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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奇說:「我想應該沒被拿走。」
等到他們走到轉角,離開法蘭茲他家那條街時,李奇才說:「妳看到後面那輛棕褐色皇冠維多利亞嗎?」
法蘭西絲說:「我會把東西寄到自己的電子郵件信箱。」
李奇點頭說:「他一定有三、四張光碟在輪流使用,每天都會有兩、三張在寄送的路上,但每晚他回家時都可以確定最新的備份數據安全無虞。要搶郵政信箱並不容易,要逼郵局人員把不屬於你的東西給你也很困難。美國郵局在嚴密度方面可以媲美那些瑞士銀行。」
「但他到底遇上什麼事,竟然搞到六個人全都失蹤,而且都是我們自己人?」
「如果是同一輛車,那才會有問題。」
李奇退回人行道上,往左邊靠,看著門上整整齊齊那幾個字:「喀爾文·法蘭茲私家偵探社」。他舉手遮住老友的名字,依序在心裏把「喀爾文·法蘭茲」換成「大衛·歐唐納」、「桑切斯與歐洛茲科」,還有「卡拉·狄克森」。
法蘭西絲說:「而且車裡空著,我們沒必要注意空車。」
李奇頓了一下,搖搖頭,接著又邁開腳步。
「那麼,他到底怎麼做的?」
「他們不會說的,何必讓她更難過?」
李奇說:「令人感傷,不是嗎?從呼風喚雨的軍中退下,今天變成這樣。」
「在Denny's餐廳外面,車裡有個男人。」
「應該是邁爾斯·戴維斯。他比較喜歡邁爾斯·戴維斯,只有聽兩人合奏的專輯時他才會聽到柯川。」
他說:「被妳說中了。」
「那些郡警看到這種情形,難道不會告訴安琪拉嗎?她還不知道,因為她說她要來拿法蘭茲的東西。」
李奇說:「這附近好像沒有銀行,而且我想他應該不想繞路到別的地方去,因為這裏交通實在太糟,萬一緊急狀況出現時,那更不方便。而且我覺得銀行的營業時間不見得符合他的工作需求。」
「我猜是吧。」
他老闆說:「我想那份名單絕對不會錯。」
「那麼,東西在哪裡?」
法蘭西絲說:「他當爸爸了。他想用簡單的方式賺九*九*藏*書錢,這是他的選擇,也是他的願望。」
法蘭西絲問:「你想回去看看嗎?」
法蘭西絲說:「缺點是太慢了。」
李奇說:「我不願去想這件事。」
不久后他就和法蘭西絲離開了,她對他們說了怎麼去法蘭茲在卡佛市的辦公室。他們又說了些致哀的話,再次握了她冰冷脆弱的手才道別離開。
「史溫離他最近,他一定是第一個到的。」
李奇說:「我不是那意思。電子郵件會直接寄到他的電腦里,電腦已經在那些壞蛋手裡了。他們會忙著嘗試破解他的密碼,而不是把這裏破壞成這樣。」
他說:「嗯,我道歉。」
「我不知道。妳覺得呢?」
「你確定?」
「如果法蘭茲遇上麻煩,他會打電話給誰?一定是其他小組成員,但不包括妳。因為妳的事業興旺,可能太忙了。也不會找我,因為除了妳,沒人找得到我。但是,假設法蘭茲真的遇上大麻煩,而且打電話給其他人,因為他們比我們倆容易找到,假設他們全都來這裏幫他,假設他們的遭遇都一樣,那該怎麼辦?」
李奇轉身看著那排商店,依序是洗衣店、美甲沙龍與葯妝店。
李奇說:「或者是我。但話說回來,法蘭茲也沒找上門。」
「有可能。」
還有郵局。
「為什麼?」
他說:「媽的,為什麼他們不接電話?希望他們沒事。」
法蘭西絲說:「站在這裏也沒用,只是浪費時間。一定不會有任何發現,我想我們可以當作東西已經被人拿走了。」
法蘭西絲說:「不可能,他們根本不會破壞現場。這是那些壞蛋的補救措施,他們想來把法蘭茲握有的證據拿走,可能是郡警過來之前幾天發生的事。」
「可能是文件,或者是存在軟碟、光碟,或類似東西里的數據。」
「他沒把東西帶回家,我想他是刻意把家庭和工作分開。」
李奇說:「是很有可能,如果法蘭茲真的需要幫忙,還有誰是他能信任的?」
李奇說:「所以東西很小。」
十號公路往東路段全部塞住。他們倆對洛杉磯的路都不熟,不敢貿然走平面道路——結果十號公路往卡佛市雖然只有五哩路程,但他們開得比走路還慢。他們抵達威尼斯大道與席內加大道交口,安琪拉給的數據讓他們很快找到法蘭茲的辦公室。辦公室所在九*九*藏*書地是一長排店面構成的商街,那是一棟低矮棕褐色建築,旁邊還有個小型郵局。那不是正規的美國郵局,而是個活動式組合屋店面,李奇不知道那種郵局的正式名稱。叫辦事處、分駐所,還是投遞站?郵局旁有家廉價葯妝店,接著是間美甲沙龍和洗衣店,然後才是法蘭茲的辦公室。辦公室大門玻璃跟窗戶都從裏面上了棕褐色油漆,也都漆到一人高,只留一小塊地方採光。上漆部位頂端鑲著金色框,最外面則是黑色邊線。門上也用同樣「金框黑邊」的風格,用最簡單的字體,在胸口高度分三排字寫著「喀爾文·法蘭茲私家偵探社」和電話號碼。
法蘭西絲說:「他早該打給我的,我一定會來。」
李奇停下腳步。
「不確定。」
「因為每當我要問妳問題,妳都會迴避。我問妳喀爾文在辦什麼案子,妳趕快叫我們坐下。我再問妳一次,妳就叫查理出去玩。妳不是不想讓他聽到妳講些什麼,而是要故意拖延,最後決定不把正確答案說出來。」
「不只對妳,對我們來說也有幫助。喀爾文是妳的,因為你們是夫妻,這我知道。但他也是我們的,因為我們共事過,就算妳不想知道他發生什麼事好了,我們也有權利知道。」
「你覺得法蘭茲也做這種事?」
「什麼意思?」
「但我猜妳在芝加哥的辦公室不是這樣子。」
「有幫助?現在還會有什麼事情能幫助我?」
「他可以把光碟偽裝成自己刻錄的音樂片,用麥克筆寫上邁爾斯·戴維斯之類的。」李奇說:「一定會被他們找到。那些傢伙手法這麼縝密,一定會過濾每一樣東西。而且我覺得,法蘭茲會認為那樣還不夠安全。一眼就看得見,表示那東西一直擺在你眼前,這樣他能放輕鬆嗎?我覺得他想讓自己保持輕鬆,他希望自己回家面對安琪拉和查理的時候,不會還想著工作的事。」
他說:「算了,可能沒什麼。」
「你為什麼覺得我對你們有隱瞞?」
整個房間徹底毀了,像被丟過炸彈似的。
李奇說:「根據經驗法則,這個地方從上到下、從左到右,全被弄得亂七八糟,被人徹底毀了。通常來說,找到東西后應該就會罷手。但那些傢伙沒有罷手。如果他們找得到東西,難道會是把整個地方翻過來后才找到嗎read.99csw.com?我想這不太可能。所以我想他們沒有罷手,是因為一直沒找到他們要的東西。」
很小。
坐在狹小客廳另一邊的她瞪著李奇說:「難不成你想扭斷我的手?喀爾文說你偵訊某個人的時候曾經扭斷他的手,還是那是大衛·歐唐納乾的?」
李奇說:「某件對我們有幫助的事。」
李奇說:「可能是我吧,歐唐納的專長是腳。」
「也許他想,六個人就夠了,如果真的不夠,會再打給妳。」
法蘭西絲說:「我們有兩把鑰匙,不過小鑰匙可能是用來開抽屜的。」
設身處地,把自己當成他們。李奇轉身背對辦公室大門,好像他剛從裏面走出來似的。他把手掌彎成碗狀,看著自己空無一物的掌心。這輩子他處理過許多文件,但他從來沒用過電腦軟碟,也沒用刻錄機燒過光碟。但他知道光碟是什麼,那是一張材質為聚碳酸酯、直徑五吋的圓盤,通常放在薄薄的塑膠盒裡。至於軟碟,就更小了,它們都是正方形,長寬可能都是三吋?至於信紙大小的三折文檔,則是長八吋半,寬四吋。
但很重要。
接著他陷入沉默,過去不管他遇到什麼樣的對手,他都找自己的手下幫忙,他們經歷好幾次考驗,總是沒問題——而且那些對手可不是一般「活老百姓」,他們都是更厲害的壞蛋,因為軍事訓練讓他們學會一身絕活,這些到頭來都變成各種犯罪能力。
法蘭西絲說:「停在那邊那輛?法蘭茲家西邊四十碼,停在對街,〇二年出廠的基本款。」
李奇再次轉身,看著黑暗中一堆堆垃圾與殘骸,辦公桌的鎖頭應該就在裏面某處。它可能是一小塊鋼質長方體,整個從木頭裡被撬出來丟掉。他轉身走向人行道邊緣,左顧右盼,再次把手掌彎曲成碗狀,看著自己空無一物的掌心。
他說:「他不會隨便放。如果是我,一定會擺在一個井然有序的地方,甚至被守著的地方,有人可以負責。」
「那麼,到底在哪裡?保險箱嗎?」
因為整間辦公室已經被弄得亂七八糟。
他說:「一定是電腦文件。因為他們知道要找的就是那種東西。如果是手寫文件,法蘭茲絕對不會說出他有那種東西。可能是他們先拿到他的電腦,發現他曾複製文件。這種事情總是難免,對吧?不管做什麼,電腦都會留下痕https://read.99csw.com迹。但法蘭茲不會供出複製文件在哪裡,也許他們因此打斷了他的腳。但他的口風還是一樣緊,所以他們才會把這裏搞得天翻地覆。」
法蘭西絲說:「這件事跟我們整個小組無關,一定不可能。都已經事發十七天了,可是現在還沒人找上我。」
「我想我在Denny's餐廳外面也看到同一輛車。」
李奇說:「我不喜歡銀行,營業時間太短,而且要繞路。要我繞一次路還可以,如果常常要繞路,那我就不願意了,這會是個問題。因為他需要常常去,不是嗎?使用電腦的人不是每晚都會備份嗎?所以他一定不會只去一次,而是固定要去,這就不同了……如果只需要去一次,可以去遠一點的地方。如果每晚都得去,那就會去既安全、又容易到達,永遠可以提供他存放東西的地方。」
那是個格局簡單方正的地方,拿來開店太小,當作辦公室則綽綽有餘。像電腦、電話等所有硬體設備早就被人拿走,而桌子和文件櫃都被人搜過,而且為了查出是否有藏東西的暗格,還拿榔頭把它們砸爛,每個接縫和組合處也都被拆開。椅子也四分五裂,椅墊里的填充物都被抽出來。他們用鐵撬把牆板一片片卸下,隔音板也都碎了。天花板和地板也都被掀起,洗手間里的一切都被砸爛,到處都是陶瓷碎片。地板下的管路溝槽整個暴露在外,到處都是殘骸和紙片,堆得有膝蓋高,有些地方情況還更糟糕。
「那麼,到底在哪裡?」
法蘭西絲說:「銀行保險箱,那把小鑰匙上面沒有任何記號,像是銀行的手法。」
法蘭西絲說:「不,不是這樣。」
「所以,我們可以推測湯瑪斯·夏儂是個假名,顯然這些傢伙改不了以前的習慣,所以就先這樣吧。」
如果是很小,但很重要的東西,我會藏在哪裡?
安琪拉說:「我向你保證,我沒有隱瞞任何事。我不知道他在辦什麼案子,他也沒告訴我。」
李奇又低頭看手。
同時,在威夏爾-麗晶酒店的停車道上,那個穿著深藍色西裝的男人也走回他那輛深藍色克萊斯勒。此刻的他,身上比剛才少了五十塊錢——但打探到一個情報,是接待櫃檯服務員拿了錢后告訴他的。儘管這個新情報背後隱含的意義讓他困惑不已,但他撥了老闆的手機說:「那個流浪漢叫九*九*藏*書湯瑪斯·夏儂,但我們的名單上沒有這號人物。」
她拿出安琪拉不太情願交出的鑰匙圈,用較大的鑰匙開鎖,把門推開,但沒有走進去。
法蘭西絲說:「那把小鑰匙,不是抽屜鑰匙,也不是保險箱鑰匙。」
「包括史溫?」
李奇也回看她,看著她那雙滿是迷惑的藍眼睛。她說的不全然是謊話——或許她有隱瞞,但那不見得是跟喀爾文·法蘭茲有關的事。
那個叫湯瑪士·布蘭持的人看著他們離去。他距離他的皇冠維多利亞二十碼遠,那輛車停在法蘭茲家西邊四十碼處。他從街角一家酒店走來,手裡拿著一杯咖啡,他放慢腳步,在後面看著李奇與法蘭西絲,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前方一百碼的街角。接著他一手啜飲咖啡,另一手用快速撥號鍵打電話給老闆柯提斯·墨尼,留言描述他看到的情況。
「這種老車很常見,很多一般或白牌計程車還有廉價計程車都用這種車款。」
李奇說:「洛杉磯郡警不會搜得這麼徹底。」
第一個問題是:我藏的東西會是什麼?
他說:「不是電子郵件,他寄的是一般郵件。他每晚會備份文件,然後放進信封,丟進郵筒,地址寫的是自己的郵政信箱號碼,因為他都去那裡收信。這扇門上沒有投遞信件的細孔。一旦信件離開他就安全了,因為它進了郵務系統里。不管白天、晚上,會有一堆人幫他守著。」
喀爾文·法蘭茲會把這種很小但很重要的東西藏在哪裡?
李奇又點點頭。
李奇頓了一下,露出微笑。
他說:「是他的郵政信箱鑰匙。」
安琪拉·法蘭茲又坐回椅子上,她問:「你覺得是什麼事?」
法蘭西絲說:「也許在他車上。顯然他是開車往返家裡與辦公室,所以如果是CD,可以藏在自動換片機里,最明顯的地方也許最安全。也許換片機里的第四片就是,前一張擺著約翰·柯川的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