳，然後自己到廚房準備咖啡。海倫跟麥克坐下后，尷尬地沉默了好幾分鐘。
「我們不能引起任何注意。」
「我不認識他。」
「他沒有任何朋友，患難才能見真情，對吧？可是沒半個人去看過他，連試都沒試，沒人打電話向我問過他的狀況。」
「談什麼？」她反問。
「就是他。」
「他的名字是派特森。」
李奇沒去機場，他知道資深軍方人員最常搭的就是小型航空器，不是固定翼飛機就是直https://read.99csw.com升機，而他們並不喜歡這種運輸方式。除了戰爭之外，軍方人員墜機死亡的數量比其他任何意外都要多。因此，如果讓愛琳·赫頓這麼聰明的陸軍准將來選，她才不會從印第安那波里斯搭小飛機過來，她會很樂意從華盛頓國際機場搭大型噴射機出發，但最後一小段旅程絕對不會考慮搭雙螺旋槳飛機。不可能。她會租一輛車。
「一定很丟臉，」愛琳說：「相信我，這件事一定要繼續隱瞞下去，你千萬別忘了怎麼實現承諾，就是別提起那件事，就跟我一樣，否則他們會找機會對付你的。」
「沒有遣散費，」蘿絲瑪莉說：「我自願的，大家在我身邊都很不自在。」
「他們有好好照顧你嗎？」她問。
「誰？」
她手裡拿著一個皮包跟一張鑰匙卡，腳邊停著一個有長握把的輪式行李箱。
「很抱歉，」他說：「我完全沒聽過這個人。」
「我也是。」她說。
「這位幕後主使顯然不希望我出現，因此他在星期一晚上找過我麻煩，而且就是拿那女孩當誘餌。於是我昨天去找她，還見了兩次。現在他們殺了她，而我成了最後去找她談事情的人。」
「你告訴他了嗎？」
她的頭髮比以前短，皮膚沒有晒黑，眼睛周圍出現了細小紋路。但除了這些之外，她看起來就跟十四年前一模一樣，一樣漂亮，身高中等，身材苗條有致，而且打扮過，身上帶著芳香，非常有女人味，她完全沒變胖。她穿著便服，卡其色斜紋棉褲，白色T恤外再搭一件藍色條紋襯衫，此外她穿了一雙樂福鞋，沒穿襪子，沒化妝，沒戴首飾。
「他的外表呢？」
「為什麼軍隊不自己派人去做？」
「跟槍有關的事嗎？」
赫頓搖頭。「我們花了很長時間仔細討論過，決定不能讓任何事引起注意。用巴勒斯坦人當替死鬼的借口很薄弱，如果泄露出來，一切就都完了。所以我必須來這裏作證發誓詹姆斯·巴爾只是個普通的美國大兵。」
「八號房，用的是假名。」他說。
於是亞歷斯·羅汀放棄了。
「是的，已經預訂了。只住今天晚上，一間套房。」
「所以你們不用擔心以前跟他相處過的事，沒有人能料到會變成現在這樣，這種事總會讓人驚訝，鄰居不可能知道的。」
「我當初也不相信，不過現在我信了。」
他走出大廳，繞過廣場，穿越一小堆人群往東北方走，經過召募中心另一側，再經過法院後方。沒多久他就找到酒店了，於是他在酒店裡的咖啡廳選了張角落的桌子坐下，靜靜等待。
實在太過分了。
於是李奇往東南方走，到了圖書館，他問櫃檯那位心情不好的女館員黃頁電話簿擺在哪裡，然後前往她指的方向，把電話簿搬到一張桌子上。他翻到旅館的頁面開始搜索，軍法處辦公室里的某個大兵昨天應該也這麼做過，只不過他可能是利用網路遠距搜索。赫頓會叫他幫她訂一個房間，為了取悅她，一定會先看街道圖，找出法院的位置，以及從北邊過去的路，接著他會選個到旅跟到法院都很方便的地點，這個地方還可以停她租來的車。也許是連鎖企業，只要提供代碼，還能給政府人員優惠費率。
「沒什麼，」李奇說：「我什麼也沒告訴他，不過他倒是告訴我一些事。他說辯方證人名單上有我的名字。」
「只是他的鄰居而已。」他說。
「妳上次看到他是什麼時候？」
「我要確認一下預訂的房間。」他說。
「不，我要繼續待在這裏，但我會避開他們，這麼做會稍微拖慢我的速度。老實說，應該會拖慢很多，所以我才會說有運行上的麻煩。」
「我十四年前見過他。」
他問：「他犯過罪嗎？」
「然後呢？」
「這傢伙的行李真輕便啊。」第一位警員說。
愛琳·赫頓坐下來，但不是坐在他對面，而是坐在他旁邊，就跟莎蒂在運動酒吧時一樣。
「什麼時候開始的？」
「好吧，」他說：「謝謝妳，赫頓將軍。」
「就我所知沒有。」愛琳說。
詹姆斯·巴爾的朋友麥克在下午三點鐘回電給海倫·羅汀，她問了他家的地址，也徵得他同意，可以過去面對面訪談。他說他今天接下來都會待在家裡，於是她叫了部計程車立刻出發。麥克跟巴爾住在同一條街上，離鬧區約二十分鐘車程，從麥克家的前院還能看到巴爾家，兩間房子很像，這條街上的每間房子都很像。這裡在一九五零年代本來是農場，因此建築顯得長而低矮，海倫猜想這些房子一開始其實一模一樣，不過經過了半個世紀，每個住戶都會各自增建、重鋪屋頂、更換壁板、美化景觀，因此也讓每棟房子的外表顯得分歧。有些看起來很具質感，有些看起來還是很樸素。巴爾的家看起來很舊，麥克的家看起來十分乾淨、整潔。
「妳好，赫頓，」他說：「我記得妳，我當然記得。很高興能再見到妳。」
「他一定有好朋友的。」
「他們不是朋友。」泰咪說。
她非常有女人味，不過仍是處於男人世界中的女人，如果你了解她，你會知道從哪裡能看出她的剛強，就在她的眼神中。她的雙眼就像股票行情顯示器，散發著溫暖、歡迎的消息，但也會固定閃現出明亮的信號：敢找我麻煩，我就把你的肺挖出來。
「我有選擇餘地嗎？」
「他在印第read.99csw.com安那州？」
「什麼理由？」
愛琳·赫頓從亞歷斯·羅汀的宣誓桌前起身，跟大家握了手，然後走出會議室，在走廊上遇見一個她認為應該就是叫艾默森的傢伙，就是李奇警告過她的那位警探。他遞給她一張名片，上面印著他的名字沒錯。
「這是一石二鳥之計，對他們來說，指派其他人過來，就表示除了我之外又要多讓一個人知情，這一點好處都沒有。如此一來，我就不能再提起那件事，不管在哪裡都一樣。而且還得在印第安那州確寶地再作一次偽證，他們可不是笨蛋。」
李奇沒說話。
「我們應該去吃午餐，還要好好談談，因為我認為除了我們，還有別人知道那件事。」
「你確定嗎？」
愛琳又沉默了好一段時間。
「這是一石二鳥之計，」愛琳說：「你找出幕後主使，軍隊也能因此鬆口氣。」
麥克看了太太一眼。
「沒有辦案許可權嗎？」
她搭電梯上六樓，在櫃檯簽了名后，正好遇見巴爾的主治醫師，他年約三十，看起來很疲憊，不過她還是問了巴爾的狀況。醫師不想回答，他並不怎麼關心詹姆斯·巴爾的狀況，這點很明顯，所以海倫直接從他旁邊走過，打開病房的門。
「妳不必這麼做，只要宣稱這跟國家安全有關就好。」
他們又敲了一次門。
麥克搖搖頭。
「要是看到這傢伙出現就馬上打給我們，好嗎？」警員說。
亞莉山卓。就是莎蒂。
「七年。」
海倫打給麥克，電話響了六聲后就切換到答錄機，她留了辦公室號碼，說她有很重要的事，希望他能儘快回電。
「我們住在附近，有些人也許會認為這是朋友。」
李奇的眼神從電視上移開。
「會很丟臉。」他說。
唐娜·畢安卡撥打手機，花了點時間確認華盛頓特區與印第安那波里斯之間往來的班機時刻。她也知道從印第安那波里斯過來這裏的飛機每隔整點出發，三十五分鐘后抵達。她猜想一個四點鐘跟法院有約的人，最晚不會超過兩點三十五分到這裏，這表示對方要在兩點離開印第安那波里斯，這表示對方最晚大概會在一點半到那裡，預留步行至另一個登機門的時間，這表示對方最晚會在十一點半或二十分時離開華盛頓國際機場。但是這不可能。最後一班從華盛頓國際機場直達印第安那波里斯的飛機是九點三十分出發，起飛時刻都集中在上午跟傍晚，而中間這一段完全沒有班機。
「我為什麼會見到他？」
「就我所知沒有。」愛琳說。
「我們相處得不錯。」
「妳今天沒見到他？」
「我很訝異竟然會有人不知道自己的朋友住哪裡，尤其是像查理這麼親近的朋友。」
李奇點頭，往上方的電視瞥了一眼，莎蒂的駕照相片又出現在畫面上。赫頓循著他的目光望去。
巴爾沒回應，接著閉上眼睛。
「我先搭機到印第安那波里斯，然後租了輛車。」
「他們見面是為了什麼？」
「他在這裏嗎？」
「什麼時候？」
這會讓事情變得更複雜，李奇心想。
「夠親近了。」
沒有回應。
「你應該要覺得抱歉，我在那裡花了兩天處理這件事，現在還得在這裏待上一天作偽證。」
「我想是有一、兩個，」蘿絲瑪莉說：「有個叫麥克的鄰居，他們會聊聊草坪跟棒球的事，妳也知道，就是男人會聊的那些東西。」
「事實上我不想這麼做，」海倫說：「不過現在有新的推論，認為他不是單獨犯案，我只是想確定另一個人也能得到懲罰。」
「根本就不知道什麼？」
「你認為？」
沒有回應。
「我也很高興能再見到你，」她說：「但請告訴我，你在這裡是純屬巧合，告訴我就是這樣。」
「他在城裡，現在就在附近。」
「派特森上校現在變成派特森中將，肩上掛了三顆星，是國會聯繫人被提名為陸軍副參謀長了。」
「除非我已經被逮捕入獄。」
女侍過來，要替他們點餐後點心。李奇又叫了咖啡，愛琳也又點了茶。他們一直聊天，隨意談著各種主題，問著各種隨意的問題。他們之間有十四年的空隙要填滿。
對方接著說，「然後我心想，我是不是認識那個人？」
「午餐？」
李奇笑了。
「可是這件事里看不出威脅的跡象，身為檢察官，我應該不會把它當成一件獨立罪名。」
「有一、兩次吧。」他說。
「午餐時間當然是吃午餐了。」
「能請妳完整說出全名及職銜以示紀錄嗎？」他問。
「他都來我家。」
「是的，我知道。」愛琳說。
「妳確定嗎？」
警員愣了一下。「他還在房間里嗎？」
「包括妳還跟他住一起的時候？」
「槍枝，」蘿絲瑪莉說：「這是他們共同的興趣。」
「我很意外他們竟然還在乎，已經是好久以前的歷史了。」
「麥克來了嗎？」
「住在哪裡？」
海倫·羅汀走了三十碼，在詹姆斯·巴爾家門前的街上站了一會兒。房子入口圍著警方封鎖線，前門上有處破掉的地方用一塊夾板釘了起來，整棟房子顯得十分荒涼空洞，沒什麼好看的。所以她打手機叫了計程車，要司機載她到郡立醫院。她到達時已經過了下午四點，太陽也落到西邊，陽光照在這棟混凝土建築上，形成暗淡的橘色及粉紅色陰影。
「我有一整本筆記可以用。」
「他都是直接出現，偶爾就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