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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費麗絲蒂 當前 第一章

第一部 費麗絲蒂 當前

第一章

兩人將外婆的房間仔仔細細搜尋了一遍,一無所獲。那個神秘的盒子,就是據說媽媽拿著衝出了護理院的盒子,在她的腦海里揮之不去。盒子里裝的東西會不會和媽媽的出走密切相關?她找到機會,和那個護工——一位上了年紀的墨西哥人簡單聊了幾句。
「知道。」昨天和他告別時,他就是這麼說的。理查德百般勸說她留下,甚至向她求婚。她此時不願也不能去想他被拒絕時那悲傷的表情和失望的眼神。與他分別也令費麗絲蒂心如刀割。從昨天分手那一刻起,她便覺得胸口好像堵了一堆厚厚的、無形的東西。她覺得自己無法理喻,可又別無選擇。
「會不會她給你打過電話,但你沒聽到?」
「這交給我來聯繫,費麗絲蒂,你最好聯繫下電話公司。他們肯定能查出瑪塔關機前的位置。」奧利維亞建議。她立刻行動起來,很快就弄清楚了,所幸附近的醫院都沒有接收叫瑪塔·本尼迪克特的病人。
「瞧,我說什麼來著?你媽媽在義大利認識什麼人嗎?」奧利維亞問道。
「他愛你,你知道嗎?」此刻,奧利維亞的語氣相當溫柔。
費麗絲蒂將紙片撫平,原來是一張報紙的剪報。照片顯示的是法庭上的一幕場景,更確切地說是一名被告。只可惜照片下面的文字說明被剪去了。不過,讓費麗絲蒂更感興趣的不是照片上的男子,而是背景中的一位婦人。她認出那是外婆。外婆坐在聽眾席第一排,眼睛直直地怒視著被告。費麗絲蒂從未見過如此充滿深仇大恨的臉。從照片上被告的服裝和外婆的年齡判斷,這份剪報大約出自二十世紀六十年代。這名被告的男子是誰?外婆為什麼對他那麼注意?剪報的背面也沒有提供更多信息。這好像是一則訃告的一部分,不過是用費麗絲蒂不認識的文字寫的。她估計是希伯來文。如果確實是希伯來文,那外婆怎麼會出現在以色列的報紙上?
「她昨天有什麼安排嗎?也許去慈善會開會了?你可以給那裡打個電話試試。」媽媽加入了幾個慈善組織,是那裡的活躍分子,關心和幫助別人是她人生的一部分,不過這個別人可不包括家人。這個念頭飛快地閃過費麗絲蒂的腦海。別這樣,費麗絲蒂告誡自己,這對媽媽不公平。過去幾年,她們的關係已經融洽多了。
「阿門。」奧利維亞乾巴巴地補了一句。
她一直如此。是內心的茫然推動著她不斷前行。其間,她也懷疑過自己的天性能否被改變。成為醫生曾是她最高的目標,她曾希望,一旦達成這個目標,內心的茫然與衝動就會平息。可畢業和最終的考試越來越近,她內心的茫然與衝動也越發強烈。這股衝動在驅使她放棄平坦的職業之路,尋找新的方向。
墨西哥人的描述並沒有讓費麗絲蒂安心。「你媽媽當時就像後面有鬼追著一樣。」他說著從工作服口袋裡掏出一張揉皺的紙片,「瞧這張紙片,你外婆去世前攥在手裡的。我昨天想給你媽媽來著,可根本沒有機會。」

此時,費麗絲蒂已經知道,瑪塔的出走並非因為宗教狂熱復燃,而是為了追尋離世的外九*九*藏*書婆的身世。
電話那一端傳來的並不是媽媽的聲音,而是爸爸的。去年中風后,他就只能待在輪椅上了。不過,他近來恢復得很好,也許不久就能離開輪椅了。「你好,小姑娘。媽媽在你那兒嗎?」爸爸問道。
為了外婆的葬禮,費麗絲蒂推遲了去喀布爾的行程。她將去那裡的「無國界醫生」救助站工作。
西雅圖兒童醫院全體女職員都對理查德崇拜得五體投地。而她,費麗絲蒂,卻要離他而去,跑到別的大洲,和他從此天涯兩隔!
理查德又露出了迷人的笑容。「我弟弟弗雷德告訴我沒關係。教士嘛,二十四小時聽命于上帝。馮·斯特騰教士已經答應到羅馬機場去接你。他還會幫助你尋找瑪塔。」
途中,奧利維亞若有所思地問道:「你剛剛提起瑪塔冗長的懺悔儀式,是不是擔心她又陷入其中不能自拔了?」奧利維亞和費麗絲蒂這一對密友上幼兒園時就認識了,過了這麼多年,她當然理解費麗絲蒂的媽媽特有的宗教狂熱一旦爆發將意味著什麼。「她最近一次這樣是在什麼時候?她不是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這樣了嗎?」奧利維亞繼續問道。
費麗絲蒂臉色微變。這不是好友第一次談及這個話題。沒錯,爸爸各個方面都遷就媽媽,他是那麼寵愛她。他比瑪塔大十五歲,兩人很晚才結婚。費麗絲蒂是他們唯一的孩子。瑪塔懷上費麗絲蒂時已年過四十。分娩時,母女倆險些喪命。他們不得不把小費麗絲蒂留在醫院精心護理了好幾個月。瑪塔將一切都視為上帝對她的懲罰,因為她為了嫁給亞瑟而退出了方濟各女子教會。費麗絲蒂衷心希望,媽媽的失蹤並不是因為她又陷入悔恨的泥潭,而是另有緣由。
「費麗絲蒂,等一下!」她聽到有人呼喊她的名字,轉過身來,看到差點成了自己未婚夫的理查德快步朝她走來。
謝天謝地,費麗絲蒂心裏一陣輕鬆。理查德是為了媽媽的事情來的,不是因為她要去喀布爾而來挽留她。「是的。我為媽媽擔心。你了解她。她從來沒去過歐洲,又不會講義大利語,頂多懂一丁點拉丁語。而且據我所知,她在歐洲沒有朋友。」
理查德將她拉進懷裡,緊緊抱住她,過了一會兒,他驀地放開了她。「祝你好運,到那兒后給我消息,好嗎?」
費麗絲蒂轉過身,這個問題的確觸及了她的痛處。理查德為人可靠,天資聰穎,前途光明,而且相貌英俊。他是奧利維亞的哥哥,大了她十歲。她們倆大學畢業證書還墨跡未乾,剛剛開始行醫的時候,他就已經是一名頗有聲望的外科醫生了。
「什麼?媽媽沒有回家?」費麗絲蒂難以置信。瑪塔也許有其他缺點,可她從來都是可靠的代名詞。她不可能留爸爸一個人在家過夜,尤其是他中風以後。
這才說到點兒上!費麗絲蒂忍住沒笑出聲來。不是她做的事情令奧利維亞生氣,而是她做這件事竟然瞞著這個最要好的朋友,同時也是這個星球上最好奇的人!
「其實,我倒覺得,是你媽媽欺騙了你們。說心裡話,我真佩服你和你爸爸。你們怎麼忍受得了瑪塔那種怪癖?我耳邊總是回蕩著她那些話,我有罪,都是我的罪過 。瑪塔比我哥哥弗雷德至少要狂熱一倍,他可是耶穌會會員。」奧利維亞從來都是這麼口無遮攔。九*九*藏*書
「我會的。」她起步離開,又再一次轉過身來,「我怎麼辨認馮·斯特騰教士呢?」
費麗絲蒂輕輕嘆了口氣。她有些發愁一會兒怎麼度過去機場的近一小時車程。媽媽肯定會充分利用這個機會,再次勸說她放棄遠行的念頭。「上帝啊,偏偏是阿富汗!你真是瘋了,費麗絲蒂,真的。你念了那麼多年書,難道就是為了畢業后戴著面紗在那世界盡頭晃來晃去嗎?你怎麼能做出這樣的決定!更別提那裡的暴徒隔三岔五就把自己炸上天。太可怕了!」
「可她昨天沒參加什麼會議。你媽媽昨天中午接到護理院打來的電話,請她去收拾你外婆的遺物,整理下她的房間,因為下一個病人馬上要住進去。」
「昨晚?你肯定半夜把這個可憐的傢伙吵醒了吧?」好像要證明自己的說法,費麗絲蒂瞥了眼手錶。
奧利維亞從床上跳下來,將手裡吃剩的蘋果扔掉。「走吧,我開車送你過去。我現在也想知道你媽媽究竟怎麼了。」
「太好了,費麗絲蒂,終於找到你了。」他抱住她,深情地親吻著,好像忘記了兩人昨天已經分手。然後,他放開了費麗絲蒂,微笑著看著她。她多麼愛他的微笑。「對不起,老習慣啦。」對剛才深情的親吻,理查德一點也不覺得尷尬,費麗絲蒂卻正好相反,多少有些難為情。她本能地回應了他的熱吻。可她本來拿定了主意,不再給他任何希望的。理查德應該去尋找新的愛情。剛才發生的一幕,只能說明她的心遠不如她的理智那麼堅定。他為什麼來這裏?費麗絲蒂感到此刻實在沒有力氣再重複一次前幾天晚上的分手過程。
她又自己聯繫了伍德希爾護理院,得到了一樣的信息:媽媽在那裡最多停留了半個小時,然後便不辭而別。「那位護工,就是親眼看到我母親的那位,我能和他談談嗎?也許我母親對他說過什麼。」
「什麼?我不明白。」亞瑟不解地看著她。
「奧利維亞偵探小說和電影看多了。」費麗絲蒂說道,「不過她說的有道理,值得一試。我現在就給信用卡發卡行打電話,也許媽媽最近刷過卡。」銀行的驗證來來回回折騰了幾個回合,好在亞瑟知道驗證問題的答案,所以費麗絲蒂最終得到了想要的信息:昨天下午瑪塔訂了一張飛往羅馬菲烏米奇諾國際機場的機票。
奧利維亞趴在床上,一邊啃蘋果,一邊帶著惱怒的神情注視著好友的一舉一動。
費麗絲蒂知道,找警察沒什麼用。瑪塔是成年人,想去哪裡旅行,什麼時間去旅行,完全是她自己的事情。她毫不猶豫地決定自己去尋找媽媽。她當然為媽媽擔心,但也夾雜著一絲怨氣,因為她就那樣將爸爸丟在一邊不管,一聲不吭地走了。除非聽到來自自己或是媽媽的消息,否則爸爸心裏一分鐘也不能平靜。奧利維亞已經答應費麗絲蒂,在她去義大利期間代為照顧爸爸九_九_藏_書。推遲前往喀布爾的行程也不難。
「衝出了護理院?媽媽?說實話,這可不是媽媽的風格。」
「沒關係,我可以再推遲一次航班。我在那邊的工作本來也要一周后才開始。我半小時後到你那裡。你可以繼續試著打媽媽的手機,看能不能打通。一會兒見,爸爸。」
同剛才一樣,費麗絲蒂沒有接茬。她啪的一聲合上箱子,喊了一句:「完畢!」箱子蓋合上的清脆聲響充滿決絕,似乎在宣布話題結束。
「說實話,我一點頭緒都沒有。儘管可能沒什麼用,我還是想先和義大利警方接觸一下。我更寄希望于媽媽的銀行和信用卡發卡行,他們迄今為止已經幫了不少忙,通過他們,我才知道媽媽在羅馬機場取過錢。這是一條線索,至少表明媽媽已經安全抵達了羅馬。只要媽媽再次刷信用卡,他們就會通知我。」
「你想,羅馬,教皇,天主教的最高首領。你難道沒有覺察出其中的聯繫?我有罪? 你媽媽有沒有透露過,她希望在塵世間最高的審判者——教皇面前躬身懺悔?」
「你現在有什麼打算?你想怎麼找她?羅馬可大著呢。」
「你給護理院打過電話了?」
「你剛才說什麼?」奧利維亞驚愕地看著費麗絲蒂。
費麗絲蒂專心地將行裝放入一個《聖經》大小的箱子。箱子是她那不諳世事又不切實際的媽媽送給她的禮物。
「嘿,爸爸。媽媽還沒到,我正想給你打電話問問她跑到哪裡去了。她幾點出門的?」
奧利維亞充滿疑惑地問道:「我剛才沒聽錯吧,你媽媽失蹤了?」
費麗絲蒂聽出了爸爸聲音中的擔憂。
「也許你媽媽記錯了,以為你是昨天的航班?」爸爸說著搖了搖頭,好似自己也難以置信。
費麗絲蒂聯繫的電話公司也提供了新線索。驗證費麗絲蒂的身份后,他們告知的消息令她大為驚訝:瑪塔手機的最後一次定位是在西雅圖塔科馬國際機場。「媽媽去機場幹什麼?」費麗絲蒂感到奇怪,用詢問的眼神看著奧利維亞和爸爸。
「是的,沒聽錯。看樣子,從昨天下午起她就不見了。至少從那時起,她就沒再聯繫過我爸爸。爸爸中風后,他們就分房睡了。他吃的葯讓他容易睏倦,每天早早就上床休息,所以直到今天早上才發現媽媽沒回家。」
昨天,拜訪過父親后,她和奧利維亞驅車前往伍德希爾護理院。她感覺到那裡有什麼東西吸引著她,告訴她在那裡能找到想要的答案。
費麗絲蒂的手機響了。肯定是媽媽瑪塔打來的,她早就該到了。瑪塔堅持要開車送女兒到機場。
可奧利維亞沒完沒了,此刻她亮出了手中的王牌:「做這樣的決定,你可有一分鐘想過理查德?」
「哦,上帝啊。」費麗絲蒂和爸爸同時脫口而出。
費麗絲蒂知道奧利維亞絕不會善罷甘休。沒錯,問題又來了。「我真沒想到你會做出這種事來,而且還背著我。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奧利維亞的老法國標緻車拐上了里士滿海濱公路,停在了費麗絲蒂父母的磚砌宅院前。費麗絲蒂發現爸爸站在敞開的門內,費勁地拄著雙拐,https://read•99csw.com靠在門框上。他沒穿夾克,冰冷的海風吹拂著他的白髮。房子緊靠普吉灣,門口是一片窄窄的陸地,再往外就是浩瀚的太平洋。費麗絲蒂本想警告他,這樣會著涼,但當她看到爸爸充滿憂慮的面孔時,便把責備的話咽了回去。
「可是你去喀布爾的行程怎麼辦?」爸爸快速地問道。
「當然,她們說瑪塔最多逗留了半小時就離開了。一個護工看到她夾著一個盒子衝出了護理院。」
2012年5月,美國華盛頓州,西雅圖
「不認識。」費麗絲蒂和爸爸異口同聲,疑惑地對視了一眼。
費麗絲蒂想了下,上一次差不多是八年前的事了。作為方濟各女子教會的成員,瑪塔·本尼迪克特,也就是媽媽,最後一次連續數日把自己關在房間里祈禱,懇求上帝的寬恕,是因為她認為自己的行為讓上帝失望了。這樣的事以前每隔半年就會在媽媽身上發生一次。費麗絲蒂第一次真正意識到,這些年來媽媽的宗教狂熱在逐漸消退。她皺了皺眉頭。因為阿爾茨海默症不斷加重,外婆不得不住進護理院,而媽媽的積極變化是在外婆住院后發生的。她把這些告訴了奧利維亞,又補充道:「外婆去世極有可能讓媽媽受了刺|激,舊病複發。我真心希望這兩件事之間沒有聯繫。果真如此的話,對我爸爸來說就太糟糕了,舊傷疤又會被撕開。他總覺得是他欺騙了媽媽,毀了她的生活。」
「你為何想到這個?」
「謝謝你,我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你讓我感到慚愧。你那麼好,就像一座寶藏,而我……」她沒有把話說完。該說的,幾天前的晚上都已經說過了,她沒別的話可說,什麼話也不能更簡潔地了斷他們倆之間的關係。她踮起腳尖,吻了下他的臉頰。「代我問弗雷德好。」
「你確定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奧利維亞問道。費麗絲蒂感覺過去一小時里,這個問題已經被提過上百次了。不過這會兒奧利維亞聲音中的怒氣已經多少消散些了,費麗絲蒂便也懶得回應她。
她渴望到達某個地方,找到屬於自己的生活,然後安定下來。然而付諸行動的時候,她卻好像總是受完全相反的力量驅使,聽命于靈魂深處的惶恐不安。她看似想要某種生活,卻又不得不待在另一種生活中。她的內心總是在掙扎,總是在和自己對話。昨天她試圖向理查德解釋。可是,一個人又怎能向別人解釋連自己都沒弄明白的事情呢?她悲傷地放棄了,最終和理查德不歡而散。
費麗絲蒂沒有意識到,她剛才顯然將這句詩大聲說了出來。她恍然記起,是誰曾對她說過這句詩。是外婆,是多年前外婆在患上阿爾茨海默症之前對自己說的。奇怪的是,這句詩此時此刻偏偏浮上心頭。不過也沒什麼奇怪的,八十七歲的外婆六天前剛剛去世。外婆的離世不光對她自己,對家中所有人來說都是一種巨大的解脫。
「可她只帶了手提包。誰會兩手空空地去旅行?」費麗絲蒂的爸爸說。
第二天下午,費麗絲蒂站在西雅圖塔科馬機場的離境大廳,手握的機票不是飛往喀布爾的,而是飛往https://read.99csw.com羅馬的。
「很簡單,」理查德咧開嘴笑了,「就找機場里最帥的那個傢伙。」
「不會,我查了電話留言,既沒有來電顯示,也沒有留言。而且她的手機也關機了。你說她會去哪兒?」
「這個你拿著,是羅馬一個朋友的姓名和電話號碼。」理查德將一張紙條塞到她手裡,「我和弟弟弗雷德聊了你的事。他提到了一個在羅馬的教士,叫盧卡斯·馮·斯特騰。弗雷德曾和他在慕尼黑的大學一起度過四個學期。盧卡斯教士是耶穌會成員,已經在羅馬生活了幾個月。我昨晚和他通過電話。」
護理院的副主任立即拒絕了:「不行。岡薩雷斯先生有事,脫不開身。不過我知道,他清楚地記得您的母親,因為她險些將他撞倒,還碰翻了他手裡的托盤。請問如何處理您外婆的房間?如果您明天中午之前不能清理乾淨的話,我們將不得不多收您一個月的費用。」費麗絲蒂有些生氣,但是努力保持平靜:「請放心,我會處理的。」然後心事重重地掛了電話。
一句憂傷的詩句無端浮上心頭:我將永無可能邁入那愛的聖地 。想著這句詩,失落和一絲淡而無味的恐懼襲上心頭。
她攙扶爸爸進了屋。爸爸給兩位年輕的女士講了最新的情況。瑪塔仍舊杳無音信,她的手機還是一直關機。爸爸給瑪塔所在的幾個慈善會的好幾位成員都打了電話,沒有什麼新線索,事情毫無進展。費麗絲蒂又查了一遍電話留言,還是沒有任何記錄,而爸爸從來不用手機。
「是啊,一聲招呼都不打就消失也不是你媽媽的風格。你覺得她會出什麼事嗎,譬如說車禍什麼的?」
「亞瑟叔叔,出人意料的事多著呢。」奧利維亞反駁。她一直都管費麗絲蒂的爸爸叫亞瑟叔叔。「我倒是有個主意:我們追蹤下信用卡的刷卡記錄如何?追蹤錢的蹤跡!
「老毛病又犯了?」
理查德隨後的話語解釋了他出現的原因:「昨天奧利維亞把一切都告訴我了。她說你媽媽眼下身陷中年危機,沒和任何人講就去了羅馬,是這樣嗎?就這麼輕易地離家出走了?太奇怪了,我可從來不會把隨性而為和瑪塔聯繫在一起。你決定去找她嗎?」
「我現在就聯繫附近所有醫院的急救中心,這樣咱們能有點把握,你說呢,爸爸?」
「也許瑪塔臨時起意,來了一次旅行?」奧利維亞介面道。
「怎麼辦?你媽媽肯定在什麼地方。要是她真出了什麼事呢?」爸爸額頭的皺紋顯得更深了。費麗絲蒂攥住爸爸的手,用力握了握。
「這怎麼可能?我真是無法相信,而且也不合邏輯。即便那樣,她也該先去接我,然後再送我到機場。」
「這可有些奇怪了。她昨晚好像根本沒有回家。她可從不會夜不歸宿。我還滿心希望她在你那兒呢。」
「如果是車禍,您不覺得我們早就該收到消息了嗎,爸爸?我現在就去您那兒,然後挨個給那幾個慈善會打電話。不會有事的,媽媽肯定又沉迷在懺悔和祈禱的馬拉松里,把周遭的一切都忘了。」或者這是媽媽阻止我去喀布爾的新伎倆,費麗絲蒂想。